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深省:何以实现更良善的生活?*
2020-12-30李旺传
李旺传
(华中科技大学 新闻与信息传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史前时代,人类就凭借在进化中获得的技艺、语言能力和社群合作能力等,在同地球上其他敌对动物的斗争中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而高踞这个星球食物链的顶端,然而,直到19世纪末,人类在与微寄生物之间的斗争中始终未取得过真正的胜利。微寄生物就如同一把无形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虽并未真正动摇人类在地球上的地位,却以其特有的方式在人类发展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深刻地影响着人类社会的进程,塑造着人类社会的形态。我们已经无法完全还原历史上微寄生物对人类究竟造成了怎样的危害,但其在历史上的重大影响却多少可以想象。《瘟疫与人》的最后一句话说到“先于初民就业已存在的传染病,将会与人类始终同在,并一如既往,仍将是影响人类社会的基本参数和决定因素之一。”[1]237然而,直到1976年《瘟疫与人》一书的发表,疫病史的研究才真正进入史学家们的视野。2020年初,新冠肺炎在全球爆发,截至5月3日,全球累计确诊新冠肺炎病例超337万例,累计死亡240 231例。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几乎让全球按下了“暂停键”,在疫情防控的同时,人们不禁开始思考人类究竟该何去何从。本文试图从麦克尼尔的双重寄生理论出发,对人类历史上发生的瘟疫进行一个简要的梳理进而对新冠肺炎进行审视,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探讨瘟疫与政治、文化和经济之间的关系,最后从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人与社会的关系、国与国的关系以及人与自身的关系五个维度出发,重点探讨疫情之下何以实现更良善的生活这一命题。
一、双重寄生理论视角下的新冠肺炎
麦克尼尔在《瘟疫与人》中提出了著名的双重寄生理论:“人类大多数的生命其实处在一种由病菌的微寄生和大型天敌的巨寄生构成的脆弱的平衡体系之中,而所谓人类的巨寄生则主要是指同类中的其他人。”[1]6人类自成为食物链顶端之日起就不曾与微寄生物有过一刻的分离,在生态系统复杂和传染病丰富的人类发源地非洲,微寄生物一直是制约人口增长的主要因素,随着技术水平的提高,人类从热带非洲大陆走向温带和寒带,这让人类经历过短暂的不受制约的繁殖,但农牧业的兴起导致的食物链的缩短让人类再次被微寄生物所盯上,此后人类任何生产方式和生活习俗的改变、生产能力的提升和交通的发展等,都可能导致瘟疫的爆发。如,发生在公元前430年的造成了接近一半平民和四分之一军队死亡、直接导致雅典衰落的雅典瘟疫;发生在公元541-542年的导致君士坦丁堡损失了百分之四十的人口、直接改变了东罗马历史的查士丁尼瘟疫;爆发在14世纪的造成全世界7500万人(其中欧洲占2500~5000万人,约三分之一的欧洲总人口)死亡的黑死病;16世纪由欧洲人登陆美洲而导致的印第安人几近“亡种”的“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种族屠杀”的美洲瘟疫;爆发于1918-1919年的导致全球10亿人感染、近亿人丧生(据最新数据推断)的西班牙大流感。以上可称得上是人类历史上最惨烈的五次大瘟疫,而据史学家推断,这些流感的爆发都与人类自身的“运动”和发展紧密相关。从局部性爆发到全球性大流行,从文明社会的“地方病”到全球均质化流行病,瘟疫同人类一样早已跨越空间界限,随时准备着在世界各地爆发,我们当下亲历的新冠病毒大流行就是其最好的印证。
