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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科发展相关性视角下我国情报学发展特点与定位

2021-01-02李树青丁晓蔚梅子石

情报学报 2021年9期
关键词:情报学图书馆学情报

李树青,冯 昊,丁晓蔚,胡 桓,张 玉,梅子石

(1.南京财经大学信息工程学院,南京 210023;2.南京大学信息管理学院,南京 210023;3.南京工业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南京 211800;4.合肥市节能监察中心,合肥 238000;5.南京市公安局大数据中心,南京 210000)

1 我国情报学学科基本发展情况

我国最早的情报学教育开始于1958年的科技情报学大学,由中国科技情报研究所创办,并于1959年开始招收情报学本科生[1]。恢复高考后,1978年武汉大学率先设立科技情报本科专业[2],中国科技情报研究所也开始招收科技情报专业硕士研究生[3]。随后北京大学、南京大学等也相继设立情报学专业。在研究生方面,1984年武汉大学图书情报学院创办情报学科,1990年设立情报学博士点,1986年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也开始招收军事情报学硕士研究生,并于1998年设立我国首个军事情报学博士点[4]。

我国早期的情报学多起源于图书馆学领域,但是随着情报学的发展,到了20世纪80、90年代,图书馆学相关的文献研究不再成为情报学研究的主要关注领域,而信息处理、信息分析和信息管理等内容则成为了当时情报学的主要研究内容,情报学研究整体性转向了以信息管理为核心的新方向。我们可以从很多方面看出这一特点。比如,中国科技情报研究所在1992年改名为中国科技信息研究所,科技情报专业在1993年改名为科技信息专业,图书情报学系广泛更名为信息管理系,情报界也产生了“情报”究竟应该翻译成“Information”还是“In‐telligence”之争,等等。在学科专业方面,最为典型的例子就是1998年版本科专业目录将“科技信息”和“信息学”等五个专业合并为“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专业,信息管理成为情报学教育的主旋律,并一直延续至今。

按照我国教育部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发展中心在2011年出台的《授予博士、硕士学位和培养研究生的学科、专业目录》规定,目前与情报学相关的学科门类与方向有三类[5]:第一类是归属于管理学门类,隶属于一级学科“图书馆、情报与档案管理”的“情报学”方向(编号为120502);第二类是归属于军事学门类,隶属于一级学科“军队指挥学”的“军事情报学”方向(编号为110504);第三类是归属于法学门类,隶属于一级学科“公安学”的“公安情报学”(编号为030606)。按照定位层次与服务领域,管理学门类的情报学研究主要包括科技情报学、商业情报学等内容,主要服务于社会组织和机构的情报服务需求;而军事学门类和法学门类下的情报学更多地面向国家管理层面,侧重于与现有国家军事和安全相关的情报服务工作。

目前,我国已有接近百所情报学硕士学位授予单位,其中管理学门类硕士点72个,军事学门类和法学门类硕士点共16个[6]。这个数据还在不断变化,在理工类院校尤其明显。比如,2016年以来,我国新增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一级博士点6个、一级硕士点7个,同时撤销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一级硕士点4个、情报学二级硕士点4个[7-8]。对于情报学学科点而言,目前,我国有60余所机构招收硕士研究生,16所招收包括军事情报学在内的博士研究生。同时,还有一些机构也增设了博士研究生招生方向。

这种略显分散的学科设置其实在国外也有类似情况,比如,按照美国教育部国家教育统计中心2020年《美国高校学科专业目录》规定,美国情报学相关的学科门类与方向主要有三类:第一类是信息类情报专业,具体包括“信息科学/研究(Infor‐mation Science/Studies)”“图书馆与信息科学(Li‐brary and Information Science)”“管理信息系统总论(Management Information Systems,General)”,分别归属于信息科学、图书馆学和管理科学3个学科分类中;第二类是军事类情报专业,具体包括“情报总论(Intelligence,General)”“战略情报(Strategic Intelligence)”“信号/地理情报(Signal/Geo-spatial Intelligence)”“指挥与控制系统与操作(Command&Control Systems and Operations)”“信息作战/联合信息作战(Information Operations/Joint Information Operations)”“信息/心理战和军事媒体关系(Information/Psychological Warfare and Military Media Relations)”“网络/电子作战与战争(Cyber/Electronic Operations and Warfare)”“情报、指挥控制和信息作战(Intelligence,Command Control and Information Operations)”,这些主要归属于军事科学门类;第三类是执法类情报专业,具体包括“执法情报分析(Law Enforcement Intelligence Analy‐sis)”等,这些主要归属于国土安全、执法与安保门类[9]。

