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得税优惠对企业技术创新的激励作用

江军

摘要：本文以沪深两市的786家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选取了2015-2018年的面板数据，运用固定效应模型研究了在减税降费的环境下，所得税优惠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全样本研究结果显示：所得税税率优惠和研发加计扣除政策均能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企业的技术创新，但是从激励程度上看，研发加计扣除的政策效果更显著。交互作用结果表明，所得税优惠的创新激励效应会因为企业盈利能力的不同而存在差异。同样，中小企业的技术创新并没有被两种所得税优惠方式有效地激励到。所以未来的企业所得税优惠政策需要向那些低收益的初创型企业和中小企业倾斜。

Abstract： This article uses 786 listed companies in Shanghai and Shenzhen stock markets as a research sample， selects panel data from 2015 to 2018， and uses a fixed effect model to study the impact of preferential income tax on corporate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in the context of tax cuts and fees. The results of the full-sample study show that both preferential income tax rates and R&D deduction policies can promote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of enterprises to a certain extent， bu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centives， the effects of R&D plus deduction policies are more significant. The results of the interaction show that the innovation incentive effect of preferential income tax will vary due to differences in corporate profitability. Similarly， the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of SMEs has not been effectively stimulated by the two preferential income tax methods. Therefore， the future preferential corporate income tax policies need to be tilted towards low-yield start-ups and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关键词：减税降费;技术创新;企业所得税优惠

Key words： tax and fee reduction;technological innovation;corporate preferential income tax

中图分类号：F812.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4311（2020）32-0075-03

0  引言

我国经济已经进入了新常态，经济发展质量提高的同时增长速度也开始放缓，为了对冲经济下行的压力，近些年来我国出台了大量的减税降费政策，政策出台的频率之高，实施的力度之大，覆盖的面之广，都是前所未有的。其中，为了激发企业技术创新活力，我国采取了一系列的减税措施。这些税收优惠政策直接减轻了纳税人法定的税收负担，有效地刺激了消费需求和投资需求。近几年减税降费规模逐年扩大，政策措施也越来越密集，在大规模减税降费的背景下，这些针对企业技术创新的税收优惠政策可能会为企业创新发展带来新变化。理论分析表明，经济的长远发展源自于技术的进步，而企业则是技术创新的主力軍。所以在如此大力度的减税降费的环境下，探讨政府的税收优惠是否会对企业技术创新产生影响，以及影响程度有多大，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

1  文献综述

许多企业表示在各项税收优惠政策中，给企业获得感最大的是企业所得税优惠，因为企业所得税的优惠方式更为直接，为企业带来的效益更明显。而优惠税率是企业所得税优惠的主要内容和核心手段，因此成为很多学者研究重点。但企业所得税其它优惠形式比如加计扣除，税收抵免、免税期等鲜有人综合考虑到。

从2015年到2018年这几年间，我国R&D经费都在大幅攀升加，投入强度也在平稳增加，这似乎表明，在技术创新方面，减税降费政策的成效正在显现出来。但国内外文献却对此持有两种不同的看法：一种认为税收优惠政策能够对企业的技术创新产生正向激励效应，因为税收优惠相当于间接增加了企业研发费用，使得企业的研发活动有一定资金支持。邹洋等（2016）研究了税收优惠政策对深圳证券交易所上市公司研发投入量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企业所得税率与企业的研发投入负相关[1]。王瑶（2019）以名义所得税率减实际所得税率来衡量企业所得税优惠，研究发现：企业所得税优惠的降低会导致研发产出的显著的增加，并发现了研发投入的中介作用[2]。Bloom等（2002）发现税收减免能有效促进企业研发投入，而且这种促进作用还会随这时间的发展而越来越明显[3]。另一类观点认为税收优惠扭曲了企业资源配置的方式，将更多税收优惠用来增加自身效益，而不是去进行创新。比如Hasen（2017）就认为税收优惠只是在补偿无谓损失，对技术创新的激励效应十分微弱，导致企业科技创新的效果不明显[4]。程曦和蔡秀云（2017）研究发现，所得税优惠促进了创新投入，但是对创新产出并没有明显的促进作用[5]。冯海红（2017）的研究发现了税收优惠的门槛效应，即税收优惠在一定程度上能促进企业进行研发投入，而超过了某一特定值，这种促进作用将会失效[6]。国内学者林洲钰等人的研究认为：税收优惠程度要适度，过高或者过低的税收优惠都不利于企业的技术创新。

