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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困境与制度缺陷:民国史地期刊难以持续的两重面向

2020-12-20姚正平

河南科技学院学报 2020年9期
关键词:丛刊师范学校史学

姚正平

(南通大学,江苏 南通 226019)

近代史地期刊的出现与消失,是一个值得探究的现象。关于其产生的原因、表现及其具体对史学学科化的影响,都值得深入思考。本文所要集中讨论的是关于史地期刊另一重要的问题,即民国史地期刊难以持久的具体原因。需要指出的是,本文虽讨论的是民国史地期刊办刊的困难,但大致也反映了近代史学期刊艰难发展历程中所遭遇的几个重要问题。史地期刊之所以有此代表性,原因有二:第一,《史地丛刊》《史地学报》等史地期刊是近代中国创办较早的史学期刊,也是近代中国高校所办最早的史学期刊,对其进行探究,有助于理解作为史学学科化在实践层面重要表现之一的史学期刊在早期发展历程中所遭遇的问题;第二,20世纪20―40年代,民国集中出现了一批史地期刊。时间上的广泛跨度,能够持续看到史地期刊在近代发展历程中所遭遇的问题,以此可以管窥同一时期其他史学期刊的境遇,很具有代表性。

一、民国史地期刊概况

1920年6月,由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史地学会所办的《史地丛刊》创刊。此后,以“史地”为名的期刊不断出现。时间贯穿于20世纪20―40年代,数量大概有二十余种,详见表1。

由表1可以看出,20世纪20―40年代,陆续创办了一批史地期刊。在出版卷期上,除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史地学会《史地丛刊》,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史地学会《史地学报》和燕京大学史地周刊社的《史地周刊》等少数期刊外,大多数期刊基本上出了一两期就告终结,很难持久出版。本文重点对其原因进行考释。

二、经费短缺、民族危难与史地期刊的困境

民国史地期刊多出版一两期就草草收场,直接的原因就是资金的缺乏。1923年10月,武昌师范大学文史地学会创办了《文史地杂志》,这是民国时期较早创办的史地期刊。这份期刊是季刊,按照主办者的说法,该刊第2期应在1923年12月出版,但“因经费及其他关系致稽时日”[1],迟至1924年3月才出版第2期,之后再无出版。经费的欠缺应是其无以后续的重要原因之一。同样面临资金困难的史地期刊还有很多。《西北史地》卷头语中说同人久有办刊的想法,“后一因经费的竭蹶,二因人事的变迁,一直延误到现在,才把稿件完全交付手民。虽然因循了的时期,结果还是仓卒将事。这是同人们的才具不够,不能不向大家道歉的一点”[2]。湖南国立师范学院史地学会创办的《史地教育特刊》指出:“本会原有个愿望,想编印一种定期刊物,以期负起推广史地教育的一份责任,但因厄于经费,未能如愿,现在仅能出版不定期的本刊,这是深以为憾的。”[3]受资金困扰的绝不止于这些普通的地方院校。民国时期一些赫赫有名的国立大学所办的刊物也时常陷于经费不足的困境,因而不得不通过各种途径筹集经费。如国立浙江大学史地学友会所办的《时与空》杂志,这份杂志是民国时期浙江大学所办的众多史地期刊之一,共出版2卷5期。尽管国立浙江大学史地学系大力扶持,史地学友会会员积极捐款,但《时与空》出版的5期中,几乎每一期都可见《时与空》编辑学人因经费紧张不得不向社会和会员求助的启事,“本会因陷于经费,致通讯未能按期出版,所以我们有一个要求,就是请各位会友即将本年度会费五千元寄交总务股谢文治会友。倘能乐助印刷费,则更所欢迎”[4]。《时与空》在最后一期仍为筹集经费而呼吁:“本通讯自发刊以来,已有五期。近因印刷费太昂,致本会收入不敷支出甚巨。前数期费用,曾蒙母系补助或垫付,此后不便屡次申请,亟望诸会友踊跃乐捐,俾本讯得以继续出版是幸!”[5]《时与空》停刊,经费的难以支撑是主要原因。

经费缺乏不仅是上述偏向学术性的史地刊物,就连一些内容相对通俗、销路不错的刊物也时常有资金不足的压力。如北平史地补充教材编辑社创办的《史地》杂志。此杂志于1936年11月创办,终刊于1937年5月,共出了14期,是史地期刊中支撑时间较长的一种期刊。具体原因,如其所说:“本刊自创办以来,颇经艰难,幸蒙各方师友之援助,加以史地半月刊销售之畅旺,迄今独立支持。”[6]即便这样,《史地》的编辑仍感到“本刊经费的难于支持,无疑是前进的一个主要阻力”[7]。《史地》尚且如此,其他史地期刊所遭受的经费短缺压力可想而知。

