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课题研究谨防七种不良趋向
2020-12-16娄小明江苏苏州市吴江区盛泽实验小学
娄小明 (江苏苏州市吴江区盛泽实验小学)
一、名人效应趋向
很多名人对教育提出过一些精辟的见解,值得我们进行研究。但是并不意味着就可以“拿”来进行课题研究。原因可能是,名人的话不一定具有普适性,有些话是对某校特定时间、空间的评议。不一定在当下具有实践价值,有些话是对教育的某种期望。不一定具有概括性和理论性,有些话是对某种现象的描述。例如某校的课题“普通高中‘活泼泼的’教学文化传承与整体构建的校本研究”。问题如下:“活泼泼的”是一种怎样的教学文化?普通高中一定要遵守“活泼泼”这种教学文化吗?“活泼泼的”是一种教学文化吗?“活泼泼的”教学文化能够统领所有学科和所有教学领域吗?另外表现在某些名人的话不一定是针对教育领域的,例如某校提出的“五行”教育,就是源于某位名人在讲话中提出的,要求学生“惜时如金”,强调“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于是就显得理直气壮,并具有“先见之明”了。然而该校的“五行”教育生搬硬套阴阳学中的“五行”理念,无法涵盖学校的整体工作,和我国当代教育方针是有出入的,有“削足适履”的嫌疑……上述课题中出现的“名人效应”存在着“狐假虎威”的情况,其错误之处在于“假”——不是名人的本意,不符合教育的现状,违反了科学研究的规律。这需要评审者有“打假”的勇气和“求真”的意识,而不能被假象迷惑、吓到,否则就是助长了沽名钓誉之风和投机取利之气,于教育科研是有害无益的。
二、生造词语趋势
有一些课题的词语是生造的,且欠缺一定的合理性。某校申报的课题是“师本课程”的研究,对之的定义为“由教师开发的课程”。这个概念的出现有一个过程:最先是“校本”课程,随后是“生本”课程,然后就出现了“师本”课程,至于是否会有“家本”课程,可能需要以观后效。然而,“师本课程”的概念存在着歧义:适用对象是学生还是老师?是教师教的课程还是学的课程?如何体现教师为本?这样的词语,有如肥皂泡,在光鲜的表面下是一片模糊,甚至一无所有。这种生造词语的现象并不少见,例如“后现代”概念后出现的“后××”系列,“核心素养”概念后出现的“自学核心素养”“朗读核心素养”“吃饭核心素养”系列,“儿童在课堂正中央”“儿童为中心”的儿童位置系列,“绿色课堂”“绿色评价”的“绿色”系列,“未来教室”“未来教学”的“未来”系列等,生造词语的流行,一方面说明教育科研词汇存在着用词不规范的现象,在语义和语法上存在着错误。另一方面也表露了某些教育工作者哗众取宠的心理,急于推出自己的教育思想,没有经过审慎的思考,导致科研工作浮于表面。欲以己之“昏昏而使人之昭昭”,这是不现实的。
三、语言逻辑错误
某教师研究的课题是“运用数学可视化技术提升学生复习能力”,认为可以凭借“思维导图”等图像工具提高学生的复习能力。但是,这个概念在研究的表述中存在着如下逻辑错误:并不是所有的思维都可以“可视化”呈现,可视化并不等同于“图像化”,“可视化”原理与“复习能力”之间并不匹配。首先,“可视化”并不等同于“图像化”,文字、色彩、图像等都可以是“可视”的,都是表意符号。其次,“数学思维”并不能完全“可视化”。叔本华认为表象和意志是世界存在的两种形式,两者有区别也有联系。因此,将数学思维可视化,并不能涵盖数学思维的全部。况且,有机体的一些“可视化”研究,例如微表情、心电图、大脑放电现象等,并不能完全解释有机体的功能。最后,数学可视化是一种关于学习策略的研究,与之直接对应的是学习机能的改变,而不是某种学习能力提升。例如,可视化研究提升学生数学具象思维能力,这是有可能的。而复习能力与之并非完全对应。由此可见,某些课题存在语言逻辑错误是因为没有对语言的内涵进行准确解读,对语言的形式没有进行合理的关联,对语言的层次(词性、词阈)没有进行准确对应。因此,对课题进行语言学上的规范是十分必要的。