绝大多数学者认为所得税收优惠有助于企业的技术创新，因为所得税优惠会让企业的资金环境更为宽裕。而另外一些研究表明税收优惠对技术创新的影响并非是绝对的，在某种程度上不会激发企业的创新活力。现有文献不足之处在于很多数学者只研究了所得税税率优惠对研发投入的影响，而缺乏对研发加计扣除，固定资产加速折旧等这些间接所得税收优惠对企业技术创新的综合分析。因此本文基于已有的文献研究的基础，从直接所得税优惠和间接所得税优惠两方面分析了税率优惠（tax rate），和研发加计扣除（tax deduction，简称 td）对企业技术创新影响，即是对企业所得税优惠理论的补充与完善，也为我国在未来的减税降费中制定出针对性更强的税收优惠政策提供了一些建议。

2  机理分析与研究假设

技术创新具有一定的风险和挑战，进行技术创新的企业通常有雄厚的资金作为支持。一方面，所得税优惠通过减少税收起到直接增加现金流的作用，有意图进行技术创新的企业会利用税收优惠带来的红利，积极开发新技术。另一方面，如果企业本身盈利能力很强，为了进一步增强自身的核心竞争力，也会在技术创新方面进行投资，所以做出如下假设：

H1：所得税税率优惠能促进企业研发投入。

H2：盈利能力越强的企业，所得税税率优惠对企业研发投入的促进作用越强。

研发加计扣除政策和所得税税率优惠一样，都能增加企业的现金流。但是从作用机制上看，研发加计扣除只作用于研发环节，只有研发后才能享受到税收优惠，其目的性更强。而税率优惠所产生激励面比较广，企业也许会将部分税收优惠用于其他目的。所以做出如下假设：

H3：研发加计扣除政策能促进企业技术创新，且研发加计扣除比税率优惠的促进作用更大。

为了调动中小企业的创新积极性，近些年来我国出台了一系列针对中小税收优惠措施，这些税收优惠政策旨在激励了中小企业的创新过程和创新成果，在一定程度上能促进企业加大研发投入，提高创新水平。郝庆环（2019）认为中小企业普遍面临资金较为缺失、整体市场影响力较差的问题，而通过减税降费政策的实施，中小企业资金压力得到释放，可支配资金数量相对增加，并且通过资金的释放，中小企业有更多资金进行科技创新的提升，提高自身技术发展水平[7]。所以本文做出如下假设：

H4：企业所得税优惠税率和研发加计扣除均能促进中小型企业的技术创新。

3  研究设计

3.1 样本选取和数据来源

由于上市公司财务信息公开透明易获取，所以本文所用到的数据为2015-2018年间全国各省的上市公司数据。最终确定有效样本数为786个。所涉及的数据信息包括研发投入、所得税率、研发加计扣除额以及衡量公司盈利能力和负债的主要财务指标。这些指标数据绝大部分数据源自于国泰安数据库，专利数据来从企查查网站获得。

3.2 模型设定与变量说明

为了检验本文提出的理论分析假设是否成立，借鉴陈东（2019）和白旭云（2019）的变量选择，将基本的多元线性回归模型设置如下：

lnrdit=α0+α1taxrateit+α2lntdit+α3rdtioit+α4Subit+α5levit+α6avroait+α7lnassetit+α8Rstafftioit+？缀it

