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乌贼骨一芦茹丸在妇科疾病中的临床运用

何丽媛，熊小梅，杨力，谢萍

（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四川 成都）

0 引言

出自《素问·腹中论》的四乌贼骨一芦茹丸，作为“《黄帝内经》十三方”之一，首开妇科方剂之先河，其“以四乌贼骨一芦茹丸，二物并合之，丸以雀卵，大如小豆，以五丸为后饭，饮以鲍鱼汁，利肠中，及伤肝也。”[1]主治女子精血枯竭，经水停闭之证。此方仅用两位药，遣方用药精炼，组方配伍严谨，可用于寒、热、虚、实等不同性质的疾病的治疗，适用于各类血证，尤其是妇科血证，故又有妇科第一方之称。但又不仅用于妇科血证，后世医家将其遣方用药思路加以拓展发挥，运用于妇科各类疾病中，收效颇丰。

1 原文采撷

《素问·腹中论》云：“有病胸胁支满者，妨于食，病至则先闻腥臊臭，出清液，先唾血，四肢清，目眩，时时前后血，病名为何，何以得之？歧伯曰：病名血枯，此得之年少时，有所大脱血，若醉入房中，气竭肝伤，故月事衰少不来也。帝曰：治之奈何？复以何术？歧伯曰：以四乌贼骨一芦茹丸，二物并合之，丸以雀卵，大如小豆，以五丸为后饭，饮以鲍鱼汁，利肠中，及伤肝也。”血枯即血枯经闭，是指精血耗竭，经闭不来的证候。上文中的方剂即是四乌贼骨一芦茹丸。由此可见，其组方为乌鲗骨（现称海螵蛸），藘茹（现称茜草）二味，以四比一的比例配制，和入雀卵为丸，餐前用鲍鱼汁送服，以上四药，主治血枯经闭之症。

2 方药分析

2.1 组方考证

《黄帝素问直解》注曰：“茹芦，旧本误芦茹，今改。以，犹用也。乌贼骨，乌贼鱼之骨也。鱼，水中生动之物，贼鱼状若包囊，腹中有墨，脊生一骨，轻脆空通，用四乌贼骨，取水中生动之气，上通于肺而四布也。茹芦名茜草，又名地血，色紫有汁，上通肝血，用一茹芦，取月事所生之血，本于天一之癸水也。雀乃羽虫，主阳主气，入水为蛤，主阴主血。又卵白主气，卵黄主血，二物并合，丸以雀卵，因气竭伤肝，补气补血也。小豆形园象土，五者土之数，气血由中土而化生，故大如小豆，每用五丸也。后饭者，先药后饭，使药下行而以饭压之也。鲍鱼，醃鱼也，味酸气臭，以鲍鱼之汁，为饮送药，取其利肠中而下行，及伤肝而月事不来也。此论腹中血病，而明其治术也。”

方中海螵蛸，其性味咸涩微温，可走血分，入肝肾经，能收敛止血，固精止代，乌贼骨为“水中生动之气”，可通利肺气助精血运行，《本经》载其“主治女子漏下赤白经汁，血闭”，可见其兼治崩漏闭经之效。茜草，味苦，性寒历代本草皆谓之入肝经通肝血，自叶天士提出冲任学说以来，将其作为血瘀经闭、调理冲任之要药。二药相配，标本兼治，补虚泻实，通经脉，益精气，共同作用于肾-冲任-胞宫生殖轴，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蒲辅周老先生曾云：“尤以乌鲗骨、茜草祛瘀生新，是应古人‘气以通为补，血以和为补’之旨”[9]，就是对乌茜汤理血止血的高度评价。

四乌贼骨一芦茹丸名为两位，实为四味，雀卵、鲍汁虽为配药，其功不可小视。雀卵，卵白主气，卵黄主血，为血肉有情之品，可补气养血；高士宗《黄帝内经素问直解》：“鲍鱼，腌鱼也，味咸气臭。”鲍汁味辛臭性温平，可使肠气下行。四药合用，补气养血治其血枯，行气理血以治其经闭，以上四位，标本兼治，气血同调，通补并用，适用于精血枯竭，崩漏经闭之证。

