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补助、高管超额薪酬与企业研发投入
——一个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模型检验
2020-12-26许爽
许 爽
(兰州财经大学 会计学院,甘肃 兰州 730101)
在经济全球化、全球一体化这一时代背景下,创新之于国家、之于企业的至关重要的作用愈加凸显。2018年我国研发投入经费总量达19 657亿元,稳居全球第二,获得政府研发补贴的企业数量和金额也在逐年攀升,显示出政府对于企业创新的重视和支持。政府以发放补助的形式大力支持企业开展研发活动,使企业获得基础资金支持,降低风险承担,从而加大自主研发投入,提高创新产出。然而,真正决定资源分配与使用的是企业决策层即高级管理人员,他们根据企业发展战略及自身对风险收益的预判决定将资金投入何处以及投入多少,这一决策过程也是管理者自身利益与企业整体利益博弈的过程。研发活动往往周期长、风险大,无法带来短期利益的提升甚至可能导致当期财务绩效降低,而管理层薪酬契约又是基于企业财务绩效而制定,这就会导致管理层利益受损,使得管理层往往对高风险研发活动抱有消极心态。因此,探讨企业获得政府补助后如何保证其在推动企业研发创新方面的应用效率和效果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本研究从管理层这一行为主体的角度出发构建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模型,进一步探索政府补助作用于企业研发投入的传导路径,这对于发挥政府补助促进企业研发创新的最大效用显得十分必要。
一、文献综述
通过查阅文献可以发现,在国家创新战略的大背景下,有关创新的研究始终是学界关注的热门话题,特别是在我国特殊的制度体系下,政府在鼓励、支持企业加大研发投资方面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因此有关政府补助与企业研发投入关系的研究成果非常丰富,本文按以下两个方面进行综述。
首先是将政府补助作为研发投入与企业绩效、企业价值间关系的调节变量进行研究。众多研究表明研发投入能显著促进企业绩效和企业价值的提升,而政府补助作为外来的研发资金来源,一定会对这种促进作用起到正向或负向的调节。卜华、宋建华研究发现在电力企业中政府补助能够做到专款专用,有效投入研发活动,因此政府补助在研发投入与企业价值的关系中发挥显著的正向调节作用[1]。而王新红、聂亚倩、李丹蒙、梁安定则发现在制造业企业、“僵尸企业”中,政府补助通常被用于扩大规模、增加产量等其他用途,而不是用于研发投入,这使得政府补助利用率较低,且企业因长期依赖政府补助会产生惰性,自主研发动力不足,因此政府补助在研发投入提升企业绩效的路径中起到负向调节作用[2-3]。曹阳、易其其也发现政府补助规模对研发投入与企业绩效的关系起到显著负向调节作用,而政府补助持续性则起到显著正向调节作用[4]。事实上,从企业获得政府补助,到将其投入研发创新活动,再到研发成功或失败,体现到企业绩效、价值的提升或降低,必定会经历一个较为漫长的周期,因此政府补助、研发投入对企业绩效和价值的影响常常具有滞后性。武咸云等和卜华、宋建华研究发现政府补助和研发投入对未来企业价值的促进作用显著高于对本期企业价值的促进作用[1,5]。
其次是研究不同情境下政府补助与研发投入之间的直接关系。研发活动投资金额大且周期长、风险大,政府发放补助的初衷就是希望通过对企业进行资金支持以提高其创新投入的能力和意愿。因此,政府补助通常会直接作用于企业研发投入。赵晓阳、胥朝阳研究发现政府补助显著促进企业研发投入,高管薪酬会在二者关系中起到调节作用[6]。任鸽、孙慧研究发现政府补助会通过扩大高管垂直薪酬差距显著促进中小企业的研发投入,董事会规模在这一路径中起到正向调节作用。也有许多学者研究在不同情境机制下政府补助与研发投入关系的强弱[7]。胡永平、王蕾研究发现在创业板上市公司中地区直接金融发展水平的提高会使得政府补助的激励效应减弱,而地区中介金融发展水平则无显著影响[8]。任海云,聂景春则发现政府补助对企业研发投资的激励作用具有区间性,当政府补助强度达到一个临界值后,替代作用就会超出激励作用[9]。还有学者研究政府补助、研发投入对企业创新绩效等方面的影响。陈世辉、殷晓红发现,与非寻租企业相比,寻租企业获得的研发补助更有助于提高其未来产生专利的能力[10]。王薇、艾华研究发现政府补助会通过增加企业研发投入对提升全要素生产率起到促进作用[11]。
