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辛弃疾之词的“变”与“不变”
2021-01-02宋博
宋 博
(南宁师范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22)
辛弃疾是南宋杰出的爱国词人,其流传下来的词有600 余首,词的内容与其人生道路有着紧密关系。生活在金朝所占领的北方地区,他不忘国家,立下了恢复中原的志愿;在金国内乱时,他当机立断参加起义军,奋起抗金;当遇到叛徒时,他果断率军袭击敌营,擒拿敌人。特殊的经历,使辛弃疾的词具有英雄的味道——“英雄感怆,有在常情之外”。
一、辛弃疾南宋仕官生涯词作
1163 年,辛弃疾词作的报国志向在诗作中初露端倪。辛弃疾南归之初,宋孝宗刚刚受禅即位(1163年),是年一月二十八日,辛弃疾作《汉宫春·立春日》:
春已归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无端风雨,未肯收尽余寒。年时燕子,料今宵梦到西园。浑未辨、黄柑荐酒,更传青韭堆盘?
却笑东风从此,便薰梅染柳,更没些闲。闲时又来镜里,转变朱颜。清愁不断,问何人会解连环?生怕见花开花落,朝来塞雁先还。
上阙写的是浓烈的故国之思使作者无心沉醉于春的到来;下阙抒情,正话反说,自嘲意味流露。整首词表达了南归之初的词人在朝廷君臣苟安江南、不思复国的背景下,怀有的激昂奋发的情怀,以及对故国复兴大业的强烈热情。
乾道四年(公元1168 年),辛弃疾担任地方官,在此之际作词《水调歌头·寿赵漕介庵》:
千里渥洼种,名动帝王家。金銮当日奏草,落笔万龙蛇。带得无边春下,等待江山都老,教看鬓方鸦。莫管钱流地,且拟醉黄花。
唤双成,歌弄玉,舞绿华。一觞为饮千岁,江海吸流霞。闻道清都帝所,要挽银河仙浪,西北洗胡沙。回首日边去,云里认飞车。
写这首词时辛弃疾南归已经6 年,他虽没有受到南宋朝廷重用,却也未因此感到受挫。此时的他依然充满理想,“要挽银河仙浪,西北洗胡沙”,收复中原的愿望跃然纸上。
乾道六年(公元1170 年),宋孝宗锐意北伐收复中原,于是辛弃疾“作《九议》并《应问》三篇、《美芹十论》献于朝”[1],并且提出多种举措强国富民,然而大臣们“料想宝香黄阁梦,依然画舫青溪笛”[2](《满江红·建康史致道留守席上赋》),可见辛弃疾虽有志收复中原,但也为朝廷大臣的所作所为感到忧虑。
在辛弃疾早期的词作里,可以看到,这位斗志昂扬、热情奔放的豪情军人,在入仕之后也开始有了“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菩萨蛮·金陵赏心亭为叶丞相赋》)的感慨和失落,而后又有了“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的英雄惆怅和积郁愤慨,“愁”“泪”等情绪低沉的字眼也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他的作品中。
二、辛弃疾在南宋罢官岁月词作
辛弃疾在淳熙八年(公元1181 年)被罢官,直到庆元四年(公元1198 年)重新起复为官,这中间闲居将近20 年。不过,即使被罢官闲居,他仍以老骥、雕弓自喻,表达壮心。例如:
万里籋浮云,一喷空凡马。叹息曹瞒老骥诗,伏枥如公者。(《卜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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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弓挂壁无用,照影落清杯。(《水调歌头·寄我五云子》)
虽有壮心,却无用武之地,故有《蝶恋花》:
洗尽机心随法喜。看取尊前,秋思如春意。谁与先生宽发齿,醉时惟有歌而已。
岁月何须溪上记,千古黄花,自有渊明比。高卧石龙呼不起,微风不动天如醉。
辛弃疾一生隐仕数次,在其最有可能取得功名之时闲居近20 年,最终英雄迟暮,一身激情掩于田园,“醉时惟有歌而已”。可田园虽美,收复故土才是词人的理想[3]。
这一时期的辛弃疾除了写作大量田园诗外,也有借古代名将寄托自己理想的怀古词作。例如:
汉水东流,都洗尽、髭胡膏血。人尽说、君家飞将,旧时英烈;破敌金城雷过耳,谈兵玉帐冰生颊。(《满江红》)
故将军饮罢夜归来,长亭解雕鞍,恨灞陵醉尉,匆匆未识,桃李无言。射虎山横一骑,裂石响惊弦。(《八声甘州·夜读李广传》)
罢官时期的辛弃疾,词作内容由壮志未已,转为感叹英雄迟暮,最终归于田园。词人在看似安逸的田园生活中苦闷郁结,报国无门的痛心只能通过词作排解,苦苦等待时机的到来。
三、辛弃疾晚年起复时期词作
嘉泰三年(公元1203 年),当时主政南宋朝廷的实权派人物韩侂胄,请当时年已64 岁的辛弃疾出山,任职绍兴知府兼浙东安抚使,辛弃疾慷慨赴任,并且上奏了害农六事[4]。辛弃疾认为,北伐收复中原的时机马上就要到来,并开始积极为北伐作准备[5]。
开禧元年(公元1205 年),辛弃疾任镇江知府,并写下著名词篇《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词的上阕写刘裕和孙权的北伐,气势猛如虎;下阕写刘义隆草率北伐,战事失利。词人借用孙权和刘裕的英雄事迹表达自己抗敌救国的心情,又用刘义隆北伐失败为例,表明自己坚决主张抗金但反对冒进误国的立场和态度。
当时宋军的战前准备极其不充分,虽然财力充足,但是并没有很好地转化成军事力量。作者便借用典故影射韩侂胄北伐筹备相当草率,士兵的训练、粮草的供应、军官的选拔,都没有做好完善的准备。北伐失利后,宋宁宗任命被当作抗金旗帜的辛弃疾为“枢密都承旨”,然而此时的辛弃疾已经疾病缠身。在开禧三年(公元1207 年)九月,辛弃疾与世长辞,可即便在临终之际,他也仍心系收复北方故土。
结语
辛弃疾一生以收复中原为志,可是命运多舛,备受排挤,壮志难酬。他把满腔激情和对国家兴亡、民族命运的关切、忧虑,全部寄寓于词作之中。
读辛弃疾词作,除有豪迈轩昂之感外,更深刻的则是在一位英雄的表达中看到了生活的现实与理想热情的不匹配。满身才华,却无处大施拳脚。朝堂上到处花团锦簇,而思念故土却不能上表。抑郁愤懑,却在给友人的信件中表达希冀:“东北看惊诸葛表,西南更草相如檄。把功名、收拾付君侯,如椽笔。”[6]这是对友人的鼓励,更是对自己的安慰之语,细细思量,便能感知词人的忧愤。深入诵读辛弃疾的词作,可发现其作品中无处不彰显出其报效祖国、收复河山的强烈愿望,但又难免沉郁悲壮[7],令人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