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介格教授从伏毒论治小细胞肺癌经验
2020-12-20李灵常李丹霍介格
孙 焱 李灵常,2 李丹 曹 雯 霍介格,2
1.南京中医药大学 南京 210023 2.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中西医结合医院
肺癌是全球发病率和死亡率最高的恶性肿瘤之一,约占癌症总诊断率的13%[1],其中小细胞肺癌(small cell lung cancer,SCLC) 占肺癌总数的 15%~20%[2]。目前现代医学治疗本病的手段主要有手术、放化疗、靶向治疗和免疫治疗等[3],但由于小细胞肺癌早期的诊断率低、易转移等特点,致使本病治疗效果不甚理想,其5年生存率低于 7%[4]。多项临床研究表明,中医药治疗能够延缓患者出现复发转移的时间,缓解化疗产生的副反应,对延长患者寿命、提高患者生活质量具有重要意义[5-6]。目前小细胞肺癌的中医药治疗尚无广泛的临床专家共识和指南。本文从“伏毒”这一中医经典理论出发,结合名医临床经验,对小细胞肺癌的中医病因病机提出新的认识,为小细胞肺癌的临床治疗提供新的思路和方法。
霍介格教授系江苏省中西医结合医院主任中医师、博士生导师,师承国医大师周仲瑛教授和江苏省国医名师徐荷芬教授,诊治恶性肿瘤的经验丰富。笔者有幸跟随霍介格教授(霍师)学习,现将霍师从伏毒论治小细胞肺癌的临床思路和经验介绍如下。
1 “伏毒”渊薮
1.1伏毒致病特点和变化规律 伏者,匿藏也;毒,属于中医病因学说范畴,包括六淫之甚和其他一些特定致病物质,如虫兽毒、酒毒等。“伏毒”是指藏匿于人体的致病邪毒。国医大师周仲瑛[7]将“伏毒”定义为“潜藏于人体某个部位,伏而不觉,发时始显的内外多种致病的邪毒,其毒性猛烈,所致疾病或病情危重,或迁延反复难祛”。
伏毒分为外感及内生两类。外感伏毒分为两个方面,一为外感六淫累积,聚而酿毒,一为感受戾气化毒伤人,二者亦可合而为病,伏于人体,待时而发。内生伏毒是由于情志饮食失调,湿、热、痰、瘀等病理因素蓄积体内,日久成毒。周老[7]认为内生伏毒更具广泛性,它涉及到免疫性疾病、结缔组织病、肿瘤及某些遗传性疾病等多系统疾病。
1.2“伏毒”与伏邪 “伏毒”一词源于温病学说中的“伏邪”理论。清代医家刘吉人[8]对“伏邪”做出了如下定义:“感六淫而不即病,过后方发者,总谓之曰伏邪。”晚清医家雷少逸[9]在《时病论》中诠释“伏毒”:“温毒者,由于冬令过暖,人感疫戾之气,至春夏之交,更感温热,伏毒自内而出,表里皆热。”由此可见,在温病学说中,伏邪指感而后发的温热邪毒,而伏毒为感而后发的疫戾之邪,故伏毒是伏邪学说中的一部分。
现代中医理论的伏邪不仅仅局限于温病学说,而是指藏伏于体内而不立即发病的所有病邪,它既可由感染外邪引起,又可由邪气内生而成。“毒者,邪气不解之谓”[10],所以毒是指较为严重剧烈的病邪。伏毒与伏邪相比,病情更重,病势缠绵,其病机复杂,往往虚实夹杂,难以速祛。
1.3伏毒与癌毒 周仲瑛教授[11]结合西医学对肿瘤的认识,提出肿瘤病的关键致病因素为“癌毒”。癌毒是可致恶性肿瘤发生的一类毒邪,其致病具有特异性,而恶性肿瘤的发生发展过程中也必然存在癌毒。癌毒有毒性猛烈、顽固难祛的特点,与伏毒具有相似性,但伏毒泛指潜藏人体、待时而发且深重难愈的所有毒邪,它可包含隐伏之癌毒,又不囿于癌毒。外感六淫与特异致病的戾气伏于人体可谓伏毒,此外内伤病中的多种病理因素蓄积日久亦可属伏毒范畴。