2 我国情报学发展历史特点与定位

情报学的起源众说纷纭,一般认为主要来自文献学和图书馆学的学科发展、信息爆炸和二战等现实需求[10]。但是,从研究内容的角度来看,情报学的起源与科技发展和科学学本身极为密切,比如,情报学早期的奠基人贝尔纳对科学学与情报学两门学科均有奠基性贡献,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两个学科在源头上相通[11]。

来自互联网大规模海量异质数据资源处理和分析的现实需求,极大地促进了包括情报学学科在内的诸多学科的快速发展和深度融合。比如,在研究技术和方法方面,情报学借鉴了大量信息技术类学科的研究内容,尤其是文本挖掘、大数据分析等[12]。在应用领域方面,情报学界广泛吸收了来自管理学科等其他一级学科研究的关注点,在如企业竞争情报(工商管理学科)、政府情报管理(公共管理)等领域进行应用结合,催生了包括公安情报学在内的、面向特定应用领域的情报学研究内容[13],并促进相关理论研究的不断深入和发展。这些都使得情报学的发展呈现出复杂多变的形态。事实上,也只有情报学深入推进各门类学科与情报学之间多方式、大跨度的广泛交叉,才能建设多元开放、互动协同发展的学科生态群[14]。

这种与多学科交融的特点也反映在学科设置上。比如,从学科硕士点所在学院的总体学科性质来看,目前我国只有约16%的硕士点设置在与信息相关的管理学院,约29%设置在一般管理类学院,约55%散布在其他各类学院中[15]。更为突出的表现就是情报学三级学科的设定,目前常见的情报学三级学科方向主要包括情报计量学、情报检索学、情报技术等。这些方向涉及的研究内容在很多方面都略显过时,没有体现最新的信息技术特点,但是最大的问题仍然在于结构上存在内容散乱和逻辑不明的特点。

因此,我们更需要加强情报学跨学科研究的理论深度和应用价值结合,尤其是研究热点的发掘[16]和研究方法的创新[17]。当前,更多学者开始关注情报学在新时代背景下的发展定位问题,情报学学科需要不断优化自身学科体系建设以适应新的社会需求变化。

情报学的跨学科特点不仅反映在学科内容和研究方向等静态特征上,也反映在学科历史发展的过程中。只有从学科历史发展的角度,才能更好地看清情报学学科自身的发展特点以及与其他学科的关系,尤其是理解在目前这个时代背景下情报学自身建设的特点和优势,明晰情报学的未来发展之路。正如美国情报学者巴克兰等认为情报学理论研究者缺乏“史”的意识那样,“史”是理论研究的基础,现有的学科研究都会受到历史局限性的影响[18]。

3 情报学与其他相关学科的比较分析

3.1 与信息技术学科的关系

从学科发展历史来看,情报学的产生和发展与信息技术的出现一直存在着较为密切的联系。信息技术的发展为情报学的研究和应用提供了必需的技术基础,信息技术本身带来的信息需求变化是情报学发展的根本动力。

情报工作在二战中得以应用和发展,也为二战后在更多如商业、科技等领域中的情报应用工作提供了技术准备和人才基础。此时的情报服务已经开始从单纯的军事应用领域广泛地走向社会生产生活、国家决策发展等诸多新的应用领域,并逐渐发挥出独特的优势和价值。情报工作虽然起源于战争,具有应用导向为主的特点,但是美国战略情报分析家谢尔曼·肯特在1949年的《战略情报:为美国世界政策服务》一书中肯定了情报研究已经具备了学科性质,也形成了自己的学科理论、术语体系和应用工作方法,相关科研人员和服务人员的数量也在不断增长;不过情报学理论的发展依然存在很多问题,比如,情报工作还缺乏必要的理论总结、情报语言不精确、情报文献储备不足导致情报学学科没有形成有效的积累等。

