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抗日根据地妇女教育及其影响

李悝悝，徐保安

（山东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济南 250358）

学界对抗日根据地妇女教育问题研究颇丰。①相关研究参见：如陈桂生：《中国革命根据地教育史》，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宋荐戈、张腾霄：《简明中国革命根据地教育史》，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16年版；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中国妇女运动史（新民主主义时期）》，北京：春秋出版社，1989年版；顾秀莲：《20世纪中国妇女运动史》（上卷），北京：中国妇女出版社，2008年版，以上论著均涉及根据地妇女教育问题。但是，山东抗日根据地妇女教育的研究成果相对较少。部分学者以山东抗日根据地中具体地区为切入点，主要进行历史脉络梳理，如朱凤丽从沂蒙地区入手，张侠将鲁中南地区的妇女教育与妇女运动相结合进行论述，这些学者更加注重历史过程的梳理，对妇女教育的特点和经验的关注度较低。还有学者将中共苏区、抗日根据地和解放战争统一进行梳理，如张玉玲和迟丕贤将抗战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的妇女教育划分为三个阶段，从中总结出政府应注重妇女教育和妇女应努力学习技术的两点启示。总的来说，学者往往侧重于基本过程的梳理，且是以土地革命、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间节点作为划分阶段的依据，没有针对山东抗日形势和妇女教育文件内容变化进行划分。且以往学者将妇女教育与妇女运动相结合，并以妇女运动为研究侧重点，一定程度偏离妇女教育问题。另外，山东抗日根据地妇女教育的史料丰富，山东抗日根据地妇女教育如何发展及成效等还有可挖掘的空间。

一、山东抗日根据地妇女教育的开展

1.山东抗日根据地妇女教育的背景

中国共产党历来重视妇女教育。早在1922年初，陈独秀、李达等人创办了平民女校，这是中国共产党创办的第一所女子学校。中国共产党在三大时通过了中共中央第一任妇女部长向警予起草的《妇女运动决议案》，主张“男女教育平等”。土地革命时期，党的六大提出“在一切党的与一切职工会的学校、训练班中，都应当吸收一定的百分数的妇女”①《中国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妇女运动决议案》，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编：《中国妇女运动历史资料（1927—1937）》，北京：中国妇女出版社，1991年版，第18页。，以此保证妇女受教育的权利。1931年，《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宪法大纲》明确规定：“妇女能够从事实上逐渐得到脱离家务束缚的物质基础，而参加全社会经济的政治的文化生活。”②《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中国妇女管理干部学院编：《中国妇女运动文献资料汇编》（第1册），北京：中国妇女出版社，1988年版，第262页。中国共产党以宪法大纲的形式保护了妇女受教育的合法权益，表明党对妇女地位及妇女教育的重视。

妇女群众是争取抗日战争胜利的一支重要力量。近代中国长期处于被西方列强侵略的境地，特别是抗战时期，日伪军采取奴化教育的政策禁锢中国民众的思想。中国共产党作为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领导核心，要想打败敌人，赢得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必须团结全国最广大人民的力量，这包括妇女群众的力量。列宁曾指出：“从一切解放运动的经验来看，革命的成败取决于妇女参加解放运动的程度。”③（苏）列宁著；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列宁全集》（第2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63页。而中共抗日根据地往往处在偏远落后的农村，妇女群众思想落后，要想争取妇女群众这一抗日力量，需要在抗日根据地展开妇女教育活动。

2.山东抗日根据地妇女教育的基本过程

（1）妇女教育的兴起：零散发展（1937年 10月—1940年7月）。1937年10月，由于日军的侵略，山东各地爆发武装起义，蓬莱、黄县、掖县三县率先建立民主政权，三县的女党员开始组织妇女白天唱歌，晚上识字。但识字班总体规模不大。1939年，毛泽东提出：“妇女在抗战中有非常重大的作用，教育子女、鼓励丈夫、教育群众，均需通过妇女。”④毛泽东：《毛泽东在延安中国女子大学开学典礼上的讲话》，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编：《中国妇女运动历史资料（1937—1945）》，北京：中国妇女出版社，1991年版，第149页。随后中共中央颁布了《妇女工作大纲》，提出“动员妇女力量参加抗战，争取抗战胜利”⑤中共中央组织部：《妇女工作大纲》，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编：《中国妇女运动历史资料（1937—1945）》，北京：中国妇女出版社，1991年版，第2页。是妇女工作的基本任务，标志着各抗日根据地开始进行有计划且正式的妇女教育。这一时期，山东抗日根据地各县、村都相继开办了识字班、夜校，虽然规模不大且较为零散，妇女教育活动也没有统一的领导机构，不过从各地妇女教育的反馈来看，广大妇女群众学习热情高涨，学习效果也不错。

