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用与菲亚特：走向失败的联盟

回顾历史，通用和菲亚特在错误的时间结成了错误的联盟，但是在错误发生之后，如何重新找回自我，双方的表现为我们提供了满意的答案。

1899年，菲亚特（F.I.A.T.）的前身意大利都灵汽车制造厂正式成立。凭借创始人乔瓦尼·阿涅利和其孙子乔瓦尼·阿涅利二世（Giovanni Agnelli）的不懈努力，菲亚特逐渐成为意大利综合工业企业集团的翘楚。菲亚特集团不仅是世界知名的汽车制造商之一，也是世界上最主要的工业集团，除主营汽车外，集团还经营商用车辆、农用机械和建筑机械、冶金、零部件、生产系统、航空、出版通讯、保险和相关服务，并拥有一支享誉世界足坛的足球俱乐部——尤文图斯（Juventus）。2000年，菲亚特集团营业额达570亿欧元，在全球64个国家拥有1063家公司，逾22万名员工，其中11万分布在意大利以外国家。集团拥有242家生产厂（其中167家在国外）和131家研究开发中心（其中61家在国外），约39%的产值在国外实现，境外营业额占全部营业额的67%。

另一家企业通用汽车开拓欧洲市场始于20世纪20年代末。1862年，亚当·欧宝（Adam Opel）在德国创建了欧宝公司（OPEL），公司最初生产缝纫机、自行车。1897年开始生产汽车。1924年，公司建成德国第一条生产汽车的流水线，使汽车产量猛增，在德国廉价车领域独占鳌头。1929年，美国通用汽车买下了欧宝汽车公司80%的股票，欧宝则开办了汽车保险与汽车分期付款的业务。1931年，通用汽车买下了欧宝所有的股票，正式合并欧宝，成为通用汽车在欧洲的第一个子公司。

菲亚特：由盛转衰需摆脱债务困境

1978年，菲亞特汽车公司从菲亚特集团业务中独立，主营轿车和轻型商用车。2000年，菲亚特汽车公司是当时意大利第一大汽车制造公司，也是世界第六大汽车制造厂商。当年共生产汽车243.9万辆，营业收入达250多亿欧元，占集团总收入的45.5%，汽车销售总量在意大利国内汽车市场占据了36%。旗下的著名汽车品牌包括菲亚特（F.I.A.T.）、法拉利（Ferrari）、玛莎拉蒂（Maserati）、阿尔法·罗密欧（Alfa Romeo）、蓝旗亚（LANCIA）等。

但是之后菲亚特的发展却陷入了停滞期。

首先，全球经济不景气影响到了汽车行业。自2000年下半年世界经济全面减速以来，特别是美国遭遇“9·11”恐怖袭击事件后，全球经济持续萎靡，并波及到汽车行业和全球汽车市场。汽车市场需求持续疲软，汽车更换周期明显延长，菲亚特汽车公司的销售业绩也随之大幅下滑。

其次，菲亚特的研发投入常年处于较低水平。1995—2001年间，菲亚特在汽车研发方面仅仅投入了45亿美元。而它的竞争对手雷诺汽车（Renault）和梅塞德斯公司（Mercedes）则在此方面投入了2倍多的资金。德国大众（Volkswagen）更是在研发方面投入了200亿美元的巨额资金。

第三，菲亚特的一些财务指标落后于同行。著名汽车生产商技术更新的时间平均为11年，可菲亚特却要16年才能完成;产品库存的时间一般为50到65天，可菲亚特却长达200天;菲亚特1997年汽车销售获利率为5.9%，到2001年只剩0.2%，而其他汽车生产商的获利率都在5%以上;菲亚特的负债率也在其他厂家的4倍以上。

为了扭转菲亚特连年亏损的局面，菲亚特高层领导人先后采取了一系列整改措施，其中包括裁减员工，关闭和重组各类工厂等，但仍无济于事。菲亚特要想摆脱债务困境，被迫割舍汽车制造业自然是其中的一项选择。

