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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时期汉中的战略地位述论

2020-12-27梁中效

安康学院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汉中西北抗战

梁中效

(陕西理工大学 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陕西 汉中 723001)

抗战时期的汉中是大西北与大西南之间的战略要地,是陪都重庆与西京长安之间的战略节点,是重庆到延安的交通要冲,是华中地区由汉江通向西部的战略枢纽。因此,抗战时期的汉中是大后方川陕之间的军事战略重镇。同时,随着华北与东部地区的金融机构、工商企业、高等学府等的迁入,汉中发展成为大后方的交通经济与教育文化重镇,甚至成了与成都、重庆、昆明并驾齐驱的大后方经济文化中心。

一、汉中是抗战时期的军事战略重镇

首先,大西北与大西南之间的汉中,是中国战略腹地的交通枢纽与核心地带。最早提出以汉中为中心,建立川、陕为基地的抗日大后方的人是近代学贯中西、博古通今的著名军事理论家蒋百里。他在日本学习军事长达6年,非常明白日本对中国的野心。熟悉日本的护国军著名将领蔡锷在其辑录出版的《曾胡治兵语录》一书的结论中指出:“鄙意我国数年之内,若与他邦以兵戎相见,与其孤注一掷之举,不如据险以守,节节而防,以全我军而老敌师为主,俟其深入无继乃一举歼除之。”[1]蔡锷是名副其实的军事天才、护国运动的革命功臣,民国军界尊他为近代“军神”。他不仅有辉煌的战绩,也有深邃的军事理论修养。他“据险以守,节节而防”的主张,已具有持久战的理念。蒋百里与蔡锷,当年都是威震日本士官学校的高材生,他们都察觉到了日本对中国的侵略野心。蒋百里在1922年就明确指出:“从中国现状言,吾侪所最感危险者,即邻近富于侵略性的国家”,“我侪对敌人制胜之唯一方法,即是事事与之相反,彼利速战,我恃之以久,使其疲弊;彼之武力中心在第一线,我侪则置之第二线,使其一时有力无处用”[2]。蒋百里提出了持久对敌的主张,即背靠大西部,利用中西部有利地形,据高临下消耗、杀伤敌有生力量。“将来有这么一天,我们对日作战,津浦、京汉两路必被日军占领。我们国防应以三阳为据点,即洛阳、襄阳、衡阳。”[3]但他从未亲自指挥过战争,还没有形成完整的持久战理论。毛泽东是持久战的集大成者,他的持久战思想最早见于1935年12月在瓦窑堡党的活动分子会议上作的《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报告,“中国革命战争还是持久战,帝国主义的力量和革命发展的不平衡,规定了这个持久性。”“要打倒敌人必须准备作持久战,这是现时革命形势的又一个特点”[4]。1938年5月,毛泽东发表著名的《论持久战》。1938年7月1日,《论持久战》在延安解放社出版了单行本。据说冯玉祥将军得此书后,自费印了3000册,分送国民党要员;白崇禧读后极为赞赏,推荐给了蒋介石。毛泽东的持久战理论,蔡锷与蒋百里利用中国战略纵深打持久战消灭敌人的主张,在国民政府中产生了较大的影响。1936年国民政府制定的国防计划,提出了对日持久作战的理念。1938年蒋介石提出“以空间换时间,以时间换空间”,白崇禧提出“积小胜为大胜,以空间换时间,以游击战辅助正规战,与日本人作长期抗战”[5]116,其中大都有毛泽东军事思想的影响,当然也有蒋百里军事战略的影子。随着抗战形势的发展,蒋百里在1935年初向蒋介石建议:“中日必有一战,要警觉日寇模仿八百年前蒙古铁骑灭南宋的路线,即由山西打过潼关,翻秦岭,占领汉中,再攻四川与湖北。彼计若成,(我) 亡国无疑。必须采取抗战军‘深入腹地’,建立以陕西、四川、贵州三省为核心,甘肃、云南、新疆为根据地,拖住日寇,打持久战,等候英、美参战,共同对敌的策略,方能最后胜利”,并认为“修筑西(安)汉(中)公路实为建设后方抗战核心的根本之举”[6]。同时他还特别强调战胜日寇的关键在于“以陕、川、黔三省为后方战略基地遵循持久战略,采取诱敌深入战术,拖住敌人以及构筑国际反日统一战线,共同对付敌人。”[7]681935年7月,蒋介石提出:“对倭应以长江以南与平汉路以西地区为主要线,以洛阳、襄阳、荆宜、常德为最后之线,而以川黔陕三省为中心,甘滇为后方”[7]514。蒋介石的对日作战战略,很明显是采纳了蒋百里的观点。而川、陕两省之间的战略要冲恰好是汉中,这也是国民政府加快修建西安至汉中公路的战略背景。