（2）妇女教育的发展：统一部署（1940年8月—1942年底）。以1940年8月6日山东妇救总会成立为主要标志，山东抗日根据地妇女教育进入了统一部署的新时期。山东妇救总会通过《山东妇联总会工作纲领》《山东省妇女救国联合总会组织章程》，主要任务是动员和组织全省各阶层1 900万妇女加入抗日队伍，并在抗战中实现妇女解放。其中，《山东妇联总会工作纲领》明确提出：“加强妇女之教育，提高妇女之学习热情及工作能力，以发扬艰苦、深入、实际的工作作风。”⑥山东妇联总会：《山东妇联总会工作纲领》，山东省妇联宣传部编：《山东妇运资料选》，济南：山东省妇联宣传部印，1983年版，第113页。这一时期，妇女教育有了统一的领导机构，妇女教育的总任务十分明确，各地民校、识字班的规模得到了极大发展，教育形式也更加丰富。如1941年10月，山东省妇联响应党中央开展冬学运动的号召，提出“女冬学”的基本精神：“普及妇女教育，使人人有受新民主主义教育之机会与可能，以提高会员群众的政治认识与水平。”⑦山东妇联总会：《开展与深入冬学运动——省妇联向各级妇联的指示》，山东省妇联宣传部编：《山东妇运资料选》，济南：山东省妇联宣传部印，1983年版，第185页。

（3）妇女教育的充实：重视生产与坚持抗战（1943年初—抗战胜利）。由于日伪军对山东抗日根据地实行“封锁”政策，并频繁“扫荡”，造成根据地基本生活物资短缺，衣食问题亟待解决。1943年2月中共中央颁布《关于抗日根据地目前妇女工作方针的决定》，提出妇女工作应以生产为中心的新方针，加强对根据地妇女的生产技术教育。山东省妇联也下发指示，要求“在妇女生产中，应通过识字班及庄户学加强妇女生产知识的教育”。⑧山东妇联总会：《省妇联关于一九四五年妇女工作指示》，山东省妇联宣传部编：《山东妇运资料选》，济南：山东省妇联宣传部印，1983年版，第208页。这一时期，由于敌军的封锁，中国共产党更加重视对妇女进行生产技术教育，但并没改变妇女教育的重心——围绕抗战进行的政治教育，同样，妇女也仍然需要进行文化知识教育。因此，生产技术教育是根据现实形势对妇女教育内容的充实和完善。通过教导妇女生产，一方面能够保证抗战期间妇女能够为军队提供充足的衣食；另一方面，也可以帮助妇女支撑家庭，改善妇女及广大民众生活，推动抗日根据地建设。

二、山东抗日根据地妇女教育的内容与形式

1.山东抗日根据地妇女教育的内容

妇女教育的根本目标是提高妇女的政治觉悟，故在学习上以马克思列宁主义基本认识、党和国家的政治理想教育为重点，以文化知识为基本教育内容，此外也包括生产技术教育等。

峰会上，四川美丰农资化工有限责任公司党委书记王琦翔主持金牌客户颁奖典礼。对广东雅芷商贸有限公司、甘肃省农资化肥有限责任公司等金牌客户公司进行表彰，对平阳县兴农农业生产资料有限公司等30名诚信客户颁发了证书并给予鼓励。甘肃省农资化肥有限公司董事长孔杰作为金牌客户代表发言。他表示，甘肃省农资化肥有限责任公司是甘肃省农资销售的龙头企业，在2011年与美丰建立合作后，全力以赴使得美丰产品迅速在陇原大地开花结果，施用效果得到农民的一致好评，建立了美丰系列产品在甘肃市场至高的美誉度。