短短四五个月,新冠肺炎疫情就已经波及了全球200多个国家和地区,在此期间,中国采取的封城等举措为阻挡新冠病毒的全球流行争取了时间,但依旧没能阻止其向全球蔓延。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人类陷入了“恐慌”,现在全球新冠肺炎疫情仍处于蔓延态势,人类还需要多久才能战胜这场瘟疫仍不可知,但人类是时候在这场疫情中吸取些教训了。新冠肺炎归根结底是微寄生失衡所导致的,其病毒的自然宿主再次指向自然界的移动病毒库——“蝙蝠”。蝙蝠携带剧毒,但无法直接感染人类,因而找到中间宿主至关重要,而更值得深思的是中间宿主又是如何将病毒传递给人类的。如若真是因为食用野生动物所致,则是人类由于不敬畏自然而给自己招致的恶果。疫情爆发的源头需要探明,而疫情之下的“群像”值得深省。疫情之下有英勇果敢的逆行者冲锋在前,为战胜疫情而努力;亦有面临大选的西方政客推脱责任,为争取连任而“裸奔”;更有少数利益至上的商人大发疫情财,为利益而罔顾道义。从以上的“群像”中,我们能够看到不同人在疫情之下的不同选择,而每一种选择都体现了瘟疫对人类的深刻影响。历史上,是文明社会带来了“瘟疫”,而瘟疫也塑造着文明社会的人口流动方式、社会观念和发展路径。全球化的大背景之下,新冠肺炎的影响不会仅仅局限于对社会形态的塑造,我们可以直观感受到国际局势因为这场新冠肺炎流行病而变得更加波诡云谲,世界经济因此遭受剧烈震荡,而未来的全球局势是否会因此重新洗牌,人类文明的进程是否会受到新冠肺炎的影响,即此次“微寄生”失衡是否会给“巨寄生”造成影响需要未来给出答案,但我们也可以从历史中窥探一二。
二、瘟疫与人类社会的互动关系
通过回看瘟疫与人类社会的历史,我们会发现瘟疫与人类社会一直处在一个动态交往的关系之中,瘟疫与政治、经济以及文化之间存在着互动关系,下面本文将在前文的基础上对瘟疫与政治、经济及文化之间的关系进行简要辨析。
(一)瘟疫影响政治走向,塑造政治形态
微寄生和巨寄生之间是一个相互支持的关系,只有彼此都达成平衡状态时,人类社会才有向前发展的可能。瘟疫的发生是微寄生的失衡,战争的发生是巨寄生的失衡,而瘟疫又是文明社会的“文明病”赋予其在征服和扩张中的有力武器,而战争对政治的影响不言而喻,因而,本文将先探讨战争与瘟疫的关系,进而探讨瘟疫如何塑造政治形态。
从瘟疫与战争间的关系来看,瘟疫与战争往往是相伴的关系,“当瘟疫遇到战争时,其传播速度就会加快,扩大和加深了瘟疫的后果。当战争遇到瘟疫,瘟疫就会延缓或阻止战争的发展、加速战争的进程、改变战争的结局,甚至是成为战争的武器。”[2]例如前文提到的雅典瘟疫,天花和麻疹的入侵让雅典在瘟疫中失去了四分之一的陆军,这场瘟疫对雅典社会的打击致使其在之后再也没能恢复过来,这与雅典未能打败斯巴达和伯罗奔尼撒同盟的结局存在密切关系,如果雅典在这场战争中获胜的话,地中海地区后来的政治史该会有多么不同!而欧洲人登陆美洲给印第安人带去的天花是其征服印第安人、获得殖民统治的重要武器,此后,由欧洲带至美洲大陆的各种传染病一直是白人拓疆的有力手段,假如瘟疫并未对印第安人造成任何伤害的话,美洲殖民的历史也许会被改写。由此可见,瘟疫以其极大的破坏性,会对战争造成无法估计的影响,进而改变战争的进程。而现代战争的形式早已不局限于热战,诸如贸易战、信息战等不诉诸于武力的新战争形式同样对国家乃至全球影响重大,其与瘟疫之间的关系还需要时间来检验。
瘟疫与政治的关系则更为复杂。首先,瘟疫对战争结果的影响直接关乎政权的稳定性;其次,瘟疫对政府机构的冲击可能导致政府瘫痪,政府应对瘟疫是否得当关乎其政权的正当性和合法性地位;最后,全球化时代的当下,每一次瘟疫都有“全球化”的可能,在这次新冠肺炎疫情中,疫源地的确定,各个国家的应对措施,疫情中的人道主义援助等等,都成为一场场的外交事件,“瘟疫”在全球化的当下与政治的交缠更甚于从前,每一步的应对都从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政治的未来走向。
(二)瘟疫影响经济发展,塑造经济形态
瘟疫得以从地方病变成全球性流行病,与贸易的繁荣紧密相关,轮船和铁路运输的出现更是让瘟疫以更快的速度走向世界各地,而每次瘟疫的爆发都会对经济造成直接且深远的影响。因为探讨瘟疫与经济的关系是一个很宏大的问题,因此,本文在此不打算对其进行详尽的说明,仅通过回顾历史上瘟疫对经济造成的影响来对瘟疫与经济的关系进行总结性的概括。
