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社会工作视角探索我国公益慈善的专业化发展

陶玉莹

(安徽大学 社会与政治学院,安徽 合肥 231699)

一、问题的提出

在我国,公益慈善和社会工作一直都有着理不清的关系,在大众脑海中仍旧存在做公益和做慈善就是一种社会工作,或者认为社会工作本身就应该带有公益慈善性质这样的想法。大众产生这样的疑惑主要是因为两者在发展起源上有着类似的背景以及相同的愿景,即希望塑造公平有序的社会环境,同时在价值观上两者也存在着明显的内在契合性。而在实践过程中,公益慈善和社会工作也存在工作内容和方向混淆重叠的部分,令人难以辨析。

我国自从经历了公益元年之后,公益慈善事业不断发展。尤其是2016年出台《慈善法》后,更是从立法层面上将我国的公益慈善推入了法治时代。与此同时,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也明确提出要彰显慈善事业在社会治理体系中的重要作用。如今,我国社会工作和公益慈善事业正齐头并进、共同发展。本文通过文献综述,从历史纵向和横向的比较中厘清社会工作与公益慈善两者的关系,梳理其相同点和不同点,从社会工作视角探索我国公益慈善事业的发展,取两者之所长,将社会工作的专业技巧和伦理方法融入公益慈善之中,使其更精准、更专业、更科学地应对和处理各类社会问题。

二、历史梳理

(一)纵向回溯

所谓公益,指的是社会公共利益事业,公益组织的存在就是为全体社会成员谋取福利与利益[1]。公益组织最早起源于人道主义救援和贫民救济活动,很多公益组织在慈善机构中萌芽,所以“公益”和“慈善”往往连在一起表达。而社会工作专业的出现,也是由早期的慈善义举演变而来的。从词源上讲,近代中国的“慈善”与“公益”两个概念最早来自日本明治维新期间出版的《慈善问题》一书,该书中将“Charity”与“Philanthropy”译为“慈善”,而“Public Welfare”译为“公益”[2]。学者资中筠曾指出,它们虽都被译为慈善,但前者的原意是基督之爱,后者是爱人类,后者的引申之意就是促进人类的福祉,较前者有更强的社会性,覆盖面更广[3]。可以见得,西方早期文化中的慈善活动多是受宗教信仰的支配,以民间自发组织为主要形式。

社会工作的发展同样也来源于西方,深受宗教教义的影响。1601年,英国颁布的《伊丽莎白济贫法》中初步建立的社会救济制度是社会工作的发展起源。西方社会工作是在公益慈善事业发展到一定阶段而产生的,主要是以慈善组织会社和睦邻组织运动为代表的近代慈善活动,并随之发展出一套系统的方法和技术,从而有别于早期的慈善行为,最终形成了专业社会工作的基础[4]。与西方公益慈善思想的沿袭不同,中国历史上由于受到经济上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的支持、文化上儒释道价值观的影响以及社会结构上家族集团式结构的束缚,一直缺乏专业的社会工作。直到20世纪初,一些传教士在中国教授社会学和社会服务课程,然后发展到晏阳初主导的华北平民教育运动,中国本土才有了社会工作的萌芽。因此,社会工作作为舶来品,在我国的本土实践还在探索与发展之中。

(二)横向对比

从历史纵向的梳理中,我们看到公益慈善和社会工作存在很多同源互构的关联。社会工作的早期发展起源于公益慈善,是在对公益慈善的不断完善中逐渐发展起来的一个学科。可以说先有广义上的公益慈善,后才出现更加专业精细的社会工作。

社会工作在被引入我国之初是作为一个学科而存在,且一直呈现出独特的“教育先行”模式[5]。经过多年的发展,社会工作的重心始终围绕以人为本,关注个人与社会的和谐相处,与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的本质要求高度契合,以政府购买社会服务为主要方式的社会工作新的发展模式也在本土实践过程中不断改良,逐渐变为一支重要的社会参与力量。

2008年,我们在经历了汶川地震、北京奥运会等一系列大的事件和活动后,“志愿、公益、捐赠”等文化开始深入民间,成为一种公共话语和认知,民间公益组织如雨后春笋般大量涌现[6]。在此背景下,一方面,以党政机关为主导的公益慈善组织逐渐涌现;另一方面,大量民间自发的公益组织开始活跃在社会各个领域。在社会组织的推动下,公益慈善逐步从原有的计划慈善向现代公益的方向转型,这有力地推动了我国社会治理格局的转型发展。

但是,社会工作与公益慈善领域一直没有实质性的互动。公益慈善事业有着一套源自西方较为成熟的运行模式和管理办法,但中国本土的公益慈善品牌和机构还存在过度依赖政府、运营模式不够扎根中国实际、品牌可信度和项目覆盖率较低等问题。因此,以社会工作的专业视角探索公益慈善的发展,可以推动社会工作和公益慈善两者协力为社会和谐发展做出贡献。

三、发展概况

社会工作和公益慈善的发展可谓是同根同源,在当代中国,两者的发展都离不开政府和社会的多方支持,但是面对资源的有限性,两者在实践中应该呈现何种关系?通过对文献的梳理,我们发现,近年来我国学者普遍趋向认同一种观点,即推进社会工作与公益慈善相互嵌入、融合发展。