在二战结束以后,计算机技术开始快速发展,科技情报交流不断加强加深,以文献服务为基础的传统情报服务方法无法满足高效情报研究和交流的需求,于是世界各国学者开始广泛介入情报学方法的改良研究工作中。虽然发展较早,但是那时就已经提出了现在看来都很超前的一些学术观点和研究方法,比如,万尼瓦尔·布什(Vannevar Bush)早在1945年提出了Memex,认为未来的人类可以将知识存储于人类大脑以外,并进行单独的维护和管理,形成一种和人类共存的独立知识体形态[19]。今天的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现代互联网的雏形。但是从学科认知的角度来看,如果说情报学是研究知识及其应用的学科,这其实反映了人类对于知识分析为主的情报工作价值和可行性的认识。同时,1958年IBM的卢恩(H.P.Luhn)就在“The Automatic Creation of Literature Abstracts”一文中提出了如何利用词频统计原理自动提取文章摘要的方法[20]。虽然方法今天看来过于简单,但是可以看出当时人们已经充分意识到信息技术虽然产生了大量信息资源导致信息过载,同时信息技术也提供了一种解决问题的可能。

但是我们要注意到,信息技术本身一直处于不断发展变化的过程中,对相关学科的发展也在不断地产生影响,从早期的单机计算到网络计算,再到互联网计算,不论是信息资源规模和类型,还是相应的处理方法和技术,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革,这些显然会对情报学的学科发展产生很大的影响。不可避免地,情报学必然会在研究方法和方向上,受到当前主流信息技术带来的巨大影响,学科的交融性也成为必然。有学者通过1998—2016年我国图书情报国际论文的知识来源学科统计发现,计算机信息系统类和计算机理论与方法类文献一直都有着较高的占比[21]。

我们也应该看到,这种由交叉交融带来的学科变化往往会导致人们对学科的认知产生一些误解,正如计算机、管理信息系统等学科内容在20世纪60、70年代刚出现时,都产生过类似的争论,有人会质疑这些不是一种独立的学科门类,而且直到今天我们依然还能看到很多学科还在快速演化,比如,软件工程和网络空间安全都已经从计算机学科中单独走了出来。虽然情报学本身具有交叉学科的特性,但这种交叉特性应以情报学有着明确的理论核心为前提,否则长此以往会严重阻碍情报学快速健康地发展[22]。

从本质上看,情报学本身具有社会科学研究的文化性特点,关注文化介入(Cultural Engagement)现象,即从社会文化的视角把握情报现象背后的复杂逻辑机制并构建情报理论。过度强调信息技术应用和定量化的处理,甚至为定量而定量,就会迷失情报学的学科研究初衷和目标;过于量化的模型如果不能很好地解释和指导实践,或根本不联系实际,也没有任何情报学研究的价值[23]。甚至有学者认为过分使用这些技术工具会使其反映现实的程度不断降低[24]。有学者认为,脱离社会应用的情报学是形式化情报学(Formalistic Information Science),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真实情报学(Realistic Informa‐tion cience)[25]。

3.2 与图书馆学科的关系

3.2.1 两个学科早期的联系

情报学和图书馆学关系由来已久。从字面理解,所谓图书情报就是利用情报学的先进技术处理图书馆所有的文献资料,获得有价值的信息,满足实践中的信息需求。

从历史发展来看,1953年荷兰学者J.E.L.Far‐radance首次提出“图书情报学家(Information Sci‐entist)”这个名词[26]。两年后,“情报学”(Infor‐mation Science)作为一个学科名称在他的倡导下首次被使用,并在1958年由美国科学院国家研究理事会、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和美国文献学学会等牵头召开的“国际科学情报会议”上进一步明确概念,认为情报学的主要研究目标是服务于科学家各种现实的信息需求,尤其是研究如何促进科技文献情报的交流和利用,相关理论研究和应用服务应该从科学管理领域和图书馆文献服务领域剥离出来,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27]。1964年,美国匹兹堡大学首次将图书馆学与情报学合并形成“图书馆与信息科学(Library and Information Science,LIS)”[28],之后包括我国在内的其他部分国家也有“图书馆、情报和文献学”类似的名称[29]。1978年,中国科学院将中科院图书馆更名为图书情报学研究中心,这些都可以看出早期图书馆学和情报学的关系非常密切。