基本文化知识教育。中国共产党所建立的大部分抗日根据地往往处在偏僻乡村，经济文化等各方面条件相对落后。广大农村妇女基本是文盲，受“男尊女卑” “三从四德”等封建落后观念禁锢。伴随着抗战形势的发展及妇女的自身诉求，使她们在物质条件匮乏的状态下进行学文识字。如1939年莒县工作团领导干部，根据女学员差异和编班情况，临时编写了《妇女问题》《民众常识》《妇女工作》等小册子帮助妇女识字。①莒县妇联：《心河妇女训练班始末》，中共莒县县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莒县党史资料》（第3辑），1988年版，第195页。为了使农村妇女识字更便捷，山东抗日根据地党委印制漫画、街头诗及醒目标语、传单等方便传看。②艾楚南：《动员妇女参加生产运动》，常连霆主编：《山东党史资料文库》（第14卷），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575页。

思想政治教育。妇女教育最重要的内容就是思想政治教育，即从时事政治中激发妇女爱国情怀，使党能更好地领导全民族统一抗战。如“当前根据地形势” “创造山东抗日根据地与坚持山东抗战有何重要意义” “如何支援抗日军队”等问题。1941年冀鲁豫边区七个月内讲解了《共产党员修养》《中国革命问题》《卫河日报》和《民权读本》等图书。③《鲁西区党委关于群众工作宣教工作的报告》，常连霆主编：《山东党史资料文库》（第7卷），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140页。除一般性质的政治文化教育外，还要教育妇女养成不屈不挠的民族节操。具体来说，当妇女遭遇敌人拷打时，要坚定政治立场，不出卖党和人民。在日军频繁“扫荡”山东期间，在妇女群众中开展“不给敌人送信带路；不给敌人修路；不欢迎不招待敌人”的“三不”教育活动。④张侠：《鲁中南妇女运动史（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第49页。

生产技术教育。1942年，山东省妇联提出：“我们应给妇女以生产手段、生产方法，……以培养大批的妇女生产与技术干部。”⑤《鲁西妇救总会关于今后妇女工作的决议》，常连霆主编：《山东党史资料文库》（第8卷），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126页。1943年，中共中央下发指示：“在各抗日根据地，要绝无例外地在明年开展大规模的生产运动。”⑥张侠：《鲁中南妇女运动史（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第130页。由于大部分男子从军御敌，生产的任务就自然地落到妇女身上。以往农村妇女因缠足等陋习常年在家，不曾出门务农，于是山东党委派妇女干部等教习农村妇女掌握生产技术，包括农耕、纺织、打草鞋、修路等生产技术问题。

此外，山东抗日根据地的妇女教育还包括卫生教育、家庭美德教育等。日常生活中，“老年人要爱护青年人，要爱护自己的儿女和媳妇”，“年轻的作儿女媳妇的要孝敬老人尊重老人”⑦陈若克：《山东妇女运动的新任务——1940年8月15日陈若克在联合大会上的报告》，山东省妇联宣传部编：《山东妇运资料选》，济南：山东省妇联宣传部印，1983年版，第102页。，这也是党对妇女群众的谆谆教诲，以此帮助妇女营造家庭邻里和睦的氛围。多方面的教育内容使抗日根据地的妇女教育开展得有声有色。

2.山东抗日根据地妇女教育的形式

山东抗日根据地采用识字班、女冬学、夜校、纪念会、兴办妇女团体、创办期刊和创造戏剧歌曲等多样形式对广大妇女进行教育。

识字班、训练班和女冬学。山东妇救总会陈若克号召，“每一妇救会员一年中要认识三百个字”，为了完成这一号召，乡以上一律要办训练班，每一村子必须有一识字小组。⑧陈若克：《山东妇女运动的新任务——1940年8月15日陈若克在联合大会上的报告》，山东省妇联宣传部编：《山东妇运资料选》，济南：山东省妇联宣传部印，1983年版，第101页。识字班、识字夜校、短期锻炼班或流动训练班等以中青年妇女为主要对象，以识字为主并学习时政，提高妇女群众的政治认识和文化水平。对于家务重、孩子多或年老体弱的妇女，则组织炕头学习，学习内容和识字班一样。冬学也是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开展妇女教育的重要形式。1940年10月22日，山东《大众日报》发表了题为《普遍开展冬学运动》的社论，拉开了山东抗日根据地冬学的序幕。起初冬学开办的课程是男女同班，由于妇女受到传统封建思想的束缚，往往不愿意迈出家门和男子同班。为此，山东根据地特别开办了女冬学。