2 伏毒蕴肺是SCLC发病的核心病机
SCLC早期常无明显症状,其恶性程度较高,肿瘤细胞倍增时间短,极易出现复发和转移,故大多数SCLC在诊断时已处于广泛期,只有5%的患者被发现时表现为孤立性肺结节[12]。与其他恶性肿瘤相比,本病起病隐匿、进展迅速的特点更为突出,与“伏毒”在致病特点上更具一致性。此外,本病毒气深重,易与痰湿、瘀血相合为病,反复发作,缠绵难解,与“伏毒”发病亦相契合。
2.1“伏毒”常与湿、热、痰、瘀之邪胶结 霍师认为,小细胞肺癌发生发展的关键病因在于久伏之“癌毒”,发病基础为正气内虚,致病因素涉及湿、热、痰、瘀。患者肺气不足,正气虚于内,久伏之“癌毒”趁势侵袭于肺,耗损阴液;肺失输布,则生痰湿;痰阻则气不行,致气滞血瘀,湿、热、痰、瘀等有形之邪内伏,“癌毒”侵袭之时便与之胶结同病,发为“肺积”。
在肿瘤的发生过程中,外感除了感受六淫,更有接触外源性致癌物,如苯并芘、亚硝胺、电离辐射等。外感之毒深伏人体,待正气亏虚之时,可与六淫合而为病。如外感湿邪,毒与湿合则表现为湿毒;湿聚生痰则生痰毒;伏毒与外感火热之邪相合则表现为热毒;外感寒湿,困于经脉,血行不顺,伏毒与内生之瘀血合病则表现为瘀毒。另一方面,七情过极,喜、怒、忧、思、悲、恐、惊均可影响人体气机升降,致津液、血液运行失常,内生湿、热、痰、瘀之弊,郁久生毒,蓄伏体内,积久酿癌。
2.2“伏毒复萌”是SCLC复发的关键致病因素SCLC病情进展快,即便通过放化疗病灶暂时得以控制,但很快又复发,其复发与毒气深浅、正气强弱相关。当伏毒未盛、正气充足时,伏毒难以损正,正气亦难将伏毒彻底驱赶,此时邪毒伏藏体内,与正气对峙。随着伏毒逐渐累积,且不断暗耗正气,直至毒盛正怯,伏毒复萌,则SCLC复发。
多项研究显示,恶性肿瘤之复发与肿瘤干细胞、肿瘤休眠细胞有关[13-14]。肿瘤干细胞具有极强的成瘤及迁徙能力,被认为是肿瘤复发的引发因素之一;肿瘤休眠细胞是处于休眠状态、可待时分化增殖的肿瘤细胞[15]。二者均有藏匿、易变、伤正的特点,与中医之“伏毒”不谋而合,其数量和致病力与毒气深浅密切相关。因此,从中医病因的角度,“伏毒”在SCLC的复发转移中占重要地位,正气虚损、伏毒复萌二者互为因果,致本病复发。
2.3“脏虚络损,伏毒流注”是SCLC发生转移的关键病机 《临证指南医案》云:“至虚之处,便是容邪之处。”[16]当人体正气亏虚时,深伏于体内的毒邪就会侵袭人体正气相对薄弱的脏腑。肺虚则伏毒留驻肺脏,损伤肺络,痰留瘀阻,则生肺内转移,症见咳嗽、咳痰、咯血等;脾虚则伏毒侵袭脾胃,脾胃运化失职,气血生化乏源,肌肉失养,则见形瘦肌削,四肢不用;肾虚一方面则髓空,髓海失养,伏毒趁势上袭,则易转移到脑部,另一方面,肾虚则不能主骨,骨失所养,则伏毒犯骨,发生骨转移。
2.4伏毒耗损、正虚毒恋是晚期SCLC的主要特点晚期SCLC的病机特点表现在正虚与毒伏两个方面。一方面,放化疗等攻伐正气,伏毒暗耗正气,均致正气内亏;另一方面,晚期SCLC患者经多种手段治疗后,伏毒已损大半,余毒留恋。晚期SCLC的正虚以脾肾亏虚、气阴两虚为主,伏毒以癌毒、痰毒、瘀毒为主,常表现为正气内虚较著,而邪毒内蕴之象不显,故扶正是晚期SCLC主要治法,并辅以祛毒,方能扶正而不助邪。
