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扎罗莎》
2020-12-30
[俄]列奥尼德·尤泽福维奇 著
穆重怀 李艳 译
中国广播影视出版社
2020.6
42.00元
1920年,内战席卷俄罗斯,彼得格勒著名歌唱家卡扎罗莎来到了乌拉尔地区的一座小城。当地世界语俱乐部邀请她来进行表演。在晚会中,卡扎罗莎被射杀了,这场谋杀谜团重重。身为卡扎罗莎爱慕者的记者和革命家斯维奇尼科夫与报社通讯员瓦金一起,开始调查这个谋杀事件,重重迷雾,而真相却远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塔希提女人
沙滩上堆叠着死亡的蜉蝣。河岸落满成群的长吻蛱蝶,水面覆着一层厚厚的浮萍。小船穿过船边渐渐稀疏的浮尸,这些人昨天还在庆祝自己的命名日,妈妈手拿盛着煤油的油桶,在汽船驶过涌来的波浪中尽力保持着身体平衡。睡梦中他知道,这是1919年夏天,父母尚在人间的最后一个夏天。父母允许在他们面前吸烟,他坐在船尾,嘴里叼着烟卷。右岸在前一天被红军占领了,河岸悬崖上的弹坑黑乎乎的,弹坑边缘像热蜡融化般地流淌着沙土,可是,靠近城市的左岸仍然掌握在鄂木斯克政府手里。他们正是划船驶向那里,以便明天在亚历山大一世花园飞扬而起的漫天杨絮中,可以看见俗称“牧羊场”的城市绿地和花园。一队军人经过“洛兰日”电影院朝车站走去,一辆汽车赶上这队军人,队伍立刻闪到道路一旁,车里端坐着乌科-乌戈韦茨将军,他不苟言笑,脸上一副拉普兰猎人式的神情。半年之前,冒着十二月份的暴风雪,他率领手下的西伯利亚步兵首先冲进城里,而现在,他准备带着他们返回东方。盛夏之际,不得不从林区返回城里。渡过卡马河,阳光照在河面,船桨划过泛起的漩涡里波光粼粼。天宇间回荡着天使般的歌声:
就像天鹅滑过清澈的水面,
轻轻摇摆,小船在前行……
这不过是舒伯特的《船夫曲》罢了,应该清醒了。
瓦金在床上探起身子,去拿床头柜上的闹表。他总是在清晨五点钟醒来,这时,窗外电车库的电车开始上线运行了。
尽管窗玻璃的缝隙都仔细涂抹了油脂,可是电车车轮和道岔接触发出的叮当声,还是震得窗玻璃当啷啷直响。稍后,这种响声便汇合进城市醒来的嘈杂声中,这种折磨人的声音总算消停了,可是,没等早晨的朦胧睡意再次袭来,隔壁房间便响起了闹钟的铃声,儿子开始起床并做起了早操。随后的洗漱过程动静很大,对于年近五十的父亲而言,真是不应该。唉,他干吗非要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壶盖咣当一声扔到了桌子上。儿子将厨房里的水龙头开到最大,可是水壶并没有立即放在龙头下面,他有意先放一放水管里的夜间存水。儿媳觉得这种水有害健康。听着自来水在水龙头下哗哗地流淌了半分钟,简直让人无法忍受,水流声让人的心跳都停止了。每天早晨,儿子和儿媳的这种做法,还有孙女卡佳起床之前就打开录音机的习惯,有时让瓦金很不舒服,使他心生一丝怨气。
八点半钟,房门最后一次关上,这时,瓦金心里感觉有些放松了。这时他突然想起,昨天儿媳让自己去趟学校,查看一下成绩册里卡佳的学习成绩。他们担心卡佳的学习有些问题,而卡佳本人可能向家长隐瞒了学习成绩不好这件事。
即将到来的一天让人充满期待。穿衣、吃饭,瓦金在心里一直念叨着,今天不同寻常,不能像平时漫无目的地闲逛,今天自己有目的地出门,有正经事。想到这些,瓦金早饭都吃得特别香。
卡佳平时乘坐电车上学。像所有特权学校一样,这所学校位于市中心,二层小楼,深红色的抹灰砖墙,这是圣史蒂芬教区女子学校旧址。瓦金在上课时间来到教师办公室,需要等到课间休息,只有在课间休息这十分钟里,学生成绩册才能拿回到教师办公室,放在红色胶合板制成的专用柜子里。多数老师都到教室去了,只有两个老师坐在桌旁批改作业。她们节奏一致地快速批改着。玛雅·安东諾芙娜,一个英国女人,卡佳整个冬天私下里一直跟她学习。只见她站在窗旁,身边站着一个领导派头的老先生,这个人几乎完全秃顶,身穿一件质地柔软的灰色长外套。普通商店不卖这种外套,只有那些退休的州高层领导才穿这种外套。
外套下露出白色的军官专用毛围巾,这也是有功之人的标志,尽管并非是真正的军人。看见瓦金,这位老先生礼貌地朝他点头示意,表现出一副旧式绅士礼节,瓦金不久前才意识到这一点。以前他根本就没有这种礼节,可是现在,这个人举止优雅,文质彬彬,像个绅士,他可以行鞠躬礼,可以亲吻女士的手,或者站在门口恭敬地伸手迎来送往,好像一辈子都在这么做,并且勇敢地将这些行为举止保留至今,尽管这些话语和手势并不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