2.2 现代药理研究

现代药理研究表明，乌贼骨可以增强子宫收缩力，促进排出绒毛及蜕膜组织，从而减少出血。乌贼墨具有缩短凝血时间和降低纤溶酶活性的作用[2]。同时，乌贼骨可以降低胃液酸度、促进上消化道黏膜损伤修复、愈合出血溃疡面，能促进上皮细胞的更新、修复，稳定溶酶体，从而达到收敛、制酸、止血、中和的目的[3]，现代常用于消化道出血的使用。茜草的化学成分丰富，药理活性多样，具有止血、抗炎、抗菌、抗氧化、抗肿瘤、升高白细胞以及免疫调节等作用[4]。茜草能通过提高血小板计数、对抗肝素来缩短出血时间、促进凝血，从而发挥止血作用。欧莉等[5]认为茜草还能通过增强大鼠子宫平滑肌的张力和收缩能力，来达到治疗功能性子宫出血的目的。

3 临床运用

3.1 闭经

大凡治疗闭经都是以通为要。闭经者，冲任脉不通也，以通为治。朱南孙[6]在治疗闭经患者时，将四乌贼骨一芦茹丸与大剂量益气养血填精的药物合用，坚持服药月余，经量有所增加。此方自内经起就作为治疗血枯经闭之方，通补并用，通中有补，补中兼通，共奏补益肾气活血调经之效。

3.2 崩漏

明代薛己治疗一例因血崩日久，出现“饮食到口则闻腥臊，口出清液，每食少许，腹中作胀[7]”的病患，辩证为肝脾肾亏损之血枯证，用四乌贼骨一芦茹丸合八珍汤合治疗，效如桴鼓。清朝叶桂的《临证指南医案》中提到用其治疗“每交申酉，其漏必至[8]”之崩漏。民国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中说自己借鉴了内经之意，创制了安冲、固冲二汤，治疗漏下崩中，被其称为“调补气血之良方”，稍佐补肾肝、益气、收涩之品，起效极快[9]。当代名医蒲辅周以益母八珍汤加乌贼骨、茜草治疗崩漏，提出“以通为补”[10]，为治血瘀致虚之崩漏的范例。

3.3 倒经

倒经也称为经行鼻衄，始见于《女科百问》，记录为“诸吐血，衄血系阳气胜，阴之气被伤，血失常道，或从口出，或从鼻出，皆谓之妄行[11]”廖权方[12]用乌贼骨、茜草、丹参三味药研为细末，加上鸡蛋清，和为小丸，用鲫鱼汤送服，治疗经期经行鼻衄，服药3个疗程后，倒经两年未复发。

3.4 不孕症

陈修园在《医书七十二种》中提到用四乌贼骨一芦茹丸来调经助孕。岳美中[13]认为该方可以治疗输卵管狭窄。在《岳美中医学文集·岳美中医话集》中提到一个婚后20余年未怀孕的印尼妇人，被诊断为左侧输卵管堵塞狭窄，服用四乌鲗骨一芦茹丸两个月后输卵管复通。

3.5 带下病

张氏[9]将乌贼骨、茜草应用于治疗带下诸疾，如所立清带汤，治妇女赤白带下，用乌茜以化滞，收涩止带。

4 总结

古往今来，四乌贼骨一芦茹丸方试之能验，行之有效，在妇科病中适用范围广，是中医妇科的经典方剂。正如张锡纯所说：“乌贼骨即海缥峭，芦茹即茜草，是二药为开通之品，而实具收涩之力也”，其中“四药汇集成方，其能开通者，兼以收涩，能收涩者，兼能开通，相助为理，相得益彰”，道出了此方能通能补，补中寓通，通中兼补。对于这些古方，当加以整理、继承、发掘、运用。如此以往，古方的运用才能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