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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生动物保护教育研究进展与实践

2020-12-25赵英男周学红

野生动物学报 2020年2期
关键词:动物园野生动物动物

刘 鑫 赵英男 周学红 金 煜

(东北林业大学,哈尔滨,150040)

野生动物作为生态系统中重要组成部分,正遭受着人口增长、土地使用变化和人们对生态系统内商品和服务需求的不断增加所带来的压力[1]。近年来,野生动物保护逐渐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但人们对野生动物保护知识了解并不全面,目前对野生动物的关注主要集中在较容易引起感情共鸣的物种上。为了切实提高全社会的野生动物保护意识,人们的亲环境行为需要科学理论进行指导和推动[2],因此实施野生动物保护教育是至关重要的。野生动物保护教育广义上是指从动物和人类的关系出发来阐明保护野生动物重要性的教育[3]。野生动物保护教育的目标即教授保护和恢复受人类活动影响的生物多样性的理论和实践,以提高人们对野生动物保护问题的认识,增强保护意识,改变人们的保护态度和行为,使其积极参与到野生动物保护工作中[4]。我国最早的野生动物保护教育实践开始于动物园,主要面向游客进行宣传教育,内容侧重于动物及生态系统的基础知识科普。自进入21世纪以来,我国野生动物保护教育内容和形式逐渐丰富起来。

1 国际野生动物保护教育研究进展与实践

国际上的学者对动物园野生动物保护教育这一新领域进行了广泛的研究,起步早,发展快,至今已形成了一定模式。研究内容主要涉及保护教育的内容和形式、保护教育有效性评价,探索如何提高游客的参与度和达到最好的教育效果。保护教育实践内容丰富,形式多样化,主要以游客为中心,根据教育对象的不同采取针对性的保护教育形式,教育模式往往由研究组织或机构同研究地社区和学校合作,进行较长期的保护教育实践,在动物园保护教育领域具有丰富的经验和理论体系。

1.1 国际动物园野生动物保护教育

20世纪60年代,发达国家动物园将保护教育列为动物园功能目标之一。20世纪70年代,国外动物园保护教育开始盛行,但主要形式为正式教育,即教育的对象是在校学生,更多地将保护教育融入学校课程中。直到20世纪80年代后,面向游客的一些非正式教育才受到重视并不断发展,保护教育内容也逐渐丰富[5]。进入21世纪以来,欧美等发达国家动物园保护教育发展尤为迅速。保护教育方式随着科技的进步变得多样化。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发达国家动物园体制严格,社会地位高,政府重视程度高,较好地发挥公益性的同时,已经成为城市展示良好的保护教育形象的窗口[6]。

国际上在保护教育初期的研究,主要针对如何提高动物园游客的保护知识以及改变他们的行为,如Bitgood等[7]通过记录游客在13个不同特定展馆的停留数量比例和观看时间对比发现,动物大小、展馆有无动物幼体、动物与游客的接近度等因素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游客的行为。Andersen[8]将研究进一步细化,针对一种特定的动物——亚洲小爪水獭(Aonyxcinerea),研究其在不同环境下的行为对游客的吸引度,发现在只有解说时、有动物训练时和有解说的动物训练时,游客有较为深刻的体验感受和对动物的积极认识。随着研究的深入和技术的进步,人们逐渐采用具体的参数进行量化,使得实验结果更具说服力。如Luebke等[9]通过记录每个展馆参观游客的比例、观看时间、特定时间段参观游客的数量等具体参数来评估不同动物的受欢迎程度,进而确定其公众教育潜力值,为保护教育工作提供依据。保护教育最终的效果是要改变游客的认知与行为,单方面研究游客在动物园的表现,并不能保障保护教育切实发挥其作用。因此近年来,对于保护教育有效性评价的研究较为广泛,如Miller等[10]通过研究观看过海豚表演和参与过海豚互动的游客短期及3个月后的表现,发现这些游客动物保护方面的知识有所增加,游客对动物保护的态度和今后的行为均有好的改变。保护教育效果是否具有持续性也是保护教育中的一个关键点。Adelman等[11]研究发现,观看过动物表演的游客,由于后期缺乏持续性的保护教育强化,在6到8周后保护动物的热情就会回到原来的水平。因此国际对动物园保护教育的目标可能会将重点转移到如何提高游客的学习效果,并进行一定程度的强化教育。Jiménez等[12]对西班牙生物多样性基金会支持的85个生物多样性保护项目,进行多变量统计分析发现,向大众单向传播信息是最常见的保护教育方式。然而,有时候这并不能足以改变大众的行为,因为这些目标往往需要长期的教育活动来不断引导人们的保护行为,使游客能达到一种可持续保护的教育目标。

