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文阅读教学研究综述

2020-12-17崔炳光

初中生世界 2020年32期

关键词：群文议题文本

■崔炳光

一、研究现状归纳

群文阅读教学在国内很多地区已经从一种阅读理念落地为实实在在的一线教学实践，一些理论研究者也参与其中。近年间，学界同人对群文阅读教学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概念、价值、组文设计、实施策略与评价五个方面。

（一）群文阅读教学概念研究

梳理文献可见，群文阅读教学概念研究包含三个层面：一是群文的概念，二是群文阅读的概念，三是群文阅读教学的概念。

“群文”之“文”指什么？“所谓‘群文’，顾名思义，就是在教学现场较短的单位时间内，要呈现多篇文章，多到四五篇，甚至七八篇。”[1]从这个概念的界定看，“群文”的“文”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文章”。在当今信息化时代背景下，“文本”的内涵要远远超出“文章”。广义的文本是一切可感、可视、可知的信息，是信息的符号代码。[2]图片、图表、音频、视频、非连续性数据、符号均可视为文本，纳入“群文”之“文”的范畴。

“群文”之“群”，为“多也，聚也”之意。“所谓‘群文’，或曰多文本，是指围绕一个议题的研讨而选择具有较丰富的互文关系的多个文本。”[3]群文是将具有某种关联的多个文本，按一定原则组合的阅读整体。群文强调议题的统领性、文本的互文性、组合的结构性、阅读的整体性，也就是说，必须是能够在整体上进行理解的一组文本，才能够称得上“群文”。[4]

群文阅读有广义和狭义之分。“所有阅读多份文稿的行为都可称之为群文阅读。”[5]这是从广义上对群文阅读的理解。狭义的群文阅读通常指语文阅读教学的一种形式，是群文阅读教学的简称，是与单篇课文教学相对等的跨文本、跨文体、跨介质的创新性阅读教学模式。[6]

对于群文阅读教学，学界从不同角度加以溯源求证，经过探讨，基本确定了其内涵特征。“学生的阅读量开始增加，虽然教师还是习惯于单篇课文的教学，但随着统整课程的概念推广，教师也开始尝试群文的阅读教学活动，结合教材及课外读物，针对相同的议题，进行多文本的阅读教学。”[7]这个界定明确了群文阅读的教育理论基础是课程统整；提出了文本组元的重要原则，即紧扣议题选择文本；建议文本选择的来源应结合教材及课外读物，打通课内外联系。更具实施性的概念是“群文阅读是师生围绕着一个或多个议题选择一组文本，而后围绕议题进行阅读和集体建构，最终达成共识的过程”。[8]这一界定是清晰的操作性定义，明确了实施的流程为：确定议题→选择文本→阅读文本→集体建构→达成共识。更为明晰、细化的概念是“群文阅读是一种以议题学习为任务驱动，通过多文本的比对读议，实现问题解决和意义建构的过程和方式”。[9]这一概念中有两个关键词：一是“任务驱动”，它使得语文学习从盲目走向了目的明确，其缘起是对议题的学习；二是“多文本的比对读议”，群文阅读教学强调深度阅读与思维建构，具体化为比、对、读、议等学习方式，通过这样的形式解决问题和进行意义建构。

（二）群文阅读教学价值研究

1.落实课标理念，群文阅读独当一面。

群文阅读教学关注学生的阅读数量和速度，有利于扩大阅读面，增加阅读量，促进学生达成课标要求的阅读目标。群文阅读教学是有目的、有指导的阅读，重视培养学生的阅读兴趣，通过有效议题、合理选文、整体施教，保证学生阅读的质量，不断提高学生的阅读品位。群文阅读教学通过拓展阅读，丰富学习内容，拓宽语文学习与运用领域，使学生在不同内容和方法的相互交叉、渗透、整合中开阔视野，提高学习效率，符合课标“努力建设开放而有活力的语文课程”的理念要求。[10]群文阅读教学利用多文本带来的信息多元性，可以展开多角度、多层次的对话，开展探究性阅读。学生充分发挥自主性，在大量阅读与交流中习得策略，培养能力，实践课标所倡导的自主、合作、探究的学习方式。[11]

