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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持续生计”框架下欠发达地区乡村振兴推进策略研究
——以甘肃省为例

2020-12-25李秉文

甘肃行政学院学报 2020年5期

李秉文

(中共甘肃省委党校(甘肃行政学院)决策咨询部,兰州 730070)

一、问题提出

区域发展不平衡、乡村发展不充分是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突出表现。[1]党的十九大提出了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并将其作为解决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重大举措。而打赢脱贫攻坚战、如期实现全面脱贫,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基础。习近平总书记在决战决胜脱贫攻坚座谈会上指出,要接续推进全面脱贫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2]2020年中央一号文件明确指出,2020年是乡村振兴基本建立制度框架和政策体系的关键之年。与其他地区相比,欠发达地区在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中面临资源禀赋差、可持续生计能力低、产业价值链不完整等客观现实,生计环境相对脆弱,影响其有效配置资源的生计活动,制约其可持续发展和对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满足。欠发达地区的乡村振兴不仅有利于我国城乡统筹发展、区域均衡发展,也是畅通国内大循环通道、构建新发展格局的重要途径。[3]

甘肃是华夏文明的重要发祥地,是长江、黄河上游水源涵养补给重点生态功能区,也是传统农业省份和脱贫攻坚重点省份。作为西部欠发达地区,2019年全国两会期间,习近平总书记在参加甘肃代表团审议时指出,甘肃是全国脱贫任务最重的省份。甘肃特殊的自然条件、区域定位、民族文化、发展基础等因素决定了实现全面脱贫和推进乡村振兴的复杂性、特殊性及其对全国类似地区的代表性价值。因此,以甘肃为例,探讨欠发达地区在确保如期全面完成脱贫任务的基础上寻求科学有效的乡村振兴策略、实现全面脱贫与乡村振兴的有效衔接,无疑是非常迫切且有意义的。

二、文献简评

(一)文献回顾

从根本上看,乡村振兴问题探讨和解决的是城乡关系问题。国外关于城乡关系的研究起于19世纪中叶。莫尔的“乌托邦”思想、圣西门的城乡人口平等思想、欧文的“共产主义新村建设”思想体现了城乡一体的原始构想。“田园城市”理论模式、“广亩城市”思想强调通过形成更大的城市区域统一体来实现城乡之间的更大平衡。“刘易斯-拉尼斯-费景汉”模型、乔根森模型、“城市偏向”理论研究了城乡分离关系。20世纪90年代以来,“Desakota”(城乡融合)模式、“区域网络发展”模型、“城乡连续体”概念、“城乡动力学”概念等则从城乡融合的角度展开了研究。进入21世纪后,Kunz、N degwad等提出建立合作、共生的城乡关系,进一步强调城乡的共生共荣思想。

国内学者对城乡关系的研究首先是从城乡差距和二元对立视角探讨其对城乡发展的影响。蔡昉基于城乡收入差距和劳动力流动同时增加的现象分析,提出了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建议。[4]党的十六大以后,城乡关系研究在“统筹城乡发展”的新主题下得到了深化。顾益康认为统筹城乡发展是突破城乡二元结构,推进农业现代化,缩小城乡差距、地区差距而作出的重大战略决策;[5]陆学艺强调必须进行农村第二次改革,把农民解放出来,统筹城乡发展。[6]党的十八大提出“城乡发展一体化是解决‘三农’问题的根本途径”论断。白芙蓉基于城乡一体化背景,提出了乡村规划的发展策略;[7]袁蕾在分析基础设施公共服务、经济发展、居民生活的基础上,构建了由七个指标构成的城乡一体化评价体系;[8]杨洁、辛灵系统地提出创新财税、就业、涉农保险金融、社会保障、土地流转经营、教育培训、行政管理等体制机制,加快城乡一体化发展;[9]蔡慧敏聚焦农村社区,基于全国农村改革试验区调研,认为城乡一体化进程中,农村社区建设存在住、拆、建等多种问题,需要充分激发内在活力。[10]党的十九大从改善城乡关系、促进城乡融合发展的视角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贺雪峰认为,要以城乡关系的正确理解为前提来推进乡村振兴;[11]张海鹏等在梳理理论渊源基础上,提出坚持新发展理念、深化农村综合改革、振兴乡村产业、建立城乡统一的公共服务体系和要素市场、深化农村综合改革等乡村振兴战略的实现路径,[12]推进了乡村振兴的全面研究。