3 辨治经验
3.1毒伏正虚,因期制宜 霍师在SCLC的治疗中,结合伏毒的特点,提出根据患者所处化疗周期的不同而辨证施治。化疗前患者伏毒深重,正气未受攻伐,伏毒与其它实邪客于人体,病机属正盛邪实,故祛邪与解毒相伍为此期治疗要点。祛邪之法,因人而异,根据患者湿、热、痰、瘀之不同,可采用化痰、清热、逐瘀、散结、攻毒等治法。化疗期间患者伏毒部分清除,正气受损,病机为正虚邪实,治疗当祛邪与扶正并举,扶正可根据患者对化疗、放疗的副反应及体质的不同而变化,如出现胃肠道反应而恶心、呕吐者治以健脾和胃,骨髓抑制者治以滋阴养血,老年患者肾气易亏则以补益肝肾等。化疗后患者伏毒大部分清除,正气虚损,余毒潜藏,此时病机以正虚为主,治宜补益正气,配以解毒祛邪之品,以防伏毒复发。
3.2抗癌祛毒,贯穿始终 伏毒是SCLC的关键病机,癌毒侵袭是导致其发生发展、复发转移的直接原因。因此,在SCLC的治疗全程中都应坚持抗癌祛毒,处方用药时常用白花蛇舌草、夏枯草、泽漆、山慈菇等。现代药理研究表明,多种中药均具有抗肿瘤活性,如白花蛇舌草、山慈菇等[17-18]。同时,霍师强调抗癌祛毒需要根据湿、热、痰、瘀之偏盛选方用药。热毒偏盛者,宜选用蜀羊泉、半枝莲、龙葵、白花蛇舌草、夏枯草、肿节风等清热解毒;痰湿毒聚则宜选用山慈菇、僵蚕、猫爪草、白附子、天南星、泽漆等化痰散结;瘀毒内结者当破血消癥,可加用三棱、莪术等。此外,霍师还擅用以毒攻毒法治疗肿瘤,如全蝎、蜈蚣、斑蝥、红豆杉等。中医认为虫类药物多具有攻毒散结、通络止痛之效,现代研究亦表明虫类药不仅具有抗肿瘤作用,还可以与放疗化疗配合起到减毒增效的作用[19]。
3.3伏毒所伤,益气养阴 肺主一身之气,当肺脏被伏毒侵袭时,气也随之损耗,导致肺虚失布,则全身脏腑失去津液的润养,而致阴液亏虚。所以,肺脏不足的虚证,必表现为气虚、阴虚,临床以两者并存多见。另一方面,放化疗损伤人体阳气和阴血,SCLC患者放化疗后正气亏虚,其表现往往为气阴两伤。因此,霍教授在治疗SCLC时多以益气养阴为法,用药如女贞子、北沙参、南沙参、五味子、太子参、麦冬、黄芪、黄精、墨旱莲等。
3.4顾护脾胃,以平为期 在SCLC的发生过程中,伏毒常侵袭脾胃,致患者纳食欠佳,乏力消瘦;在SCLC的治疗中,脾胃功能亦常受损,如化疗药物有损伤脾胃的副反应,一些抗癌中药药性峻烈致脾胃不适,补益药又易滋腻碍胃,故拟方之时应注意兼顾脾胃,佐以健脾助运之品,用药如炒麦芽、炒谷芽、党参、焦山楂、白术、神曲、白扁豆等。霍师认为,伏毒致病,缠绵难解,不易速去,宜缓图之,故选方不宜攻伐太过,以防正气受损,亦不可补益太过,导致邪气滋长,治宜以和为要,平调阴阳。
4 病案举隅
4.1病例1 葛某,男,72岁,2016年9月2日初诊。发现SCLC13月,化疗后。2015年5月查胸部CT发现两肺多发占位,2015年 8月行左肺穿刺,结果示:SCLC。于2015年9月2日开始予足叶乙甙联合顺铂(etoposide cisplatin,EP)方案化疗4个周期,目前复查计算机断层扫描(computed tomography,CT):右肺小结节,未与前片比较。刻诊未诉有不舒服症状,纳食尚可,二便调适,寐安。舌质红苔薄黄,脉象右沉细,左虚弦。诊断:SCLC(广泛期)。辨证为气阴两虚,肺肾双亏,痰瘀内阻。治法当以平补肝肾,养阴益气,化痰散结。处方:麦冬10g,僵蚕15g,法半夏10g,浙贝母10g,南沙参 12g,北沙参 12g,肿节风 20g,泽漆 10g,炒麦芽 12g,炒谷芽 15g,猫爪草 15g,桑椹子 10g,山萸肉 10g,女贞子 10g,制鳖甲 10g(先煎),山慈菇10g。共28剂,水煎服,每日1剂。