其次,国民政府在汉中设“汉中行营”指挥三大战区,突显汉中是兵家必争之地。李宗仁在抗战期间贡献颇大,他在1943年由第五战区司令长官转任汉中行营主任,是明升暗降。他在《回忆录》中说:“汉中行营是一所新成立的介于中央与各战区之间的军事机关。表面上的职权是负责指挥第一、五两个战区,后来中央把大别山游击根据地划成第十战区,所以汉中行营也就直辖三个战区了。汉中行营事实上是一个虚设机构,无实际的职权。”[8]150尽管如此,他认为汉中是历史上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汉中一带是一片沃野,秦岭在其北,嵩山山脉在其东,汉水横贯其中,地形险要,物产丰盛。我国自秦、汉以降,历朝都以汉中为屯兵之地。所以其地古迹特多”[8]153。李宗仁在汉中任职直到1945年8月抗战胜利。“民国三十四年(一九四五年)八月十日下午,各报忽然发出号外,日本已宣布无条件投降。全国顿时鼎沸,八年抗战至此已胜利结束,全国人民的喜悦,史无前例。汉中城乡此时也欢声震天,爆竹震耳欲聋。全城军民举行联合大游行。”[8]160在抗战胜利后,李宗仁总结战胜日本的经验时认为,日军未能集中兵力占领陕甘,然后入秦岭拿下汉中“得陇望蜀”,是其失败的主要原因。“如果卢沟桥战事发动前夕,日本便动员全国,首批派遣三十个师团同时分途进犯。用闪电战方式,主力由平汉、津浦两路南下,另以一路出西北,实行战略上大迂回,占领兰州,一举切断中苏的交通,并与沿陇海铁路西进的部队相呼应,夹攻陕西,占领西安,得陇望蜀,威胁成都。同时利用海道运输的便利,向长江、珠江两流域西进攻击,与其南下的主力军相呼应,使西南各省军队不能调至长江流域作战,则占领淞沪、南京、武汉、长沙等战略要地,即无异探囊取物。然后右路越秦岭占成都;中路上宜昌,穿三峡,入夔门,占重庆;左路经广西,向都匀,入贵阳。一举而占领中国各重要都市,将我方野战军主力摧毁,将零星游击队赶入山区,肢解我们整体抵抗的局面,陷全国于瘫痪状态,并非难事。到那时,我政府只有俯首听命。”[8]162-163李宗仁认为日本没有借鉴中国历史上蒙元自北而南、自西而东占领全国的策略,而是凭借海军的支援,由沿海溯长江西进作仰攻,地形不利,因此失败。而汉中恰好处在中国大西北与大西南之间的战略要冲,是陪都重庆与西京长安之间的战略节点。