乡村振兴需要做好与脱贫攻坚的衔接工作。关于二者衔接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困境、机制、政策等方面。邓婷鹤、聂凤英等认为基本教育和医疗保障水平不高、专业人才缺乏、易地搬迁户生计不可持续以及“边缘群体”等困境容易形成新的贫困,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需要从健全治理体系、公共服务均等化、多主体参与、能力提升等方面入手;[13]孙馨月、陈艳珍等则从推进城乡一体化角度出发,提出乡村建设规划、产业体系建设、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供给以及乡村治理改善等方面着力推进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的衔接等观点;[14]王介勇等梳理了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二者的逻辑,提出将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与乡村文明建设、产业振兴、环境整治有机衔接,[15]进而推进乡村振兴。

乡村振兴的关键是乡村转型与发展。学者们围绕其类型、动力机制、评价体系、策略等方面展开了研究。郑祖艺等认为乡村转型类型基于与城市距离远近表现为“以城带乡—城乡协调—以城带乡转型”向外呈圈层结构;[16]钱家乘等结合G I S与遥感技术、参与式农村评估方法,基于宅基地功能、土地利用、农户生计三方面,分析了旅游特色山区乡村发展、分化与驱动力;[17]毛锦凰、王林涛构建了乡村振兴评价指标体系,采用T O P S I S方法计算各省域乡村振兴水平;[18]罗春娜、李胜会构建了乡村振兴测量体系并进行了实证分析,强调教育投入和教育水平的提升对乡村振兴的明显促进作用;[19]刘合光在分析乡村振兴的四大关键点、四大路径的基础上,强调要规避大跃进、无参与等潜在风险,比较系统、全面地分析了乡村振兴推进中的注意事项,有利于打造城乡融合发展新格局。[20]

(二)研究述评

国际国内学界研究的逻辑图景,主要表现为从城乡差距、城乡一体、城乡融合等视角来探讨乡村振兴和转型发展问题,形成了一些很有理论洞见的研究成果,这也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有力的理论和实践基础,但结合新时代的发展诉求和区域性实际状况,还有跟进需要。具体来说,国外的研究突出的是“市场”的价值导引,反映了东西方的文化价值差异,形成的成果虽然具有一定的借鉴和启发价值,但对指导国内具体问题却有一定局限性;国内的研究也非常丰富,但在运用历史发展思维、基于“可持续生计”框架、把“宏观”与“微观”结合起来探讨欠发达地区的乡村振兴问题尚有一定空间。

三、“可持续生计”框架的基本蕴涵

(一)“可持续生计”框架的理论及实践基础

20世纪70年代至90年代早期,在贫困问题的治理实践中,人们逐渐认识到贫困不仅表现为物质层面的短缺,还有能力的匮乏、权利的缺失,贫困治理既要考虑物质的获得,还应重视增强发展能力。在此过程中,研究者提出了“可持续生计”概念并逐渐推动形成分析框架。20世纪70年代,美国经济学家舒尔茨认为农民能力的差异是农业产量增长不同的最主要因素,而不是土地或物资资本的差异,其观点就蕴含了“可持续生计”理念。20世纪80年代初,印度学者阿马蒂亚·森基于贫困与权利关系分析,提出权利的被掠夺是贫困的社会根源,拓展了“可持续生计”理念。[21]20世纪90年代初,钱伯斯等进一步将能力因素引入“可持续生计”中进行了系统探究,标志着“可持续生计”框架基本成型。1992年,联合国环境和发展大会主张把获得“可持续生计”作为贫困消除的主要目标。[22]2000年,英国国际发展署(DFID)提出了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SLA),这表明“可持续生计”框架已经从理论分析层面延伸到社会实践的决策层面。

(二)“可持续生计”框架的基本蕴涵

“可持续生计”框架下的“生计”是指在特定环境下,基于自身可持续发展目的,建立在资产、能力和活动策略基础之上的生存与发展方式,由生计环境、生计资产、生计能力、生计策略、生计结果五个要素构成。[23]生计环境包括自然、经济、社会、技术环境等;生计资产分为有形资产和无形资产,有形资产主要包括储备物和资源,无形资产主要指要求权和可获得途径;[24]生计能力是生计活动中人的能动性和潜力,既包括自身能力、素质等,也包括参与社会活动的权利和机会;生计策略是为了实现生计目标而进行的活动以及活动选择的范围与组合;生计结果主要体现为收入增加,获得感、幸福感和满意感等民生“三感”的提升,资产配置效率的提高等。斯库恩斯认为完整的生计框架包括能力、资产以及相应的活动策略,某一个生计能够在有限消费资源的同时提升其能力、改善其资产,应对面对的压力与风险,则该生计具有可持续性。[25]基于环境—过程—结果的逻辑思路,在特定的环境下,能力、资产和策略相互联系、相互影响,共同作用于可持续生计活动,实现特定的生计结果(图1)。