①被解释变量。从现有文献总结发现衡量创新水平最有效的变量是研发投入和创新产出。由于研发投入与税收优惠之间没有较长的时滞性，有意愿进行技术创新的企业在收到税收优惠后就会立马增加研发投入，所以本文参考多数研究的做法采用R&D投入的自然对数（lnrd）来度量研发投入。②解释变量。优惠税率是所得税优惠的主要形式，对企业的税收负担有着较大的影响。而本文认为直接使用实际所得税率（taxrate）来作为解释变量会更好，而税率优惠就是所得税率减少量。研发加计扣除是所得税优惠的一种，通常按照一个固定的比例将研发费用从应税所得中扣除，实现税收的减免。本文用满足抵扣条件的研发费用加计扣额，作为解释变量，为了消除异方差，最终取对数做为解释变量。③控制变量。为了更加精确的反应出企业技术创新与税收优惠之间的关系，从相关财务指标，人员组成，企业规模引入可能影响企业技术创新的6个控制变量见表1。④交互作用变量。为了探究企业盈利能力的强弱是否会影响税收优惠对技术创新的激励效应，构造交互作用变量avroa*taxrate和avroa*lntd参与回归。

3.3 實证分析

采用面板数据的时点固定效应模型进行估计。为了检验之前所提出的假设，本文按最新企业规模划分标准将样本分成了中型企业和大型企业分别进行回归。（1）是全样本回归，（2）、（3）分别是引入不同交互项的回归，（4）（5）分别是中小型企业，大型企业的回归结果。回归结果如表2。

从模型（1）的回归结果看，企业的所得税税率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抑制了创新投入。表明降低所得税率能够帮助企业加大研发投入，假设H1得到证实。但是其回归系数为-0.223。可以看出所得税的优惠并没有起到一个杠杆激励的作用。本文认为有原因如下：我国所得税税率优惠档次较少，较少的税率档次虽然计征方便，但是使得所得税税率优惠针对性不强，容易让企业实施策略性创新，导致税收优惠激励效果不明显。

在模型（1）中，研发加计扣除的回归系数为正，且在1%的统计水平下显著，表明研发加计扣除政策能有效促进企业的研发投入，且其政策效应比所得税税率优惠更加明显。所以假设H3成立。这可能是因为研发加计扣除是一种事后激励，企业要想享受这个政策必须进行研发，所以相比于税率优惠，其政策措施对企业技术创新的针对性更强，因此技术创新激励效果也更为显著。

为了解释企业盈利能力对所得税的创新激励影响，本文将所得税率和研发加计扣除与加权平均净资产收益率进行交互作用分析。模型（2）的结果显示交互项（taxrate*avroa）的系数为1.344，并且在5%的统计水平下显著，表明盈利能力越强的企业，所得税税收负担对研发投入的抑制作用就越强，即所得税优惠对技术创新的促进作用也越强。原因可能是那些处于价值链顶端的企业他们拥有更充足的资金，更多的人力资本和创新资源，实施技术创新通常会比盈利能力弱的企业更容易。模型（3）中盈利能力与研发加计扣除的交互项（avroa*lntd）的系数为9.52，也是在5%的统计水平下显著，这说明盈利能力的增强同样也能促进研发加计扣除的创新激励效应。假设H2得到验证。

为了探究所得税优惠对中小企业的影响，本文根据最新的企业规模划分办法，将786家上市公司做了规模的区分，其中中小企业有570家，其余216家为大型企业。表2中模型（4）和模型（5）分别是对这两类样本的回归结果。从以上回归结果可以看出中小企业的所得税率和研发加计扣除的回归系数都不显著。说明减税降费的所得税税率优惠和研发加计扣除政策对中小企业研发投入的激励作用并不明显，假设H4不成立。本文认为原因是中小企业盈利能力弱，融资难也成了阻碍其技术创新的客观原因。相反大型企业拥有充足的资源，创新活动的物质基础会比中小企业更坚实。所以大型企业的创新投入意愿和动力会比中小型企业更强。