两个学科之间之所以如此密切,是有着深刻的历史原因的。在情报学发展的早期,如1955年9月,美国战略情报分析家谢尔曼·肯特在美国中央情报局内部刊物《情报研究》创刊号中发表《情报文献的必要》一文,就针对当时情报分析不注重文献获取和积累这个问题,重申了情报图书资料对情报学发展和情报工作的必要性[30]。因此,后期情报学的发展主要侧重于与图书馆研究的结合,因为当时的情报学研究和应用主要针对纸质印本文献展开,技术手段的局限性决定了该学科与文献学(Documentation)的密切关系[31]。研究对象和工作对象主要是图书馆存储的文献资源,因此涉及大量关于文献采集、组织(分类和标引)、加工、存储检索和流通规律的研究,即使是后期的自动化情报系统,也多是文献自动化处理系统。相应的理论研究也多来自文献领域,如布拉德福定律、洛特卡特律、齐夫定律等;而且当时的计算机网络还没有像今天的互联网那样实现普遍连接,因此图书馆人员提供的各种查询联机服务是实现用户与文献沟通的关键环节,这也导致人工中介(Human Intermedi‐ary)研究在情报学中非常重要,甚至一度成为苏联情报学研究的一种时代特色。因此,在早期情报学学科增设的年代,人们会很自然地将其与图书馆学关联起来。

这种联系直到今天依然还在深刻影响着情报学自身学科的研究特点。比如,在内容上,有学者通过分析2002—2011年9种情报学核心期刊的文献发现,结合基于关键词共现分析方法,发现以节点度数中心度为计算标准,图书馆处于共现网络的中心地位,而信息服务和数字图书馆等7个节点也靠近核心,彼此之间的关联性也都较强,其中情报学和图书馆学2个结点间的关系最强。从一级分类来看,国内情报学研究主题以G(文化、科学、教育、体育)大类为主,以F(经济)和TP(自动化技术、计算机技术)大类为辅;从二级分类来看,以G25(图书馆学、图书馆事业)和G35(情报学、情报工作)为主,以G20(信息与传播理论)和F27(企业经济)为辅[32]。

直到今天,仍然有很多学者致力于将图书馆学科和情报学科进行更深入的融合,比如,从注重数据—信息—知识的角度拓展对情报学的认识,整合图书馆学的服务驱动和情报学的技术驱动,形成图书馆学与情报学的互补知识体系和共同研究领域[33]。

3.2.2 两个学科后期的不同

将图书馆学和情报学捆绑在一起的认识和做法具有鲜明的时代特点,随着技术的进步和时代的发展,这种认识和做法渐渐暴露出很多问题。主要原因在于情报学研究的对象已经广泛地从传统纸质印本文献转向电子文献和网络信息,而且在这些信息资源的利用方法上,虽然如图书分类等传统文献管理分析方法确实可以提供基础性的信息组织功能,但是要想实现对信息的更深层次的利用,还必须进行更为深入的加工,而最先进的信息技术无疑提供了这种可能[34]。20世纪中叶,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也推动传统图书馆开始了数字化进程,图书馆广泛适应着信息技术的变革和现代用户信息需求的发展变化,产生了如数字图书馆、智慧图书馆等备受关注的新形式。

信息技术开始在这个时期的情报学研究领域产生重要的影响。以计算机分析技术为代表的新型信息分析方法开始出现,如自动分词、词频统计、引文分析等,这些极大地充实了原先纸质印本文献时代的情报分析方法。由此,情报学与图书馆学也从20世纪中叶开始逐渐分离。情报学更注重研究对包括文献信息、网络信息、数据信息等在内的多种信息资源的综合分析与应用;在应用上,侧重面向国家层面、企业层面和个人层面等不同层次来研究满足情报需求服务功能的新方法和新思路。因此,情报学研究视野从传统图书馆领域扩展到了整个社会领域,将学科定位从传统的以图书馆用户为服务目标转向以社会大众为服务目标的更广阔空间,为相关信息活动提供基础性的理论支持和应用服务[35]。在研究方法上,也更强调坚持多学科理论方法的融合,采用开放多维研究视角[36]。

