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德拉·卡尔斯-托拉:影像中的社会学探索
2020-12-30孟冉
西班牙摄影师亚历山德拉·卡尔斯-托拉(Alejandra Caries-Tolra)对社会群体的兴趣及研究由来已久。在巴塞罗那大学攻读社会学时,托拉便发现文字和学术已经无法表达她对社会学的热爱,于是,她开始使用摄影语言来展示对社会群体的探索与认知,并于麻省艺术与设计学院(Massachusetts College of Art and Design)取得美术硕士学位。
作为一名女性,托拉对女性群体及其身份的探索是多层次的,并始终影响着她自身思考与创作的方式。她不断探讨着有关个人与群体、亲密关系及归属感等话题,并希望能够改变人们对女性气质的传统认知。《我们的归属》(Where We Belong)系列作品观照的是一个对英国小说家简·奥斯汀有着强烈热情的群体,她们自称为珍妮特思(Janeites),并成立简·奥斯汀菠萝鉴赏协会(the Jane Austen Pineapple Appreciation Society)。协会成员间紧密而奇特的情感联系深深吸引了托拉,她用视觉语言研究并试图展现这个群体对归属感及女性身份的探索。
更多摄影师作品详见http:∥www.alejandractr.com/
《我们的归属》探讨了有关归属、女性气质和现实逃避的话题,为何对这一主题感兴趣?还有哪些作品关注了相似主题吗?
托拉:我十分热衷于探索人类对归属感的渴望,并试图挑战对身份定义的刻板观念。个体是群体归属感的组成部分,我努力通过各种方式对其进行研究。如何通过群体归属让个体找到逃避现实日常的空间?如何在群体认同中寻求安慰,并实现自我认同?这是我想要探讨的话题。
关于女性气质,这个主题因不同的作品而发生变化。实际上,这不是我在积极寻找的东西,但它的确作为一个主题,在我的创作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作为一名女性,我对这个主题的感知和思考对自身产生了直接的影响,我认为这也是探索的一部分。
在我之前的两部作品《陷落》(Fall In)和《熊》(The Bears)中,我试图通过塑造女性形象,延伸人们对女性身份的认知,我相信这些作品在推动女性身份被重新定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在《我们的归属》系列作品中,我想继续探讨这些主题。虽然这个系列所关注的女性形象似乎强化了人们的传统认知,但我的目的在于展现女性身份的不同层面,拓宽其内在含义,彰显女性身份的复杂性。
请介绍一下简·奥斯汀菠萝鉴赏协会(the Jane Austen Pineapple Appreciation Society)。你是怎么找到她们的?
托拉:我第一次了解奥斯汀迷(Janeites)是在英国的一个周末。当时我正在巴斯参观,遇到一群身穿l 9世纪传统服装的人。在和她们几句攀谈之后,我得知她们正在参加一年一度的简·奥斯汀艺术节,这个节日每年会吸引数百名奥斯汀的粉丝来到巴斯。在那之后,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对这个群体进行研究,后来我遇到索菲·安德鲁斯(Sophie Andrews)——简·奥斯汀菠萝鉴赏协会的联合创始人。于是,我开启了两年多的拍摄工作。
这个协会由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组成,她们对英国小说家简·奥斯汀都有着强烈的热情。协会成员会经常举办家庭聚会、野餐、舞会等,并实地考察与奥斯汀有关的地点,一起庆祝经典作品的诞生。活动期间,她们会身穿19世纪服装,表演音乐、舞蹈、读书,或组织与奥斯汀有关的活动。在与安德鲁斯进行多次交流后,我应邀参加了她们在英国乡村举行的第一次为期十天的家庭聚会。从那时起,我追随并参加了她们组织的每一场活动。
协会成立四年来,成员们之间已经建立起坚实的关系网络,并成为相互扶持的姐妹。她们相互分享的已经不仅仅是对简·奥斯汀的热爱,还有亲密的情谊。
这个项目拍摄了多长时间?是否有明确的拍摄计划?
