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老中医左振素辨治白塞病经验

赵文毅

(临沂市中医医院，山东 临沂 276002)

白塞病又称贝赫切特综合征、口-眼-生殖器三联征，是一种慢性免疫相关性疾病。本病与病毒感染、细菌感染、遗传基因等有关[1]。该病以复发性口腔溃疡、生殖器溃疡、眼炎及皮肤损害为特征，可以累及多种组织和器官，严重者可引起多系统受累，病情常呈反复发作和缓解的交替过程。本病任何年龄均可患病，好发年龄为16～40岁，大部分患者预后良好。目前，西医多应用非甾类抗炎药、秋水仙碱、沙利度胺、糖皮质激素及免疫抑制剂等治疗，虽有一定成效，但不良反应多，且减停药物容易复发。生物制剂副作用较小，但价格昂贵，患者经济负担较大。

左振素是全国第四批至第六批名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指导老师，崇尚内病外治，擅长风湿病、肾病等内科病症及疑难杂病治疗。目前笔者跟诊学习，现将左老师辨治白塞病经验总结如下。

1 病因病机

现代医家对白塞病的病因病机认识不断丰富。朱良春认为白塞病皆因脾气不运、湿邪内蕴、蕴久化热、湿热相搏而成。周仲瑛[2]认为，该病的辨证立足于复合病机，其中湿热内蕴、肝肾阴虚、络热血瘀是主要病机。张鸣鹤[3]认为，白塞病的病因为外感湿热、产后郁热、情志不遂、饮食不节、嗜食辛辣刺激之品、个体体弱等，致使脏腑功能紊乱，滋生湿热浊瘀，着于各肌窍或蕴结于关节而发为此病，基本病机是湿、热、毒、瘀、虚，热毒是其病机关键。金实教授[4]认为，阴虚血热之人，感受湿热之邪，湿热入络，湿热与瘀热胶结，日久酿生热毒，湿热瘀毒循经脉流注而发病，其基本病机为阴虚血热、络脉瘀滞，阴虚血热为本，湿热瘀毒为标。

左老师在继承前人经验的基础上，结合多年临证经验，认为白塞病病因为脏腑功能失调或素体阴虚血热，加之恣食膏粱厚味、辛辣肥甘、醇酒滋腻，或五志过极、肝郁化火，或肝脾不调，导致湿热蕴毒，伏藏于内，遇湿热毒邪等外因而发作。湿、热、火、毒为本病主要病因。病位涉及肝、心、脾、肾等脏腑。病机为邪热内扰、湿热熏蒸、上攻口眼、下注外阴、邪犯肌肤、搏于气血而形成多脏腑损害。初期以邪实为主，中晚期多见虚中夹实，为本虚标实证。

2 辨证论治

左老师强调，辨证应掌握其发病特点，细察其病变部位，明确病程的早、中、晚期及虚实的转化。

2.1早期 早期(急性期)患者多表现为口腔、外阴溃疡，溃破处颜色鲜红，灼热疼痛，甚至糜烂腐臭，多伴两目红肿疼痛，视物不清，以及低热、口苦咽干、心烦易怒、口臭、便秘、小便黄赤。舌质红边溃破苔黄腻，脉滑数或弦数。治法以清热除湿，泻火解毒为主。常用药物：甘草、黄芩、黄连、黄柏、姜半夏、大黄、龙胆草、大青叶、金银花、蒲公英、白芨等。

