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习得爱：绘本中的非独生子女

赵芳

在独生子女居多的时代，非独生子女的家庭生活显得有些特别：他们得和那个性格脾气不一定相投的人日夜相处;他们时常会做一些无厘头的事让对方难过、受伤，以宣布自己的主权;他们不会把爱挂在嘴边，而是会以自己的方式向对方表达爱。

体谅和关爱会使手足关系变得融洽，不过朝夕相处，打打闹闹、磕磕绊绊在所难免，因为相处真的是一门需要学习的艺术。今天我们一起来走进绘本，看看书里的这些兄弟姐妹怎样在相爱相杀中摸索出相处的智慧。

绘本《跟屁虫露易丝》中，哥哥杰克和他的跟屁虫妹妹露易丝的相处方式，相信看过的读者会有很多共鸣：自己小时候似乎也是这样——永远是个（或者有一个）跟屁虫。文字作者弗里达·维辛斯基是加拿大人，绘本的主角也是大洋彼岸的孩子，但这种相处形式并非国外专属——世界上所有兄弟姐妹之间的情感都如此相似。

妹妹露易丝总是粘着哥哥杰克，她认为哥哥杰克的一切都是好的：她喜欢在哥哥的床上蹦跳，她玩哥哥所有的玩具，她用哥哥的画笔作画……从这些让哥哥杰克感到不耐烦的事情看，跟屁虫露易丝更像是兄妹关系中强势的一方，是她一直缠着哥哥，让哥哥没有片刻的安宁。于是，我们看到了哥哥一直想方设法想要将妹妹甩开的场景，甚至有一瞬间，哥哥还许愿要把妹妹变成小狗——因为小狗不会跳着进他的房间，不会“砰砰砰”地敲他的房门，更不会整天说个不停。但当露易丝真的很久没有出现时，哥哥杰克并没有感受到丝毫兴奋，反而有些失落和担忧，于是他搜遍了家附近：树上、沙坑、鸟窝……这一系列在大人看来可爱、有趣，甚至有些奇怪的行为，发生在孩子身上却显得那么自然本真。一直找不到妹妹的哥哥心急如焚，这时路过一只奇怪的小狗，哥哥担心极了，不停地祈求：“求求你，露易丝，别变成小狗;求求你，露易丝，变回我的妹妹吧。”杰克毕竟还是小孩子，他真的以为妹妹露易丝因为自己许的愿而变成了小狗，此时，他的心中充满了懊悔和担心——当妹妹不在自己身边时，他才发现妹妹对自己来说这么重要，实际上自己一点也不想妹妹离开。虽然平时杰克表面上讨厌妹妹的纠缠，但内心深处已经习惯和接受了这种与妹妹的相处模式，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读绘本时，我们常常会直观地感受到画面带来的刺激，因此画面传达出的含义会远远超出文字。《跟屁虫露易丝》的每一帧画面都蕴含着丰富的内容，甚至体现在画面中的每一个细节：封面上，从床上凌乱的玩具、图书，到从床上高高弹起的露易丝，再到她脸上的表情，都传达着露易丝满满的快乐和满足;再看内页中哥哥的表情，大都是眯斜着眼神，脸上写满了对妹妹的嫌弃和不耐烦。当哥哥真把妹妹关在门外时，妹妹拼命地跺着脚，墙上的影子也幻化成一头巨大的大象，屋里哥哥的影子则只是貌似长了大门牙的真实的自己，一点都不可怕——原来哥哥生气时只是吓唬吓唬妹妹。

哪怕真的忍无可忍，收拾行李箱准备离开时，在画面中哥哥穿行而过的客厅里，地面上、墙上散落着色彩鲜明的各式玩具，家里到处都洋溢着兄妹间嬉戏打闹的温情与暖意。文字上，哥哥每一次尝试与妹妹正面交锋申诉独立主权时，都被妹妹那句“可你是我哥哥，这一点你没法改变”正正当当地驳回，哥哥真是被妹妹牢牢地攥在手心啊！为了摆脱妹妹，哥哥想到了离家出走、改名换姓，想到了戴面具来遮住自己的真实面目，他甚至还把妹妹关在了房门外……可气的是，哥哥每一个推开妹妹的招式都没有把妹妹“吓”跑，反而更加鼓舞了妹妹，在妹妹看来，哥哥是在跟自己玩游戏，她也很喜欢跟哥哥玩这样的游戏。粘着哥哥，时不时惹哥哥生气，正是露易丝表达对哥哥的爱的方式。

在这个故事里，与其说是妹妹舍不得哥哥，其实倒不如说是哥哥更需要妹妹：因为妹妹的到来，哥哥成长的旅程中才有了玩伴，才有了吵闹和欢笑，才有了喜悦和共享。 “跟屁虫露易丝”这个外号又何尝不是哥哥对妹妹的爱的表达呢？