纪念会和座谈会。山东抗日根据地妇委通过将妇女聚集开会的形式，利用慷慨激昂的纪念宣讲或日常性质的沟通交流，以此激发妇女的自豪感和甘于奉献的爱国情怀，同时通过座谈会也帮助妇女群众之间探讨实际情况，解决实际问题。如1941年为纪念“三八”妇女节，一方面以乡或村为单位召集妇女举办纪念大会表明目的，另一方面普遍召开座谈会，邀请男子士绅名流参与，探讨妇女教育和解放等问题，以此帮助妇女提高政治觉悟，认清自身价值，积极参与生产劳动，推动抗日根据地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建设。

成立各阶层的妇女团体。中国共产党在县及以下设立县、区、乡、村妇救会，专员区以上则为妇女救国联合会。据不完全统计，截至1940年，山东区妇救会88个，县妇救会53个。1940年8月，山东妇联总会成立，号召山东广大妇女为“参战、参政、生产、学习四大任务而斗争”①《山东妇联总会成立宣言》，常连霆主编：《山东党史资料文库》（第7卷），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501页。，使山东广大妇女有了统一的组织团体。此外，山东还有鲁西老太太组成的善人救国会，妇人改造的一贯道，十五岁以下女孩组成的姊妹团，伊斯兰妇女救国会，妓女救国会等各年龄、阶层的妇女团体组织。1941年山东妇女自卫团成立，以“彻底的民族革命精神，灵活实际简单军事常识，民主集中的团体活动，活跃的革命生活，妇女高尚纯洁的革命精神来训练团员”②山东妇联总会：《山东妇女自卫团暂行组织简单草案》，山东省妇联宣传部编：《山东妇运资料选》，济南：山东省妇联宣传部印，1983年版，第171页。为教育方针。党通过这些团体来组织和教育广大妇女，有利于调动各阶层妇女抗日救国的积极性。

利用报纸刊物和戏曲歌谣宣传教育妇女。山东抗日根据地的《妇女前哨》《妇女呼声》《妇女解放》《妇女吼声》和《泰西妇女》等刊物对妇女也产生了重大影响。这些报纸刊物都用来扩大党的宣传，同时教育广大妇女群众。戏曲、歌曲方面，如《缠足女子叹五更》《老大娘纺花》和《送郎上战场》等小调为妇女传唱。1941年山东省妇联组织成立姊妹剧团，明确姊妹剧团的任务，即“培养大批妇女干部；深入群众，组织妇女；向广大妇女与男子进行宣传，以求得妇女彻底解放”③朱瑞：《姊妹剧团隆重成立 朱政委亲临讲话》，山东省妇联宣传部编：《山东妇运资料选》，济南：山东省妇联宣传部印，1983年版，第163页。，并出演了《一群妇女》《抗属》和《田大妈的主张》等话剧教育妇女及广大群众。

山东抗日根据地妇女教育的形式还有俱乐部、图书馆等多种。据统计，1945年全鲁中解放区7 078处村庄有妇女识字班5 000多处，学员约12万人；读报组2 060个，约15 200人；剧团1 015个，约11 070人；俱乐部226处，文化棚66个，黑板报9 000余块。④山东解放区教育史编写组著：《山东解放区教育史》，济南：明天出版社，1989年版，第391页。可见妇女教育形式多种多样。

三、山东抗日根据地妇女教育的特点

1.山东抗日根据地妇女教育的广泛性

党在山东抗日根据地进行妇女教育的对象不仅仅是经济地位低下或年纪较大的女性，也涉及地主富农或年纪较小的女性，即妇女教育的对象是各阶层、各年龄段和各职业的女性群体。抗战前，山东抗日根据地的妇女大会曾只允许贫农阶层、知识分子阶层的妇女参加，拒绝地主、富农。但事实证明，这样过“左”的方法只能加深各阶层的对立。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不仅包括工、农阶级，也包括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要想形成全民族的统一战线，中国共产党也需要团结并教育地主、富农妇女，让其明白抗战的紧迫性，利用地主、富农妇女拥有的经济优势等推动抗日根据地的建设。于是，妇女教育的范围扩至地主、贫富农妇女等广大女性。同时，女童、女青年要进行学习教育，中老年妇女在闲暇时也需进行冬学、上夜校。对农民、知识分子、教会的女性都创办了妇女组织团体进行统一教育。在山东省抗日军政干部学校，第三期妇女学员有名媛淑女、小脚农妇、小学教师等，文化层次和出身成分差异较大，但妇女队指导员乔彬带领着40多个女学员，鼓励她们自尊自爱，“不当寄生虫”，做有理想、信念的时代新女性。⑤王克霞：《革命与变迁：沂蒙红色区域妇女生活状况研究（1938—1949）》，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164页。据统计，1938年至1940年8月，受训妇女达11 600余人①韦钰主编：《中国妇女教育》，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19页。，可见无论阶级年龄均受到教育，教育范围之广。