如图1所示,生计环境直接影响到生计活动,生计活动导致收入提高、民生“三感”提升等结果。可持续生计活动内部的三个要素之间具有逻辑耦合关系。能力、资产和策略各用一个圆圈表示,三个圆圈重合的部分表示能力、资产和策略的耦合度,三者的重合度越大,则三者的整合效应越强,反映出该生计的可持续性越强。

图1“可持续生计”框架

四、“可持续生计”框架下欠发达地区乡村振兴基础分析——以甘肃为例

2018年5月31日,中央政治局会议指出:“脱贫攻坚既是乡村振兴的阶段性重点任务,又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基础和必要条件。”习近平总书记在2020年3月6日召开的决战决胜脱贫攻坚座谈会上指出,到2020年现行标准下的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是党中央向全国人民作出的郑重承诺,必须如期实现。我国贫困人口从2012年末的9899万人减到2019年末的551万人,贫困发生率由10.2%降至0.6%,区域性整体贫困基本得到解决。脱贫摘帽不是最终目的,而是新发展、新奋斗的起点。要接续推进全面脱贫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推动减贫战略和工作体系平稳转型,统筹纳入乡村振兴战略,建立长短结合、标本兼治的体制机制。

(一)测量工具开发

基于“可持续生计”框架,以扶贫脱贫效果作为乡村振兴实施基础,对其效果进行测量,有利于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的有效衔接。关于扶贫脱贫效果测度研究,部分学者关注测度内容,如刘冬梅强调扶贫资金来源及结构,[26]张衔、付英等则更关注贫困动态、社会总支出、资金效率;[27]一些学者强调构建扶贫脱贫效果测评体系的方法,如张琦、陈伟伟等运用灰色关联分析法对扶贫开发成效进行多维动态评价,[28]张曦运用D E A方法对参与式扶贫绩效进行评价。[29]以上成果为本研究提供了一定的理论和实践基础。考虑欠发达地区扶贫脱贫特殊性,本研究基于“可持续生计”框架,借鉴平衡计分卡思想,构建测量模型。平衡计分卡是卡普兰和诺顿于1992年提出的一种效果评价方法,强调在进行效果评价时,将短期的财务绩效与长期的学习与成长绩效平衡、将组织内部运营效果与外部客户满意度平衡,四类指标相互关联,通过自身的学习与成长、客户满意度、内部运营三类绩效的实现,保证财务绩效的实现。平衡计分卡思想将战略落实为可操作的衡量指标,堵住战略的“执行漏斗”。本文整合“可持续生计”框架的生计环境、能力、资源、策略、结果五种要素和平衡计分卡的四类效果指标,将资产、收入增加等短期绩效与能力、素质提升等长期绩效结合,将扶贫主体管理策略与扶贫对象环境改善相结合,构建了扶贫脱贫效果测度模型(图2)。

基于扶贫脱贫效果测度模型确定的四个维度,开发测量量表。一般来说,测量量表的开发包括定义测量、选择量表计分方式、确定题项、测试题项、修改题项、确定正式测量工具等步骤。

图2“可持续生计”框架下扶贫脱贫效果测度模型

1.扶贫脱贫效果定义及维度确定

扶贫脱贫效果指扶贫对象对自身收入和自我发展、消费、医疗、健康、教育等方面水平提升或改善的满意程度,包括直接效果、间接效果、管理策略和自我发展能力四个维度。直接效果维度关注贫困户自身收入、交通、医疗、消费等短期效果的测量;间接效果维度注重食品、饮水安全、村容街道、公共文化设施等生计环境改善;管理策略维度关注政策宣传与满意度、帮扶方式与力度、工作效率等内部管理问题;自我发展能力维度则注重就业与培训机会、技能与文化素养提升等长期发展效果。

2.量表计分方式

选择量表计分方式实际上就是如何给测量结果赋值的问题。扶贫脱贫效果测量的是扶贫对象对扶贫的效率、效果等方面的主观评价结果,比较适合用李克特量表测量。本研究采用李克特五点计分法,从1到5的分值分别代表了对某题项从完全不同意、有些不同意、不确定、有些同意、完全同意。例:我有些同意我的收入有所提高,选择分值4。