2.发展核心素养，群文阅读恰逢其时。

发展学生的核心素养是当前课程改革的方向。相关论文主要从语言、思维、审美、文化四个维度出发，结合具体案例阐述了群文阅读教学对培养学生语文素养的独特作用。

群文属于具有某种关联的“同一类”文本，可以给学生带来“同中有异”的多样性语言。学生在对多文本的参稽互通中，深刻地感受高超的语言艺术，培养语感，丰富积累，逐步形成和发展正确理解、运用祖国语言文字的能力。[12]群文阅读以整体视角贯通多篇文本，引导学生将多向信息整合为一个系统化的理解结构，培养自身系统化思维能力。群文阅读给予学生更大的思维空间，能够让学生以更开阔的视野、更活跃的思维来提出自己的看法，对学生的创造性思维与批判性思维的养成更具有价值。[13]群文阅读还可以引导学生的审美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由点到面，由发现阶段迅速进入体验与鉴赏、评价阶段。在反复的、不同视角的观察比较中，学生能够发现不可预期的、变动的、潜在的美，从而促进审美能力的形成与发展。群文阅读的长远目标就是“涵养”读书的种子，营造生态型的阅读社会，呵护和赓续人类的文明成果，最终指向的是文化涵养与人生教养。[14]

3.满足现实需求，群文阅读责无旁贷。

群文阅读最接近阅读的常态。人们在阅读的过程中，往往会自觉或不自觉地把正在阅读的信息与以前读过的信息进行比较、关联和整合，这实质上运用的就是群文阅读的思维。[15]语文教材按照人文主题进行组合的单元，实际上就是较为松散的群文阅读内容。[16]群文阅读的价值，就在于把这种我们经常使用而不自知的阅读方式和思维明晰起来，成为阅读的自觉追求。

信息爆炸的时代迫使人们要有快速浏览、搜集、提取、凝练信息的能力。群文阅读让学生在大量的非连续性文本的阅读过程中，自己搜集、提炼文本的精髓要义，锻炼默读、略读、浏览、跳读等阅读能力，提升阅读速度，最终练就对大量信息的处理能力。[17]

4.促进教师发展，群文阅读双管齐下。

进行群文阅读课程开发，对教师自身阅读数量以及议题设计水平有着非常高的要求。这就迫使教师必须不断阅读，在海量阅读中寻找恰当的议题、合适的文本。教师在教学实践中扩大了文化视野，丰厚了文化内涵。[18]群文阅读教学的多文本和单位时间的特性，迫使教师不得不在课堂中放弃过多的问题和引导性话语，将课堂还给学生，让学生自己“感受、理解、欣赏和评价”。[19]教师在课堂教学的进程中学会积极地倾听，并依据学生的思维进行总结和提炼，注重课堂的随机生成，营造了绿色课堂生态，主动提升了教学境界。

（三）群文阅读教学组文设计研究

研究者普遍认为，文本组元是群文阅读教学的核心环节。其中，议题组元是当前最流行的组元方式。议题组元通常要先确定某个议题，然后按照议题，从不同的角度选择一定数量的适合的文本，按照教学流程组合成一个教学单元。[20]

1.恰当设置议题。

群文阅读教学的议题，指的是一组选文中所蕴含的可以供师生展开议论的话题。一组选文可以具有一个或者多个议题。[21]议题最突出的特征是可议性和开放性，也就是说，议题要为读者提供一个思考和赋予意义的空间，让读者可以在这个空间内发挥自己的创造性，充分与文本对话，形成不同见解。[22]

从现有的案例来看，教师多是以议题功能或教学活动的目的为出发点来设计议题的。议题大体可分为五类：语文知识类，指向语文学科基础知识的学习；言语实践类，指向学生语言运用能力的发展；策略方法类，指向具体的阅读策略习得；概念认知类，指向观点认识的形成；情意品质类，指向情感教育与品质培养。[23]

在选择和确定群文阅读教学议题时，首先，教师必须坚持语文课程的基本特点和原则，即工具性和人文性相统一，在人文内涵和语文要素两个方面进行统筹规划，力求做到思想内涵和言语形式并重，合理构建群文阅读教学的基本内容。[24]其次，教师要研究课标与教材，以系统思维把握不同阶段的语文教学，廓清教学序列，立足教材整体规划设计议题。再次，教师要掌握学生身心发展的阶段性特点，依据其认知需求和情感需要来设计议题。最后，还要注意以多维视角透彻解读文本，重点从教学角度考量这个学习内容是否可以提炼成具体的议题，这一议题是否足以支撑教学进程，做到议题的议点与文本核心相符，与教学过程相称。[25]

2.合理选择文本。

甄选适合的文本是实施群文阅读教学的根本，直接影响着学生学习的热情和阅读的效果。适合的文本是群文阅读教学高效实现教学目标的决定性因素，这是众多研究者的共识。群文阅读教学的文本选择一般须遵循四个方面的要求：

（1）议题统领。议题是群文阅读组文的依据。群文阅读教学所选文本必须紧扣议题，从不同角度体现议题内涵。不同类型的议题，对文本及组合的要求的侧重点也不同：对于指向理解延展与深化议题的群文阅读，需要注重选文的序列性；对于指向方法习得和迁移运用议题的群文阅读，需要注重选文的典范性；对于指向思维发散与冲突议题的群文阅读，需要注重选文的多元性、比较性与文本视角的层次性、结构性。[26]