2.山东抗日根据地妇女教育的革命性

妇女教育的根本目的就是在抗战期间提高政治水平和政治觉悟，将个人与组织、国家相联系，宣传和动员妇女乃至根据地广大民众积极抗战。

1939年3月中央妇委发布的《中央妇委关于目前妇女运动的方针和任务的指示信》明确指出：“要动员妇女抗战，要达到妇女解放，必须提高她们的文化水准、政治觉悟和培养她们的工作能力。”②《中共中央妇委关于目前妇女运动的方针和任务的指示信》，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编：《中国妇女运动历史资料（1937—1945）》，北京：中国妇女出版社，1991年版，第138页。同年4月中央妇委给山东妇女分局予以指示，其目的是联系妇女更好地进行抗战。办识字班、训练班等教育方式不仅是为了教会妇女识字，更重要的是将识字与抗战联系起来，如将柴米油盐、日本侵略者的标志、各抗日党派领袖等基本问题教给妇女，让妇女了解中国抗战的现实境遇，以此坚定妇女的抗战信心。1940年陈若克发表《怎样办好妇女识字班》一文，“为了动员和组织绝大多数的妇女到抗日战线上来，首先就是要使他们了解全民族抗战的意义，及妇女在社会上的地位，和妇女在抗战中的责任。为实现这一目的，首先就要提高妇女的政治认识和文化程度”。③陈若克：《怎样办妇女识字班》，常连霆主编：《山东党史资料文库》（第7卷），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832页。特别是负责培养妇女干部的岸堤干校，教学内容以确立共产主义理想，坚定抗战必胜信念为主题，开设“社会发展史” “中国革命基本问题” “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等课程④张侠：《鲁中南妇女运动史（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第20页。，具有鲜明的革命性。

3.山东抗日根据地妇女教育的实用性

由于处在抗战时期，单纯的学习无法满足正常的生活需求，广大妇女还需进行生产活动，因此妇女教育与生产相结合。识字班主要利用妇女午休时间，冬学时间一般是11月到翌年2月。同时，在妇女农耕生产的闲暇时间进行教育，将生产技术与时事政治相结合，并不会耽误正常的作息时间。故山东流传了“冬学好、冬学好，冬学的好处数不了；学算盘、学上账，开条认票不上当”的顺口溜。

妇女教育的实用性还表现在教育模式生活化。农村妇女群众在戏剧、歌曲中理解党和国家的重要性，相比高高在上的信条，更加贴近生活。如“庄户学”的教育模式，即根据现实条件，在炕头上、农田边等，将生产、减租和拥军等任务临时编写成“顺口溜”，既方便妇女群体理解，也不会妨碍抗战建设。因此抗日根据地的妇女教育有很强的实用性。

4.山东抗日根据地妇女教育的针对性

不论城市还是农村，妇女群众中都存在贫富阶层分化和年龄、职业等差别。山东抗日根据地针对不同年龄、不同职业和不同阶层采取针对性教育。从阶层差异来说，对待农村中的地主、富农阶层妇女用公函邀请，通过讲解教育请她们对贫苦妇女以及抗战给予物质帮助，对待贫农妇女，则采取教育与激励手段；从年龄差异来说，儿童以生动活泼的学校教育为主，青年妇女、老年妇女则通过开办夜校、识字班进行教育；从职业差异来说，对待会门、教门的妇女，将“鬼神”与抗战结合，清河区教会妇女曾提出“鬼子汉奸乱世，八路军来救世”⑤戈明：《怎样组织农村中各阶层的妇女》，山东省妇联宣传部编：《山东妇运资料选》，济南：山东省妇联宣传部印，1983年版，第159页。的口号，对于妓女则给予更多同情和耐心教导，帮助她们从良并为抗战做出努力。