历史上,商路的开辟是瘟疫得以跨越以往地界的重要因素之一,而瘟疫对经济发展和经济结构的调整影响重大,简言之,瘟疫是经济发展极不稳定且具有极大破坏力的因素之一。印度历史上的表面繁荣和实际贫弱与其瘟疫的沉重负荷之间的关系紧密,瘟疫直接导致了印度农民生产剩余食物等的能力低下,由此便更难以维持商品交换的繁荣,进而导致印度这个南亚次大陆作为整体看上去总是贫困的。而瘟疫的突然爆发则会直接导致劳动力短缺与经济崩溃。以14世纪欧洲黑死病为例,黑死病首先的也是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劳动力锐减,前文提及这场瘟疫夺走了大约三分之一即至少2500万欧洲人口的生命,这一数字堪比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损失的世界总人口数。虽然劳动力的锐减也引起劳动力工资的增长,但瘟疫既杀死了劳动者,也杀死了雇主,人手短缺带来的工资增长不过是昙花一现。紧接着,“欧洲各地劳动力短缺的阴霾,也开始在农业乃至其他基础领域的上空弥漫,社会经济的金字塔随之以各不相同的方式调整着结构,迷茫和压抑的氛围变得像鼠疫流行那样不可逃避。”[1]138经济的发展催生了瘟疫的爆发,而瘟疫的爆发导致了经济结构的调整,两者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视作一对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综上可以发现,瘟疫会造成经济的“崩溃”,但与此同时,我们也能够看到人类在应对瘟疫造成的经济后果上发挥的主观能动性。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中,各类线上的经济活动显现出更加活跃的态势,这些为5G、工业物联网、智能制造等发展提供了契机[3]。这便是人类应对瘟疫造成经济后果时发挥主观能动性的生动体现。
(三)瘟疫影响文明进程,塑造文明形态
“有人说,战争和疫区都是人间的地狱。可战争关乎文明的兴衰,瘟疫却关乎文明的终结。”[4]2通过对历史进行解读,我们可以发现瘟疫与宗教的兴衰,文化的兴亡,艺术风格的转向关系紧密。
首先,宗教的兴衰往往与瘟疫的发展态势相关。瘟疫的沉重负荷历来是导致印度看似富足与实际贫弱的重要原因,而印度的两大宗教——印度教和佛教的来世主义正是与农民为贫困和疾病所困扰的大背景所适应,这两大宗教是非政治的,其理论上拒绝俗世的繁华与财富,弘扬大家摒弃现世的物质享受和情感,这种来世主义正是一个微寄生远为猖獗的社会的必然伴生现象。同样的情况可以用来解释公元2—3世纪地中海沿岸灾难性瘟疫导致大部分社会组织丧失信誉之时,基督教会的势力何以得到增强。“上帝的无所不能,使生活无论在和平时抑或在劫难时都有了意义……因此基督教是一套完全适应于充斥着困苦、疾病和暴死的乱世的思想和感情体系……对于罗马帝国的被压迫阶级而言,这种从容面对瘟疫恐怖和心理创伤的无与伦比的能力,正是基督教的重要吸引力所在。”[1]100瘟疫的爆发可能让民众更加信仰某一个宗教,同样也能让民众丧失对该宗教的信心。14世纪欧洲的黑死病很有可能就是催生宗教改革的重要因素之一,固有的宗教仪式和管理措施的无能与无奈在史无前例的鼠疫大流行中暴露无遗,自阿奎那时代流行起来的对理性神学的信仰在顷刻间崩塌,人们不再相信任何对于神秘自然世界的人为解释,反教权主义在基督教的欧洲并不新鲜,但在1346年黑死病爆发后变得公开而广泛。而到了18世纪,如麦克尼尔所说,“传染病重要性的降低,构建了‘启蒙运动’的哲学和社会认识的普及化的基本背景……鼠疫和疟疾的推出和人们对天花的控制,为18世纪精英圈里颇为时髦的自然神论的传播,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社会背景。”[1]209以上种种都证明了宗教的兴衰与瘟疫的发展态势之间的关系。
其次,文化的兴亡与瘟疫往往相伴而行。正如前文所说,瘟疫关乎文明的终结,这一点在印第安人面对西班牙人的入侵时,瘟疫所带来的对印第安民族文化的毁灭性打击上得以体现。天花给印第安人带来的灭顶之灾不仅让他们置身于西班牙的殖民统治之下,印第安人的既有制度和信仰亦难以经受天花带来的强烈冲击,技术和知识也一并失效,与此同时,西班牙人将自己的语言和文化带至新大陆并使其成为了当地新的标准,其覆盖的地区甚至包括在几百万印第安人一直按自己的标准和习俗生活的地区。瘟疫带给印第安人的不仅是被殖民,更是在文化传统上被西班牙全面同化。