2016年9月30日二诊。复查CT评估为部分缓解。纳食可,二便调适,夜寐安。舌质红,苔薄微黄,脉沉弦细数。处方:上方加橘红10g,白毛夏枯草10g,炒薏苡仁20g,木馒头10g。共56剂,水煎服,每日1剂。
2016年11月25日三诊。患者诉无不舒,舌质偏红,苔薄稍黄,脉虚弦数。处方:上方去橘红、僵蚕、鳖甲,加黄芪15g、陈皮10g、白花蛇舌草15g。共28剂,水煎服,每日1剂。后患者每月定期至门诊复诊,单纯服用中药治疗至2019年1月,期间定期复查CT,病情稳定,无特殊不适症状。
按语:本例SCLC患者化疗后瘤体缩小,癌毒大部清除,但伏毒顽固,难以速去,临证之时当不忘抗癌祛毒、化痰散结。化疗攻伐正气,伤阴耗血,加之伏毒暗耗,故化疗后病机常以虚为主,治当益气养阴。首诊时患者已完成4周期化疗,由于化疗药物损伤人体气血,在本例患者仅表现为红细胞偏低,故在益气养阴的基础上加入桑椹子,以滋阴养血。肾阴是人体阴液之本,患者老年男性,肾气已衰,故加入山萸肉、女贞子补益肾阴,以资阴液之源。患者未诉有任何症状,要审其阴阳唯从舌苔脉象入手。患者舌质红苔薄黄,可见阴虚内热,脉象右沉细、左虚弦,提示虚实夹杂,为痰瘀内阻、伏毒内蕴之象,故用僵蚕、泽漆、山慈菇、猫爪草化痰解毒,以防癌毒复发。二诊时CT示部分缓解,脉象提示邪实偏盛,故二诊以守方续进为法,并加用橘红、白毛夏枯草、炒薏苡仁、木馒头,以加强化痰解毒之功,防伏毒复发。三诊脉虚弦数,则去橘红、僵蚕、鳖甲,加黄芪、陈皮、白花蛇舌草增扶正补虚之效,以抵御伏毒内侵。霍师结合伏毒的特性,并根据患者脉象审其虚实,调整用药,体现了“无问其病,以平为期”的治疗理念。本例患者自诊断为SCLC起,至今生存期已达3年,未见复发转移,取得良好成效。
4.2病例2 孔某,男,75岁,2017年2月18日初诊。确诊SCLC3月,末次化疗后10天。患者于2016年10月行纤支镜示:左主支气管中下段黏膜充血,3点钟方向3个结节,表面血管丰富,右下叶背段见脓性分泌物,病理示:异型小细胞,倾向小细胞癌。于11月6日在省人民医院行EP方案化疗3周期后,2017年1月10日复查CT:右上肺软组织块伴两肺多发结节,考虑为肺内多发转移,纵膈多发淋巴结肿大,心包积液,两侧胸腔积液。发射型计算机断层扫描(emission computed tomography,ECT):右第 6 肋骨转移不能除外。评估病情进展,遂2月8日调整化疗方案为伊立替康+奈达铂。刻诊:神清,精神欠佳,乏力纳差,偶有胸闷腹胀,咳嗽时作,咳吐少量粘液,纳食可,二便调,寐安。舌质淡苔薄,脉弦数。诊断:SCLC(广泛期)。辨证为肺虚饮停,脾胃受损。治法:健脾益肺,解毒逐饮。处方:南沙参12g,北沙参12g,陈皮10g,法半夏 10g,茯苓 15g,炒白术 15g,黄芪 15g,山慈菇10g,浙贝母 10g,杏仁 10g,泽漆 15g,猫爪草 15g,厚朴6g,葶苈子15g,炒麦芽 15g。共28剂,水煎服,每日1剂。