另一方面日本侵华的加剧特别是抗日战争的全面爆发,也是众多史地期刊不得不停办的重要原因。

如果对史地期刊的停刊时间进行梳理,可以看出,不少史地期刊的停刊实际上也就在抗日战争爆发的那一年。如《史地周刊》《史地社会论文摘要月刊》《史地》《新史地》等。《史地》在1936年3月16日登载的一段“敬告读者”,犹能反映日本侵华的加剧给其造成的艰难处境,“时代在推着我们前进,谁会让我们停止呢?事实会告诉我们敬爱的读者,本刊经费的难于支持,无疑是前进的一个主要阻力;但谁又会预料,在这Japanese influence的故都里,办这样的一个小型的学术刊物,也曾麻烦××浪人的调查,访问和捣乱呢?时代精神的出现,是不受封锁的,它自然会打开一切束缚,奔放出来,捣乱自捣乱,封锁自封锁,我们有的是‘百折不挠’的精神;有的是‘艰难缔造’的意志;我们都爱护民族主义之花,要培养它使之发扬光大;我们尤其要促成四万万五千万人结成一片,强化抗日运动”[7]。此时,《史地》虽在日本施加巨大压力的情况下,仍坚持办刊,并显示出不畏强暴、敢于抗日的坚强决心,但随着日本侵华的加剧以及抗日战争的全面爆发,曾经销售极畅,辉煌一时的《史地》也最终走向了终结。

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也出现了一批史地期刊,如《西北史地》《史地论丛》《史地教育研究室丛刊》《史地教育特刊》《国立浙江大学文科研究所史地学部丛刊》《史地教育丛刊》等,但基本上出版一两期,便告终结。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以来的恶劣环境无疑是重要的原因之一。如上海文史社创办的《史地论丛》,于1939年10月出版了第一辑。1940年,《图书季刊》给这一期的《史地论丛》以很高的评价:“此刊系一纯粹的学术论文集,质的方面,不限于专门研究的著作,亦不偏于某一学派或某一部门。量的方面,包括史地科学的各项论文及谈片,既可供学人研究之助,亦可为中等学校教学之参考,在最近创刊关于学术方面之出版物中,此刊允推上流……总览全编,考据叙述,皆称翔实。”[8]从“第一辑”的名字就可看出,文史社学人是准备继续出版《史地论丛》的,在编后记中也说:“本辑史地论丛没有西洋史方面的文字,这自然是一个缺陷。我们希望以后本刊的内容不欠缺中外史地的任一部门。我们希望史地论丛的第二辑能在不久的将来便与读者见面。自然,这件工作的完成必有赖于诸读者诸君的多方赞助的。”[9]不过,第二辑最终并没有出版,其原因同抗日战争时期的艰难处境密切相关,“本书是暴风雨中刚刚茁长的一颗萌芽,在风雨飘摇中,原也不知寿长寿短;但是,生存的企图,本是一切生物唯一的志愿,本社同人都愿竭全力来维持它;同时更抱着热烈和诚恳的希望,期待接受各方忠实的扶助”[10]。

也有在抗日战争的恶劣环境中坚持办刊的史地期刊。如浙江大学史地学系所办的《史地杂志》。就目前资料显示,共出版了2卷6期。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能将如此学术性的刊物坚持办了6期,在同时期的史地期刊中的确是少见的。但这6期《史地杂志》的出版,前后竟然花了将近5年的时间,特别是1937年7月1日《史地杂志》出版了第1卷第2期后,第3期的出版竟是3年之后。抗日战争的全面爆发对其造成的困境以及期刊学人为之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这一点从1940年9月《史地杂志》第1卷第3期的复刊辞上可以明显看出来,“此志仅出二期,即逢抗日战争军兴,吾校展转内迁。初由杭垣溯桐江至建德,又经赣南之吉安泰和而至桂北之宜山,去年岁暮南宁之役,又奉部令迁至黔北之遵义。校址屡迁,图籍未克充分利用,复因内地印刷困难,杂志遂又未复刊,良用歉愧……莅黔以来,倐已半年,同人佥以秩序粗定,单位增多,史地杂志亟宜赓续,以求教益于海内学者,在遵义无铅印处,以石印代之……同人均担任教课,自惟力薄,当勉求贡献,籍以稍答政府与社会奖进学术之美意”[11]。