托拉:这要依情况而定。项目启动之初,我想大概要花费2年时间完成,但实际上我也不确定要拍摄到什么时候终止。在项目拍摄过程中,我希望给自己几年时间了解拍摄对象并与她们建立相互信任的亲密关系。我希望能够克服对她们先入为主的印象,看看随着时间的演变,我对她们是谁以及她们在做什么是否会有新的理解,并通过视觉作品展示给观者,挑战观者的感知。
拍摄过程中如何与拍摄对象进行沟通?她们对这个项目持有何种态度?
托拉:在每一个项目拍摄前,我都会通过书籍、网络、论文、媒体等对我感兴趣的主题进行研究。然后,我会尝试接触这些领域的团体或人群,向她们介绍我的工作。在这些人的介绍下,我开始与这些团体建立关系。
参与拍摄的人们一直都很积极,对我来说,我的存在和我做的事情不会让她们感到不舒适,这一点十分重要,所以我从一开始便会与大家公开讨论这一点。我也明白,偶爾也会有一些个人虽然很支持我的工作,但是她们不愿意被拍摄。在这种情况下,我会尊重她们并与她们保持沟通。
这个系列作品向我们展示了团体成员间的亲密关系,她们的姿态与表情似乎也涵盖许多信息,这是你特别设计的吗?你想表达的是什么?
托拉:这些年来,我的拍摄方法发生了许多改变。最初,我采用了一种更加纪实的方法进行记录,这让我慢慢走近团体生活,并赢得了她们的信任。当我意识到自己开始被团体接纳之后,我开始制作更加具有合作性的图片——我让她们以表演的方式参与进来,并改变场景中的元素,最后完成整张照片。
在我的作品中,我试图探讨作为群体的一部分所能提供的安全感与归属感,以及如何引导团体成员通过个体经验寻求身份的认知。我用身体和心理上的亲密关系来表现团体间的关系网,也作为一种隐喻来描绘她们对归属感的渴望。描绘各种情绪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它最能表现人们在群体中寻找归属感和慰藉的复杂性。
在拍摄过程中,令你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
托拉:随着拍摄的深入,我愈发认识到人们对归属感和他人支持的需求是多么普遍。我们具有社会属性,团体意识、姐妹或兄弟情谊,是我们了解自我过程中的重要部分。简·奥斯汀是将这些人凝聚在一起的黏合剂。当我们回头审视,会发现这种归属形式的一个共同点,就是我们要成为某种比个体更伟大的东西的一部分(例如,我过去所在的橄榄球队和军队)。
你对观者的反应有什么期待吗?
托拉:在我的作品中,我希望通过探寻过去和现在、神秘与外显之间的界限,打破人们对这个群体及她们身份先入为主的认知。我有意将抓拍和具有表演性质的拍摄方式相结合,邀请观者思考表演元素在这些作品中何始何终。因此,我并不是单纯地记录这个群体的故事,而是为观者提供一些线索,由她们自己得出结论,并试图挑战现实与想象之间的界限。我的最终目的是邀请观者对自身的归属感进行思考。
在展览的过程中,我希望这些作品能够引领观者感受自己的所见所思,并逐渐建立与这些影像之间的联系。我希望当人们离开时,她们的视觉和思考意识已经被唤醒,或者至少我的作品会在她们身上留下一些痕迹。
哪些摄影师或艺术家曾对你的摄影观念产生影响?
托拉:我受到的影响是十分广泛的。大体来说,我从文学和电影作品中曾收获许多灵感,视觉上的灵感主要来源于绘画、摄影和视频作品。诸如,阿特米希娅·津迪勒奇、卡拉瓦乔和其他巴洛克艺术家的作品,索菲亚·科波拉的电影,朱诺·迪亚兹的书。
而《我们的归属》系列作品的创作灵感主要来自于拉斐尔前派(Pre-Raphaelite Brotherhood,其是1848年在英国兴起的美术改革运动,最初由3名英国画家发起——编者注)。
未来有哪些创作计划?
托拉:这段日子,我花了很多时间整理《我们的归属》系列作品的文字和图片,我希望这本书能夠在2021年出版,当然这也取决于我能否得到资金支持。此外,在过去的一年里,我对新的拍摄项目进行了研究,并与新团队建立联系,这个项目关注的是异教的兴起,以及我们为何越来越渴望与他人和自然建立联系。
(责任编辑·孟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