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为自己发言
2020-12-28高维生
作家夏群的散文有一种伤感,这不是为了情,造作的表演,它是从内心倾吐出来的。酷热将尽,读她的《万物的伤痕》,却让我有了另一种心动。
作家夏群的感受,除了有女性的细腻之外,有自己独特发现。他的伤感不是流行病,是是心灵的疼痛。她在寻找疼的原因,这些疑问形成思考。作家夏群的文字,朴白的直叙,无华丽的语言修饰,这是难得的境界。一个成熟作家,不会乱用每个字,每个标点符号。因为任何的文字出现在纸上,它不是游戏,是生命的代言,从中看出精神品质。作家张炜指出:“因为文学判断要依仗审美感悟,从来不会那样简单。探究的对象一直在生长变化,找不到可供依凭的僵固的模板,一般来说总是呈现茂长的芜杂和色调的斑驳。我们如果真要深入探寻,就必须沉浸其中,细细地咀嚼和品味,感受个中滋味。这种耐心是不可或缺的。”作家夏群应了张炜的话。她写得耐心,这种耐心不是文字拖得多长,用了多少形容词,而是将内心的伤感,浸泡每一个文字,书写出来。这样文字表达自己的个性,绝不会复制别人的模板,张扬不是每个写作者都有的。
作家夏群关注后现代工业,技术粗暴的干扰生活,人作为个体,被技术秩序消化掉,当人成为机器整体中一部分,摆脱和逃离是人面临的重大事情。夏群思考中的文字,体现一种自觉意识。她写道:“最怕看到绿化工人使用割草机,青草繁茂,割草机轰鸣而过,顿时尸横遍野,绿色的血液四溅,散发出浓烈的青草味。那味道不能用清香来形容了,它强势扑入我的鼻息,让我眩晕。可能它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它的伤口很疼,需要一个季节去恢复。在人类的眼里,那些规规矩矩,不造次、不张扬的绿化,造型奇异的盆栽,才美。”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体现一种互惠互利,协同生存的关系。在大自然里,我们摆脱家中布设的有线电视线路,楼房中所有电器和技术化的东西,离开茧式生活,恢复人的自我,生命的自由。
当文字从作家手中写出,就是一个独立个体,作家对世界的表达。它是在作家心灵中长大,吸收丰富的营养,不会因为世俗的眼光,而改变精神品质。每个字有血有肉,每个标点符号有感情,有温度。它们带着作家的思想和感情出现在纸上,文如其人,是一条不可颠覆的真理。
当写作者没有诗意地栖居,泛滥成灾,蝗虫一般铺天盖地。人们想尽一切手段,使油腻泛光的文字变成印刷体。这个时候,文学失去意义,沦为文字垃圾场,反而破坏人类的精神生态环境。
作家夏群深刻发现,她在文字中写道:“那些伤口中隐藏着池塘深处的密语,于是它们形成了美丽的龟裂纹,这些密语大概是大地说给天空听的。合格的田野设计大师——老农,也深谙此道,他们会选好时机放干稻田里的水,田里晒出细小龟裂纹后再去灌溉,聆听了大地密语的禾苗会以惊人的速度生长,又壮又健康。”作家夏群不是以女性的柔情,看待大地上的事情,她在倾听的时候,更多的是从理性上剖析时代的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当今时代,快速发展的工业化,人类面临工业废弃物严重威胁的环境,自然丧失平衡,注定要发生重大危机。她为此而担心时,“池塘深处的密语”,其实是大地的发声。
一个作家的写作,不是看写了多少字,发了多少作品,得了多少奖。作家是否重要,必须彰显精神品质,有责任感,有个性、有创造性。一大批写作者躲藏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自娱自乐,在自我“手淫”状态中达到高潮,认为自己是文学大师,他与这个时代没有相互的关系。那么这个写作者,是一个三流工匠,只是搬运工一样,搬运文字。
作家夏群的文字,没有染上世俗流气,每一个字中,有独立思考。她通过细节在抵抗,在反思,不去唱和。这种写作是孤独,注定不被潮流所理解,甚至边缘化。真正的作家,必须有个人定位,去迎接生活中的暴风雨,不会与世俗同污。作家的写作,必须是独立自由的意志、野性植物精神写作,不需要世俗园丁修枝剪叶,按照人的意志生长。自由、快乐、顽强,经受大自然的风雨霜雪,吮吸大地的丰富营养。
德国存在主义哲学家卡尔·雅斯贝斯指出:“我们不像我们的前人那样单单只想到这个世界。我们思索这个世界应该怎样理解,我们怀疑每一种解释的正确性。在每一个生活与对生活的意识表 面一致的地方,背后都隐藏着真实的世界与我们所知的世界之間的区别。”当下进入速度时代,远程在场改变人类的生活。人们在怀疑中,将自己孤独起来。作家夏群不忘本质,真实记录和表达生活,以纯粹的精神,抵抗扑来的物质潮流。强烈的使命感,让她守住每一个文字。
高维生,著名散文家,出版散文集、诗集三十余种,主编“大散文”“独立文丛”等书系,现居山东滨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