三、制度缺陷与史地期刊难以持续

史地期刊难以持续办刊,自身制度建设的不完善也是不可忽视的原因。

如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史地学会创办的《史地丛刊》,虽然出版了2卷6期,但却历时近3年。这里虽然有不可抗拒因素的影响,第1卷第3期中说:“敝刊原定每年出三期。兹以学潮、经济种种关系,不克按期出版,深为抱歉,阅者谅之。”[12]但期刊自身制度建设的不完善也是不可忽视的原因。1922年6月,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史地学会出版了《史地丛刊》的第2卷第1期,第2期拟10月出版。但只是因为编辑部主任何炳松于1922年9月南下就任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校长,致使新一期的《史地丛刊》迟迟未出,最终是以第2、第3期合刊的形式在次年4月才出版。《史地丛刊》明确说:“敝刊第二卷第二期本应去岁十月出版,因总编辑何炳松先生请假南下,负责无人,以致愆期。现将内容大加扩充,专注重实际研究方面,二三两期合刊发行,用副爱读诸君雅意,惟乞鉴谅。”[13]一位编辑部主任的离职,竟造成一份刊物停办近一年,说明《史地丛刊》制度建设的不完善,亦反映出以史学期刊发展为标志的史学学科化的不成熟。

类似的现象还可以从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所办的《史地学报》上看到。《史地学报》创刊于1921年11月,终刊于1926年10月,前后近5年,共出版了4卷21期,是民国时期持续时间最长的史地期刊。对于《史地学报》在1926年的突然终刊,彭明辉认为,可能因为《史地学报》主要负责人向达、张其昀、郑鹤声等“前后毕业离校,使得史地研究会和《史地学报》无以为继”[14]89。陈宝云也指出,《史地学报》的停刊,一方面由于1925年东南大学的学潮,导致柳诒徵、竺可桢纷纷离校;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张其昀、陈训慈、缪凤林、向达、郑鹤声等《史地学报》核心人员纷纷毕业[15]61-62。两位学者都注意到人事变动对《史地学报》造成的负面影响,但这种解释不能回答这样一个重要的问题,张其昀等人的毕业本可预料,为何会对《史地学报》造成如此大的冲击,竟最后导致其停刊?换句话说,一份在当时颇有影响力的学术刊物,何以会仅仅因为几个学生的离开(而且是因再正常不过的毕业而离开)走向终结,这其中的缘由不值得深思吗?

实际上,这反映出《史地学报》这个看似组织相当完善的学术刊物,在制度建设上存在着很大的欠缺,而这种制度缺陷的一个典型的表现就是在培养学术刊物后备编辑力量方面的不理想。

不同于北京高等师范学校的史地学会,南京高等师范学校的史地学会,将其会员严格限定为本校的学生[16],虽然1924年改为东南大学史地研究会后,其会员亦放宽到可吸收教师和校外人士入会[17],但纵观其从第三届到第八届的史地研究会成员,全无例外的都是以史地部学生为主干力量的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和后来东南大学的学生。这就使史地研究会下设的《史地学报》存在一个很大的隐患,即《史地学报》的编辑群体非常不稳定,因为他们都是学生,终究面临着毕业而离开。也就是说,《史地学报》编辑部如果不注重后备力量的培养,可能很容易造成编辑力量的断层,从而对期刊的发展造成负面影响。

因为资料限制,本文不能对《史地学报》从创刊到终刊的编辑部的人员结构进行详尽分析。但从现存的一些资料似乎亦能窥出大致的端倪,详见表2。

由表2可以看出,从第三届(1921年2月―1921年6月)到第六届(1922年9月―1923年2月),《史地学报》编辑部基本为1919级的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文史地部学生所控制。四任总编辑都是1919级的学生,分别是张其昀(2次)、缪凤林、陈训慈。编辑中1919级也占绝对优势,第三届到第六届的编辑数分别是4、8、8、8人,而来自1919级的文史地部学生的编辑数分别是3、5、5、4人。

不能说《史地学报》编辑部完全没有培养后备人员的意识,如第三届《史地学报》编辑部中,虽然四个编辑中只有邵森一人来自1920级,但此时不过是南京高等师范学校预科班的学生。到第四届、第五届时,来自1920级的编辑数增至3人,此时也只是本科一年级的学生。到第七届时,1920级的学生已在编辑人数中超过半数。但是,总的来说,对后备编辑人才的培养显然做得很不够。1919级的学生长期在《史地学报》编辑部中占据优势地位。从第三届到第六届,《史地学报》的主编不仅都为其所担任,而且编辑的人数也占绝对优势。如果说这是考虑此时1920级及更晚的学生还没成长起来,但到第六届(1922年9月―1923年2月)时,1920年级的学生已进入三年级,而1919级的学生则面临着毕业③。从编辑人才梯队建设的科学性来说,编辑部的核心成员因以1920级学生为核心,但实际上控制编辑部的仍是1919级的学生。1920级的占少数,1921级只有邓光禹1人。

