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5”到“51”：把作文当作文写——以《孙老师叫我去办公室》升格指导为例

■刘恩樵

【设计理念】

什么叫作“从‘15’到‘51’”？就是按照60 分的标准，一篇作文起初只能得15分，经过指导提升后，就可以得到51分。

那什么叫作“把作文当作文写”呢？这句话的内涵比较丰富，我只简单阐述两点。首先，这是一种作文的态度。做任何事都是需要态度的，态度不端正，不积极，再好的方法也用不起来；相反，态度端正了，积极了，如果有了方法，就能将它用好，而即使没人传授方法，自己也能创造性地在实践中习得方法。写作文也是如此。如果对写作持敷衍、马虎、无所谓的态度，就一辈子也写不好。其次，这句话也告诉我们，作文是有方法和技巧的。假如学生按照“作文的方法”来写作文，作文能力是可以得到显著提升的。

总之，只要学生有“想写好”的态度，就一定可以“写得好”。一篇原本只有15 分的作文，是完全可以升格到51分的。

【指导实录】

一、作文情境

《孙老师叫我去办公室》是某个同学写的文章。如果按照总分60 分来评价，它也许只能得到15 分。请你帮助这名同学将作文修改升格，争取让升格后的文章得到51分。

二、原文再现

孙老师叫我去办公室

课间，我正在教室里与同学玩。忽然，郑鹏喊我，说孙老师叫我去办公室。虽然不知道孙老师叫我干什么，但我还是去了。到了办公室，孙老师问我校服需要多大的尺寸。原来是这事啊！吓死我了。我告诉了她，就回教室了。走廊上，我迎面碰到了语文王老师。他让我把昨天的随笔重写。

三、升格过程

阅读原文，可以发现这篇文章有“一个优点，四个不足”：一个优点是叙事较为完整；四个不足是叙事平庸、故事平淡、语言贫乏、立意肤浅。这样一分析，则要将这篇原本15 分的作文升格为51分，就有了方向，即可以在叙事力求不平庸、故事力求不平淡、语言力求不贫乏、立意力求不肤浅这四个方面着力。

【升格点一】

升格目标：获评“叙事详尽”。

升格方法：还原现场，往细里写，力求具体生动。

我们可以将原文按照事件所处的场景化整为零，拆分为五个部分。比如第一句“课间，我正在教室里与同学玩”，就可以追问如下几个问题：“我”是否也常有盼望下课的心理呢？当下课铃响起，“我”的表现与心理状态是什么样的？课间，教室里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场景呢？“我”和哪些人玩？“我们”在一起玩了什么？“我们”在玩的时候，其他人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我们每天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教室里度过，对课间的教室最熟悉不过了。下面，就请你用回放电影的方式还原现场，将原文中的几句话展开来叙述，往细里写，力求具体生动。每句话扩展到100～300字。

（学生写作。）

现在，我们就将原文与扩写文对照阅读。你读，你细读！

孙老师叫我去办公室

〔原文〕课间，我正在教室里与同学玩。

〔扩写文〕“丁零零……”下课铃声一响，好多同学就坐不住了，只等老师的一声“下课”。“下课！”王老师话音刚落，同学们一下子就活起来了：有的去饮水机旁倒水；有的如箭一般冲出了教室；有的三三两两聚到一块儿，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渐高；当然，也有坐着不动埋头苦学的……此时的教室里，响起的是一曲交响乐：说笑的声音，凳子倒地的声音，唱歌的声音，甚至还有号叫的声音……这么短暂又美好的课间十分钟，我可是要好好珍惜的。这不，老师刚离开教室，我就索性坐在了桌子上，和后排同学玩起了“你画我猜”的游戏。

〔原文〕忽然，郑鹏喊我，说孙老师叫我去办公室。

〔扩写文〕就在我玩得起劲的时候，我的余光看到郑鹏从后门跑进来，那速度，险些把张飞撞飞。他喘着粗气对我喊：“快！快！陈鹤冲，孙老师叫你现在就去她办公室！”

〔原文〕虽然不知道孙老师叫我干什么，但我还是去了。

〔扩写文〕我问他是什么事，他只撂下一句“我反正告诉你了，去不去是你的事”，就又跑出去了。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我仔细地回想着最近是否犯了什么错：是不是今天早读课与成程讲话被英语老师告状了？是不是昨晚的语文随笔写得马虎了？还是刚才课间操时，我与后面的张成虎推推搡搡了？唉，管他呢，硬着头皮去吧。

