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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皮记》拉斐尔形象分析

2020-12-25夏心怡

青年文学家 2020年33期
关键词:拉斐尔形象

摘  要:《驴皮记》收录于巴尔扎克《人间喜剧》第二十卷的哲理研究。本文将从崇拜父权的儿童、自我中心的个人、俗世生活的天才,这三方面对拉斐尔形象进行分析,完成对拉斐尔的形象塑造。

关键词:《驴皮记》拉斐尔;形象

作者简介:夏心怡(2000.1-),女,汉,浙江嘉兴人,绍兴文理学院人文学院汉语言文学(师范)专业。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33-0-02

一、崇拜父权的儿童

拉斐尔的严苛父权生活经历,造成了他对父亲以及父权这一抽象概念的复杂情感:畏惧、敬重,反叛却又迷离。他尝试逃离父亲的控制,却屡次碰壁。长久的父权生活最终在他体内潜移成了“儿童”这一特质,成年后的他依旧依赖着自己的家族,面对巨大权力的错误使用都是这一特质的体现。

1.敬畏父权

父母在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与逝去的母亲相比,父亲这一角色在拉斐尔的成长过程中起到了更重要的作用。当拉斐尔第一次高呼“我们的艺术,我们的文物,也许包括我们的科学,都应归功于我们在天上的父亲。”[4]51时,那种高诵主祷文时所持有的彻底的面对父亲的心肠自然而然显现,人本主义哲学家佛洛姆曾鲜明地反对《圣经》学者对于亚当夏娃偷食禁果是对上帝父性反叛这一阐释。由此可观,文明肇始阶段即存在着“父权——反叛”这一双向符号。拉斐尔在描述自己的经历时总会不自觉地提及父亲以及父亲对他的影响。对于父亲,拉斐尔的情感是复杂的:“父亲强迫我遵守严格的纪律”[4]56“因此,廿一岁以前,我都屈服于一个比修道院的规章更冷酷的专制统治之下。”[4]57在拉斐尔的表述中,父亲是强权的象征,为了顺应父亲,他不断压抑着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将自己“最狂放的遐想,最多情的心,最温柔的感情,最富有诗意的个性”[4]57隐藏起来,并且努力使自己接近父亲为他制定目标。精神分析学家拉康运用结构主义的方法,引入“父之名”这个概念,使其能指出现延宕,赋予其更深层次的隐喻和象征含义,能指的扩大化使得拉斐尔在后期的生活中一直笼罩在“父之名”之下。拉斐尔在这种被强制安排的生活中并不自由,甚至屡次产生了反叛的想法,可是他最终却没有反抗。长久的父权制生活使拉斐尔习惯了父亲的安排,并且对此产生了依赖。当他尝试着挣脱这种人生时,他的计划总会因为见到父亲而直接烟消云散。虽然拉斐尔对父亲的安排十分厌恶,但他对父亲却是敬爱的。幼年时期严格的父权生活,也为拉斐尔后来以“儿童”的形态在社会上生活埋下了伏笔。在反抗上,我们视俄狄浦斯三环结构中弑父为终极目标,而长久以孩童形象示人足以说明,拉斐尔在反叛这条路上是迷离的,亦是“财富——生命”这一矛盾的潜在彰显。

2.眷恋家族,忽视个人权力

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我们可知,人们并不会放弃任何一样东西。我们只是用一样东西去交换另一样东西。看上去被抛弃的东西,实际上成了替代物或代用品。[2]18成年后的拉斐爾并没有放弃家族带给他的一切,他依旧像儿童依赖父母般眷恋着家庭带给他的“荣誉”。这和弗洛伊德的一个重要概念即“移置”和“升华”是统一的。“移置”这个概念是用来形容能量的转移,指的是“能量从一个对象改道注入另一个对象的过程”,在这个转移的过程中,能量从一个对象转移到另一个对象之中,尽管对象多变,但这种转移的根本目的是不发生改变的,根本目的就是本能的目的所在,即获得本能的满足。[2]18从儿童时代对父亲的敬畏,到成年后对家族头衔、荣誉的眷恋,拉斐尔真正渴望的依旧是家庭带给他的安全与满足感。