1919级这种临毕业还在《史地学报》占据主导地位的做法,被1920级以陆维钊为核心的文史地部学生所承袭。到第八届(1923年9月―1924年7月)时,此时1919级的学生已经毕业。1920级的学生亦进入毕业季。但此时又轮到1920级的学生占据着编辑部的绝对核心地位和多数席位。除主编陆维钊是1920级的学生之外,编辑9人中有5人出自1920级,而其余4人也全是已毕业或快毕业的1919级的学生④。本应此时在编辑部中抗起大旗的1921级以及之后的学生却完全不见踪影。第六届编辑部中唯一一个,来自1921级的邓光禹,不知何故,到第七、第八届时也不再担任,去做了不那么重要的文牍工作。

高年级学生长期占据编辑部核心地位,低年级学生很少有机会参与进来,这种制度设计是《史地学报》后来突然终刊的重要因素。

四、余论

上述可知,资金、国难以及期刊自身制度建设的不完善是造成近代史地期刊难以持续的重要原因。本文开篇已指出,史地期刊在发展历程中所遇到的问题很具有代表性,其所遭遇到的这些困境,在其他史学期刊乃至学术期刊中亦同样可见。如《禹贡》半月刊就常面临经费短缺的问题。1935年顾颉刚给叶圣陶的信中,就说道:“《禹贡》半月刊篇幅增多,印费日高,因此亟须各会员交款。倘蒙兄等慨赐,不胜感荷之至……但不知为什么,向我表同情的只有青年,而前辈与同辈则皆视若无睹,甚且目笑存之。青年只能使力气而无钱,故我所办者在稿件上决不感缺乏,而经费则大为周章。”[18]237为筹集经费,顾颉刚更是多方奔走,利用各关系,希冀能为《禹贡》半月刊筹集款项[18]247-248。国难的日趋严重,显然对学术期刊的发展影响更大。仍以《禹贡》半月刊为例。顾颉刚在1935年曾对《禹贡》表示了这样的决心:“现在华北局势紧张,本刊之命运殊非本刊同人自身所可决定;但本刊同人誓以最大之努力维持之,非至万不得已时决不停刊。”[18]241但终因抗日战争的全面爆发,而被迫停刊,“该刊第七卷第十期已编好,然因‘七七事变’未及出版,致使第七卷卒未完成”[18]276。顾颉刚还准备与陶希圣合办《史学月刊》,亦因时局影响到经费,致使“不能不延长其筹备期间”[19]。

学术期刊自身制度建设的缺陷不仅体现在《史地丛刊》《史地学报》等早期的史地期刊上,连当时执史学界牛耳的北京大学历史系,其在史学期刊方面的建设亦着实不能令人满意。1922年11月15日,北京大学史学会成立,并准备发行《北京大学史学季刊》。但除了《北京大学日刊》从1480―1484期连载了几则内容相同的《史学季刊编辑室启事》,催促作者交稿之外[20],再无《北京大学史学季刊》的任何消息。刘兰肖也注意到“迟至1925年11月,这份刊物仍未出版”[21]260。实际上,《北京大学史学季刊》根本就没有出版,直到1937年,北京大学史学会才出版了专门研究史学的期刊《治史杂志》。在民国时期如此具有影响力的北大史学系,其下设的北京大学史学会创办十五年来,竟无发行专门的史学期刊,不能不让人感叹其在史学期刊制度建设上的落后。当时就有学者指出北大史学系这种在学术期刊上滞后的状态,“近年来社会人士颇感于北京大学之销沉。已往之葳蕤璀璨,徒资吾侪以憧憬而已。举凡‘新潮’‘海天集’‘国故’等等杂志专刊之足以鼓吹学术,睥睨一世者。皆成不返之成迹”[22]。

注释:

①此刊原为季刊,自2卷起改为月刊。2至3卷每卷出8期。原由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史地研究会编,自3卷起改由东南大学史地研究会编辑出版。

②彭明辉认为,在第八届史地研究会编辑部中,陈兆馨仍是编辑中的一员。实际上,到第八届时,编辑中并无陈兆馨,他也并未在此届的史地研究会中担任任何职务。这是史地研究会比较明显的一个变动。彭明辉在谈到史地研究会的变动时,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彭明辉.历史地理学与现代中国史学[M].台北:东大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95:87-88.东南大学史地研究会.第八届职员录[J].史地学报,1924(4):147-148.)

③民国高等师范学校修业年限,预科一年,本科三年,共四年。(璩鑫圭、唐良炎编.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学制演变[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726.)

④陈训慈、向达毕业稍迟,于1924年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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