通过以上的文献回顾可以发现,对企业研发创新影响因素的研究始终是学界关注的热点。一方面学者们从政府层面、企业自身层面展开了多角度的研究,而将二者融入一个体系进行研究的较少;另一方面,学者们关于政府补助与企业研发投入关系的研究成果非常丰富,大体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将政府补助作为调节变量研究其对研发投入与企业绩效间关系的影响,这类研究所占比重较大;另一类是选取中介变量、调节变量研究政府补助与研发投入的直接关系,其中涉及公司治理层面的传导机制研究较少,且在政府补助与企业研发投入的传导机制研究中,绝大多数都是单一考虑中介效应或调节作用,很少有文献将二者同时纳入研究体系。因此,本研究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一是从公司治理层面入手,从管理层角度出发研究政府补助影响研发投入的途径和影响因素,将影响企业创新水平的两大关键力量,即政府和企业同时融入一个研究体系,创新了研究视角、拓展了研究领域、丰富了研究成果;二是通过构建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模型将中介变量和调节变量一同纳入研究范围,使模型构建更加丰富、完整,研究结论也更加全面,在实践中更具有指导价值。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政府补助与研发投入
政府补助是政府对市场经济进行调控的主要手段之一[7],研发活动资金投入量大、风险高、周期长、收益不确定性大,使得作为企业决策层的管理者往往对研发活动抱有消极心态,这也是我国近1/2的企业研发活动不稳定的重要原因,因此各国政府纷纷发挥“看得见的手”来弥补市场失灵导致的企业整体研发投入不足[6]。政府补助可以使企业直接获得现金流,进而提高企业生产效率、社会效益,弥补因市场失灵所导致的外部损失[6,12]。一方面,政府通过无偿拨款、税收返还、财政贴息以及无偿给予非货币性资产等方式直接增加企业资源,使得企业有能力加大研发投入,也降低了对未来风险的预期,进而提高了其创新积极性;另一方面,获得政府扶持的企业向外界传递出其未来发展前景乐观、有政府为其“撑腰”的信号,其融资活动获得明显的“认证效应”,更容易获得银行贷款,在资本市场中也更容易获得投资者信任,进而为企业带来更多资源,也即获得了“扶持效应”[12],如此良性循环,使企业更有动机为实现长远发展而重视研发创新,增加研发投入。基于以上分析,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政府补助能显著促进企业研发投入的增加。
(二)政府补助与高管超额薪酬
政府通过发放补助的形式对企业进行扶持,其初衷是缓解企业资金压力、为其研究开发提供资金支持,然而在实际运用过程中政府补助的用途往往偏离了其初衷。由于政府补助的发放条件、适用范围没有硬性规定或者即使有明确规定,但是缺少后期使用情况的追踪调查和严格的监管,使得政府补助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政策效果,反而加大了管理层支配这部分资源的空间,使得管理层利用自己的权力通过提高薪酬或挪用、占用等非合规手段占有部分资源使自己获利,政府补助在为企业带来更多资源的同时增加了管理层的可控资源,引致管理层权力扩张,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利用权力操纵薪酬契约,使得超额薪酬显著提升[12-14]。管理层作为理性“经济人”往往有追逐私利的动机,而其高管的职位及其在信息不对称情境中的优势地位又使得其有能力通过干预薪酬契约制定、盈余操纵、寻租活动、业绩伪装等手段来获取超额薪酬[15],政府补助作为典型的非经常性损益,往往是管理层将外生变量伪装为企业业绩进而提高其薪酬水平的最佳选择,并通过提高薪酬业绩敏感性对其超额薪酬进行辩护,以降低外界“愤怒成本”[14,16-17]。基于以上分析,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2:企业获得的政府补助越多,越有可能导致高管超额薪酬的增加。
(三)高管超额薪酬的中介作用