通用汽车：期望扭转欧洲市场不利局面

在菲亚特陷入危机的同时，美国通用汽车（GM）正急于打开在欧洲市场无法盈利的局面。

早期，欧宝推出了多款畅销车型，一度帮助通用汽车占据了欧洲汽车市场的一席之地。但是好景不长，由于产能过剩和国家利益，欧洲市场一直竞争残酷。通用汽车的欧洲部门自1999年以来便一直陷入亏损，其中欧宝是亏损最多的部门。在北美市场，通用汽车以大排量的SUV和皮卡车型为主，但是在欧洲市场却是柴油车和小排量汽油车当道，通用汽车的战略失策导致了欧洲部门业绩的下滑。此时，通用汽车急需找到突破口。2000年，尽管菲亚特处于危机之中，但是其在小型汽车生产上的优势，以及在欧洲市场的销售渠道正是通用汽车所看重的。

建立战略联盟旨在实现共赢

2000年3月，菲亚特集团老板乔瓦尼·阿涅利二世与美国通用汽车签署了一份合作协议，两家公司将通过置换股权的方式组建战略联盟。根据协议，通用汽车支付24亿美元，买下菲亚特汽车公司20%的股份，菲亚特集团拥有5.15%的通用汽车的股份。双方还建立了两个合资企业，各拥有50%的股份。协议规定，菲亚特集团对于其汽车公司余下的股份有卖出的选择权，即可以要求通用汽车从2004年1月24日起，以市场价格购买菲亚特剩余的80%股份。

通用公司表示，这种形式的合伙关系既可避免全面合并所面临的种种麻烦，同时又可通过实现规模经济而达到成本节约的目标。对菲亚特而言，双方的协议为其提供了急需的现金注入。

当时的汽车界普遍认为，双方建立的联盟将帮助菲亚特汽车公司保持在低价位市场上的竞争力，并帮助它拓展其他市场。同时，通用汽车可以分摊开发和生产小型汽车零件的成本，这种小型汽车主要面向欧洲和拉丁美洲市场，在美国市场的需求量很小。因此，联盟对于双方是互惠互利的。

合作中的冲突与矛盾

然而，这项旨在双赢的交易却事与愿违。

自协议签署之后，菲亚特汽车公司在国际市场竞争中不但没有起色，而且公司财政严重亏损。2001年，菲亚特汽车公司亏损5.29亿欧元。2002年菲亚特集团亏损额高达40多亿欧元，而占据整个菲亚特集团约一半营业额的菲亚特汽车公司在2001年至2003年累积亏损额高达30亿欧元。通用汽车则经历了连续在欧洲市场亏损的尴尬局面，股票更是下跌了25%。

2002年12月，菲亚特将5.15%的通用汽车股份转让给美国美林公司（Merrill Lynch），由此获得了3.80亿美元的税前利润。菲亚特称，此次出售通用公司股份可以使菲亚特实现2001年5月与债权银行达成的财务目标协议。在这份协议中，债权银行同意向菲亚特提供30亿欧元贷款，但前提是菲亚特必须保证将净负债额由58亿欧元降到30亿欧元。

同期，通用汽车由于其市场困难，2002年将投入菲亚特的资金从24亿美元降为2亿美元，在菲亚特资金重组后也未注入新的资金。这样，通用汽车原来持有的20%的菲亚特股份被稀释为10%。

从通用汽车的角度看，如果不接受这份协议，买下菲亚特汽车公司，同时一并接过其高达100亿美元的巨额债务，那么，通用汽车本已沉重的财务负担必将进一步恶化。因此，通用汽车逐渐产生了结束联盟的想法。

在卖出选择权的日期日益迫近的时候，通用公司表示不能执行2000年的购买承诺，引起了菲亚特的强烈不满。2003年10月26日，双方经过谈判达成协议，菲亚特同意将卖出选择权执行期延后至2005年1月24日。

联盟最终不欢而散

2005年2月13日，通用向菲亚特汽车支付15.5亿欧元（19.9亿美元），终止了双方5年的合作。通用汽车在2月14日首期支付菲亚特集团10亿欧元，其余部分在3个月内付清。另外，通用汽车还将其持有的10%的股份退还给菲亚特。