〔原文〕到了办公室，孙老师问我校服需要多大的尺寸。原来是这事啊！吓死我了。我告诉了她，就回教室了。

〔扩写文〕我怀着极其忐忑的心情走向孙老师的办公室。到了办公室门口，我说了声“老师好”，就进去了。我看到孙老师正平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改作业呢。我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她那里挪。孙老师一抬头，看到了我，说：“干吗呢？走快点呀！”我赶忙加快步伐走到她跟前：“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啊？”孙老师一边继续批改作业，一边问我：“陈鹤冲，你的校服的尺码是多少呀？”听到这句话，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原来老师竟然是问我这个呀！于是，我就把我的校服尺码告诉了她：“165 的。”“好的，去吧！”听了这话，我的脚下顿时像生了风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往教室里跑。

〔原文〕走廊上，我迎面碰到了语文王老师。他让我把昨天的随笔重写。

〔扩写文〕经过3 班门口时，我迎面碰上语文王老师。我刚想向王老师问好，他却“抢先一步”：“陈鹤冲！你昨天的随笔写的是什么东西？！”我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王老师继续“气势汹汹”地说：“今天下午放学之前重新写好，交到我这里。下次如果再这样敷衍，你看着办！”唉，我后来是两步分作五步走进教室的。

读完了吧？你看，扩写的文段中所写的，是不是你我经常经历的事？原本只有120 多字的文章，因为调动了写作的积极性，还原了自己的生活经历，不费吹灰之力就扩写成了一篇近900字的文章，并且不再“叙事平庸”，而是叙事详尽、具体了。

那么，扩写后的文章就是最好的文章了吗？不是！这篇文章还有“发展”的广阔空间。不信？那我们就来看看“升格点二”吧。

【升格点二】

升格目标：获评“情节曲折”。

升格方法：制造矛盾，往曲处写，力求一波三折。

这件事其实可以当作故事来写。如果作者把它讲给邻班的小伙伴听，讲得一波三折，就是一个很好的故事啦！

故事有什么特点呢？前面已经说了，要“情节曲折”，要“一波三折”，只有这样，你的故事才有人听。古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叫作“文似看山不喜平”，就是说，故事不能平铺直叙。人的心电图要是一条平平的直线的话，人就完蛋了。大活人的心电图就要高高低低，起起伏伏。活的故事也是这样，要曲曲折折，要有沟沟坎坎。

我们来分析一下，这件事情中，主人公的情绪变化会是什么样的。

①盼着下课时，是不是心情有点沉沉的？下课了，是不是很开心？和同学在一起玩，是不是特别高兴？

②听到郑鹏叫“我”去办公室，心头是不是一颤？然后越想越担心，越害怕？

③去办公室的路上，刚到办公室门口，心情是不是很郁闷，很低沉？

④见老师并没有指责“我”，只是问了问“我”的校服的尺码，是不是很像鲁迅上了去赵庄看戏的船时那样，“身体也似乎舒展到说不出的大”？

⑤回教室的路上，是不是兴奋得要飞上了天？

⑥在走廊里竟然遇到王老师要“我”重写随笔，且写不好还要挨罚，是不是感觉很倒霉？

以上这些情绪变化，你感到陌生吗？你哪天不要经历几次这种起起伏伏的情绪变化呢？只是你没有注意，更没有“把作文当作文写”，将这些写到文章里去。多可惜啊！你本来也是可以写出老师嘴里的“优秀作文”的。能写出优秀作文的并不一定都是“别人家的孩子”。那个农民起义的头领陈涉说得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好了！光说不练假把式，只听不写等于零。请在上面扩写文的基础上，进一步修改完善，要特别关注“我”的情绪变化，让故事有那么一点“一波三折”的意味。

（学生写作。）

下面，我们来看一篇修改文，重点关注它是怎么落实“一波三折”的。

（见文末最终修改稿。）

这篇修改文与原文相比，与扩写文相比，是不是又增色不少啊？因为叙事过程中，“我”的心情经历了非常明显的起伏变化：急盼下课→课间玩乐→被叫心沉→惊惶见师→无事惊喜→狂奔心飞→遭斥心碎→心重如铅。“我”的心情的这种起伏变化，增强了文章的故事性，大幅度提升了文章的可读性。