（2）多元异质。群文阅读教学所倡导的是多样文本的组合阅读，因此，在文本选择的过程中，要尽可能涵盖文本的多种类型。同时，要充分考虑到文本之间的相互指涉，做到相关互文，风格有异。同一议题下的多个文本，可以是同一题材，但包含不同体裁；也可以是同一体裁，但在思想内涵或体裁特征上各彰异彩，从而做到一个议题，多向呈现，同中有异，异中含同，各美其美，美美与共。[27]

（3）组合灵活。群文阅读是一种“结构化”的阅读，其特点就是有意识地将多文本“结构化”。文本组合方式可以是课内多篇，也可以是课内一篇带课外多篇或课内多篇带课外多篇，还可以是课内篇段带课外篇段等。[28]对于所选文本，教师还需充分发挥想象和联想，找寻多个文本的异同点，结合文本的各个要素进行科学的搭配，并需注重文本层次和整体效果。[29]

（4）适合学生。群文阅读教学要为学生提供良好的阅读素材，所选文本要文质兼美，尽可能选择名家的经典作品[30]；同时要符合不同阶段的学生的认知能力，难度适中，贴近生活。在选择文本时，教师可以让学生参与进来。选文的过程也是学习的过程。在这一探索过程中，学生能够学会发现、质疑、创新。[31]

（四）群文阅读教学实施策略研究

综合多个文献来看，群文阅读教学实施策略研究可以概括为四个方面：

1.结构性呈现文本，让群文有机组合起来。

群文阅读教学的重点在于群文的结构性。教师根据议题特点与文本实际，按照某种逻辑，结构性地呈现文本，这样才能发挥群文的整体优势。群文阅读教学的结构主要有三种：一是举一反三式，以一篇带多篇，利教易学，便于学生快速地掌握方法；二是分组递进式，即多文本共同呈现，几组联合阅读，有利于提高学生的综合分析能力；三是反复阅读式，一般是先略读再细读，充分利用文章开展语文实践活动，提高学生的语文能力。[32]

2.整体性设计问题，让群文横向联合起来。

在群文阅读教学中，教师要把多文本统合成一个阅读整体，设计具有开放性、比较性、冲突性、迁移性的问题，将多文本横向联合起来，培养学生统整、评鉴、创意等高层次的阅读能力。[33]议题的开放性要求设计的问题也要具有开放性。教师要鼓励学生提出不同见解，持之有故、言之成理即可。从内部看，群文阅读属于比较阅读。教师设计多向比较性问题，可形成立体的网络结构，有利于学生自由驰骋思维，活跃思路。[34]利用多文本的互文互异，教师设计能激发学生认知冲突的问题，可以引起学生思维的碰撞，引导学生学会多角度、辩证地思考问题。教师设计迁移性的问题，可以引导学生把某一篇的阅读所得应用到其他文本的阅读之中，让学生在迁移中巩固知识，形成能力。[35]

3.有意识传授策略，让群文阅读高效起来。

“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习得方法比获得知识更重要。在群文阅读教学中，教师要灵活指导学生学会快速阅读、整合信息、质疑讨论等阅读策略。群文阅读内容多，时间紧，有效的阅读方法有默读、略读、浏览、跳读、寻读、定向精读等。在教学过程中，教师应有意识地向学生传授这些快速阅读策略，让学生领会重整体而非重局部、重整合而非重细化的原则，运用抓关键词句、列表格、画思维导图等方法定位关键内容，学习准确而全面地整合信息。[36]多文本的互文互异，给学生带来了丰富的信息和巨大的思考空间，也给学生带来了许多疑惑。教学中，教师应通过创设质疑情境、教授质疑与讨论的方法等途径鼓励学生从不同角度提出质疑，勇于表达自己的观点，积极参与讨论。[37]

4.灵活运用模式，让群文阅读丰富起来。

从现有文献来看，群文阅读教学的模式有四步教学法和五步教学法两种。四步教学法即熟悉文本，设立情境；抓住关键，建构议题；围绕议题，展开对话；聚集焦点，凝聚共识。五步教学法即主题回顾、阅读概览、片段分享、精彩赏析和主题拓展。[38]我们研究教学模式，但又反对模式化。教师应根据教学实际，灵活运用。

（五）群文阅读教学评价研究

从现有文献来看，群文阅读教学评价研究较少，仅有一些对评价视角与课堂评价标准的相关阐述。

群文阅读教学宏观评价视角主要包括四方面：一是定点，凝聚教学焦点，确立精当的教学目标；二是选文，重视典型性、关联性、序列型、多元性、比较性；三是课堂结构，注重让学生在文本信息的有效联结和整合中，求同探异，追求清晰的课脉、合理的梯度；四是教学风格与实效，去掉冗繁的枝叶和浮华的元素，选择重点突破，追求教学实效，尽可能形成学生带得出课堂的东西。[39]