根据该协议，双方自2000年3月以来在欧洲和拉美建立的大部分合资业务将逐步缩减规模。它们的发动机合资公司菲亚特动力科技（FPT）将被解散，但在过渡期将继续向两家公司供应产品。通用汽车和菲亚特将共同拥有它们联合开发的发动机的知识产权，包括用于两家公司销量最高的汽车的小型柴油发动机。

通用汽车还将获得波兰一家柴油发动机制造工厂50%的所有权。另外一家整合它们收购业务的合资公司也将被解散，但双方在几个项目上将继续联合经营。

通用这笔分手费将使菲亚特集团净负债减少至近30亿欧元，而这一额度也被投资者视为该集团可负担的债务上限。菲亚特首席执行官塞尔吉奥·马尔乔内（Sergio Marchionne）也承认，在通用汽车这笔款项的帮助下，菲亚特的财务危机将得到控制。

迎来新生重鑄辉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联盟的失败对于菲亚特和通用汽车都造成了打击，但之后两者却都迎来了新发展。

2004年6月上任的菲亚特首席执行官塞尔吉奥·马尔乔内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他推出的新一代Punto和Panda，重新成为在欧洲畅销的小型汽车。由他大力推进的两个项目，经典车型菲亚特500重出江湖和新车菲亚特Bravo的热卖，让菲亚特复兴的步伐进一步加快。尤其1.4T发动机的推出和菲亚特500的新生，正好契合了对节能减排的追求，重新唤起了人们对菲亚特“小型车之王”的印象。此外，具有多元文化背景的塞尔吉奥·马尔乔内，倡导将时尚、流行的元素与汽车设计风格结合，让老牌的意大利品牌逐渐年轻化，并迅速吸引了追求个性的年轻购买人群。

在他的领导下，菲亚特很快在2006年完成了扭亏，2007年利润达到了21亿欧元，2008年利润达17亿欧元。

2009年6月，菲亚特集团和美国的克莱斯勒集团联合发表声明，宣布结成全球战略联盟。2014年1月，菲亚特股份公司宣布完成对克莱斯勒集团所有股份的收购，克莱斯勒成为菲亚特旗下的全资子公司。同时，菲亚特克莱斯勒集团（FCA）宣布成立，成为全球第七大汽车制造商。2014年10月，菲亚特克莱斯勒集团宣布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2019年12月，菲亚特克莱斯勒集团和法国标致雪铁龙集团（PSA）正式合并。合并后的新公司汽车年销量达870万辆，收入近1700亿欧元。

可以说，菲亚特迎来了重生。

与之相反，通用汽车似乎开始走了下坡路。受2008年次贷危机的影响，2009年6月，通用汽车根据美国破产法第十一章正式向纽约破产法院递交破产申请。通用汽车成为申请破产的美国第三大企业、第一大制造业企业，也是破产涉及员工人数第二大企业。

但是，通用汽车并没有就此消沉下去。成立于1908年、拥有深厚底蕴的通用汽车励精图治，在接受美国政府的注资之后，在申请破产保护一年半之后完成了改革和精简，于2010年11月重新上市。经历破产重组后的通用汽车焕发出了新的活力，2011年的利润为76亿美元，比上年的47亿美元上升了62%。2019年通用汽车位列全球汽车销量榜的第四位，美国的第一位。

目前，通用主推电动汽车，已成为全球电动汽车领域的第一梯队。通用汽车明确表示，从2020年到2025年，将在电动汽车和自动驾驶领域投入200亿美元的资金和资源，平均每年投资超过30亿美元。会在2023年前推出20款电动汽车，旗下雪佛兰、别克、凯迪拉克等品牌都将持续发力。全新一代全球电动车平台将覆盖广泛的细分市场，包括皮卡、SUV、跨界车、轿车、商用车等，并提供出色的产品设计、性能、配置、续航和经济性。

与菲亚特一样，通用汽车重铸辉煌。

朱帅   赛迪智库世界工业所

责任编辑：张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