因此,去文献化也成为那个时代情报学的主要趋势之一。代表性事件有美国文献学学会(Ameri‐can Documentation Institute,ADI)于1968年改名为美国情报科学学会(American Society for Informa‐tion Science,ASIS),英国于1958年成立情报科学家协会(Institute of Information Scientist,IIS),美国佐治亚理工学院于1963年设立情报科学系(De‐partment of information Science)等[37]。

“独身两年了。”殷桃照旧那么安然。乃至能够愤愤不平地报告,已经结过一次婚,离了,前夫重庆老乡。她描述那段仅一年多的婚姻,像谈一场寻常的离别。

进入20世纪80年代后,个人电脑的普及和后来互联网的快速发展产生了大量的可利用数据资源,并改变了以纸质印本文献为主的信息资源获取模式。这也使得传统的馆藏理论受到了冲击。比如,“莫尔斯定律”中所提到的馆藏文献的可访问性已不再表现为图书馆的地理位置,而是关系到检索和阅读系统的功能和使用是否快速有效[38],物理拥有和地理优先的传统理念逐渐转移到了以逻辑拥有和可用优先的集成式现代图书馆馆藏理念[39]。而且,网络信息资源的分布、增长、老化和传播等模式极大地异于传统纸质印本文献,更多地呈现出复杂网络的特点,因此传统文献计量学也在逐渐向网络计量学(Webometrics)演变[40]。具体表现为互联网信息传播打破了传统按照文献载体区分正式交流和非正式交流的界限,在科技信息传播领域更是如此[41]。同时,用户直接传播和接受信息的能力大为提升,彻底改变了传统信息组织模式下权威中介不可替代的地位[42]。更为重要的是,网络信息的快速增长还导致了过去以处理稀缺信息为主的情报学研究开始关注信息过载研究[43]。与此相应地,互联网时代下知识单元的发现、揭示、组织和利用,知识交流的过程、特点及其规律等方面都发生了较大的变化[44]。于是,有学者认为互联网时代的情报学研究对象已经从过去单纯的信息发展到了知识。知识的表达和组织必须从物理层次的文献单元向认识层次的知识单元或情报单元转换,知识的计量必须从语法层次向语义和语用层次发展[45]。强调这种知识整理,其主要目标在于强调对原始信息资源进行充分的综合和梳理,只有充分关联的信息才能具有更大的应用价值。这不仅适用于现代海量网络信息资源的要求,而且即使在纸质印本文献为主的年代,文献学创始人奥特莱(P.Otlet)提出的“专题性原则”和“编码化(Codification)”思想[46],也一定程度体现了情报学研究对象就在于对知识的存取、挖掘与利用[47]。

我们不妨以文献计量学为例来分析。虽然情报学研究所涉及的信息资源更为广义和全面,但是在传统文献信息资源研究领域中仍然保持着与图书馆学研究相关的内容,比较典型的就是文献计量学等内容,强调以论文、图书等传统文献为研究对象,利用数学和统计学等方法来深入揭示文献等知识载体中的量化特征,据此揭示文献本身的规律和特点,并为图书情报管理服务提供决策依据[48]。今天,以引文分析为代表的此类研究内容依然是当代情报学研究的主要内容之一。但是,即使是这个传统领域,也存在着两个学科各自向不同侧重点分化演变的特点。比如,如果将文献资源作为重点[49],如传统文献分析、古籍统计分析等就更强调图书馆学的研究特色;而如果将计量分析作为重点[50],尤其是借助于现代计算机方法,比如,以特定研究主题为研究内容,揭示研究主题的发展特点和规律,并通过有效的可视化方式予以呈现,则更强调情报学的研究特色。但是我们也注意到,现有相关文献计量学研究的方法仍然以实证研究为主,对理论研究及其原理性分析的研究成果并不多见。因此,进一步探索传统文献计量学方面的研究内容,构建出适合现代广义信息资源体系下的文献计量学理论分析框架,在数据计量研究基础上,探索文献计量学、信息计量学和科学计量学三者的有效结合,这些都应该纳入当代情报学学科研究的重要内容[51]。

