从画家笔中看医学趣味历史

文/王斌全 王 磊

● 愚蠢的治疗——取出疯狂之石

电影《疯狂之石》 海报

《疯狂之石》是由Jesse Rosensweet导演的一部动画片，2002年上映。影片描述了疯狂之人脑中有一颗疯狂之石，医生在疯人院中寻找，运用疯狂的道具，果真取出了疯狂之石，医生将石头丢进隧道，隧道另一端的护士将之磨成粉喂食婴儿。本片是以木偶做停格动画，场景与故事一样充满狂想色彩。

然而，电影的素材往往是来源于生活。关于脑部功能，特别是精神疾病类的顽疾，在医学的历史上曾经让无数医生束手无策。在古希腊时代，人们认为精神病就是人的灵魂出了毛病，因此将精神病学命名为“Psychiatry”，其词根“psyche”便是希腊语中灵魂的意思。

到了中世纪时，宗教人员将精神病患者认定为魔鬼附体，对病人采用极端且不失称之为野蛮的治疗方法，在一本名为《巫师的锤子》（Witch Hammer）的手册中，详细记录了治疗精神病患者的方法：包括拷问、审讯、驱魔等各种方法，甚至采用了酷刑般的手段，比如用烙铁灼烧病人的身体、用长钉插入他们的舌头……

巫师的锤子

而其中最著名的一种疗法，被称为“颅骨钻孔术”，如同开天窗一般，移除病人头盖骨的一部分，当时的医生认为，这样病人身体内的恶魔就可以从这个孔洞“散发”出去。这种恐怖的方法早在公元前5世纪，就被希波克拉底记录在作品《头颅创伤》中，并一直在启发着后人。

从15世纪晚期开始，通过头颅取石治疗精神疾病的现象已出现在欧洲，代表作《愚蠢的治疗》又名为《疯狂的石头的提取》，这幅板面油画《愚蠢的治疗》（The Cure of Folly）的作者是一位15-16世纪的荷兰画家希罗尼穆斯·波希（Hieronymus Bosch，1450-1516），画作创作于1475-1480年，描述了荒唐的医疗行为——“取出疯狂之石”。

《愚蠢的治疗》描绘了在一个乡村田野上，一位精神病病人被捆绑在座椅上，头戴锥帽的理发师医生手持手术刀，在为病人做头部取石的手术，旁边一个手持提灯的教会牧师，似乎在用祷告的方式来减少病人的狂躁。牧师右侧有一位头顶经书的修女，正专注地观察着……中世纪的时候，医学还很落后，病理生理学知识更是缺乏得可怜，当时的人们认为祈祷可以治病，甚至认为智商低的人是因为脑里有石子造成的，所以教士和江湖郎中有时会合演一出闹剧，由头上戴着一顶所谓“智慧的漏斗”的理发师切开病人的头皮，然后以预藏的石子欺骗病人，告诉病人已取出愚笨之石，然后将石子丢入河流中，就算完成了此次治疗。

愚蠢的治疗

根据16世纪欧洲的迷信，“疯狂的石头”是导致病人精神异常的主要原因，“取石手术”则被认为是治愈此病的最佳方案。牧师和修女的行为同样也极大地讽刺了医学笼罩在宗教之下的愚昧与无知。事实证明，这样的方法除了残害这些病人，对于根治他们的精神疾病根本并没有显著效果，画家以近乎戏谑的手法，嘲讽那个时代可说是“愚蠢”的外科治疗。

事实证明，医学要长足发展，必须坚持真理，崇尚科学。医生作为生命的拯救者，要用丰富的学识和精湛的技术提升自己，追求真理以科学的态度和理性的思维行医，才能推动医学朝着科学的方向不断发展。

3.1.2 LibQUAL+TM评价指标。1999年12月，ARL成员馆通过对不同用户群体的走访与研究，以SERVQUAL模型中的服务指标为依据，对LibQUAL+TM服务指标进行修改，基于图书馆的实际情况为基础，创建了图书馆环境、馆藏资源等5个图书馆服务质量层面，41个具体服务质量指标。

● 风靡一时的“放血疗法”

西方放血疗法的理论基础是源自古希腊的医圣希波克拉底和伽林，他们认为人的生命依赖四种体液，血液，粘液，黑胆汁和黄胆汁，这四种体液对应空气，水，土和火，和中国的“金木水火土”接近，多了“气”少了“金木”。

古希腊人认为血在四种体液中是占主导地位的，伽林大夫认为血是人体产生的，经常“过剩”，正如中医里滋阴派讲的“阳常有余阴常不足”一样，中医滋阴，古西医于是就放血。伽林还把人体皮下的动静脉血管和身体各个内脏器管联系起来，所谓“相表里”，得不同的病，就在“相表里”的血管上开口子放血，例如放右臂静脉的血治疗肝病，放左臂静脉的血治疗脾脏的病。在中世纪，放血属于修道院医学的一部分，由僧侣负责。直到1215年第四次拉特朗公会议禁止了僧侣放血行医，放血才变成了理发师兼医生分内之事。

理发店里的放血

由于放出来的静脉血相对于稍显明亮的动脉血看起来的确颜色更深，这使得人们相信，放血还具有清洁血液的功能，而且身体中的污浊会与腐败的脏血一起被排放出来。对于教徒和修士来说，放血更是对上帝的虔敬之心的一种修持。

直到十九世纪的欧洲，人们还将放血视为一种预防和治疗疾病的重要方法。特别是那些肥胖和高血压患者更要定期去放血：尽管当时还没有血压测量法，但医生往往会让那些皮肤潮湿发热而且脸膛红彤彤的人去放一放血，许多医生都认为“无用的多余的血”是所有疾病的基本病因。