各个国家动物园的野生动物保护教育实践活动,往往能够发掘自身的优势,寻找适合其发展的保护教育模式。如:美国动物园及水族馆,是世界最早开展保护教育的机构,在保护教育方法和形式上有着丰富的理论体系和实践经验[13-14],建立了气候物语动物园教育网络(Climate Literacy Zoo Education Network),以此对游客进行保护教育态度及影响因素的调查,进而及时对保护教育的方式进行调整[13]。瑞士苏黎世动物园(Zurich Zoo)的马苏阿拉雨林,这一展区配备了动物保护相关的说明展板和讲解人员,通过后期调查发现,该展示活动促进前往马苏阿拉等地区进行生态观光的游客数量呈指数增长,这一现象带来的收入为野生动物保护事业提供了重要的资金支持。又如澳大利亚的墨尔本动物园(Royal Melbourne Zoo),是由3座动物园组成的管理机构,每座动物园各具特色,功能互补。动物园展区以生态类型为展示线索,有明显的道路和背景的划分,令游客感到身临其境;具有对外展示的兽医院、独具特色的爬行馆、动物故事表演和面向学生的教育项目,令游客有多方面的体验,满足了教育和服务的社会需要[15]。

1.2 其他形式的野生动物保护教育

除了动物园外,还有野生动物保护教育的其他形式。早在20世纪50年代,日本就产生了保护教育的种子。日本保护教育实践中,恢复里山的农业湿地和横滨恢复退化的蜻蜓池塘两个项目的成功开展,体现了日本保护教育的两个趋势:通过恢复农业湿地进行实践学习;关注野生动物,促进栖息地保护[16]。这两种趋势主要利用以下3个方法:第一,通过恢复整合教育机构和公民资源的自然生态系统,强调公众参与,促进实践学习;第二,公众认识到许多普通或受欢迎的物种如果要留在日本景观中则需要积极保护;第三,通过与机构和社区利益相关者联系的区域可持续发展教育专业中心网络将保护教育纳入可持续发展教育[15]。Kobori等[16]研究表明,在未来,为了扭转生物多样性丧失和栖息地退化的趋势,保护教育在日本将变得更加重要,保护教育可以作为一种有效的手段来发展知识技能和态度,为人类提供直接的体验,通过保护教育活动,人们有机会欣赏生物多样性的价值,这有助于加强保护工作,实施自然恢复,促进土地和自然资源的可持续利用。

2011—2016年哥伦比亚一个保护绒顶柽柳猴(Saguinusoedipus)的非政府组织开展了多层次的农村社区保护教育计划,通过保护该物种的栖息地,解决绒顶柽柳猴非法宠物贸易的威胁,以达到长期保护的目的。这个组织同当地社区、学校和工匠合作,减少当地居民对森林产品的依赖,帮助销售由回收塑料和毛绒玩具制成的产品,向学生开展互动课程等。Feilen等[17]对这项计划进行了评估,显示该物种5年内种群数量稳定,说明保护教育有助于扭转物种衰退的局面。研究者认为以动物为视角的学生会对环境产生积极的态度,学生们非常关注自己采取的保护行动产生的结果,教给他们能做到的事情比教授理论知识更能增加他们的亲环境行为。同时该计划为社区成员提供收入,用于收集转化为再生塑料的硬塑料可以减少人们对木材产品的依赖。

2 我国野生动物保护教育研究进展与实践

2.1 我国动物园野生动物保护教育

我国的动物园已经成为野生动物保护教育的主阵地。至2010年,我国动物园年游客量已达1.7亿人次,这使动物园具备成为野生动物保护教育主战场的最好的资源条件[18]。国家规定:“城市动物园是公益性事业,是科普教育基地、异地繁殖基地、生物多样性的展示基地[19]。”动物园具备着野生动物迁地保护、科普教育、科学研究和休闲娱乐的4个重要功能。20世纪80年代,我国动物园逐渐与国外动物园有了接触,对保护教育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但此时教育内容往往偏向于科普教育[18],21世纪以后,通过不断地沟通交流,我国借鉴国外的经验开始探索具有中国特色的保护教育模式。