最后,抗战期间,国民政府军政首脑亲临汉中,将汉中视为战略要地。蒋介石与白崇禧作为抗战期间指挥国民政府正面战场全局的统帅与副总参谋长,都非常重视汉中的战略地位。在1944年抗战处在决战之时,蒋介石一行于春季来到汉中参加中央军校第一分校第18期学生毕业典礼,其子蒋纬国时在汉中。1945年6月29日,蒋介石与美国的中国战区统帅部参谋长魏德迈、汉中行营主任李宗仁、副总参谋长白崇禧等人在汉中开会。此时抗战虽近尾声,但前方战事更加险恶,日军侵占贵州独山,陪都重庆震动,国民政府有迁都的打算,蒋介石携白崇禧到汉中、兰州考察,将两城视为陪都的候选城市[5]201。另外,第一战区长官司令部(司令陈诚)曾移驻汉中。汉中也是抗战期间美军空军的驻防地。当时驻汉中的美军空军,实际上和“飞虎队”的作用类似,也是一个轰炸敌方战略目标的后方基地。现居新加坡年过九旬的飞虎队老队员何永道说:“汉中的地理位置好,靠近铁路,距离日军的据点也并不远,几个主要目标基本在轰炸机的航程范围之内。日军继续向中国南部发动进攻,当时作战的关键任务是阻遏日军南下的步伐。”[9]汉中作为中美空军的基地,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此外,在抗战前期,国共双方在汉中开展了合作。1933年6月中上旬,红四方面军领导人张国焘、陈昌浩、曾中生在红军总部苦草坝研究决定,派军委参谋主任徐以新为特使,随杨虎城十七路军下属的三十八军少校参谋武志平(地下党员)到汉中,与三十八军军长孙蔚如进行谈判。6月24日,“双方协商确定:一是以巴山为界,互不侵犯;二是相互配合,打胡宗南;三是红军可以设立交通线,陕军可以提供一定的物资;四是在陕军阵地前沿设联络站,红军可以用隐蔽方式来汉中采购部分日用品,并由武志平全权负责处理边界事务。至此,汉中协定正式达成。为了保秘密,协定没有文字记载”[10]190。红四方面军与十七路军达成的“汉中秘密协定”(或称“汉中密约”),促进了秦巴地区的和平和川陕革命根据地的发展壮大。尤其是“红色交通线”的建立,“使国民党内部进步力量与中共组织和红军进行了一次成功的密切合作,成为党早期统一战线的成功范例,为三年后西安事变的发生奠定了一定基础,对于后来全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乃至中国历史的走向都产生了积极的影响”[10]199。

总之,抗战时期的汉中因其处于西安、兰州、重庆、成都四大后方大都市之间,军事战略地位独特。学者齐植璐的《由地理观点论西北西南之经济依存关系》一文发表于1943年《新经济》半月刊上,他提出:“在全中国疆域中,只有‘西南’、‘西北’这一横断区域,才是我们抗战建国的根据地”[11]。而大西南与大西北之间的咽喉要冲正是汉中。

二、汉中是抗战时期的交通经济重镇

城市是区域社会经济文化发展的结晶,是展示区域发展水平的窗口。1917年英国外交官台克满曾在汉水上游考察,在其所著《领事官在中国西北的旅行》一书中说:“汉中是汉江上游盆地的行政首府”[12]33-34,“位处一片极其肥沃的平原中央,又是多条要道的枢纽,特别是西安—成都大道与汉江水路的交汇点,汉中成了陕西省最富庶、人口最稠密的城市之一”[12]220。抗日战争爆发前的汉中是陕西第二大经济都市。同时,作为汉中核心城市的南郑,自古以来也是陕南经济文化的中心。《陕西实业考察记》记载:“南郑位于秦岭、巴山之间,据汉中平原之上,沃野云连,阡陌相属,人烟稠密,财货流通,省境繁华之区,舍长安无出其右。”[13]可见汉中盆地中心城市南郑极为繁华,不仅是当时陕西仅次于西安的第二大经济都市,而且是大西北省会城市之外的著名城市。主要是南郑位于汉中盆地中央,地处汉水东西水上通道和蜀道南北交通大道的十字交叉点上,是西北与西南之间的交通与商贸中心。《续修南郑县志·实业》记载,南郑“为汉中道治,西则陆通陇蜀,东则水达鄂皖,商贾辐辏,货物山积,虽繁盛不及长安,亦陕西第二都会”[14]253。汉中核心城市南郑虽是陕西第二大经济都会,但在抗日战争前夕仍处于传统经济发展阶段,“县之工业苦窳,无可讳言”,“今则环顾县境,惟城西北隅益汉火柴公司,尚属工厂性质,余无闻焉”[14]252-253。这种传统的农耕文明城市景观在抗战期间快速改变了。

抗战时期的汉中是西安与重庆之间著名的交通枢纽和经济中心。随着华北与东部地区的金融机构、工商企业、高等学府和机关团队、科研院所、服务机构等的迁入,汉中开始跨入近现代化的城市行列,一跃成为大后方的交通经济重镇。