在爱情中,当他想方设法追求福多拉却屡次碰壁时,他在争辩时拿出的“砝码”不是自己真挚的感情、个人的能力,而是自己家族的贵族头衔:“我失掉的是一个女人,您失掉的是一个姓氏,一个家族。时间孕育着我的报复:它会给您带来丑陋的面容和孤寂的生活,却给我带来光荣。”[4]114在他看来,家族姓氏是他的独特的闪光点,凭借着这份家庭荣耀,拉斐尔可以获得爱情、他人的尊敬,甚至是终身的荣誉。虽然拉斐尔是以独立个体的身份出现在各个场合,但他却从未摆脱自己对家族的索取状态,儿时父亲制定的严苛生活、家庭的遗产、家族的头衔……都如影子般跟随着他,并影响着他的日常生活。

拉斐尔的“儿童”这一特点不仅体现在他对家庭无形中的依赖,更表现在他对权力使用的忽视。在古董店得到可以实现愿望的驴皮后,拉斐尔便拥有了巨大的权力,可是他却不会正确使用。就如同儿童得到了君主的手杖一般,对于儿童来说,这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力的手杖也不过是一个玩具罢了。他通过向驴皮许愿而拥有了频繁出入于宴会、剧院、沙龙等代表父权文明的典型场景的机会。驴皮满足了他的欲望,将他从自杀的边缘拉回,却也因他的不当使用,以更猛烈的方式将他拽入死亡的深渊。

二、自我中心的个人

拉斐尔虽然是一个“崇拜父权的儿童”,但这个特性并没有抹杀他的独立人格。相反,他是一个极具个人意识,以自我为中心的个人。拉斐尔的鲜明自我意识体现在:为达目的竭尽所能与做事冲动,将自我与他人割裂这两者上。个人意识“必然性”中的激情将这两者贯穿,并将其联系。两者相辅相成,又重塑了他的这一特质。

1.自我意识强烈,为达目的竭尽所能

拉斐尔鲜明的自我中心意识首先表现在他的行为上:为达自己目的而竭尽自身所能。对于拉斐尔的自我中心意识,我们可以跳脱出“父权——个人”这一二元对立点来看待,如果将具有先验的理性称之为“必然性”,那么这个必然在个人意识中则是一种激情、一种自我的利益和欲望。从“天意”到“必然性”这一转变是黑格尔首先提出的。实在目的需要得到满足,个人意识为此目的而产生强大驱动力,文本中能得到一个富裕且美丽的女人一直是拉斐尔的梦想。为了实现这一理想,拉斐尔在拉斯蒂涅的帮助下,成功结识了福多拉。“她是一位拥有大约八万法郎年金的待嫁女子,她不肯嫁任何人,也没有人愿意娶她……她是巴黎最标致的女子,最优雅的女子!”[4]76福多拉貌美且多金,完美契合了拉斐尔的渴求。为了能接近这个“理想情人”,拉斐尔不得不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按照福多拉的喜好和她进行着交谈,塑造着一个并不完全真实的自己。但这并不意味着拉斐尔放弃了自我,反而这是他为了达成“进入这个女人的灵魂”、“掌握她的思想,使她以拥有我为荣”[4]82这个目的所进行的策略安排。当拉斐尔以为胜利在望,想取得进一步关系时,却遭到了福多拉的拒绝。这个结果对于这个自尊心极强,特别自我的人来说是无法接受的。恼怒之下,他揭开了自己的伪装,甚至不惜与福多拉撕破脸皮,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也正是因为这种激情,使得追求无果后的伪装呈现也包含了一种激情和强烈的内在力量。

2.做事冲动,将自我与他人割裂

沿着个人意识“必然性”中的激情,我们可以发现拉斐尔在群体场域内具有“做事冲动,将自我与他人割裂”的特点。

拉斐尔的自我中心同时体现在他做事只按自己的想法,冲动且不计后果。当他独自一人去艾克斯温泉疗养时,他因自身疾病而遭到了他人的排挤,在深知自己一旦动有某种欲望就会更加接近死亡的前提下,拉斐尔还是接受了決斗。为夺得这含有赌博性质的决斗,拉斐尔动用了驴皮的超能力,“拉斐尔随便放了一枪,子弹直中敌人的心脏”[4]188决斗青年倒下了,等待着拉斐尔的,是只剩下一块小橡树叶那么小的驴皮了。为了尽可能延长自己的生命而去疗养的拉斐尔,却因为自己的冲动造成了更严重的后果。这种激情是具有自我牺牲意识的,温泉战斗的胜利是拿生命做赌注的,蕴含在内的牺牲精神摆脱了狭隘的利己主义,更多具有的是十五世纪的骑士精神。