2017年3月18日二诊。病史如前,患者已行第2周期伊立替康+奈达铂方案化疗。精神转佳,乏力腹胀缓解,双下肢麻木,头昏除,胸闷不舒,常情绪低落,纳食尚可,二便正常。舌质淡红苔薄白,脉弦细数。辨证为肺虚失布,饮停胸胁,肝郁气滞。治法:培土生金,解毒化饮,疏肝理气。处方:旋覆花6g,柴胡10g,枳壳6g,陈皮 10g,茯苓 15g,桂枝 6g,炒白术 15g,干姜 5g,半枝莲 15g,泽漆 15g,山慈菇 10g,党参 15g,法半夏10g,炙甘草 3g,葶苈子 15g,黄芪 20g,炒六曲 15g。共28剂,水煎服,每日1剂。
2017年4月15日三诊。患者头昏减轻,下肢麻木亦缓解,登楼后气短,二便正常,梦多,纳食馨。舌质淡胖苔薄白腻,脉濡。辨证为肺虚津液失司,痰瘀内生。治法:健脾益肺,化痰散结。处方:黄芪20g,陈皮 10g,党参 15g,炒白术 15g,猪苓 15g,茯苓 15g,泽泻 10g,泽漆 15g,半枝莲 15g,葶苈子 15g,山萸肉10g,法半夏 10g,桂枝 6g,猫爪草 15g,浙贝母 10g,远志6g。共28剂,水煎服,每日1剂。后患者每月定期至门诊复诊,在中药的配合下,顺利完成化疗,服用中药至2019年1月,目前病情稳定,复查未见新发病灶。
按语:伏毒藏匿而伤正,病机虚实夹杂,加之化疗易出现副反应,SCLC患者就诊之时往往症状多而复杂,临证之时需要医者能够辨清主次,辨证与辨病相结合,根据伏毒致病的特点,先抓住主要病机,再将其他症状各个击破。初诊之时患者有肺内多发转移、骨转移,心包及两侧胸腔积液,为肺气亏虚、痰湿毒聚之象,伏毒内蕴、肺虚饮停为主要病机,治以祛毒与扶正兼顾,故投以泽漆、猫爪草、葶苈子解毒逐饮,南北沙参益气养阴。化疗期间脾胃受损,出现纳差、腹胀等症状,故予陈皮、法半夏、茯苓、炒白术、炒麦芽健脾和胃,以助化疗顺利进行。二诊患者精神转佳,乏力腹胀缓解,出现双下肢麻木的症状,考虑为化疗相关周围神经毒性所致,故以黄芪、桂枝益气温经。现代研究表明,黄芪桂枝五物汤可治疗化疗引起的周围神经病变[20]。同时患者诉情绪低落、胸闷不舒,为肝气郁滞之症,故方中多用理气之品。情志因素在肿瘤的发生发展中有重要作用,故霍师在诊疗过程中,对于有情绪不良的患者,着重疏肝理气,并以言语治疗增加患者信心。三诊时患者不适症状基本消失,以守法续进。本例患者症状虽复杂多变,但伏毒内蕴、肺虚饮停为基本病机,需坚持抗癌解毒。本例患者自确诊起至今生存期2年余,目前门诊随访中,病情稳定,疗效显著。
5 小结
伏毒系具有藏匿、峻烈特点的致病毒邪,与早期难发现、易复发转移的SCLC相契合。故霍师治疗SCLC从伏毒入手,重视祛毒药物的使用。用伏毒理论指导SCLC的临床治疗,不仅在于抗癌解毒,更要关注伏毒在疾病发展中的作用。在SCLC的发生发展过程中,伏毒缠绵而伤正,故在疾病的不同阶段,应结合患者病情,酌情联合益气扶正之品,扶正而不留邪,才能既病防传,延缓甚至阻止SCLC的复发转移。SCLC因其易复发、恶性程度高而区别于非小细胞肺癌,目前治疗手段有限,中医药在本病的治疗中有较大的潜力。然而,目前关于中医药治疗SCLC的研究较少,对其病因病机的认识也往往与非小细胞肺癌混为一谈,缺乏系统的中医认识及诊治的指导原则。本文立足伏毒理论,探索SCLC的病因病机、治则治法,为SCLC的中医诊疗思路提供借鉴,其疗效有待于在总结临床经验方的基础上,进行随机对照试验的进一步验证,明确中医药治疗对SCLC的治疗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