在放血疗法的施行过程中，医生除了决定放血量之外还要选择放血最佳部位。在不同的位置放血，作用也不同。放血疗法用在炎症、发热类疾病还有出血疾病。19世纪上半叶，人们对水蛭的狂热到达了顶峰，水蛭通过吮血生存，附着在鱼、蛙、人及几乎任何动物上。一旦吸足了血，水蛭会自动地从皮肤上脱落。身体虚弱的病人会用拔罐杯吸法和水蛭放血等方法进行放血治疗，因为这相比于静脉切割会更温和一些。

在当时，几乎每家药房都有一罐活水蛭，作用是治疗癫痫、痔、肥胖、结核和头痛等疾病，医生会把水蛭放在鼻孔里治疗顽固性头痛，水蛭疗法的风靡曾一度导致整个西欧水蛭都被捕捉殆尽，法国医生弗朗西斯·维克多·约瑟夫·布鲁塞在当时的影响极大，他相信几乎所有消化道炎症引起的疾病都可用水蛭减轻。

1799年，68岁的美国开国总统乔治·华盛顿冒着大雪骑马巡视自己的种植园，然后他就感冒了。他回家后感到喉咙疼痛、呼吸困难，发起高烧，他让管家给自己放血治疗，后来他的两位私人医生闻讯赶来，见放血没什么效果，商量了一下，得出结论，认为血放得不够多，最后半天内放了总计3.5L的血……

美国总统华盛顿头像

同一时代，欧洲的外科医生约翰·布朗为了治疗自己的嗓子痛，在颈部用了6只水蛭和芥术胶、耳后12只水蛭，同时他还切开静脉放出了16盎司的血……

中医的放血疗法最早的文字记载见于《黄帝内经》，如“刺络者，刺小络之血脉也”“菀陈则除之，出恶血也”。并明确地提出刺络放血可以治疗癫狂、头痛、暴喑、热喘、衄血等病证。相传扁鹊在百会穴放血治愈虢太子“尸厥”，华佗用针刺放血治疗曹操的“头风症”。唐宋时期，本疗法已成为中医大法之一。

● 理发师兼外科医生

1215年，在第十届拉特兰会议上，罗马天主教的领袖们认为，僧侣和任何神职人员都不应该从事外科手术。因此他们裁定“任何从事外科手术的牧师不得担任教会的高级职位”，规定所有修道院和教堂的下设医疗机构只能聘用牧师。随后，僧侣们将这些外科手术和修剪须发等服务都转移给地方上那些帮人们刮胡子的理发师。

中世纪理发师画像

在中世纪的欧洲（11-13世纪），外科医师和理发师属于同一行业，16世纪解剖学有了很大的进步，但对外科学几乎没能产生影响。外科医生的地位远远低于内科医生，当时的内科医生手指干净，头戴假发，受人尊重，而外科医生兼理发师处在贫困阶层，缺乏医学教育，远远低于一名医生应有的水平。

在那个时代，医师间有个普遍的想法，就是手上沾染到鲜血会有损自己尊严，另外，宗教凌驾政治之上，教会并不认为外科学是门重要的医学，只把它当作是一种附属的医疗行为，或是不到最后关头不得不使用的手段。这样的氛围让一些江湖术士得以乘隙而入，手术质量良莠不齐，大家用“巡游的庸医”来称呼这一群人。

理发师兼医生

在法国，理发师被描述为“穿着靴子的仆人，留着胡子，挥舞着剃刀”。理发师一手拿着剪刀，代表平常帮人们整理头发，而另一只手拿着的刀子可不只是替人刮胡子的剃刀，而是帮顾客割除身上的痔、皮肤肿瘤等赘生物的手术刀。外科医生总在处理污浊的坏死组织及肿块，使用的是刀锯等“恐怖”器械，在没有麻醉的年代，这种场面常常令人毛骨悚然……

为了表彰理发师兼外科医生对社会的重要贡献，英国国王爱德华四世（King EdwardⅣ）在1462年成立了第一个理发师公会，并将其作为其他行业的典范，授予公会成员在伦敦拥有理发和外科手术的垄断权，允许成员在他们自己的场所实施解剖，当时的手术有很多是由理发师完成的，国王在1540年把外科医生联合会与理发师公会合并到一起，尽管两者因为争夺生意纠纷不断，但理发师和外科医生的联合会依然存在了200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科医生培训更加专业化，包括进入大学学习和深入研究人体解剖学等，他们处理的外科手术（如枪伤、撕裂伤、溃疡、肿瘤、躯干或颅骨骨折以及烧伤）也复杂得多。外科医生凭借医学背景、知识和丰富技能，渐渐赢得了理发师所没有的尊敬。终于在1745年，外科医生创办了外科联合会（1800年更名为“皇家外科医学院”）与理发师分道扬镳。

如今，理发店外的旋转柱成为了理发师兼外科医生唯一残留的痕迹，在平时，理发师兼外科医生会把干净的白色绷带缠在杆子上，然后把杆子放在店前作为提供服务的标志。它的寓意起源于曾经风靡一时的“放血疗法”，为了排出那些被认为是“有害的血液”，理发师兼外科医生会切开病人的血管，把血液收集到盆子里，然后用白色绷带包扎病人的手臂，在这个过程中，病人会咬紧牙关，手里紧抓着这根杆子。后来，理发店不再摆放真的杆子和绷带，而是用仿照实物造型喷上油漆的柱子来代替：柱子有时会涂成红色和白色（代表动脉和绷带），有时会涂成红色、白色和蓝色（象征静脉）。直到今天，旋转柱在世界各地都被当作理发店的象征。

理发店外旋转的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