于是我们看到,随着20世纪末情报学科逐渐倾向于信息导向,以及注重信息管理、知识管理等内容,情报学自身的发展与图书馆学开始呈现一定的明显区别。这些在当时院系更名(如在名称中将信息置于图书馆前面,或者取消名称中的图书馆词语等)、课程改革(如伯克利加州大学放弃了传统图书馆学课程和图书馆学硕士学位等)、增设情报学学位等方面得以充分体现[52]。这些很大程度上反映了社会需求的现实情况,比如,有学者研究分析了我国长三角地区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学科的硕士研究生教育,从设置数量看,发现我国情报学硕士研究生教育受欢迎的程度大大高于图书馆学和档案学[53]。时至今日,将情报学和图书馆学进一步隔离的提法依然受到很多学者的关注,如2018年情报学与情报工作发展论坛上很多学者都提出了淡化图书情报一体化的观点[54]。国外2003年开始的iSchool运动也可以被看作面向信息时代转型的欧美图书情报学教育改革运动[55]。很多学者也发现,iSchool并没有完全有效整合图书馆学与情报学,随着情报学在图书情报学教育实践中实力不断增强,图书馆学的影响相对越来越弱[56]。

当然,我们认为情报学这种发展特点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现代信息处理技术的现实要求。虽然图书情报的混合提法反映了在计算机技术发展应用以前,图书馆文献信息是最为主要和常见的信息分析数据资源,但是到了计算机网络时代,如果还抱守传统的图书文献分析方法,肯定无法适应新时期社会需求和现实信息资源变化的趋势。同时,对于情报学学科而言,它更为深刻地反映出当前情报学发展本身所面临的困局。因为图书情报的混合提法更多地混淆了学科研究方法和学科研究目的的区别,比如,在今天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把情报学称为“计算机情报学”或者“大数据情报学”?显然,这种定义方法看起来能反映与时俱进的研究方法,但是更会导致学科界限的混乱。

当然,不同的学者对此也有着不同的理解。比如,有的学者利用国外35种图情学科重要期刊作为数据来源,测度国外图书情报学的学科结构与交叉融合现状,研究结果表明,图书情报学知识来源结构分为图书馆学、情报学和专业应用三个模块[57]。还有学者从课程设置、协同共享、学生主体性、工作模式整合等角度探讨了图书馆学、情报学、文献学一体化建设的思路[58]。因此,如果站在更为宽广的学科发展历史视角上,或者可以认为情报学与图书馆学是分还是合,也有可能是个历史震荡过程,甚至也可能是个正-反-合的辩证发展过程,而不是黑白分明的是非判断问题。当然,这一切都得留待未来去检验。

3.3 与信息学科的关系

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情报学与信息类学科的关系都十分紧密,彼此之间的学科研究内容也都是互相交融的。其中的根本原因在于情报学在发展历史中,大力接纳和融入了信息学科的研究方向和内容。从概念上看,情报和信息关系非常密切,体现出一种相通、承继,有时甚至可以相互转换的关系[59]。

尤其是我国20世纪80年代情报改信息的实践活动,进一步模糊了情报和信息的区别[60]。有学者提出可以将学科设置中的“情报学”定位为“信息学”[61]。这种情况不仅出现在国内,国外也有类似情况。比如,美国专业设置标准(CIP-2020)中,就把“情报学(Informatics)”和“信息技术(In‐formation Technology)”一起放在“计算机信息科学总论(Computer and Information Sciences,Gener‐al)”类目中。同时,“情报”的英文翻译也有“Information”“Informatics”和“Intelligence”3种之多。与情报学相关的学科专业很多,还有信息学、信息科学、管理信息系统、信息资源管理、知识管理等[62]。

这里,我们有必要对情报学科和信息学科的区别做出明确的界定。在学科发展早期,信息就是情报学研究的核心内容。但是信息是不是情报?关于这个问题,一直都有着不同的观点。我们不妨从信息具有主观性还是客观性这个角度来思考下。

