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怪圈』

撰文_雷强

难以摆脱的怪现象，人们迷惑、纠结、惶恐，称之为“怪圈”。

这种圈，最大的特点就是循环。而既然是怪圈，其循环甚至是恶性的，很多时候你不知不觉，已经束手就擒，深陷其内，无法自拔。它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之中，也包括思维里，浮现于我们的周遭，也能藏身进心理机制。好多人一生都难以避免在不同的怪圈中循环、旋转、折腾，无法摆脱，也没有出路——即便你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热情高涨地计划减肥，到后来不了了之，不妨碍你下一次热情高涨地再计划，这是一种行为上的怪圈；太过完美、太过顺风顺水的人，经常不讨人喜欢，但如果显示出一点缺点，受些打击，会拉近人际的“距离”，算是一种人性上的怪圈；曾几何时，在微信私人朋友圈里刷屏的微商换成了保险代理，你加的各种群里也总有人想做你的生意，这是一个社交上的怪圈。

“越穷越生孩子，越生孩子越穷”是思想格局上的怪圈；话说得越多，内心孤独越多，是自我维度里的怪圈。

不满于一些不良现象，只是因为自己未能“分一杯羹”，有机会不排除效仿，社会便陷入“劣币驱逐良币”的怪圈；一方面开始注重并学会保护自己的隐私与个人信息，但对于他人的隐私与八卦，却并不敏感，甚至不惜以信谣的方式予以接受，乃至自认无辜地播散，筑就了精致利己主义的怪圈。

还有忽视眼前的苦难，伤感于遥远的哭声，好比刚在电影院里为人间有大爱而感动，出门就掩鼻鄙夷起衣服上有尘土的劳动者，都是自带分裂属性的精神“怪圈”。

怪圈之“怪”，各有各的怪，怪圈之“圈”，圈住的正是你我他难以分割的每个人。我们要尽力发现怪圈，警惕怪圈，正视怪圈，不要被它所控制或吞噬。当然“怪圈”非必然地呈现消极导向，譬如所谓“皮格马利翁效应”所证明的，在多人众口一词的持续批评或暗示中，一个人会慢慢不太坚定于原有的标准和自信，但如果众人是持续赞赏、表扬，这个人也可能会变得更积极、更优秀。

如果结合“破圈”来讨论，维度却不能只是停在这里。

互联网资本投资的社交平台带来种种破圈的便利，但其间的某种“阻力”也颇具讽刺性。近日歌手老狼就发布了一条怒斥某平台的热搜动态，控诉自己参加的一个书籍分享会信息被限流，要花钱买头条，“穷疯了吧”，一向形象温文尔雅的老狼道出了一个行业垄断下的“痛点”，即优质内容扩散不利，各种营销号却畅通无阻，横向纵向地在“破圈”。由社交平台决定而不是社交决定的社交，这个“隐秘的”怪圈耐人寻味。

虽然最红的“乘风破浪”的姐姐们看起来是“破圈”成功了，但中年女演员群体面对的职业危机，和其他一些在性别视域里显得既深层又结构化的问题，仍然层出不穷，难以消弭。姐姐们的成功，以及诸如“很多人家里都是老婆在管钱了”，都可以被用来当作否认问题存在的“证据”。而最近那起只是下楼取个快递却被偷拍并造谣“出轨”的事件中，有一群网友也百般地试图“无视”女受害人的性别，并淡化加害者行为的严重性——仿佛换成一个男的，简直就无罪。

怪圈难破，未来也少不了它们的如影随形，或深藏不露的存在。我们既不能在遭受荼毒时无所察觉，任其发挥，也不能在习以为常中安之若素，熟视无睹。正如问题不能因为任何个案性的成功和突围而被遮蔽，反而应更加显明问题一样——如果否认其存在，或者假装其不存在，会是一个更大、更隐秘、更可怖的“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