妇女教育不仅是对广大普通妇女的宣传教育，还有针对性地对妇女干部进行高层次教育。1937年7月，中国女子大学成立，该校以“养成具有革命理论基础、革命工作方法、妇女运动专长和相当职业技能等抗战建国知识的妇女干部为目的，从而能够担负起民族、社会、妇女解放这三项伟大的任务”⑥《中华教育改革编年史》编写组主编：《中华教育改革编年史 2》，北京：中国教育出版社，2009年版，第829页。为教育方针。中央妇委曾致电山东分局：“必须从妇女运动开展中吸收先进的妇女入党，认真教育和培养大批的党员和非党员的妇女干部，如有可能，望送一批妇女干部来延安女子大学学习。”⑦《中央妇委关于开展妇女工作问题给山东分局的指示》，常连霆主编：《山东党史资料文库》（第7卷），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91页。从史料来看，暂未找到山东抗日根据地中共党委具体派送学习情况。针对妇女干部，山东抗日根据地党委设立了自上而下的妇女干部训练班，吸收先进的妇女入党，认真教育和培养大批的党员和非党员的妇女干部，以适应根据地工作发展的需要。

四、山东抗日根据地妇女教育的成效

1.促进了妇女思想解放

山东抗日根据地的妇女群众通过参加一系列的学习教育，不但掌握了基本文化知识，更摆脱了封建束缚。许多妇女抛开封建思想禁锢，走出家门，争取自由与地位。据不完全统计，1943年已有农村妇女识字班168 000余人，一般学生均能认识200字以上，特别是沂蒙区的农村妇女甚至认识800多字。①《半年来的山东妇运》，山东省妇联宣传部编：《山东妇运资料选》，济南：山东省妇联宣传部印，1983年版，第197页。妇女群众基本掌握了必需的识字技能。沂蒙妇女还为识字班编写了歌谣：“识字班来什么班，俺上夜校去上班。一上上到下二点，回到家中去纺线，去纺线。个人识字个人好，妇女地位提高了，能看书来能看报，还能看个‘白黑票’。”②李小江：《让女人自己说话：亲历战争》，北京：三联书店，2003年版，第488页。胶东地区部分青年妇女进入小学教课，妇救会的成员往往成为农村军团中的活跃分子，宣传女性解放思想和为抗战加油鼓劲。山东各地妇女还积极参加戏剧社团、组织团体，宣传放足，反对包办婚姻等展现出新时代女性观。

妇女教育的对象不仅仅包括青中老年妇女，其本身是要求各年龄段女子与男子享有平等的教育资格。1938年山东省相继建立的冀鲁豫边区军政干校、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总部军政干校、山东抗日军政干校均设立了女生队或女生班。③丁卫平：《中国妇女抗战史研究（1937—1945）》，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49页。1941年山东省战时工作委员会在《村政工作讲授提纲草案》中明确规定“保证初小女生至少占三分之一，高小女生至少占四分之一”④山东省战时工作推行委员会编：《村政工作讲授提纲草案》，山东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编：《山东革命历史档案资料选编》（第7辑），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473页。，因此妇女教育中很多女童及年少女子迈入学堂，享有与男子同等的学习机会，思想得到了极大解放。

2.推动了抗日战争的胜利

帮助军队军事抗争。一方面，妇女群众积极生产为军队提供源源不断的军需物资。通过妇女教育，改变了“生产劳动是男子”的错误观念，调动了广大妇女积极投身于抗战后方的生产线上。据统计，1941年全省共有妇女生产小组9 498组（共54 667人）⑤《半年来的山东妇运》，山东省妇联宣传部编：《山东妇运资料选》，济南：山东省妇联宣传部印，1983年版，第196页。，由曾经的“缠足在家”到如今的“不缠足”，并以“下地劳动”为荣。1939年，黎玉在总结两年来山东抗战情况时提及，“路西与清河平原的妇女，能利用环境替军队送信以至封锁消息，掩护伤兵，给八路将士送棉鞋”。⑥黎玉：《抗战两年的山东纵队》，常连霆主编：《山东党史资料文库》（第7卷），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351页。在大生产运动中，1943年山东约有80万妇女参加纺织，创造的收入能够维持500万人的全年生活。⑦计荣主编：《中国妇女运动史》，长沙：湖南出版社，1992年版，第120页。同年，全省已有35万少壮妇女组织到妇女自卫团里，缝衣做鞋、掩护伤号。⑧李竹如：《战斗中的山东人民——1940年8月5日李竹如在联合大会上的报告》，常连霆主编：《山东党史资料文库》（第7卷），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495页。妇女通过生产不仅补给了家庭更为军队提供必要的物资。另一方面，妇女群众积极参军参战。面对日本侵略军的“扫荡”，妇女自觉担负起掩护抗日队员的责任，主动参加地道战以配合抗日军队作战。⑨计荣主编：《中国妇女运动史》，长沙：湖南出版社，1992年版，第12页。清河区曾有日军为搜寻庄里一排游击队员，召集全村男性，并声明“凡是家里人领的都放回去，其余的就是游击队”，于是母亲认孩子，姐姐认弟弟，一下子把所有男子领了回去，一排游击队员没有一个被查出。⑩李竹如：《战斗中的山东人民——1940年8月5日李竹如在联合大会上的报告》，常连霆主编：《山东党史资料文库》（第7卷），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472页。海阳小纪村的女民兵孙玉敏，在抗战中打死17名日军，成为胶东有名的女英雄。⑪曲韶华、毕健、李桂枝：《胶东妇女》，中共山东省委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编：《山东抗日根据地》，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9年版，第469页。也有妇女为抗战献出宝贵生命。1941至1942年山东省牺牲的女烈士达到134人，其中年仅22岁的山东省妇救会干部陈若克，于1940年不幸被捕并惨遭杀害。⑫任芬：《中国妇女运动史》，长春：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1989年版，第207页。