3.确定题项

本研究采用文献分析、问卷、访谈等方法收集题项的相关信息,用质性研究方法对相关信息进行整合、提取,形成扶贫脱贫效果测量量表的初始题项。为了保证扶贫脱贫效果量表题项和结构的科学性,避免研究者的主观影响,依托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的资助,邀请了3名经济学教授和3名社会学博士采用专家评审法对题项的描述、题项的归类进行独立评审。在向专家们介绍研究背景、研究意义、研究目的的基础上,把通过问卷、访谈收集到的信息以及总结出的题项提供给专家,由他们进行独立分类,并对题项进行调整,最后形成了4个类别、27个题项的初始量表。通过小样本测试对初始量表信效度进行检验。

4.小样本测试题项

小样本预测基于100个扶贫对象的预测数据,剔除填写错误、逻辑不合理的问卷,剩余有效样本为64个,有效率为64%。从预测数据分析结果看,扶贫脱贫效果初始量表K M O值为0.683,低于0.7,表明初始量表的效度有些偏低,量表的题项有些不恰当,需修订。

5.修订题项

进一步看扶贫脱贫效果测量每个题项萃取数。删除掉萃取数小于0.6的A10、A16、A18、A22和A26后,对剩下22个题项量表再检验效度。量表K M O值提高到0.721,适合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

删除题项后结果显示,四个特征根大于1的因子可以解释总方差的64.784%(表1),说明扶贫脱贫效果初始量表为四维量表,与理论确定为四维量表一致。

表1 删除题项后扶贫脱贫效果量表方差数统计

扶贫脱贫效果初始量表的起始特征值有四个大于1,四个因子包括的题项分别为5个、4个、8个和5个(表2),将四个因子分别命名为直接效果、间接效果、管理策略、自我发展能力。

在效度分析的基础上,采用S P SS22对扶贫脱贫效果修订量表的预测数据进行信度分析。整体量表C r on b ac h's a lp h a系数为0.817,具有很好的信度,其中,直接效果维度C r on b ac h's a lp h a系数为0.858,间接效果维度C r on b ac h's a lp h a系数为0.771,扶贫脱贫管理维度C r on b ac h's a lp h a系数为0.896,自我发展能力维度C r on b ac h's a lp h a系数为0.865,四个维度也具有良好的信度和内部的一致性。

6.确定正式测量量表

经过对扶贫脱贫效果初始量表题项、维度的修订,信度、效度检验,最终确定具有22个题项、4个维度的扶贫脱贫效果正式量表。

(二)实证分析

2019年甘肃贫困发生率为2.2%,高于全国平均水平,是国家脱贫攻坚重点地区,需要攻克贫困堡垒、巩固扶贫脱贫成果。本次调研以甘肃各地区的扶贫对象为研究群体,共设计29个题项。其中,人口学题项7个,扶贫脱贫效果题项22个。

表2 扶贫脱贫效果量表旋转因子矩阵

1.描述性统计分析

运用实地发放和E-m ai l等方式共发放问卷300份,收回问卷242份,回收率为81.7%。由于研究对象为扶贫对象,作废的问卷较多,部分研究对象没有填写完整,有些问卷填写有逻辑错误,剔除填写不完整、超过一半题项全选、明显有逻辑错误的问卷72份,有效问卷170份,问卷有效率为70.2%。

从表3可以看出,从性别看,调研对象中男性70人,占41.2%,女性多于男性,占58.8%;从年龄看,21~40岁的31人,仅占18.2%,41~60岁的111人,占65.3%,年龄整体偏大;从文化程度看,小学及以下学历的92人,占54.1%,初中学历的64人,占37.6%,高中及以上学历的仅有14人,占8.3%,学历整体偏低;从家庭人口看,5人及以上人口数的家庭为133人,占78.2%,家庭人口偏多;从家庭人均年收入看,2500元及以下的103人,占68.8%,整体收入偏少;从调查对象家庭主要收入来源看,种地的74人,占43.5%,外出务工的40人,占23.5%,养殖的38人,占22.4%,收入来源比较单一,农牧业收入占主体;从调查对象家庭支出看,日常生活支出的68人,占40%,教育支出占总支出比重最大的53人,占31.2%,医疗支出的35人,占20.6%,恩格尔系数较高,文化娱乐支出较低。这些人口统计学特征基本符合本研究所确定的贫困人口的特征,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表3 调查对象人口学统计信息(N=170)

2.量表信效度分析

扶贫脱贫效果量表的Cronbach's alpha系数为0.870,整体具有很好的信度。具体看,直接效果维度Cronbach's alpha系数为0.886,间接效果维度Cronbach's alpha系数为0.717,管理策略维度Cronbach's alpha系数为0.919,自我发展能力维度Cronbach's alpha系数为0.813,四个维度也具有良好的信度和内部一致性。