从中介效应的传递路径来看,首先是政府补助与高管超额薪酬的关系:如前文所述,政府在发挥“有形的手”的作用时,由于对政府补助的使用条件、范围等没有硬性规定,再加上缺乏长效的追踪机制,企业获得政府补助后拥有较大的自主分配权,这为管理层利用该非经常性损益进行寻租提供了空间。政府补助使得管理层拥有更多可以掌控的资源,增强了其谋求私利的动机。管理层可能通过影响薪酬契约的制定直接利用政府补助为自己增加薪酬[18],或者将与其能力、努力无关的非经常性损益即政府补助伪装成公司业绩提高其薪酬水平[17]。因此,政府补助会导致高管超额薪酬的增加。其次是高管超额薪酬与企业研发投入的关系:研发活动具有投资大、周期长、风险高、回报不确定性大等的特点,属于高风险高收益的投资活动,而管理层薪酬则随业绩水平高低而变化,这就使得作为企业决策层的管理者对研发活动抱有消极心态。超额薪酬的增加使得管理者获得了业绩薪酬之外的激励,一方面作为对其作出额外努力的补偿[19-20],传递出所有者对其寄予厚望的信号,另一方面提高管理者风险承担能力,将其潜在损失降到可承受的范围之内,进而提高其风险偏好程度[21],表现为对高风险研发投资活动的积极性,作出增加研发投入的决策。基于上述分析,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3:高管超额薪酬在政府补助与企业研发投入之间具有中介效应。
(四)管理层权力的调节作用
通过薪酬契约的签订来达到所有者与管理者双方利益的相对平衡是缓解委托代理问题的有效手段之一[22]。而在实际运行过程中,由于契约的不完备性,通过契约来达到二者利益的平衡是不完全有效的,管理者掌握着企业控制权,其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境中往往处于相对优势的地位,再加上职位所赋予其的权力和人性追逐私利的本质使得其既有强烈动机又有足够的能力通过影响薪酬契约的制定或采取寻租行为获取超额薪酬[15-16]。管理者通常会采取相对合理的手段提高其薪酬水平,如盈余管理、影响董事会行业标杆企业的选择、“业绩伪装”等手段。将政府补助这一非经常性损益“伪装”成公司业绩是管理者的常用手段之一,因为政府补助约束力弱、可操作性强[17],管理层权力越大,就越有可能利用自身权力影响薪酬契约制定、提高薪酬业绩敏感性来获取超额薪酬。基于上述分析,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4a:管理层权力在政府补助与高管超额薪酬之间存在正向调节作用。
薪酬契约由管理层与代表所有者的董事会协商谈判而定,而董事会与所有者本质上也是一种代理关系,在现实中董事会成员缺乏与管理层讨价还价的激励,加之在与拥有企业控制权的管理层进行权力制衡的关系中董事会往往处于劣势地位,在追逐自身利益的动机和管理层利用权力施加压力的双重作用下,董事会成员通常会协同管理层制定薪酬契约,为达到二者共同的利益形成合谋,使得薪酬契约的制定和实施加剧了代理问题[24-25]。管理层权力越大,其自利动机就越强,其所受到董事会制衡的可能性就越小,从而使得管理层权力愈加膨胀。在这种情况下,内部利益趋于一致的高管团队在进行企业整体利益和自身利益的权衡中,谋求私利的动机占据绝对上风。在贪婪心驱使下,高管通过权力寻租获取超额收益带来的虚荣感、满足感远胜于投资于研发活动所要承担的高风险和收益的不确定性,长此以往,高管团队努力的意愿就会消失殆尽,且为了降低外界愤怒成本、保障自身既得利益不受质疑和侵犯,管理层就会一致阻碍企业开展高风险的研发创新活动,维持甚至降低当前研发投入强度。基于以上分析,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4b:管理层权力在高管超额薪酬与企业研发投入之间存在负向调节作用。
基于上述分析,绘制了如图1所示的理论模型图。
图1 理论模型图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考虑到样本的代表性和数据的可获性,本研究选取2014—2018年度我国沪深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并参考已有研究对样本做了处理,剔除了:(1)金融行业上市公司的样本;(2)ST和ST*上市公司;(3)2014年以后首次发行上市的公司;(4)相关财务数据无法获取及数值异常的公司样本。
研究所需数据主要来自国泰安数据库(CSMAR)、国家统计局官网。实证分析过程中的数据处理、统计分析通过Excel 2016 、 SPSS 21.0和Stata14.0进行。
(二)主要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研发投入)
通常采用投入法和产出法来衡量企业创新能力,前者用研发资金支出数度量,以反映上市公司研发创新的意愿,而后者则用专利申请数或专利授予数来度量,以反映企业创新成果产出。由于本研究重点探讨在政府支持下企业研发创新的积极性而非创新决策的成效,因此本研究选用投入法衡量其创新水平,借鉴已有研究,用研发投入占营业收入的比重进行度量。
2.解释变量(政府补助)
依据《企业会计准则(2006)第16号——政府补助》规定,政府补助是指企业从政府无偿获得的货币性、非货币性资产,包括财政拨款、财政贴息、税收返还、无偿划拨非货币性资产等。为保证数据的规范性、完整性、可获得性,本研究选用CSMAR数据库中披露的企业年度获得的政府补助数据,并对其进行取对数处理。