首先,川陕、汉白公路的修建以及汉中机场的建设启用,使汉中跨入了现代交通的行列。近现代的公路与航空取代了传统的栈道,汉中成为西北与西南、西部与东部之间的交通枢纽。1932年淞沪抗战爆发,东部沿海成为战场,南京受到威胁,国民政府曾想以西安作陪都。1933年9月,财政部长宋子文、全国经委会公路处长赵祖康等人到西北进行实地考察,计划修建西(安) 汉(中)、西(安)兰(州)战备公路。蒋介石也提出了“西南是抗战的根据地,西北是建国的根据地”的理论。汉中位于大西北与大西南之间,成为南北交通咽喉。飞机场的修建提升了汉中在大后方的交通中心与战略枢纽地位。抗战期间,国民政府航空委员会先后在汉中城内北校场、城北十里村、城外西郊、勉县仓台堡、城固县柳林镇等地修建了5个飞机场。其中,西郊机场位于汉中城西,距城2公里,自建成后是陕西境内最大的机场。参加抗日战争的中美混合飞行大队陈纳德的“飞虎队”和苏联援华航空队曾进驻西郊机场,与来汉中空袭的日军空战,使汉中成为抗战后方重镇和陪都重庆的前沿屏障,地位重要。川陕公路是在古代中原地区通往川、康、藏驿道的基础上而建设起来的。1934年12月,川陕公路开始修建,次年12月26日宝鸡至汉中勉强通车,是汉中通往外地最早的一条干线公路。1936年6月,川陕公路绵阳至川陕交界的棋盘关(又叫七盘关)段初步打通。1937年2月,西安至成都全长1100多公里的川陕公路全线开通。汉白公路由汉中至白河分两段施工,汉中至安康段1934年11月动工兴建,1939年7月建成通车;安康至白河段1937年8月开始修建,1939年2月完工通车。汉白公路建成后,连接起老(老河口)白公路,沟通了第五战区与汉中、川陕大后方的联系,为抗战胜利发挥了积极作用。南北向的川陕公路和东西向的汉白公路,挺起了战时汉中交通的脊梁,使汉中成为大后方的交通枢纽城市,为抗战胜利贡献了力量。

其次,汉中电厂的修建,照亮了汉中城,同时北京、上海等企事业单位及众多人口的迁入,促进了汉中现代工业、服务业、金融业的产生与发展,使汉中跨入了现代都市的行列。根据《汉中市志·人口志》记载:“抗日战争时期,沦陷区大批机关、学校、工厂、军队及难民迁居汉中城乡,仅城内人口就达8万以上。民国34年(1945) 4—6月份本市寄籍户口统计,本市寄籍人口达4239户,18185人。”[15]抗战时期汉中工业也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发展时期。迁建在汉中城固的西北兵工厂城固分厂,主要生产枪炮、弹药等。此外,汉中开始建设电厂,解决了城市用电。迁到汉中的中央、中国、交通、农民四家银行成立联合总办事处,附设于汉中中央银行内,以协调战时金融方针、政策,办理特种业务,抗战胜利后结束。汉中的电话、电报等现代化通信也发展起来了,还在城北石马乡焦山庙设立大型国际电台,使汉中成为区域交通通信中心。

最后,“汉中三惠渠”、黎坪垦区和汉中农业推广所等的创建,使汉中跨入了现代农业都市的行列。汉中的现代农民与现代农业开始于抗战时期。抗战后期,先后在南郑县开办了农业讲习所培养良种推广人员500人。留学法国的硕士安汉,创建巴山腹地的黎坪垦殖局,先后对20000名职工进行了培训,号称民国西部开发第一人。“汉中三惠渠”是现代水利工程。褒惠渠,陕西省境内褒河引水工程之一,是民国年间水利专家李仪祉倡导修筑的汉中“三惠”水利工程之一。渠首位于陕西省汉中市汉台区河东店北1公里褒河谷口处。1942年通水,褒惠渠当年灌田8.4万亩。褒惠渠经逐年维修改善,设施效益不断提高。汉惠渠于1939年修建,1941年4月建成使用,是勉县最大的灌溉水利工程。该渠从汉江干流武侯镇谷口筑坝引水,分南北两条干渠进入勉县肥沃的良田。湑惠渠于1942年动工兴建,1948年5月建成通水灌田。从此五门堰灌区并为湑惠渠灌区。安汉等汉中英才和李仪祉等科学家,为汉中农业由传统向现代跨越贡献了力量。