扶贫脱贫效果量表K M O值为0.840,比预测时值有所提高。同时Bartlett球形检验,显著性水平p=.000,数据适合因子分析。扶贫脱贫效果量表有四个特征根大于1的因子,可以解释总方差的63.610%。其中,直接效果维度解释总方差的16.222%,间接效果维度解释总方差的9.764%,管理策略维度解释总方差的23.576%,自我发展能力维度解释总方差的14.048%。相对而言,扶贫脱贫效果测量中,管理策略维度的总方差解释量最大,其次是直接效果,然后是自我发展能力,最后是间接效果。

3.结果分析

从扶贫脱贫效果测量题项的描述性统计看,22个题项得分的平均值介于3.15~3.91之间,大部分调研对象评价介于不确定到有些同意之间。相对而言,扶贫对象对自我发展能力评价不太高。进一步从直接效果、间接效果、管理策略和自我发展能力提升四个方面具体分析(图3)。

图3 扶贫脱贫效果四个维度平均值

(1)直接效果分析。直接效果的平均值为3.7729,在四个维度中得分值最高,相比其他维度,扶贫对象对直接效果感受最直接。

具体看,题项1“我的收入有所提高”得分3.8471为最高,其次是题项5“我出行更加方便了”得分3.8470,然后是题项3“我的居住条件有所改善”得分3.7882,题项4“我看病负担轻了”得分3.6941,最低是题项2“我的消费水平有所提升”得分3.6882。五个题项得分的平均值介于3.68~3.85之间,大部分调研对象评价介于“不确定”到“有些同意”之间,接近“有些同意”。相对而言,扶贫对象对收入增长、出行方便、居住条件改善满意度较高。

(2)间接效果分析。间接效果的平均值为3.7088,在四个维度中得分值比直接效果稍低(图4)。

图4 间接效果题项平均值

具体看,题项9“我觉得本地的饮水安全有保障”得分3.9059为最高,其次是题项6“我觉得本地的村容街道的整洁性有所改善”得分3.7471,题项8“我觉得本地的食品安全有保障”得分3.6471,最低是题项7“我觉得本地的公共文化设施有所改善”得分3.5353。四个题项得分的平均值介于3.53~3.91之间,大部分调研对象评价介于“不确定”到“有些同意”之间,接近“有些同意”。相对而言,扶贫对象对饮水保障、村容街道的整洁性满意度较高,对公共文化设施、食品安全保障满意度较低。

(3)管理策略分析。管理策略平均值为3.6397,在四个维度中得分值相对较低(图5)。

图5 管理策略题项平均值

具体看,题项16“我对‘一对一’帮扶方式满意”得分3.8294为最高,其次是题项17“我对驻村干部的帮扶工作满意”得分3.7471,然后是题项13“我对扶贫脱贫帮扶方式满意”得分3.7235,题项10“我知晓扶贫脱贫政策”得分3.6824,题项12“我对扶贫脱贫帮扶力度满意”得分3.6294,题项14“我对扶贫工作效率满意”得分3.5647,题项15“我对扶贫工作信息透明度满意”得分3.5471,最低是题项11“我对扶贫脱贫政策满意”得分3.3941。八个题项得分的平均值介于3.39~3.83之间,大部分调研对象评价介于“不确定”到“有些同意”之间,接近“有些同意”。相对而言,扶贫对象对扶贫脱贫管理中的“一对一”帮扶方式、驻村干部的帮扶工作满意度较高,对工作效率、信息透明度和政策满意度较低。

(4)自我发展能力分析。自我发展能力维度平均值3.5129,相比其他维度,自我发展能力得分值最低,扶贫对象对自我发展能力提升满意度较低(图6)。

图6 自我发展能力题项平均值

具体看,题项19“在扶贫脱贫中我的子女上大学的机会多了”得分3.7353为最高,其次是题项20“在扶贫脱贫中我的就业机会增加了”得分3.6176,然后是题项18“在扶贫脱贫中我接受技能培训的机会多了”得分3.5647,题项21“在扶贫脱贫中我掌握了更多的谋生技能”得分3.4941,最低是题项22“在扶贫脱贫中我的科学文化素养得到了提升”得分3.1529。五个题项得分的平均值介于3.15~3.74之间,大部分调研对象评价介于“不确定”到“有些同意”之间,接近“有些同意”。相对而言,扶贫对象“有些同意”收入增长、出行方便、居住条件改善等,在谋生技能、科学文化素养提升等方面认同度较低。