3.中介变量(高管超额薪酬)
本研究借鉴以往研究,用前3名高管薪酬的自然对数衡量高管绝对薪酬,并参考Core、方军雄、刘剑民、张莉莉等[12-13,24]等的研究,构建模型(1)和模型(2),用以衡量高管超额薪酬,即通过统计方法计算高管实际薪酬与由经济因素决定的预期薪酬的差,将其作为超额薪酬。计算公式如下:
Lnpayi,t=α0+α1Lnsizei,t+α2Roai,t+α3Iai,t+α4Zonei,t+∑Industry+∑Year+ε
(1)
Overpay=Ln(Payi,t)- Ln(Expectedpayi,t)
(2)
4.调节变量(管理层权力)
Finkelstein(1992)首次提出衡量高层管理者权力的4个维度:结构性权力、所有权权力、专家权力和威望权力,后有众多学者(卢锐,2008;权小锋,2010;刘剑民、张莉莉等,2019)基于这4个维度进一步细分衡量管理层权力的指标。本研究借鉴以往学者的研究经验,综合考虑管理层权力的影响因素,采用董事长与总经理是否两职合一衡量管理层结构性权力,用高管持股比例衡量管理层所有权权力,用总经理任职年限衡量管理层专家权力和声望权力,用董事会规模和内部董事比例来衡量董事会对管理者权力的约束,最终通过主成分的提取将5个细化指标合成管理层权力综合指标。
本研究相关变量定义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与测量
续表1
(三)模型构建
为了检验政府补助与企业研发投入之间的直接关系、高管超额薪酬在二者关系中的中介作用,本研究采用了温忠麟、叶宝娟[28]的中介效应检验方法构建了模型3~5:
模型3:(对应假设1)
R&D=β0+β1Sub+β2Size+β3Roa+β4Lev+β5Growth+β6At+β7Ia+β8Ddbl+β9Zone+β10Ind+β11Year+ε
(3)
模型4:(对应假设2)
Overpay=β0+β1Sub+β2Size+β3Roa+β4Lev+β5Growth+β6At+β7Ia+β8Ddbl+β9Zone+β10Ind+β11Year+ε
(4)
模型5:(对应假设3)
R&D=β0+β1Sub+β2Overpay+β3Size+β4Roa+β5Lev+β6Growth+β7At+β8Ia+β9Ddbl+β10Zone+β11Ind+β12Year+ε
(5)
为检验管理层权力的调节作用,本研究构建了模型6和模型7:
模型6:(对应假设4a)
Overpay=β0+β1Sub+β2Sub×Power+β3Size+β4Roa+β5Lev+β6Growth+β7At+β8Ia+β9Ddbl+β10Zone+β11Ind+β12Year+ε
(6)
模型7:(对应假设4b)
R&D=β0+β1Overpay+β2Overpay×Power+β3Size+β4Roa+β5Lev+β6Growth+β7At+β8Ia+β9Ddbl+β10Zone+β11Ind+β12Year+ε
(7)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分析
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2。
表2 描述性统计结果
续表2
由表2可知,2014—2018年A股上市公司R & D的均值为0.048 3,即研发投入占营业收入的比重为4.83%,这表明我国企业研发投入水平整体偏低,且从标准差0.052 4、最大值0.886与最小值0可以看出,不同企业之间研发投入水平差距很大,这也显示出现阶段从整体上提高我国企业研发投入积极性的紧迫性与必要性。由表2还可知,企业获得政府补助(Sub)的均值为16.50,最大值22.20,最小值8.92,标准差1.48,表明上市公司获得的政府补助存在差距大、分布不均的现状。此外,高管超额薪酬(Overpay)的均值为0.025 8,最小值-2.84,最大值3.40,超额薪酬为负数,即高管获得的实际薪酬低于期望薪酬,这不符合当今市场重视人力资本价值的现状,侧面表现出隐性薪酬是高管超额薪酬的主要部分,而超额薪酬为正,则表明高管获得了超出其期望的显性薪酬。
(二)相关性分析
相关性分析结果见表3。
表3 各变量间的相关系数
由表3可知,政府补助(Sub)、高管超额薪酬(Overpay)与企业研发投入(R & D)之间均在1%水平上呈现出显著正相关,政府补助(Sub)与高管超额薪酬(Overpay)之间也在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初步支持了本研究的假设1、假设2和假设3。为明晰变量间更为细致的关系、得出真实可靠的研究结论则需要通过多元回归分析展开进一步研究。此外,表3显示各解释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最大为0.571,均不超过0.6,且本研究对所有变量进行了方差膨胀因子(VIF)检验,显示各变量的VIF值远低于阈值10,表明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可进一步进行回归分析。