早期经典认识中有谢拉(Shera)的观点,其认为信息是指一种事实,是能引起我们的感觉感知的刺激物,是我们接受的智力实体,是建构知识的砖瓦,而且信息的定义不因使用信息的主体不同而有所差异[63]。有学者认为信息可以是一种反映事物特点的数据,通过这种数据的传播可以减少不确定性[64]。有学者认为信息是组织物质和能量的模式,它是一种客观现象[65]。

但也有学者认为,信息具有人类主观因素的影响,即信息是认知主体感知或表达事物的方式和运动状态。信息认知需要整合不同的社会、历史和文化背景,因此,如果信息脱离了实际和具体情况,它将失去其意义[66]。类似的观点还认为通过认知模型,主观知识经由信息才能转化为客观知识,对信息价值的认可其实就是一种主观性的体现[67]。虽然不同的定义会对组织管理信息的各种方法有着不同的影响,但是对于情报学学科而言,真正有益的定义应该强调信息的主观性和情境化,即信息应当依据情境、实用和领域来进行分析、描述和表示[68]。因此,不论情报学研究对象是信息还是情报,也不论这两个概念之间是否存在联系,这些都已说明情报学所研究的核心概念并非一种完全客观存在的事物,而是和社会环境不断发生着深入的交互,会根据时间演变而发生变化,这也进一步导致了知识获取、知识传输和认知行为都呈现出与社会交互和变化的特征。我们不妨把情报设定为情报学研究的基本对象,并据此体现与传统信息概念的区别。

由此,情报学学科的研究目标和内容与信息学科是具有很大差异的,不仅强调信息处理本身,更侧重于它的价值应用和社会服务结合。这种认知由来已久。20世纪70年代产生的社会情报学(Social Intelligence)进一步拓展了以学术文献等传统信息资源为主要研究目标的经典情报学研究内容,将社会上普遍存在的情报过程或活动视为一种适应迅速变化的外部世界的有组织的能力[69]。据此,情报学所关注的情报必须服务于所在社会和人们的切实需求。1977年,在丹麦哥本哈根举行的“信息科学研究理论与应用国际研讨会”上首次明确提出了情报科学的认知观,它重视人们在情报利用过程中的知识结构和认知能力,并强调情报传输、情报系统理解和把握用户的情报需求,以及在认识层面而非物理层面实现双方互动的重要性[70]。

当然,20世纪80年代情报学的信息化主要发展动因来自以个人电脑和互联网为代表的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但是直接将信息学科相关研究内容和应用直接纳入情报学的研究视野甚至完全取代传统图书馆学科研究内容,又在另外一个方向进一步弱化了情报学自身的特点,把情报学的研究单纯放在信息处理和应用这个角度,忽略了传统情报学中情报价值研究和应用的关注点,传统情报学所关注的内容反而进一步弱化。这直接导致了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我国情报学发展进入了低谷,明显的表现就是许多学术刊物停刊,发文量锐减。这种变化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学科发展亟须与时代同步。随着国际化程度不断加深和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情报学科既不能在方法上停留在过去的信息技术水平上,也不能在应用范围上维持传统的服务方向和领域,更不能随意地以研究方法和研究技术作为学科根本。为社会情报需求和国家情报需求提供支撑正是回归学科服务价值初心的体现,这也构成了当前情报学发展道路设计的关键内容。

3.4 与管理学的关系

我们可以将这个问题看作为什么把情报学归入管理学。

管理学科作为一个很大的学科门类,也是综合性的交叉学科,主要研究各种管理活动的基本规律和一般方法。站在管理的角度来看,图书馆学是从事文献管理研究的学科,信息管理是从事信息管理研究的学科,数据科学是从事大数据管理研究的学科[71]。因此,我们可以认为情报学是从事情报管理问题研究的学科。当然,不可否认,造成今天情报学与管理学关系密切的主要原因既有来自学科研究内容方法的相关性,也有部分历史的原因,尤其是在20世纪80年代面向信息管理化的情报学学科转型,更加快了两个学科融合的进度。有学者在2003年分析管理学视野中的信息管理研究内容后,认为主要相关融合内容包括信息技术与企业管理理论中的企业战略、业务流程再造、组织变革、信息系统管理以及企业文化等,这些都是信息管理和企业管理相关的研究内容,其实与情报学最初的研究内容关系并非十分密切[72]。