总之,抗战时期的汉中迎来了发展机遇期,特别是随着华北与东部地区的工商金融机构和大批工商管理人才涌进汉中,使汉中在交通、通信和工商业、市容面貌等方面一下子跨入了近现代城市化的时代,传统的自给自足的城市面貌和生产生活方式彻底改观,奠定了现代城市化的交通环境基础和经济发展基础,在汉中的发展历史上具有承前启后、不可替代的地位和影响。

三、汉中是抗战时期的教育文化重镇

抗日战争时期,汉中以其界于大西北与大西南之间的区位优势;以其山环水抱,气候温和,物产丰富的经济优势;以其处于秦巴腹地,位于西安、成都、重庆之间的战略优势,吸引了东部沿海与华北搬迁来的高等学校、研究机构和一大批杰出人才,形成了汉中这个教育文化中心。这不仅使我国的教育文化得以薪火相传,也对内迁所在地汉中的教育事业的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当时的汉中就由一个闭塞的小城一跃成为大后方一个经济文化与教育的中心。尤其是各大中小学校的迁入,使汉中迅速成为抗战大后方与昆明、重庆、成都齐名的四大教育文化重镇之一。

首先,抗战期间,汉中快速发展成为大后方的教育中心。抗战前汉中还没有完整的现代教育体系。汉中的现代高等教育始于抗战时期内迁的西北联合大学。1937年末,来自华北的北平大学、北平师范大学和北洋工学院、北平研究院等院校合并组建了西安临时大学。随着抗战形势的发展,西安临时大学在1938年春天迁到汉中后,更名为“国立西北联合大学”(简称西北联大)。此外,还有河南省女子师范学院、陕西医学专科学校、金陵大学农学院、陕西师范专科学校南郑分校、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一分校等,共计10所高校。一时间,汉中高等教育快速发展,学科门类齐全,师资力量雄厚,学生人数众多。抗战时期汉中的中等教育也有较大发展,有21所中等学校迁入汉中。普通中学亦有发展,到1944年,汉中普通中学有36所,在校学生9900余人[16]。抗战时期30多所大中专学校迁到汉中,使汉中很快成为大后方中等城市中唯一的高等教育中心城市,特别是西北联大在汉中创办,为战时汉中教育、文化的大发展起到了引领和开创作用。

其次,“国立西北联合大学”在汉中办学,不仅点亮了秦巴山地的现代文明之光,而且成为中国西北高等教育发展的摇篮。1938年4月3日,国民政府教育部下令将西安临时大学更名为“国立西北联合大学”,下设6个学院23个系,分布在汉中的城固、南郑、勉县三县六地办学。1938年5月2日,西北联大在城固县城校本部举行开学典礼,但完整的西北联大只有一年零四个月。从1938年7月开始,联大工学院、农学院等分别与其他高校的院系合并组成立独立学院。到1939年8月,“国立西北联合大学”被撤销,改组为西北大学、西北工学院、西北医学院、西北农学院、西北师范学院五所学校。虽然统一的“联大”办学时间不长,但从西北联大母体中分出的五所高校,继承了联大的办学理念、校训和大学文化、大学精神,各自发展壮大,薪火相传,成为中国西北高等教育的脊梁。