那么，文章改到此，就已经完美了吗？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文章不厌百回改，越改越好分数高。“无限风光在险峰。”那“险峰”还没有到呢！

你不信吗？那我们就来看“升格点三”吧！

【升格点三】

升格目标：获评“主题深刻”。

升格方法：提炼深化法，往深里写，力求事理融合。

修改文只是把“我”在课间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这件事写完整了，写清楚了，也有点写生动了，但是，“我”被孙老师叫到办公室，心里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起伏变化？换句话说，老师叫“我”到办公室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情，“我”的内心有必要如此翻江倒海吗？如果这么一想，是不是就能从这件事情当中明白些什么啦？如果能这么想，且能在文章中把自己的所想体现出来，就不是就事写事了，而是叙议结合，由事见理了。

那么问题来了：“我”在课间被孙老师叫到办公室，究竟可以从中揣度出些什么呢？这，也许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对于同一件事，各人的看法也许是不一样的。不一样才更有意思。但不管怎么说，“理”是来自“事”的。

现在，我们就来思考一下：从这件事中，“我”能明白些什么呢？

这个情境任务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先把“孙老师叫我去办公室”这个题目改了。我们能不能以事情所揭示的道理作为题目呢？这样，读者一看题目就知道本文将要告诉我们一个什么道理，再去读文章，就进而知道作者是通过什么事情来表现这个道理的。

这个情境任务的第二个要求，就是在修改文章的过程中，要在适当的地方（某一情节处）将“我”的心理感悟不知不觉地、自然而然地写进去并流露出来，从而使得修改后的题目在文章中有着落，有勾连。请特别注意：在添写感悟性文字的时候，要与上下文保持一气贯通，自然而然。

我们常听说这样一个成语——画龙点睛。这篇文章已经画好龙了，这一环节的修改就是给它“点睛”，点“意义”之“睛”。这次的修改重点是：让文章力求事理融合。这样对待写作，就是真正地“把作文当作文写”了！

写吧！看哪名同学的文章之龙能够腾飞起来，飞得越高越好，越远越好！

（学生写作。）

有一名同学是这样想的：作为一名学生，如果错误不断，那么当老师喊到自己的时候，心里就会忐忑不安；要想泰然处之，就要做好自己，做优秀的自己，这样，老师如若喊到自己，就不但不会惧怕，反而一定是欣然前往的。他从这个角度进行修改，表明“我”的所悟，就使文章有了主题，实现了事理相融，叙议结合，且题目也提炼出来了：不打折扣，方能坦然。

好了，对于《孙老师叫我去办公室》一文，我们进行了三次升格，提出了三个升格目标，通过三次修改实践，将一篇原本120 多字的叙事平庸、故事平淡、立意肤浅的文章升格成了一篇1700 余字的叙事详尽、故事曲折、主题深刻的文章。其间，我们完整地经历了写作的过程，知道了写得不到位的文章是什么样的，也明白了文章应该写什么，怎么去写，写到什么程度。写作文就是这样，就应该这样。

但是，本文的写作到此就算结束了吗？似乎还没有。那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升格点四】

升格目标：获评“语言有个性”。

升格方法：精雕细琢，往美处写，力求顺畅、得体、有个性。

其实，就在我们完成上述三项升格的同时，文章的语言已经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升格点四”只是将语言问题特别提出来而已。

那么，你就试试吧。调动自己的知识储备，借鉴别人的语言经验，让你的文章顺起来、活起来、美起来吧！这次的修改重点是：字斟句酌，往美处写，让文章的语言更加顺畅、得体、有个性。

