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的风光

钟平成

风光题材的拍摄和钓鱼尤其是飞蝇钓有很多相似之处，两者都要面对很多未知数，有些时候费尽千辛万苦最后却空手而归。不过，换个角度思考的话，在野外环境中，投入自然的怀抱，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收获，即使两手空空，心里也会相当满足。

思考这个问题时正是一个下午，当时我正坐在英国最好的旅行摄影公司中，与这家公司的创始人之一也是英国最好的风光摄影师CharlieWaite聊天。面前这位老朋友拍摄风光照片已有40年之久，有意思的是，对于他而言，追逐风光的过程同样大于最终得到的照片。他说：“拍摄风光照片最好的结果是得到那种能够让观众也可以身临其境的照片，人们看到这样的照片会被打动，可能还有些人会产生觉醒感。”

对于Charlie来说，上面的话一直指导着他的拍摄，但实际上如何践行这样的拍摄理念是我们更加关心的。为此我们来到了Charlie的家乡Wiltshire，在这里Charlie将会带我们去往那些他经常造访的取景地，并在现场讲解他的拍摄秘诀。

我们最先来到的是Mere Downs，Charlie曾经在这里拍摄了非常有代表性的风光作品，这张作品在他最新的记录摄影生涯中最棒作品的选集Behind the Photograph中也是非常重头的作品。

到达地点后，展示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广阔的田地，油菜花、牧草以及干草在带有起伏的地面上形成了富有韵律变化的形状和色块。此时，Charlie拿出了一幅打印出来的作品，照片中的风景正是此处拍摄的。照片上面的光照条件和当天的天气也一致，都是阴天，光线都很平。

Charlie說：“如果天气和光照合适，你现在肯定不会这么镇定地坐在这里听我讲解，不过，虽然现在的光照条件不理想，但植被组成的调色板依然能够给人清新宁静的感觉，我们现在属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情况，只需要一点点阳光穿透云层，情况就会发生变化。”在这种情况下，场景中有些元素不够理想，Charlie不会拍下它然后通过各种后期手段对照片进行补充。他说：“以我的标准，照片中所有的元素都应该是大自然展现在摄影师面前的，逼真如实地展现景色是风光摄影师唯一要做的事情。”

这种想法意味着Charlie需要花费很多时间等待画面中的所有元素都达到理想程度，然后再按下快门。Charlie表示等待的过程虽然漫长，但并不无趣，因为当自己完全沉浸在场景中时，愉悦感会自然而生，有时候为了拍摄甚至会忘记吃饭和休息。尽管每一次等待并不能保证拍到预想中的画面，但依然还是会带来极大的满足感。

接下来，我们向Charlie讨教了他是如何寻找拍摄地点的？我们很想知道Charlie是如何预想到某处能够拍出精彩作品的。Charlie的回答非常简明，主要规律只有两点，他说：“如果你到达某处准备拍摄，一定要弄明白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让你选择此处为目的地，又是什么事物让你忽然停下车或者驻足欣赏的。之后，当你真正静下心来欣赏这里的景色时，接下来要考虑的是，场景中哪些是你喜欢的，哪些又是不喜欢的。然后找到场景中那些冗余的部分，将其排除在画面之外。之后就是第二件事—简化构图，对我而言画面中能够简化的元素越多，拍摄过程中的乐趣就越多。”

“在接下来的阶段里，光线变为了主角。相同的风景在不同光线下的观感是千差万别的，观看场景时要全面，同时问自己希望观众看到照片时视线投向何方以及自己的眼睛是被场景中的何处吸引的。事实上，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在光线之中，当照片拍摄完成拿到观众面前时，光线会告诉观众‘没错，这里是漂亮的天空，接下来你会发现天空与大地之间的共鸣，然后感到满足。”Charlie认为这个过程是风光拍摄中最有意思的部分。

Charlie告诉了我们一个检验光线引导决定程度的办法：将作品倒转180度展示在观众面前30秒，然后藏起照片让观众描述他都记住了什么。如果观众描述的元素和顺序与你拍摄时预想的一样，说明你完美地利用了光线的引导特性。

曾经，Charlie使用胶片拍摄了很多年，那时他会将宝利来后背装到哈苏中画幅相机上进行试拍。现在，Charlie改为使用哈苏CV II 50C数码后背，只需要通过翻转屏幕就可以随时查看拍摄结果了。

我们的第二处目的地是Win Green，这里是Cranborne Chase地区的高地，能够提供无遮挡的360度景观，周围的自然环境非常优美，是一处绝佳的拍摄位置。在这里我们登上了停车场旁的山坡并希望拍摄北面的景物。陡坡天然构成一个半碗的形状，能够将观众的视线引向犹如拼贴画般的田地。

前景中，一片铁砧形状的薰衣草田几乎占据了一半画面，远一点则是几片更大的田地，其中的作物呈现出浅棕色。两条长满了树木的田埂向远处延展，在薰衣草田的远端和天际线附近都是树木茂密的丘陵。这里的景色很有层次感，只不过我们到来时天气依然阴沉，厚厚的云层不让任何阳光照射过来。Charlie在这里向我们讲解了曾经他在这里拍摄照片的过程。他说：“面对这样复杂的场景，一定要考虑得尽量周全，我们通常都会被那些抢眼的元素吸引太多注意力，然后盲目地拍摄照片，之后等到照片再次展现在面前时才发现其中的干扰元素并没有被排除在外。所以拍摄时一定要克制住自己马上就想按下快门的冲动，仔细观看整个场景，然后思考，最终再做出决定。”

在一天结束时，Charlie与我们分享了最后一条实用建议：要学会用肉眼评估场景的动态范围。学会用相机的眼光看待场景曾经是胶片时代每个摄影师的必修课，虽然现在的数码相机能够随时回看照片，动态范围也提升了不少，但这样的能力依然能够提升你的拍摄成功率。

如何像Charlie Waite一样拍摄风光

1.“当你在取景器里观看场景时，试着想象当它变成一张巨幅照片时的样子。一定要寻找场景中元素之间的关系。”

2.“充分发挥想象力，画面中所有的元素都值得关注，然后要经过深思熟虑才能决定哪些元素被留在取景框内，哪些被排除在外，以及确定照片中最重要的兴趣点是哪里。一定要避免元素冗余。”

3.“照片不能仅仅是照片，拍摄一张照片的过程更像是拍摄一部影片，只不过这部影片的制片人、导演、编导、摄像师和剪辑都是你一人，记住你是在创作而不仅仅是在拍摄。”

4.“虽然中间调记录了照片中的绝大多数信息，但千万不要忽视高光和阴影，全白的高光和全黑的阴影虽然没有记录任何东西，但它们的位置和形态却能决定一张照片的成败。”

5.“一定要对光线格外敏感，无论拍摄何种题材照片的摄影师都要熟知光线的特性和品质。”

6.“保持开放的心态非常重要，因为风光摄影中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当变化发生时，接受它、利用它而不是拒绝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