在全国第一届群文阅读现场课大赛中，评审组提出了群文阅读课的评价标准，即阅读目标应适宜适度，贴近学情；阅读议题应具体明确，切实可议；阅读设计应结构合理，环节简洁；阅读过程应让学于生，点拨到位；阅读成效应激发兴趣，习语培能。[40]有研究者认为群文阅读教学评价须关注“四度”：紧扣议题，选文是否有深度；整体设计，问题是否有广度；指导速读，策略是否有厚度；关注学生，课堂是否有温度。[41]

从群文阅读教学的相关案例来看，教师多采用作业习题或考试的方式进行评价，并没有专门针对群文阅读的评价办法，缺少对学生是否掌握学习内容的及时有效反馈，影响了群文阅读教学的实际效果与持续推进。[42]

二、尚需改进之处

群文阅读教学的研究正在逐步扩展，不断深入，但是尚处于探索阶段，就其现状而言，也有诸多需要改进之处。

（一）系统性不强

从现状来看，群文阅读研究在内容上同质化倾向严重，操作方法大同小异，科学的判断分析偏少。以“群文阅读教学的策略方法”为例，多数文献呈现的都是群文阅读教学的基本要求，如“鼓励学生自主阅读”“巧妙进行组文设计”等，缺乏对教学独特策略的探究。实践展示占据主要篇幅，理论总结相对较少。更多的文献侧重于讲析个案，缺乏原则性要求的提出与普适性方法的提炼。较多文献针对一个或几个群文阅读元素，造成研究内容没有序列，不成系统。

（二）风险预估不足

一些研究者对群文阅读认识模糊，简单地将它等同于几篇文章组合起来阅读，由此引发群文阅读教学的多种风险。这些风险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议题确立不当。议题或虚空，脱离学情；或宽泛，指向不明；或是一个环节，不能贯穿整个教学过程；或是一个结论，不需要学生探究，只是让学生印证，无法形成多元理解与思维碰撞。二是文本组合随意。组文关联性不强，内部的逻辑性不明，不能实现群文的“结构化”。群文之间相对独立，各自为政，学生得到的只是零碎的知识点，找不到事物之间的关联，无法提升系统化认知，陷入碎片化阅读的误区。三是教学的浅表化。群文阅读课容量大，时间有限，容易导致教学的浅表化，出现表面热热闹闹，实则浅尝辄止的场面。

（三）特殊性探讨不深

首先，研究者有着共识，认为群文阅读教学应从教育教学规律及学生的身心发展规律出发。然而，不同学段的学生的身心特点并不完全相同，其智力水平、认知规律和兴趣特点等也各具差异，因此，群文阅读教学研究应对学生的特殊性进行探讨。其次，群文阅读教学研究应加深对教师特殊性的探讨。在有限的课堂时间内，教师如何定准位、捏好度，需要深究。再次，群文阅读教学研究应加深对文本特殊性的探讨。文本的意义具有开放性，进入群文阅读的文本承载着特殊的功能。文本的多元解读、文本解读的边界如何界定等，值得探讨。

三、未来研究展望

鉴于语文教学的改革趋势，今后，群文阅读教学的研究领域将进一步拓宽，研究的主题和内容会有新的拓展。笔者认为，未来群文阅读的研究应注意以下三个方面：

（一）加强系统研究，打造理想阅读体系

群文阅读教学是架设在单篇文本教学和整本书阅读教学之间的桥梁。一方面，单篇文本教学后，适当拓展阅读篇目，在文本的相互比较中建构新的意义。另一方面，整本书阅读教学通过构建专题探究的群文阅读，把阅读引向深入。我们要正确处理单篇精读、群文阅读与整本书阅读三者之间的关系，加强系统研究，三线并进，相互协调，使三者相辅相成，互融共生，打造理想的阅读教学体系。

（二）强化重点研究，落实群文阅读实效

一是规避浅阅读风险，加强对群文阅读教学中深度学习的研究。群文阅读教学的目的是追求更高位的表达、更深度的学习。教师要充分发挥群文阅读的优势，既要宽泛阅读，也要深度学习，在教学中鼓励学生进行大胆猜想、积极探究、理性求证，追求群文阅读的教学实效。二是关注群文阅读教学中的特殊性研究。教师对学生要因材施教，依据课标对不同学段提出相应的要求，确定恰切的群文阅读目标，运用适当的群文阅读策略，采取不同的评价标准。教师既要充分让学于生，又要合理引导与点拨，以一种“放”的手势和胸怀，为学生提供广阔的语言解读空间、温暖的人文关怀空间以及宽广的个性发展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