有学者认为,虽然从专业角度看,发展现代慈善和社会工作事业,需要依据各自不同的社会功能有所侧重,但着眼于宏观,在解决相对贫困问题和社会治理的长效机制建设中,应该强调两者融合发展,发挥各自优势,系统性、根本性地解决可能出现的社会问题[7]。也有学者认为,公益慈善和社会工作虽然在全球化的过程中有着同样的渊源,但在中国缺乏彼此之间深度的交流和联系,甚至围绕专业化和本土化等议题还存在一定程度的张力,并且社会工作与公益慈善给分属的不同部门都会带来一定的压力[8],两者合流势在必行,这将更有助于形成推动社会治理转型的重要力量。还有学者指出,社会工作和公益慈善的分立发展造成了资源浪费、信息排斥等不良后果,并认为公益慈善在我国社会福利体系发展过程中比较亲民,容易调动各种社会资源,但缺乏专业化、系统化的科学管理,而社会工作虽然有科学系统的理论支撑,但缺乏足够的公共资源,两者只有从人才、资源、方法等方面相互融合、互相嵌入,才能更好地实现社会福祉[9]。综合以上观点,尽管社会工作和公益慈善两者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其技术手段和工作模式都有所不同,但是为了更好地推动社会建设,两者的融合发展是一种必然趋势。

四、公益慈善专业发展方向:走向融合

(一)以价值观为切入,促进社会工作与公益慈善的互嵌共生

社会工作和公益慈善作为提高社会福利的一个实践环节,必须要有正确的价值观作为指引。促进以利他主义和助人自助为核心的社会工作价值观与以普世道德观为核心的公益慈善价值观互相融合、互嵌共生,让两者的价值观高度契合且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保持统一,与社会治理中“善治”的引导相符合。尤其是在高校教育中,需要在社会工作的专业教育中重视对学生的思想道德教育,重视对学生涉及心灵的“真善美”道德观教育,以及重视对学生社会工作专业价值观的教育,通过社会工作价值观的重塑,使社会工作者在实务领域不能仅仅把量化的指标当作服务目标,而是要将恢复救助者的社会适应性,提高人的能动性作为终极目标并为此努力,让服务对象在过程中真切感受到来自社会和支持网络的温暖和关爱,更加有效地化解社会矛盾,并从助人、助己、助社会三个层面营造良好的社会氛围,推动公益慈善走进大众生活。

(二)以需求为导向,构建公益慈善+社会工作模式

与公益慈善相比,社会工作是秉持利他主义价值观,有着自身科学的理论体系和完善的专业技巧的职业活动,经过多年发展,在实践中已经能够不断适应中国社会的实际情况。而公益慈善的实践却缺乏本土化和系统化的理论指导,近年来也不断暴露出诸多争议和“公益事件”,并且目前我国的公益慈善主要还是依靠社会捐赠和各类基金会资助,以物质援助为主要的帮扶模式,不能更为细致地满足困境群体心理、精神、社会等多种需求,缺乏专业化的助人工作方法。如果能够融入社会工作中个案、小组、社区三大工作方法,坚持社会工作“预防、治疗、自我发展”的赋权增能导向,不但能够多方位地对案主危机进行有效干预,而且能够实现其后期自我发展和能力建设,从而使助人活动形成一个有效的联动模式。从这个意义来说,在公益慈善中加入社会工作专业元素,不仅可以提高公益慈善的科学救助水平,而且可以完善公益慈善发展理念,形成有效的服务成果。另一方面,公益慈善领域丰富的资源和资金支持也能够助推社会工作的发展,扩大社会工作者的实践平台,更好地带动社会工作扎根本土。

(三)重视社会工作专业人才输入,提升公益慈善效能

随着我国公益慈善事业的快速发展,在由传统向现代化转型的过程中,面临着公益慈善领域专业人才匮乏的尴尬局面,以及公益慈善机构组织内部管理松散、项目服务不成比例等多种问题,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制约着我国公益慈善事业的有序发展。而公益慈善发展的关键在于人才,因此培养专业意识、重视专业人才、发展专业教育俨然成为了我国公益慈善事业专业化发展的重要举措。对公益慈善组织而言,引进社会工作人才,通过社会工作者的职业参与与科学指导,能够在直接的物质援助与心理、社会层面的间接援助之间做好平衡,提升公益慈善的科学服务水平。对社会工作而言,以公益慈善机构为载体,将社会工作专业资源和特有方法技巧嵌入其中,可以实现资源共享,提高公益慈善的助人效能,更好地回应社会民生,维护个体权益的多重需求。

五、结束语

在我国全面构建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过程中,公益慈善作为提供社会福利的重要实践来源和实践环节,必须要走向专业发展之路,对现行传统的服务理念与操作模式做出新的调整和改变。综上所述,通过对社会工作与公益慈善历史渊源的梳理以及当代两者发展关系的探讨,本文认为两者的合作共赢已经是大势所趋。在社会治理现代化的背景下,公益慈善事业的专业化发展必须以需求为导向,重视引入社会工作专业人才,将公益慈善的普世价值观与社会工作利他主义价值观相融合,采取“公益慈善+社会工作”模式,才能更好地促进我国公益事业的资源共享、合作共赢,更好地实现对社会公平正义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