我国关于动物园保护教育的研究可大致分为3种类型,一是对保护教育形式的研究,如崔媛媛等[20]结合国内外相关文献及著名案例论述了保护教育的各类教育形式,包括单向式的信息宣传、互动式的体验项目、拓展型校内课堂教育及展馆设计展示的隐性教育作用。钟妙等[21]以上海动物园为例,重点阐述了开展游客自主探索活动的背景和目的,活动实施的一般步骤和方法,并以猴年生肖文化节之“猿”来如此——游客自主探索活动为例,介绍了活动的开展情况和游客的参与情况。二是对保护教育效果评价的研究,如程鲲[22]利用问卷调查法和观察法对我国动物园现有的展馆和教育设施对游客的观赏和教育效果进行评价。周莉娅[23]以“澳洲区幕后之旅”为例,对动物园常态化保护项目教育效果进行评估和分析。三是保护教育现状和问题的综述,如田秀华等[24]采用游客问卷调查法、实地考察法及访问法调查了我国60家动物园的保护教育情况,对游客受教育途径、效果及意愿等进行调查。刘洋等[25]通过列举国内有代表性的公众教育研究的内容和方法,并与国外研究进行比较研究,提出可行性建议。虽然我国在保护教育方面的研究较多,但是在研究方法上,教育项目实施前后的效果比较相对欠缺。同时怎么让游客的学习效果达到预期目标是国内外公众教育研究今后均要关注的重点。

我国在动物园保护教育方面,借鉴国际上的成功案例,开展了许多成功的保护教育活动,各地动物园发挥自身优势进行不同类型的保护教育。例如,上海市动物园开展了猴年生肖文化节之“猿”来如此——游客自主探索活动[21];北京市动物园科普馆每周为4—6岁儿童开展的“周末动物课堂”课程;南京市红山森林动物园自2009年已成功开展6届的保护教育项目之动物园探秘夏令营活动和动物场馆幕后之旅的常态化教育项目等[26]。除了动物园,以重庆自然博物馆为例的许多城市博物馆,利用丰富的馆藏资源、场馆条件、游客流量,依托科普品牌活动如“爱鸟周”“环球自然日活动”“国际博物馆日”等科普品牌活动,大力开展多种形式的保护教育活动[27]。动物园与博物馆等公共设施既能够展示城市的文明程度,也能够折射出政府对于国民素质、环境保护、大众福利的认识和探索,因此,发挥其保护教育功能也体现出它们的社会价值[28]。近几十年,国内动物园在保护教育上做出了巨大努力,但整体上我国动物园的保护教育研究起步晚,内容和形式还较为单一,缺乏互动性,社会和政府支持不足,教育体系不健全,缺乏相关人才,保护区管理不规范。

2.2 其他形式的野生动物保护教育

保护野生动物是一项社会性、群众性很强的工作,需要全社会的关心和支持[29]。我国野生动物保护社会组织在保护野生动物工作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主要利用各种宣传媒介开展宣教活动,普及保护野生动物的知识、组织志愿者开展野生动物保护与拯救活动,以此来增强全民的保护意识[30-31]。如,配合政府开展“爱鸟周”“野生动物宣传月”等专题活动[29];组织面向公众的公益晚会,如“地球之声——爱及生灵”公益晚会、“第二届中国东北虎栖息地巡护员竞技大赛”,积极参与濒危野生动物的保护与救援工作等[32]。近年来,野生动物保护社会组织的不断发展,已经成为促进野生动物保护的重要力量,甚至会影响政府关于野生动物保护及利用工作的决策,部分组织会在每年“两会”之前向相关学者、社会公众等其他组织征集“两会”提案,这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群众与领导层的联系,积极推进了野生动物保护工作的进行[29]。

学校作为保护教育的第二阵地,学生作为国家的未来,加强对学生的保护教育是持续有效保护生态环境的重要途径和根本保障[33]。学校应针对不同年龄的学生,采取不同的教育方式。小学的环境教育主要在思想品德课,教育小学生爱护身边的花草树木,爱护生存环境[34];中学的环境教育培养学生对环境负责任的精神,主动承担保护环境的义务[35]。许多保护教育机构同中小学合作,联合开展野生动物保护宣传活动[36]。高等教育中保护教育主要分四方面:一是进行两课改革,在思想政治理论课程内加入生态文明思想[37];二是培养野生动物保护领域的人才,到2018年为止,全国共有20余所学校开设了动物保护相关专业[38];三是开设动物保护相关的公共课程,加强大学生对动物保护的认识[39];四是鼓励学生社团,促进环保志愿活动的开展,形成保护教育第二课堂。但国内这种将科普内容与课堂相融合,采用单向的教学方式向学生们传授知识,缺乏对学生的调研,不能详细了解学生对保护教育知识的需求情况,缺乏吸引力[33]。

2.3 我国野生动物保护教育可持续发展理念

动物园、学校等在野生动物保护教育与管理模式方面进行了诸多有益尝试,并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就。野生动物保护引起了社会公众的广泛关注,这对野生动物的保护无疑是有利的。但保护工作需要科学的理念和策略进行指导,否则就会偏离正确的轨道,不仅影响野生动物保护政策的出台,还会影响野生动物的保护效果[3]。因而建立一种可持续的野生动物保护理念就显得尤为重要。野生动物保护教育作为传播这种理念的有效方式,更应具备科学的野生动物保护教育可持续发展观念[40]。