最后,艺术往往是时代特征的反映,瘟疫作为象征苦难的时代背景,对艺术的表现手法有着不可磨灭的影响。这一点在14世纪的欧洲体现得淋漓尽致,13世纪欧洲整体的艺术风格以轻松与自信为主,然而,在黑死病的笼罩下,“死亡之舞”成为了14世纪欧洲艺术的主旋律,与灾难、恐怖有关的诸多主题涌入欧洲的艺术宝库,13世纪轻松与自信的艺术风格随着黑死病的到来悄然退场,可以说,是黑死病直接导致了该时期欧洲艺术风格的转向。由此可见,瘟疫与艺术风格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三、新冠疫情之下,人们何以实现更良善的生活
新冠病毒疫情已经持续了四个多月,人类还不知何时才能战胜这场疫病以及能否真正消灭新冠病毒。如若新冠病毒最终与人类长期共存并导致传染病常态化,人类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又该以怎样的方式与其相处呢?下面,本文将以人为中心点,集中讨论新冠疫情之下,人类该如何正确理解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国与国以及人与自身的关系以求实现更良善的生活。
(一)认清人与自然的关系:人只是生物界并不“举足轻重”的一环
在《大瘟疫》一书中有这样一段话:“生物链或许只是个‘伪命题’,因为当你真的站在其顶端时就会知道,你看不见天敌,并不代表你没有天敌。”[4]160这句话与麦克尼尔的“人类虽以胜利者的姿态取得新的生态地位,但总的来说并没有改变生态系统本身”[1]22不谋而合。
在这次新冠疫情中,作者最大的感受便是人只不过是生物界并不“举足轻重”的一环。这个星球不只出现过人类这一所谓的食物链“顶端”,我们也并非地球必须拥有的物种。麦克尼尔在书中写到“人类的成功意味着动植物种类的减少,而每一种类数的增多,在这一经过改进的新的饲养环境中,寄生物只要侵入单一物种,就能大量地滋生。”[1]45人类为了获得更多的食物,于是对生态环境进行了改造,人类的确进入了“人类世”,但正如麦克尼尔所表明的,瘟疫不就是地球给与人类改造生态环境、缩减生物链、减少生物多样性的惩罚吗?人类面对瘟疫而显出的脆弱是不可改变的,我们需要认识到:在地球上,永远没有生物是这个星球的主宰,唯有自然才是真正的主宰,而我们在自然造物主的眼中不过是如其它所有生物地位一样的“蝼蚁”而已。
“站在人类中心观的角度上,瘟疫、疫灾对于身处其中的人与人类社会会是莫大的灾难。可是,如果站在生物平等的角度上看,瘟疫流行的过程无非是导致生物体感染的病原体快速繁殖的过程。”[4]161在疫情之下,我们可以看到人类因染上新冠肺炎而狼狈不堪,而整个地球和地球上其他生物却焕发出了新的生机。面对自然,我们只能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尊重生命,保护生物多样性,与这个地球和谐相处,我们才能获得更良善的生活。
(二)理清人与人的关系:即使不为善也绝不为恶
新冠疫情仿佛是一面人性的镜子,照出了人性的善恶。疫情中的逆行者们和疫情中恶意传播病毒的人就像人性的两极,前者有着悲天悯人的救世情怀,而后者有着恶魔般的丑陋心态,这让人想起霍布斯和卢梭对自然状态中的人的绝然不同的描绘。
霍布斯在其著作《利维坦》中描绘的自然状态中的人是赤裸裸的战争状态,自然状态中没有统治,人平等且自由,每个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和方式采用一切手段来保全自己。每个人都被允许去对任何人做任何事,无论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去占有、使用和享受,因此每个人都可以合法地攻击其他人,而其他人也可以合法地反击,这样的状态无非就是所有人相互为敌的战争状态。[5]而卢梭在《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中描绘的自然状态中的人是和谐完美的状态,自然状态中的人有两种基本激情:保存自己的欲望和对自己的同类的怜悯和同情。自然状态下,人人依其本性行事,人人皆平等。人与人只有力量上的差异,但个人之间没有太多的交往,因此意义不大。自然状态下没有战争,没有统治与被统治,奴役与被奴役,每个人都是自由、平等且独立的,每个人仅需发动自己满足最简单的需求。自然状态是每一个人对自我保存的关注最不妨碍他人自我保存的一种状态,最能保持和平,对人类也是最为适宜的。[6]然而,关于自然状态下的人为什么要走向政治社会,霍布斯给出的解释是趋利避害的人性使其选择订立契约的方式来使自己免于暴死,而卢梭则认为,人们走向政治社会是为了实现公民的自我统治,通过“自治”以实现真正的自由。