结果表明,扶贫对象对扶贫脱贫效果的满意度介于“不确定”到“有些同意”之间,对公共文化设施、扶贫脱贫政策、扶贫脱贫管理效率、信息透明度、培训机会等方面的满意度相对较低。甘肃省的扶贫脱贫工作,既要从扶贫对象能够看得见的效果,如收入增加、出行方便、饮水安全等方面入手,也要考虑扶贫脱贫管理过程中的工作流程的科学性、工作效率,更要关注扶贫对象知识、技能、文化素养提升等长远发展因素,有效衔接乡村振兴。

4.结论与讨论

从实证结果看,甘肃乡村振兴的实施基础建设取得了较大成效,但在扶贫脱贫的直接效果、间接效果、自我发展能力、管理策略等方面都还存在一些问题。从历史基础和发展现状来看,甘肃作为贫困省份,东西狭长,14个市州各类条件差异大,发展不平衡,尤其是中东部地区和南部农村地区经济发展相对缓慢,城乡差距较大,工业反哺农业、城市支持农村的基础条件薄弱,客观上对乡村基础设施建设形成了较大影响和制约。甘肃可以从以下几方面夯实乡村振兴的实施基础:一是以人力资本投资为抓手,加大教育、卫生等投资,提升农民自我效能感和乡村自我发展能力;二是以打造特色镇、专业村为抓手,统筹城乡发展,搭建人流、物流、信息流快速集聚渠道和平台,提升乡村资源配置和管理效率;三是以营造良好发展环境为抓手,进一步推进“放管服”改革,加大交通、信息等基础设施建设力度,打通政策制度、体制机制等方面的瓶颈制约,在产业体系方面建立更为紧密的支撑、互补关系,促进乡村之间、城乡之间更为广泛、更为畅通的联系和合作;四是以产业结构优化为抓手,在文旅产业、现代农业等甘肃特色优势产业方面展现特色优势,拓展生态农业观光旅游区域,开发一批具有一定地方特色、绿色环保的农产品,以观光旅游带动农产品消费和生态保护,持续强化文化与旅游融合发展。如扩大建设庆阳农耕文化体验区、陇南“美丽乡村”观光区、张掖扁都口“油菜花”观光区、山丹军马场观光区等。在夯实基础上,有效衔接乡村振兴。

五、“可持续生计”框架下欠发达地区乡村振兴推进策略

消除贫困,逐步实现共同富裕,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是乡村振兴的基本诉求。运用“可持续生计”框架,结合乡村振兴实施基础实证分析结果,基于欠发达地区乡村振兴一般性基础分析,构建欠发达地区乡村振兴“五角星”模式,并在此基础上探讨其乡村振兴的推进策略。

(一)“可持续生计”框架下欠发达地区乡村振兴的一般性基础分析

1.生计环境分析

生计环境主要是指脆弱性环境,也就是生计活动面临的主要压力与风险。从自然、社会、经济、技术等方面多维度对欠发达地区生计环境进行分析:(1)从自然环境看,欠发达地区一方面自然资源禀赋较差,另一方面又经常发生地震、干旱、泥石流等自然灾害,导致农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农村的基础设施、农业生产活动经常受到威胁,影响到农民对生计活动的投入,制约其可持续发展;(2)从社会环境看,农村劳动力转移后乡村的“空心化”“老龄化”等问题依然严峻,医疗、教育、卫生等公共服务相对缺失,制约着民生“三感”的提升;(3)从经济环境看,农村产业结构不合理、产品附加值低、产业链不完整等问题在欠发达地区乡村比较突出;(4)从技术环境看,欠发达地区农村科技、信息等方面的基础设施建设相对滞后,制约了互联网技术、区块链技术的发展,同时,技能与知识的缺失也限制了其对新技术、新工艺的运用。

2.生计活动分析

生计活动的开展取决于能力、资产和策略的耦合性。(1)从能力看,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剧,欠发达地区乡村中留守的老人、妇女、儿童比重较高,他们受教育程度偏低,知识技能缺失、自我效能感不高,难以开展高效的生计活动,也缺少参与社会发展的机会与话语权;(2)从资源看,欠发达地区资源禀赋较差,农民更多依赖自然资源维持生计;(3)从策略看,一方面,欠发达地区留守劳动力由于资源、能力等因素制约,更多地通过传统生计方式,自给自足维持生计,生产效率低,收入少;另一方面,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剧,农村转移劳动力徘徊在城乡之间,面临着非农民、非市民的“双非”身份问题,制约其生计活动。