参政议政推动地方建设。邓颖超曾提出“妇女问题解决的情形和妇女解放的程度，又可作测量政治进步的尺度”。鲁西妇救会也曾下发指示：“对妇女进行政治教育，启发其参政要求。”①《山东分局对胶东工作的意见》，常连霆主编：《山东党史资料文库》（第7卷），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128页。1940年，山东以及各抗日根据地掀起妇女参政运动，反映出妇女的政治决心和政治抱负。另外，通过妇女教育涌现出一大批妇女干部，担负起抗日根据地建设的任务。1940年中旬，乡级以上的妇女干部共6 111人。②陈若克：《山东妇女运动的新任务——1940年8月15日陈若克在联合大会上的报告》，山东省妇联宣传部编：《山东妇运资料选》，济南：山东省妇联宣传部印，1983年版，第68页。这些妇女干部上前线，下农村，领导并组织广大妇女投身革命。1941年晋鲁豫边区妇女干部三个月中组织召开群众大会194次，会员会79次，干部会25次，主任联席会1次，座谈会13次。③《鲁西区党委关于群众工作宣教工作的报告》，常连霆主编：《山东党史资料文库》（第7卷），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138页。许多优秀妇女走上领导岗位组织妇女工作，从没信心变得有信心，同时又与军队保持密切联系，必要时冲锋陷阵。

社会动员凝聚抗战力量。中国共产党采取多种形式教育农村妇女，妇女也同样在学习文化政治知识后，成为抗日根据地宣传的主力军。她们上街张贴标语，演唱抗日救亡的歌剧戏曲。如肖彬、许可、饶子春参加了鲁西北抗战移动剧团，配合演出《放下你的鞭子》《流亡三部曲》等救国歌曲，激起广大民众的爱国情怀，奋勇参军。大部分妇女群众更是动员自己的儿女参军。肥城县孙庄的李玉印，先送15岁的儿子孙波参军，又送17岁的女儿参加革命。④范世钧：《巾帼群英——冀鲁豫边区妇女运动史纲》，中共冀鲁豫边区党史工作组河北联络处，1991年版，第38页。据不完全统计，1945年胶东地区母亲劝儿参军的有649人，妻子送夫参军的有601人。⑤曲韶华、毕健、李桂枝：《胶东妇女》，中共山东省委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编：《山东抗日根据地》，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9年版，第466页。沂蒙小调《送郎参军》正是当时妇女宣传动员的生动写照。又如1945年，在抗战反攻阶段，山东博兴参军的3 000人中，由妇女动员的就占总人数的80%，有力地保证了战略反攻的顺利进行。

抗日战争时期，山东乃至全国抗日根据地通过妇女教育有效地洗礼了广大妇女特别是农村妇女的斗争决心，形成了广泛的统一战线，妇女运动进一步扩大。妇女群众不仅仅是战争时期的重要力量，也是现今完成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伟大目标的奋斗力量。当代的妇女不再需要特别开办识字班，但仍需学习抗战时期女性的爱国情怀和美好品质，仍需要鼓励妇女特别是农村妇女不断学习新技术，积极参与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