(三)回归分析
回归分析结果见表4。
表4 回归分析结果
由表4可知,模型(3)中解释变量政府补助(Sub)与被解释变量研发投入(R & D)的回归系数为0.217,在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表明政府补助的获得为企业带来了更多的资源,使其有能力也更有意愿重视研发创新、增加研发投入。因此,假设1得到支持。由模型(4)的结果可知,政府补助(Sub)与高管超额薪酬(Overpay)在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beta=0.169,P<0.01),表明政府补助给企业带来了更多资源,同时使高管获得了更多超额薪酬。因此,假设2得到支持。最后,同时将政府补助(Sub)、高管超额薪酬(Overpay)纳入模型(5),结果显示政府补助对企业研发投入的回归系数由原来的0.217下降为0.196,且在1%水平上显著,根据温忠麟、叶宝娟[28]的中介效应逐步检验方法,由此可得出高管超额薪酬在政府补助与企业研发投入之间发挥部分中介作用的结论。因此,假设3得到支持。
为检验管理层权力(Power)的调节作用,模型(6)在模型(4)的基础上加入政府补助与管理层权力的交乘项(Sub×Power),结果显示交乘项系数为负,且不显著,表明管理层权力并未在政府补助与高管超额薪酬之间发挥调节作用,即假设4a未得到支持。这可能是因为在当今高管普遍领取高额薪酬的市场环境下,人力资本的价值被给予充分肯定,与此同时高管也要不可避免地接受董事会、投资者等利益相关者更加严格的监督、更高的期望和要求,使得高管很难利用其自身权力谋求私利。因此,管理层权力并没有对政府补助与高管超额薪酬产生预期的调节作用。模型(7)的结果显示,高管超额薪酬与管理层权力的交乘项(Overpay×Power)与企业研发投入在1%水平上显著负相关,表明管理层权力在高管超额薪酬与企业研发投入之间起到负向调节作用,假设4b得到支持。
(四)稳健性检验
本研究采用更换解释变量和被解释变量的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1)将政府补助的衡量方法更换为政府补助与企业资产总额的比重;(2)将研发投入的衡量方法更换为研发投入与企业资产总额的比重。稳健性检验结果与前文回归结果无实质性差异,研究假设依然成立,表明前文结果具有较高稳健性。
五、结论与启示
通过2014—2018年度沪深A股上市公司的经验数据,研究政府补助作用于企业研发投入的传导路径和情境机制,并引入高管超额薪酬这一中介变量和管理层权力这一调节变量,构建中介效应模型和调节效应模型进行回归分析,研究结果表明:(1)政府补助与企业研发投入呈显著正相关,即政府补助能够促进企业研发投入的增加;(2)高管超额薪酬在政府补助作用于企业研发投入的路径中发挥了部分传导作用,表明政府补助会通过增加高管超额薪酬来激励高管团队做出增加研发投入的决策;(3)管理层权力在政府补助与高管超额薪酬之间并无调节作用,但在高管超额薪酬与企业研发投入之间发挥了显著负向调节作用,表明管理层权力的扩张会使得超额薪酬对高管团队的激励作用减弱,取而代之的是高管利用自身权力谋求私利的心理膨胀,为保证其既得利益,其进行高风险研发投资的意愿会大幅降低。
基于上述研究,得出以下重要的实践启示:(1)企业自主创新水平的提升离不开政府的资金、政策支持,国家应当不断加大研发补贴力度,同时完善政府补助细则,建立长效的追踪机制,加强事中控制和监管,确保将资源用在“刀刃”上;(2)企业应当重视对决策层即高级管理人员激励,增强其研发创新积极性,超额薪酬的增加降低了研发投入对高管自身利益的风险预期,从而能够激励管理层全体人员重视企业研发创新,这对于提高政府补助的利用效率和提升企业创新能力都会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3)管理层权力的扩张会使得高管自利动机和能力增强,弱化薪酬契约的有效性,在利用政府补助的层面,既要通过薪酬激励有效提高管理层研发创新的积极性,还要加强对管理层权力的约束,以减少高管在政府补助中的寻租空间,双管齐下,促使企业充分运用政府补助提高研发创新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