3.生计结果分析

生计结果要体现以人民为中心、健康、高效、可持续发展等特征,不仅要关注收入提升、资源配置效率提高等客观结果,而且要关注农民获得感、安全感、幸福感、满意感等主观感受。(1)民生“三感”较低。对欠发达地区农民来说,资源的匮乏、机会的缺失、话语权的不足,使其参与社会建设的主动性不够,参与成果分配比重不高,导致其获得感、安全感、幸福感相对较低。(2)资源配置效率较低。欠发达地区乡村人才资源的不足,制约了物资、金融、信息等资源配置效率的提高,而资源配置效率低下又制约了乡村人力资本投资和开发,加剧人才资源的缺失与流失,不利于乡村振兴。

(二)欠发达地区乡村振兴的“五角星”模式

基于“可持续生计”框架的生计环境、资产、策略、能力、结果之间的关系,结合实证分析中的直接效果、间接效果、管理策略和自我发展能力状况,构建起制度、能力、资源、管理、产业五位一体的乡村振兴“五角星”模式(图7)。

乡村振兴的“五角星”模式是指建立在能力、产业、资源、管理和制度之上的全方位发展模式。该模式以国家的制度供给为导向,以能力、资源为基础,进行生产、管理等各类生计活动,推进乡村振兴。国家和区域确定的制度与政策作为顶层设计明确乡村振兴的整体思路和架构,乡村和农民的自我发展能力、社会提供的各类资源作为乡村振兴的基础提供人、财、物等支撑,管理效率和产业发展作为手段保障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五者之间形成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五角星”。乡村振兴根基在于乡村和农民自我发展能力和资源配置功能。自我发展能力是乡村振兴过程中人的主动性、能动性,主要体现为农民知识、技能、文化素养、自我效能感的提升。资源配置功能体现为对各类人才、资金、设备、技术的吸纳,也是自我发展能力的作用点,农民收入提升的来源,衔接外部资源和乡村振兴主体,各类资源合理配置需要以产业为载体,通过各类主体的管理实现。

(三)“五角星”模式下欠发达地区乡村振兴路径

图7 乡村振兴的“五角星”模式

基于前述分析中乡村振兴“五角星”模式的能力、资源、制度、管理、产业五大要素以及前文实证结果,欠发达地区乡村振兴路径选择既要立足绝对贫困“提质增效赶速”,也要紧跟消缓相对贫困、落实乡村振兴的战略要求,更要兼顾欠发达地区乡村发展实际状况。

欠发达地区乡村振兴要体现“以人民为中心”思想和共享发展理念,形成以多元参与结构与管理创新为战略举措,以乡村振兴环境改善为抓手,以乡村和农民自我发展能力提升和产业结构优化为关键,以乡村振兴资本扩张为重点的多方参与路径(图8)。

图8“五角星”模式下乡村振兴路径

(四)“五角星”模式下欠发达地区乡村振兴推进策略

基于对欠发达地区乡村振兴实施基础的测度、基本形势的判断,结合“可持续生计”框架、乡村振兴的“五角星”模式和振兴路径,对欠发达地区的乡村振兴推进策略建议如下:

1.做好政策接续和优化组合,有效衔接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

脱贫攻坚是乡村振兴的基础,乡村振兴则是脱贫攻坚的延续和深化。[30]做好政策接续和优化组合,从制度层面保障乡村振兴的有序推进。

(1)做好政策接续工作。近些年,国家为了打赢脱贫攻坚战,持续出台了许多政策措施,这些政策有力支撑了乡村振兴。随着贫困人口的逐步减少,原有的政策要随着形势变化进行再考量、再调整,以达到稳固脱贫和可持续发展的积极效果。同时,随着脱贫攻坚战的逐步完成,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侧重点应发生变化,着力破解易返贫地区农民增收、教育、医疗等问题,使农民的需求由生存转向发展,进行质的转变。

(2)做好政策和战略的优化组合。乡村振兴是一个综合工程,需要多个方面的统筹、统一、协同,突出政策的组合效应。就欠发达地区具体情况来看,一是把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与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协同;二是将乡村振兴战略与生态文明建设政策协同;三是加强区域性经济、社会、文化、科技等领域的协同推进,促进共享发展。

2.践行“以人民为中心”思想,提升农民和乡村自我发展能力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把“以人民为中心”置于治国理政思想的重要地位,强调和凸显党中央治国理政的“民生逻辑”和“人民至上”的执政情怀。[31]以巩固脱贫攻坚成果为新的起点,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为了人民、依靠人民,加大人力资本投入力度,提升农民及乡村自我发展能力,是欠发达地区推动乡村振兴战略实施应有的立场。