整个世界都在诱惑着拉斐尔,但是拉斐尔却不能接受任何有人类的地方。他将自己与他人割离,却又常常审视着这一切。“我在宇宙里散步就如同我在自己住宅的花园里散步一样。人们所谓的忧愁、爱情、野心、挫折、悲哀,对我来说,都是我转化为梦幻的概念”“我常常回想你们的战争,你们的革命,我给他们判定是非。”[4]25拉斐尔在评述同一事件时,并非将自身和他人放在同一维度。在拉斐尔的表述中,我们可以发现:他喜欢将自己与他人分割,并且常常站在上帝视角去审视他人,做着主观判断。在他看来,整个宇宙都为他所有,其他人不过是宇宙中的过客,只有他,才是世界的拥有者。

三、俗世生活中的天才

拉斐尔不仅年纪尚轻,凭借个人才智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著作,而且他对事物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性,他总会抓住事物的细节进行观察。在观察的时候他是自由的,他不会被既有的规定所限制,拉斐尔会通过自己的思考和审美来创造出新的理念。

1.审判过去,呈狄俄尼索斯之状

狄俄尼索斯与阿波罗,醉境与梦境的二律背反,这亦是天才的两面。尼采在世纪转折点上大喊“上帝已死”,拉斐尔在独白中同样直呼“我是在审判过去,而不是在感觉……”[4]63在葡萄酒和潘趣酒的作用下,他反复思忖自己的内在人生,坦言自己具有无边诗意的想象。这种想象使他逃脱被道德现象缩小的世界,沉湎于狂放与迷醉之间,开始如天才般的思考和创造。这般创作回溯是对他人嘲笑的反击,他把那些嘲笑比拟成剪断想象的翅膀予以痛斥。如果将创作《意志论》作为天才理论的一部分,那么塞纳河畔的行为则更加具有实践性。所谓天才与疯子的共生在某些激情时刻显得尤为重要,他是一种内设,早已超出了灵与肉的简单选择,至少是一种交织的混沌世界的别象性。很显然,这样天才的抗争是摆脱叔本华意志中悲观的大多数,企图用一种强悍的激情来审判过去,批判当下。

2.无边的界限,永远向西的倒淌河

拉斐尔的这一特性与康德对“天才”概念的设定是契合的:它是“人摆脱规则的束缚而创造新事物”的能力,因而它具有“原创性( Originalit¨at)”。这种特质实际上显现出了它的自由,既不受其他任何确定规则的限定也不产生出“任何确定的规则”。它得以可能的先验条件是主体内心中各种能力的一种“幸运比例”,使得主体能够借助于想象力用那些确定的概念来直接表达“理念”(主要指“审美理念”)。[1]31其特质中的“合目的性”并不在于预设目标的达成,即所谓的获得财富的现实目的。而在于创作过程中,在各种学识与文化中间探寻要义的自由维度和选择维度。进一步讨论拉斐尔所具有的“原创性”,其本质在于对创作带来的开放性维度,开放在于一个自由的选择,康德的意义是理性框架内的浪漫遗留,这亦可以反映出作为现实主义大师的巴尔扎克在其作品中所作出的多向度选择。

结语:

《驴皮记》写于巴尔扎克负债时期,作者也是在此期间获得了“欲望达成,寿命缩短”的启示。巴尔扎克将这一理念融入《驴皮记》的创作中,并塑造出了拉斐尔这一形象。天才少年拉斐尔通过驴皮达成了欲望,却也因此泯灭。分析拉斐尔的形象,不仅利于我们理清文本,更助于我们得到作品背后的启示。

参考文献:

[1]张丹.重审康德限定“天才”概念的理论根基[J].当代文坛,2016(02):30-34.

[2]陈思.弗洛伊德的文艺心理学探析[J].美与时代(下),2017(09):17-19.

[3][德]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孙周兴译,上海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年5月第2版.

[4][法]巴尔扎克,《驴皮记》,郑永慧译,译林出版社1998年12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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