再次,西北联大在短期内集聚了一大批著名学者,他们在艰苦的环境下奋力开拓,著书立说,成为中国高校许多学科的开创者和奠基者。西北联大名师云集,立足汉中,胸怀天下,放眼世界,“文化抗战”,使联大成为秦巴山地的思想库、人才库和文化中心。此时的西北联大集中了全国大批有名的学者教授。校务委员徐诵明、李蒸、李书田、胡庶华都是著名专家教授;师资队伍也阵容强大,名家辈出,他们中有著名语言文学家黎锦熙、历史学家侯外庐、文学史家许寿裳、哲学家李达、教育家马师儒、文学史家罗根泽、翻译学家曹靖华、政治活动家许德珩、历史学家陆懋德、考古学家黄文弼、数学家傅种孙、地理学家黄国璋等一大批著名学者;学生中有师昌绪、傅恒志、赵洪璋、史绍熙、叶培大、侯光炯等杰出人才。西北联大对汉中自然资源与人文历史、民间文化、地方史志进行了系统研究,又以汉中为基地对丝绸之路沿线的历史文化展开研究,挖掘汉唐文明、振奋民族精神。此外,西北联大还加强与英美大学和学者的联系,融入世界科学大潮之中。1945年9月,世界著名的中国科学史专家、英国剑桥大学教授、中英科学合作馆馆长李约瑟博士第一次到汉中访问西北大学,作了题为《科学与民主主义》的学术报告。这一次汉中之行给李约瑟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在《中国科技史》中说:“汉水上游是古代盛地,因为汉水发源于秦岭南麓汉中城附近,从这里有道路通往渭河流域、北面的关中地区和西南面的四川地区。因此,在中国的整个历史上,汉水流域是长江流域和上述几个地区之间的著名通道。”[17]西北联大给汉中打开了宽广的世界视野与包容天下的胸怀!

又次,西北联大将大西北的汉唐文明、汉中地区的两汉三国文化与抗日救亡图存相结合,培育大学文化,振奋民族的抗战精神,熔铸出了以大汉雄风为魂的大学文化精神[18]。西北大学赖琏校长将汉唐雄风和张骞精神作为战时地域文化的代表,他指出:“西北大学处于巴山秦岭之间,复为博望侯张骞的故里。此时此地,我们远观周秦汉唐之兴盛,环视大西北区域之雄伟,人人应以恢复旧的光荣,建设新的文化为己任,为最高理想”[19],西北联大的师生都能自觉地以汉唐精神自励。孙宝琛在《西北与中华文化》一文中也指出:“西安与汉中,正是我大汉民族强盛时期的圣地,学子们在播迁中,自然会体验到先民创业艰巨的地理环境及开拓精神。”[20]669西北联大在汉中的艰苦创业,“那就是西北文化精神!那也就是中华文化精神!”[20]669

最后,西北联大虽是短暂在汉中办学,但给秦巴山地带来了京津和东南沿海大都市的现代文明新风尚。西北联大对于汉中现代社会文明体系建设做了很多工作,主要体现在创办《国立西北大学校刊》 《城固青年》等学术期刊;组织对汉中盆地的科学考察和秦巴山地的动植物资源调查;成立自然科学讲习班、国语注音符号讲习班等;建立社会教育推行委员会,大力开展社会教育,在汉中传播现代文明。同时还积极参与城固等县的禁烟工作,清除旧社会陋习,抗战禁烟,双管齐下。1934年汉中地方政府发布命令,要求“三年禁种,六年禁吸”。1935年开始,各县陆续成立了戒烟科、禁烟所,进行烟民登记,采取措施使之逐步戒烟。此外,与西北联大所属高校一同进入汉中的人流中,还有许多来自北京、上海、天津的文化艺术人才,如大画家齐白石的得意女弟子孙竹青等。这些文化艺术人才的到来,使汉中的文化氛围空前浓厚,促进了汉中文化事业的大发展。这一切都加快了汉中向现代文明都市跨越的步伐。

总之,抗战时期,以西北联大为代表的上百所大中小学在汉中如雨后春笋般地快速发展起来,使汉中一跃成为大后方可以匹敌省会城市的四大教育文化中心之一,成为国内外关注的经济文化都市;汉中在抗战时期由闭塞落后的山中小城一下子跨进了近现代化的门槛,快速蜕去了古典城市农耕自然经济的面貌,呈现出现代都市的风采,从城市的交通、通信、照明到市民的求学、生活、生产,都出现了快速的跃进和急骤的变化。汉中城市风貌与市民精神面貌的变化,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抗日战争对中国西部发展和西部城市近现代化的深远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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