能力欠缺是导致乡村、农民贫困最为根本的原因,主要表现为农民文化素养、知识与技能的贫瘠。而知识积累与技能提升主要体现在自我发展能力之中。所以,实现乡村振兴主要依赖于农民及乡村自我发展能力的提升。

(1)推进教育、医疗、养老等制度改革。实施优惠性的刺激政策,促进农民接受教育、培训的积极性,通过教育、培训、研发、医疗卫生等人力资本投资,提升农村和农民的教育水平、健康水平和创新能力。

(2)有效激发农村和农民的内生动力。加强思想教育和引导,提升农民的自我效能感。持续改变以往简单给钱给物的直接扶持方式,更多地通过以奖代补、多干多补、劳务补助、以工代赈、培训补助等措施调动农民自我致富积极性。[32]

(3)引导树立积极健康的乡村发展氛围。加强脱贫光荣宣传力度,用好“农家书屋”“乡村舞台”等文化服务平台,编排巡演群众喜闻乐见的文艺节目,引导群众抵制陈规陋习、培养健康文明生活方式。

3.加强农村生产生活空间建设,积极改善乡村振兴环境

“十四五”时期,要使农业基础更加稳固、城乡区域协调发展更加明显,对如甘肃这样的欠发达地区来说,自然条件差且城乡发展差距大、经济体量小而又开发开放不足、文化多元而又传统,这种脆弱性生计环境的调整和改善是乡村振兴必须面对的重要问题。

(1)加强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和环境整治工作。以生态文明建设和促进美丽乡村建设为目标,进一步加强道路等基础设施建设,加强村容村貌和环境整治工作,改善农村生活条件。

(2)加强市场体系培育和建设,加快开放开发步伐。充分利用网络和大数据,进一步推进电子商务发展,搭建市场“快速通道”。加强农村合作社的标准化、制度化建设,形成一大批抗风险能力强的市场主体,培育产销对接基本载体。

(3)加强城乡公共服务一体化建设。着力加快贫困地区在教育、医疗、公共文化设施等方面的建设步伐,改善公共服务环境,推进城乡公共服务一体化发展。

4.扩展振兴资本,优化乡村资源配置

乡村振兴资本包括自然资本、物质资本、数据资本、社会资本等类型,是构成区域自我发展的核心内容。实现乡村振兴,必须重点关注资本扩张问题。

(1)夯实农村产业基础。立足比较优势和资源禀赋,加快特色产业培育和发展,进一步明确各地区的产业培育发展主攻方向,加强技术服务和产销对接,健全农业保险保障体系,形成相对稳定健全的产业体系。

(2)改善农业发展条件。加强农产品品牌建设力度,优化农业产业链和供应链,提升农业发展品质,提高非农产业比重。基于大数据,大力发展农村电子商务,促进农产品上网,提高农民收益。

(3)促进城乡资源有效配置。进一步落实《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的意见》,深化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打通城乡循环通道,使城乡资金流、人才流、信息流实现快速有效对接,吸引更多的城市资源投入农村,在实现产业资源配置功能的同时,解决农民的就业、收入和自我发展能力提升等问题。

5.形成多元参与机制,培育行动的强大合力

(1)形成科学的角色定位。坚持以内为主,内外兼顾原则,构建“政府+农民+市场+社会”多元参与的行动结构,并形成有效的角色扮演和配合机制。在这个机制中,政府居于主导地位,发挥在制度设计、管理策略制定及工作引导等方面的积极作用,主要体现为制度供给和平台搭建;农民是基本主体,发挥主观能动作用;市场和产业是关键环节,发挥对资源的有效调配作用;社会是必要力量,发挥协调补充作用。

(2)深化协作机制。欠发达地区发展基础的特殊性决定了借助外力的必要性。加大中央对欠发达地区资金、项目、数据、人才等支持力度。加强与帮扶省市的沟通协作,开展多层次、多领域的交流合作,构建内外力量共同参与乡村振兴,促进乡村与乡村之间、乡村与城市之间、区域与区域之间、区域与全球的开放,畅通乡村之间循环通道、城乡之间循环通道、国内大循环通道及国际大循环通道,推进新发展格局形成。

(3)加强工作创新。把准欠发达地区乡村振兴的问题“主脉”,调配好资源的搭配,改变“政府热、社会弱、市场冷”现状,创新开发方式,运用新思维、新思路,开新局、育新机,打造有战斗力、可持续的乡村振兴战略推动机制和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