四、语言故意不详
某校研究的课题是“管理转型期学校文化建设的研究”,谈到什么是“管理转型期”?该校解释说,是由于集团化办学的需要,学校需要撤并,管理方式出现了变化,学校文化建设也需要相应改变。为什么要用“转型期”的概念?该校解释说,这是专家的意见,显得比较“时髦”。为什么不以“集团化办学进程中学校文化建设的研究”为题?答曰:题目太过陈旧,无法吸引专家的目光。然而问题也随之而来:管理转型的形式多样,甚至可以说无法穷尽,因此这种外延无穷大的课题是无法确定研究内容的。管理转型期需要怎样的文化建设,稳定期需要怎样的文化建设,这有定论吗?一种“管理型”,需要一种文化,是文化决定管理,还是管理决定文化?两者存在怎样的逻辑关系?一所学校能够研究某个全局性的教育现象吗?很明显,该课题存在着语焉不详的错误。而且这种“不详”有故意的倾向,故意让专家看不懂,使之产生好奇心,进而显得自己“高深莫测”。而某些专家有“求异尚奇”的喜好,喜爱“热词”“流行语”,以至于一些课题申报者“为报课题强说‘新’”,出现了本末倒置、争说“新语”的现象。这样的研究只重表面,忽视内在,是不符合教育科研要求的。
五、大而不当型
某校研究的课题是“旨在提高学生教学质量的大数据分析的实践研究”,在中期汇报的时候,主持人大倒苦水:首先,大数据分析涉及学生的方方面面,是无法穷尽的。其次,由于条件所限,无法开发出相应的分析统计软件。第三,得出的一些数据对于学生成绩提高的帮助不大。他感到这个课题研究难以为继。我看是因为选题太大了,大数据分析固然是教育现代化进程中的一个研究热点,但是很难凭借一校之力得以“大成”。因此,研究者需要选择适度的研究范围量力而行。可是,某些研究人员存在着“好大喜功”的倾向,喜欢从大处入手,例如什么“核心素养”“核心价值”“教育生态”“课程文化”“地方文化”“儿童作文”等。欲凭借一己之力,导教育之大流,其意固然很好,但是无法落实在“地上”,最终只能是望洋兴叹,高山仰止。因此评审者必须检验其子课题是否能够完全分解,能否可行,是否存在逻辑关系,而不能唯“大”是图,以致大而不当。
六、偏于一隅型
某校地处昆曲发源地,其研究课题为“构建‘健雅’课程体系的实践研究”,提出了培养“健雅”儿童的教育目标,构建了“健雅”课程体系,营造了浓郁的“健雅”文化。甚至要求全体学生跳昆曲健美操,学昆曲、国学。有些专家质疑:有没有学生不喜欢昆曲的?外来务工子弟的孩子是否喜欢昆曲?儿童是否人人都愿意成为文人雅士?课题组现出了尴尬之色,觉得难以回答。显然这个课题无法应用于所有的研究对象,也不适用于国家普适教育的方针。研究者在范围取向上存在着以偏概全的趋向。这样的课题并不少见,例如“作后讲评”比作前辅导更加重要,“二次作文”比第一次作文更有价值。“先学后教”强调学生自主练习的重要性,“预习单”倡导者认为所有学科都需要预习……这样的研究强调了一面,而简单否定了另一面。谁说作前辅导、第一次作文、先教后学、首次体验就不重要呢?辩证思维是使教育走向合理的保障,否则可能出现忽左忽右的现象,而偏离了教育科研的正确目标。
七、偏离原初问题
某校推出的课题是“丝绸文化渗透课程知识的实践研究”。该课题立项的初衷是响应国家对地方传统文化教育的重视。他们希望通过课题研究,编撰一批高质量的校本教材,能够提高教师的课程意识和课程能力,形成学校的特色文化。但是具体到某一位研究成员做什么课程?如何实施课程?可以提高学生的哪些素质?能够建立学校怎样的文化?就戛然而止了。很显然,课题迷失了。不知道为谁而做课题,课题要做什么,可以取得怎样的效果。把课题的原初问题遗失了,为课题而课题,是很容易迷失在科研道路上的。我认为好的课题应该知道从哪儿来,明确时间和空间推进的节点,能够落实到人、事、物的实践上。否则,即使天花乱坠也是镜中幻象,可望而不可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