（学生写作。）

怎么样？我们来看一篇修改后的例文，比较、借鉴一下。

不打折扣，方能坦然

（最终修改稿）

学当尽责心方安。

“丁零零……”下课铃终于响了。好多同学都开始躁动了。我更是坐不住了，因为前一个课间，我与后排同学玩“你画我猜”的游戏，太刺激、太过瘾了。

“下课！”此语妙哉！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同学们一下子就活起来了：有的去饮水机旁倒水；有的盯着老师问这问那；有的如箭一般冲出了教室；有的三三两两聚到一块儿，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渐高；有的拿出零食在吃；当然，也有坐着不动埋头苦学的……众生百相，尽显一室。此时的教室里，响起的是一曲交响乐：说笑的声音，凳子倒地的声音，唱歌的声音，甚至还有号叫的声音，可谓是“凡所应有，无所不有”。我当然也不例外。这么短暂又美好的课间十分钟，我是要“只争朝夕”的。这不，老师刚离开教室，我就索性坐在了桌子上，和后排同学又玩起了“你画我猜”的游戏。我连胜了三次，兴奋地叫喊着。好几个同学向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就在我玩得起劲的时候，我的余光看到郑鹏从后门跑进来，那速度，险些把张飞撞飞。他喘着粗气对我喊：“快！快！陈鹤冲，孙老师叫你现在就去她办公室！”

“什么？！”我的放肆狂喜的表情似乎一下子凝固了，心情被扭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知道吗？我是最怕孙老师叫我去她办公室的。只要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就会条件反射般地转喜为悲。

我问他是什么事，他只撂下一句“我反正告诉你了，去不去是你的事”，就又呼啸而去。唉，我哪敢不去哦！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像泄了气的皮球。邻桌房长军还在那里幸灾乐祸。我真想拿起书朝他砸过去。我想：我又是怎么啦？我仔细地回想着最近是否犯了什么错：是不是今天早读课与成程讲话被英语老师告状了？是不是昨晚的语文随笔写得马虎了？还是刚才课间操时，我与后面的张成虎推推搡搡了？想到这，我顿时有点良心发现。俗话说得好：“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要是我没有这些大大小小的“错”，要是我能做得再好一点，也不至于这样闻“叫”丧胆、谈“叫”色变啊！作为一名学生，我也真的有点愧啊。但，事已至此，管他呢，去了是“死”，不去更是“死”！我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想到此，我豁出去了，硬着头皮走出了教室。身后，传来一阵喝倒彩般刺耳的掌声。

我怀着极其忐忑的心情走向孙老师的办公室。仅仅20 米不到的走廊，仿佛一下子变得千山万水路迢迢一般，我的腿上像是绑着沉沉的沙袋。到了办公室门口，我说了声“老师好”，声音轻得像蚊子在叫。我看到孙老师正平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改作业呢。我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她那里挪。孙老师一抬头，看到了我，说：“干吗呢？走快点呀！”我一听，更加紧张了，但也只能加快步伐走到她跟前，垂着头，不敢抬。“老师，您……您找我……”孙老师一边继续批改作业，一边头也不抬地问我：“你的校服的尺码是多少呀？”“啊？”“我问你校服的尺码，没听见？”听到这句话，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似乎落下了些，原来老师竟然是问我这个呀！于是，我就把我的校服尺码告诉了她：“165 的。”“知道了。去吧。”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平安无事！悬在我心头的大石头哐当一下落地了，这要是在教室里，我早就呐喊了。我的脚下顿时像生了风似的，扭头就跑，正好与邻班一个刚进办公室的同学撞了个满怀。出了门，我似箭一般直往教室冲。

我刚跑到3 班门口，迎面碰上语文王老师，还差点撞到他。我刚想对王老师说“对不起”，他却“抢先一步”：“陈鹤冲！你昨天的随笔写的是什么东西？！”我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大祸又要临头了。唉，真是应验了那句古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能尽责的人，在哪里都会遇上追“债”的。

我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的面前。王老师语气严厉：“今天下午放学之前，把随笔重新写好交给我，不能少于500 字。如果再敷衍，我罚你抄写课文！你看着办！”说完，他就从我的身边走回办公室了。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像钉在地上似的。唉，我是不是个名副其实、彻头彻尾的“倒霉蛋”呢？

回到教室，坐下来想想这几分钟里过山车似的遭遇，我做出了一个决定：从此以后，一定不折不扣地做好一名学生该做的事，坦然地面对老师的召唤，再也不玩这“过山车”的游戏了。

这篇作文的语言，你是否满意呢？当然，值得推敲的地方还有很多。所以，我们不是已经到达了“优秀作文”的终点，而是一直行走在朝向“优秀作文”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