有学者通过多元统计分析方法对共词矩阵进行分析,发现国内情报学呈现出两大研究结构,分别是基于知识的管理科学研究结构和基于信息的图书馆信息学研究结构[30]。这在事实上说明了我国情报学研究最为密切的两个学科及其关系。还有学者研究了如电子商务等特定研究主题,发现图书情报学与管理学存在着密切联系[73]。甚至还有学者提出在图书情报学领域中的信息经济学相关研究能促进图书情报学的学科交叉与融合[74]。在具体量化研究方面,有学者分析了2008—2010年3年的23个学科的期刊论文之间的引用关系,发现管理学科和图书情报学科具有较为密切的联系[75]。

有学者根据1994—2014年图书情报学和管理学方面的核心期刊论文,利用高频共现关键词、学科交叉知识图谱和学科相关系数等方法,发现“知识管理”“信息服务”和“技术创新”等研究主题是图书情报学和管理学共同关注的热点,“可视化”和“引文分析”是图书情报学和管理学存在的共同研究方法,同时发现管理学研究内容位于图书情报学和经济学的衔接位置,并且管理学和图书情报学之间的关系存在着强化的发展趋势,一定程度上表明管理学在上述两个学科的知识交流中起桥梁和中介作用[76]。有学者利用1998—2016年我国图书情报学国际论文数据,发现我国图书情报学国际成果的学科知识的流入和流出,除了发生在学科内以外,最紧密的相关学科就是管理学[19]。

3.5 与其他学科的关系

情报学与其他学科也存在着较为密切的关系,这与情报学在很多领域的广泛应用分不开。比如,在美国专业设置标准(CIP-2010)中,增加了“地理情报学(Geospatial Intelligence)”“生物情报学(Bioinformatics)”和“医学情报学(Medical Infor‐matics)”等专业交叉型情报学内容,分散在各个不同的学科目录中[77],并一直保留到2020年的修订版中。

我国的情况与此类似。由于公安工作需要强化情报信息搜集和汇总研判工作,因此我国情报学较早的应用结合是在公安领域。在学科教育方面,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于2005年成立了从事公安情报学研究与培养公安情报专业人才的公安情报学系;2011年,教育部在法学门类下正式增列公安学为一级学科,并将公安情报学列入其中的二级学科[78]。

军事是情报学最早产生的领域,但是军事情报学由于自身研究服务的特殊性,往往与面向社会公众服务的情报学产生并行发展的趋势。有学者认为我国军事情报学的研究领域可以归纳为军事情报基础理论、军事情报历史和军事情报应用理论[79],也有学者把军事情报研究总结为五大领域,分别是情报基础理论、情报分析理论、情报失误理论、情报控制理论、联合作战情报支援理论等[80]。其中,情报分析理论与信息学派的知识管理、信息检索存在明显的交集。

在我国,医学领域与情报学的应用结合也较为常见[81-82],主要表现在文献检索和信息处理等方面,构成了医学信息学、循证医学研究的一项重要内容。这些甚至可以通过一些期刊名称得到反映,如《中华医学图书情报杂志》等。

总体来看,与其他学科的结合往往侧重表现为情报学技术和方法的应用,如文献检索、信息检索和信息处理等内容,为这些学科的研究和应用提供一种基础性的方法。

4 结语

随着情报学研究内容和方法的不断变化,情报学与其他学科的融合也在不断加深。情报学的跨学科研究特点在理论深度和应用价值上有待进一步探索。本文主要是总结我国情报学研究发展的历史特点和国际比较,从学科发展相关性的角度,通过对信息技术、图书馆学、信息科学、管理科学等学科进行比较,介绍了我国情报学的发展特点和定位。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情报学理论问题的探求,是为了更好地区分情报学与其他学科,寻求情报学学科的准确定位,从而完善情报学学科体系建设和促进情报学学科的发展。为此,我们一方面要坚守情报学自身研究的特点和自身学科的属性特征,另一方面,也要坚持多学科研究的特性,保持学科开放性,不断借鉴、汲取其他学科的理论知识,丰富现有的情报学学科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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