关于人性善还是人性恶是一个历来没有结论的哲学争论,而通过这次疫情,大家对人性有了更深刻的感悟。亚里士多德曾言“人是天生的政治动物”[7],我们已经身在政治社会中,不可能会是各自为战的状态,但也无法要求人人做到卢梭笔下的克己和利他。在作者看来,身处政治社会中的人,我们至少要做到知法守法,法律至少规范了恶的底线,与人为善虽是更高的要求,却会让人舒服且愉悦。人类之所以聚集在一起,便是为了追求一种所谓的善业,如何实现更良善的生活首先需要人们意识到合作共赢是更好的选择。而在面对人与人的关系时,希望大家都能明白,生而为人,即使不为善也请绝不为恶。
(三)明晰人与社会的关系:每个人各司其职便是为社会和集体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在新冠肺炎疫情初期的中国,人人居家隔离,那段日子将令所有中国人终身难忘。在居家隔离期间,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焦虑担忧,早上起来第一件事便是看疫情情况通报。回想那段时间的焦虑,与近段时间的淡定,我们更加懂得了柏拉图笔下的各司其职的真正含义。
柏拉图曾指出:“之所以要建立一个城邦,是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能单靠自己达到自足,我们还需要很多东西。”[8]58因此,人们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相互帮助。而城邦产生的另一个必要的条件就是分工。“最重要的是粮食,有了它才能生存......第二是住房,第三是衣服以及其他等等”[8]59,由此城邦需要农夫、瓦匠、纺织工、鞋匠等公民。因此,柏拉图认为城邦之所以产生是出于“互助”与“分工”,这与恩格斯所讲的国家之所以出现是由于私有制发展而带来的阶级对立与社会混乱而截然不同。以上是自然状态下的城邦的建立过程。而理想城邦的建立则需要实现城邦的正义:“(1)每个人必须在城邦里执行一种最适合于他天性的职务;(2)注意自己的事不干涉别人的事;(3)由于三个阶级互相干涉和互相代替工作,而给国家带来最大损害的事情就应当叫作不正义。”[9]而人在出生之时,就有不同的人性,即“有不同的能力,不同的个性以及不同程度的智慧。”“实际上他们是在地球深处被孕育被陶铸成的,他们的武器和装备也是在那里制造的……他们虽然一土所生,彼此都是兄弟,但是老天铸造他们的时候,在有些人的身上加入了黄金,这些人因而是最可宝贵的,是统治者。在辅助者(军人)的身上加入了白银。在农民以及其他技工身上加入了铁和铜。”[8]131这种天赋异禀的假设使得这种分工成为了可能,因为每个人生而有不同的智慧、才能与品德,因而适合不同的职业分工,那些生来聪明的人适合培养为统治者,那些生来勇猛的人适合培养为护卫者,而那些被注入了铜铁的人则是普通公民。而且,柏拉图认为,第三种人如果成为了统治者是最糟糕的,正如神谕曾说过的“铜铁当道,国破家亡”[8]131。
以上便是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对社会人各司其职的论述。在新冠疫情之下,如何实现更良善的生活,我们认为还是要人做到各司其职。正如中国抗疫一线的医护人员所说,去一线救援是他们的职责所在,而我们其他没有在一线抗疫的人,在各自岗位上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保证社会乃至国家的正常运行,各司其职,各安其分,便是做出了各自应有的贡献。
(四)看懂国与国的关系:民族主义孤立或全球团结,如何选择?