卡兰巴是一只不会游泳的猫，他一直盼着能有一个弟弟，这样他就可以带弟弟去钓鱼、捉毛毛虫，把自己拿手的奶酪煎蛋饼做给弟弟吃……一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充满了期待。可是当弟弟亨利真的到来时，卡兰巴发现自己想要给予弟弟的一切都不被珍惜和接受：亨利不懂什么是分享，他把卡兰巴最爱的毛毛虫踩了个稀巴烂;亨利什么也不会说，只会吵闹、号哭、尖叫，而且和哥哥在一起时，从来都没有发出猫只有在高兴时才会有的“咕噜咕噜”声。最让卡兰巴讨厌的地方是，作为唯一一只不会飞的猫，他希望弟弟做自己的小伙伴——他打算教亨利游泳，可亨利偏偏喜欢飞！其实，我们身边经常有这种对弟弟或妹妹充满美好期待的哥哥或姐姐，但当发现现实中的弟弟或妹妹完全听不懂自己的要求，完全无视自己的爱意时，真的是太难接受啦！

但妈妈波西亚偏偏让卡兰巴去照顾弟弟——当哥哥的就应该照看好弟弟——波西亚说。卡兰巴不得不带亨利去散步，虽然亨利经常摔跤，总是把自己困在衣服带子、风筝线和别人的长围巾里;卡兰巴还试着把亨利夹在胳膊底下、放在购物袋里、扛在捕蝶网里，可是只好了那么一小会儿，亨利又开始拼命地大叫。为了让亨利开心，卡兰巴把他放飞到天上，就像风筝那样。但当风筝断了线，亨利飞远的那一刻，情急之下卡兰巴毫不犹豫地跳到了沼泽地里;最终，他和妈妈一起找到了弟弟，他是那夜第一个听出亨利尖叫声的人……此时的卡兰巴才发现自己居然如此深爱着弟弟。

成长是适应的过程，大人都需要时间去适应与自己有差异的事情，更何况是习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和看待问题的孩子，他们其实很难去适应与自己不一致的想法。所以卡兰巴一开始才会如此讨厌弟弟。

讨厌弟弟就可以避开了吗？答案是否定的，机智的妈妈想到了让卡兰巴来带弟弟玩，于是就发生了前面提到的一系列事件。在这些事件中，卡兰巴有时很无奈，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包容、鼓励着亨利，可以说，是弟弟教会了卡兰巴如何去爱。

绘本《别再捉弄人啦！》讲述了一对兄妹日常相处的点点滴滴。咪咪非常喜欢和表哥末末玩，而鬼灵精怪的末末，总能想到用各种稀奇古怪的办法捉弄咪咪，他给咪咪起绰号，吓唬咪咪灰熊格瑞拉要来抓她，把咪咪哄骗到高高的树屋上后拿走梯子……终于在一次恶作剧中，咪咪被弄进了池塘，生气的咪咪不顾末末的“恐吓”，独自穿过丛林，并且碰到了“灰熊格瑞拉”，幸运的是，在“灰熊格瑞拉”的帮助下，咪咪勇敢地向末末说出了“别再捉弄人啦”。

其实，这里的“灰熊格瑞拉”是咪咪的奶奶，听了咪咪的哭诉，她扮演成“灰熊格瑞拉”，用一种机智的方式让末末体会被别人捉弄的难堪、委屈与痛苦。兄弟姐妹相处时，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就像绘本《别再捉弄人啦！》中的咪咪，虽然被哥哥百般捉弄，但因为很喜欢哥哥末末，始终愿意追随在他的身后。回想起来，这种追随好像只发生在童年，長大一些后，我就不再想同捉弄我的哥哥们玩了。故事中的咪咪虽然非常喜欢和自己的哥哥玩，但她的内心深处也是非常讨厌被捉弄的，因此，“怎么样应对被捉弄”在兄弟姐妹的相处中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咪咪作为两个孩子中较小的一个，总喜欢跟比自己大的表哥末末玩，其实这是由孩子的年龄特点决定的，细心的大人会发现：大多数孩子总喜欢跟比自己大的孩子玩，而不愿意跟比自己小的宝宝玩，那是因为年龄稍大的孩子玩的花样比自己多，玩的内容对自己来说也总是充满了新奇和刺激;而对于那些比自己小的孩子来说，他们正在走的路是自己经历过的，不免少了一些刺激和挑战。于是就形成了这样一种循环：大的总是嫌弃小的，小的总是不断地追随大的。在这个过程中就会有各种各样有趣的事情发生，就像《跟屁虫露易丝》里那样。

其实，无论孩子是否有兄弟姐妹，当他踏入幼儿园的第一步起，就开启了与同龄人相处的模式。不管是在班级还是小区，他们接触到的都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在相处时，不论是出现抢玩具还是偶尔的攻击性行为等，父母和教师都应尽量站在孩子的视角去了解问题、巧妙引导，帮助他们解决矛盾，而不是偏袒责怪任何一方，这样只会让孩子感受到不公与烦恼。对大人来说，像“格瑞拉奶奶”一样智慧地引导孩子相处，是我们一生都需要学习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