2.2中晚期 扶正祛邪，清热祛湿与滋阴、温阳灵活兼顾。(1)偏于阴虚火旺者：此类患者病情缠绵，表现为口腔、外阴溃疡反复发作，疡面暗红，溃烂疼痛，眼睛干涩羞明，视物不清，可伴面部潮红，午后低热，手足心热，头晕耳鸣，失眠多梦，烦躁不安，腰膝酸软，小便短赤，大便燥结。舌红少津，或裂纹舌，少苔或光剥苔，脉弦细数。治法注重滋养肝肾，泻火解毒。常用药物：生地、熟地、山萸肉、茯苓、丹皮、知母、黄柏、玄参、石斛、板蓝根、虎杖、甘草等。(2)偏于脾肾阳虚者：该类患者病程迁延已久，表现为口腔、外阴溃疡反复难愈，患处多淡红，疮面平塌凹陷，痛势不甚，绵绵不绝，伴见面色苍白，倦怠乏力，腰膝冷痛，纳少，小便清长，大便溏薄。舌淡边有齿痕，苔薄，脉沉细无力。治法侧重温肾健脾，益气除湿。常用药物：黄芪、党参、白术、茯苓、干姜、肉桂、豆蔻、当归、升麻、忍冬藤、甘草等，淡附子可据病情而加用。

2.3内病外治 左老师在内服药物的基础上，配合外治敷药、熏洗之法，以增强内治之功。口腔溃疡者，配合锡类散外敷，或应用黄连、白芨等煮水漱口。外阴溃疡者，应用中药清热解毒生肌方熏蒸外洗，基本药物：苦参、黄柏、野菊花、败酱草、蒲公英、白鲜皮、蛇床子，每日煎煮后取汁熏洗或坐浴。

3 病案举例

患者，陈某，男，32岁，2019年6月3日因“反复口腔、会阴溃疡半年余加重1周”就诊。患者半年前出现口腔溃疡并疼痛，后又出现会阴溃疡，于当地医院诊为白塞病，应用激素等药物治疗，病情改善。但药物减轻后病情反复，近1周症状明显加重，遂来诊。现症见：口腔及外阴溃疡，伴疼痛、乏力、纳差。舌质红，苔黄腻，脉弦数。查体：形体偏胖，皮肤无皮疹、结节。口腔散在数个米粒大小溃疡。外阴部两个黄豆大小溃疡。皮肤针刺反应阳性。化验：血沉36 mm/h，CRP 13.36 mg/ml，血常规正常，ANA、ENA阴性。中医诊断：狐惑病(湿热内蕴)。西医诊断：白塞病。治法：清热除湿，泻火解毒。处方：甘草泻心汤加减。生甘草15g，炙甘草15g，黄芩15g，黄连9g，黄柏12g，姜半夏9g，干姜6g，大黄9g，吴茱萸6g，白芨粉3g(冲服)，日1剂，水煎早晚分服，共7剂。配合苦参30g，黄柏15g，白鲜皮20g，每晚水煎熏洗外阴。2019年6月10日患者来院复诊，口腔及外阴溃疡疼痛已减轻，饮食改善，舌质红，苔腻，脉弦。上方去大黄，加薏苡仁30g、苍术15g，以燥湿健脾，继服7剂，配合熏洗方每晚继用。2019年6月17日患者再次来院复诊，口腔及外阴溃疡逐渐愈合，余无不适，舌淡红，苔薄腻，脉弦。复查血沉、CRP已正常。上方去黄柏、白芨粉，继服7剂，并停用熏洗方。后巩固月余，随访至今病情稳定。

4 结语

中医药治疗本病历史悠久，自《金匮要略》记载了内服甘草泻心汤、苦参汤外洗、雄黄外熏等治疗方法，后历代名家不断扩展，积累丰富经验，在提高白塞病的总治愈率，降低治疗后复发率以及降低相关的实验室指标等方面均优于单纯的西药治疗[5]。

左振素老师从医40余年，对于白塞病的病机及治疗形成独到的见解，注重分期论治。早期治疗以清热除湿、泻火解毒为主；中晚期顾及阴虚津亏，邪热留恋，以及阴损及阳，本虚标实之证，治疗强调攻补兼施，扶正祛邪，并根据不同症候，或用滋阴泻火解毒法，或用温阳祛湿活血法，同时采用内、外合治的方法，特色突出，并在临床中取得较好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