近年来,基于爱心和善良的愿望所宣传推介的保护理念使越来越多的人更加关爱野生动物,这对于打破消费陋习、提高人们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但我们必须客观地认识到,目前国内存在野生动物绝对保护现象[41]。如,许多保护人士将从市场购买的动物放生至野外、不断增加的素食主义和动物权利运动等,均向公众传播了比较偏激的保护观念,导致公众离科学保护野生动物越来越远,甚至将动物福利与“动物与人平等”混为一谈,割裂了野生动物保护与利用的辩证关系[3]。科学的可持续保护理念应该建立在正确理解保护与利用关系的基础上。张伟等[3]在回顾野生动物保护教育发展历程、分析野生动物保护与利用关系、动物福利概念等基础上,提出了对大学生进行野生动物科学保护理念教育的路径。只有充分了解影响公众保护理念的因素才是改变不科学保护观念的有效手段。李倩等[42]借助问卷调查法,以东北林业大学在校本科生及研究生为研究对象,对野生动物保护理念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研究结果表明,利用野生动物、人工繁育野生动物、人与野生动物冲突等因子变量与野生动物保护与利用能否协调发展有着密切的关系,说明学生对这些因子变量的态度直接影响了其野生动物保护与利用态度。而学生能够辩证地看待野生动物保护与利用的关系是野生动物可持续保护理念教育的重要内容之一。同时陈冬小等[43]研究发现,野生动物保护教育讲座对大学生和林业工作者的保护观念确实产生了影响,对可持续发展的野生动物保护理念的形成具有一定的效果,可以作为提高保护意识的有效途径。因此在强调科学保护与利用的前提下,积极开展野生动物可持续保护教育工作,是培养人们科学保护意识的有效途径。

3 对我国野生动物保护教育的建议

近年来,在国家大力倡导生态文明的情况下,野生动物作为生态系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不可忽视的重要环节。现阶段大部分民众已然具备了一定的野生动物保护意识,同时国内保护教育的发展速度和教育成果也是有目共睹的,但我国在野生动物保护教育中仍面临着诸多问题。基于我国保护教育工作中的问题,现提出如下建议。

3.1 加强保护教育基础设施建设

基础设施的建设是保障保护教育工作顺利进行的基础。我国基础设施的建设要摆脱过去单一陈旧的特点,需要不断优化解说牌的设计,以幻灯片、影像、录音等多种方式来满足公众的多方面感官需求,激发游客的兴趣;定期对园内陈旧设施进行改造,使动物园的观赏效果不会随着时间延长而下降;建设具有生动性、艺术性、趣味性的主题馆,营造贴近动物自然生境的展区,结合动物标本与模型、生境模拟,配以人文和自然环境的介绍,为公众提供富有教育意义的特殊体验;结合现有的高科技手段,如人工智能、互联网等建设现代化的保护教育模式。

3.2 建立健全保护教育体系

完善的保护教育体系是促进保护教育工作不断更好发展的前提。我国现阶段动物园保护教育体系不够完善,没有形成长效稳定的培养人才的途径,因此要建立专门的教育机构、培养专业保护教育人才;建立保护教育评估制度,保护教育评估是衡量保护教育效果的重要指标,保护教育只有达到我们预期的目标才能真正发挥保护教育的作用。评估分为对保护教育工作者的绩效评估和对游客的保护教育效果评估。加强对保护教育的后期评估,可以让我们更加清晰地了解保护教育工作中的不足,及时进行改进与完善,激励保护教育工作者的工作热情;完善动物园保护教育法律体系,可以促进动物园规范管理。

3.3 完善保护教育内容和形式

保护教育是一个涉及多学科的教育,涉及社会学、自然科学、野生动物保护学和生态学等,保护教育内容应将多学科交叉,这样更能让公众理解保护教育的真正的内涵;同时有些保护教育理念过于偏激,需要加强对公众野生动物可持续保护教育观念的理解。野生动物保护教育形式新颖、多样,才能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如开展趣味性强的互动型活动体验和游客自主探索活动,提高参与度;面向社区做好宣传工作,组织志愿者参与到保护工作中;与社会保护组织积极合作,探索多方位的保护教育模式;丰富园内活动主题,满足游客的不同需求;利用动物园门户网站、微博、微信公众号等多渠道网络平台,出版科普读物、宣传手册等,提高公众的知晓度,增加政府、社会的关注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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