4  结论和政策建议

本文以786家上市公司为样本，在减税降费环境下对税收优惠的企业创新激励效应进行实证分析：总回归结果显示无论是所得税税率优惠还是研发加计扣除政策都对企业的技术创新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但研发加计扣除作用研发环节，带来的技术创新激励效果更为直接，所以研发加计扣除比所得税税率优惠更能促进企业进行技术创新。交互作用回归分析显示，所得税优惠和研发加计扣除政策都只对盈利能力强的企业有显著的技术创新激励效应，并没有明显促进那些盈利能力较弱的企业。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①要提高政策的精准性，1）应该实施有差异的税率优惠政策。对所得税税率设置不同的档次，使税率式优惠更有针对性。完善企业技术能力的认定标准，通过企业申请的专利质量来评估企业的创新能力，对于那些技术能力较弱的企业要适当降低所得税税率，提高研发加计扣除比例，从重点激励创新过程。要扩大15%税率式优惠的适用范围，对那些从事高质量创新活动却无法达到高新企业认定标准的企业也要给于15%的税率式优惠，而那些没有做出实质性创新的高兴技术企业要适当降低税率式优惠。2）让各种税收优惠政策取长补短，建立税率优惠与研发加计扣除政策互相结合的税收优惠体系。比如对盈利能力弱，渴望技术创新的企业要加强其所得税税率优惠，对盈利能力强但技术创新动力不足的企业增其研发加计扣除额，提高政策的普适性和精准性。

②建议政府要充分考虑企业盈利能力的异质性因素，深度了解企业的盈利能力，资金需求，负债情况，制定出具既有普适性又有精准性的税收优惠政策。不仅要全面提高研发加计扣除比例，而且还要重点加大对低收益的初创企业和小微企业税收优惠，对那些尚未盈利且有创新潜力的企业，在其开展研发活动之前就可以给予一定的税收优惠，以此来调动企业的创新积极性。要建立动态税收机制，對于盈利能力逐渐增强的企业逐步降低税收优惠比例和年限。

③政府现阶段的所得税收优惠政策难以激发中小企业的技术创新的热情，因此中小企业的所得税优惠政策需要继续进行调整，并适当加大税收优惠的幅度。对于中小企业来说，进行研发创新属于投融资活动，由于人才，资金，技术的限制使得研发投入转化成果并带来利润的可能性很低，为了鼓励中小企业从事此类风险投资，应制定出针对筹融资税收优惠政策。首先对那些刚刚创立并且在技术创新上投资较大的中小企业，要在其所得税优惠的申报和认定上进行简化。然后在融资方面给中小企业适当降低贷款利率，延长还款期限，鼓励中小企业将更多的资金投入到研发创新之中。

参考文献：

[1]邹洋，聂明明，郭玲，闫浩.财税政策对企业研发投入的影响分析[J].税务研究，2016（08）：42-46.

[2]王瑶.企业所得税优惠政策对创新活动的影响研究——基于我国创业板上市公司的经验数据[J].公共经济与政策研究，2019（01）：54-74.

[3]Bloom N，Griffith R，Reenen J V. Do R&D tax credits work？ Evidence from a panel of countries 1979—1997 [J]. Journal of Public Economics， 2002， 85（01）：1-31.

[4]Hasen D. Taxation and Innovation—A Sectorial Approach[J]. Social Science Electronic Publishing， 2016.

[5]程曦，蔡秀云.税收政策对企业技术创新的激励效应——基于异质性企业的实证分析[J].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学报，2017（06）：94-102，159-160.

[6]冯海红，曲婉，侯沁江.创新政策评估方法及应用研究：以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政策为例[J].科研管理，2017，38（01）：1.

[7]郝庆环.减税降费政策对中小企业的影响[J].中国中小企业，2019（10）：108-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