尤瓦尔·赫拉利在他的新作《冠状病毒之后的世界》中指出,“在危机时刻,我们面临两个特别重要的选择。第一个是在极权主义监视与公民赋权之间的选择。第二个是在民族主义孤立与全球团结之间的选择。”[10]面对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爆发的现状,国际上的主权国家出现了两种倾向,一种有着强烈的民族主义孤立与排外情绪,而另一种选择了积极配合国际组织、国家间相互团结携手抗疫。疫情之下,选择民族主义孤立还是全球团结对人类控制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实现更良善的生活至关重要。我们可以看到,中国一直在扮演着推动全球抗疫的角色,中国在第一时间向世卫组织报告了疫情并同世界各国分享了新冠病毒的基因序列,更是在医学杂志同步更新了中国针对本次新冠肺炎疫情的科研进展,向所有国家开放了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的网上知识中心,而美国政府很明显地选择了民族主义孤立,在总统特朗普的带领下走向了全球团结的反方,“甩锅”中国,停止对世界卫生组织的赞助等一系列行为,让美国在抗疫正道的反方向上越走越远。
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为什么急于“甩锅”给中国?这无非是其对内和对外都要有一个交代,以此来维持自身政权的正当性和合法性。对于美国而言,“‘二战’后,中国陷入内战,欧洲被毁坏,俄罗斯忙于重建,因此,美国作为一个经济和军事强国在国际上崛起并开始主导世界。当然,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美国必须做出调整,适应这种变化。”[11]面对这种情况的变化,美国好像陷入了焦虑,2018年3月,特朗普通过对中国商品加征关税而挑起的中美贸易战印证了美国的这一焦虑,而美国面对自身抗疫无力的事实,势必陷入了更深的焦虑。由此,我们也就不难理解疫情之下,美国为了“甩锅”所做出的一系列不择手段的行为。4月24日美媒曝出了一份57页长的备忘录,备忘录中明确表示“不要为特朗普辩护,攻击中国就行。”同时备忘录中还写到在被问到“是不是特朗普的错”、“是否涉种族主义”时,应该怎样通过攻击中国“过关”。“甩锅”中国,几乎成了美国政府的官方抗疫政策之一,美国好像在民族主义孤立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了。
然而,全球化的既定事实和整体趋势决定了新冠疫情绝不是一国或某个区域单独面对的挑战。尤瓦尔·赫拉利指出:“流行病本身和由此产生的经济危机都是全球性问题,只有全球合作才能有效解决这些问题。”[10]习近平总书记更是指出:“病毒没有国界,疫情不分种族。在应对这场全球公共卫生危机的过程中,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迫切性和重要性更加凸显。唯有团结协作、携手应对,国际社会才能战胜疫情,维护人类共同家园。”[12]民族主义孤立无法解决全球性的公共卫生问题,更不是处理国与国之间关系的正确选择,唯有全球团结才能让整个人类社会实现更良善的生活。在疫情面前,美国作为最大的发达国家,应该努力和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团结合作,这样才真正符合全球利益的发展。极力“甩锅”甚至抹黑中国在抗击新冠疫情中所做出的努力,无助于解决这个全人类面临的公共危机。而中国联合众多国际组织和各个国家与政府团结抗疫,成为面对危机的正确选择。
(五)看透人与自身的关系:做好物欲与精神欲的抉择
最后,在如何实现更良善的生活这一问题上,作者想回归到人自身的层面。如果不了解人与自身的关系,即使对人与其他万物之间的关系了解得再透彻,也终究无法实现更良善的生活。而在看透人与自身的关系上,无非是要做好物欲与精神欲之间的抉择。
虽然新冠病毒疫情尚未确定疫源地,也未查明中间宿主,但确定的是,其自然宿主是蝙蝠,同SARS时一样,野生动物再一次成为焦点,终于,国家出台了更为严格的野生动物保护法,希望这一法律的出台真的能完全禁止野生动物的交易与食用行为。至于人们为什么会选择吃野生动物,或许是出于猎奇,或许是觉得野生的更有营养,但归根结底是人的物欲在作祟,而人类历史上因为过度的物欲而造成的悲痛经历已经足够多了,人类一边说着以史为鉴,一边不断让历史悲剧重演,这看上去是多么可悲与可笑啊!
“除了精神和灵性,人与人的其他差距只是大与小、多与少的区别,但他们仍然在同一水平面上。只有在精神和灵性的层面上,人与人之间才产生了垂直的落差。”[13]如果人们能够真正懂得一个人的真正高度在于内心而不在外在,或许人们就会少些物欲,多些精神欲。物质上的获得最终都会归于尘土,在我们看来,人在离开这个世界时,得到的最美的赞誉是“精神永存”。
四、结 语
“人类、病毒、宿主动物,每一次瘟疫都是一场不死不休的马拉松比赛。”[4]210作为这次新冠疫情的亲历者,我们每个人对瘟疫都有了更深的领悟,我们尚不知新冠病毒及其带来的疫病在今后是否会与人类社会长期共存,但我们需要知道自己应该要去做些什么,如何处理好我们与自身、自然、他人和社会的关系,这既是这次新冠疫情给我们每个人提出的问题,也是我们每个人需要用一生去完成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