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侗族研究40年(1979-2019)
2020-12-15杨鹏
杨鹏
摘 要:侗族是湖北省第四大少数民族,大多是清代改土归流前后从湖南、贵州、广西等地迁徙而来。在回顾1979-2019年来湖北侗族研究的基础上,分析当前湖北侗族研究中存在的缺陷和不足,并提出相应对策和建议,一方面有利于推动湖北侗族研究、促进湖北侗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另一方面对于丰富和完善我国散杂居民族研究、推进新时代中国特色民族学学科建设亦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关键词:湖北侗族;回顾;学术反思
中图分类号:K2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1332(2020)06-0027-06
侗族是湖北省第四大少数民族,主要是清代改土归流前后从湖南、贵州、广西等省(区)迁徙而来,有的因迁出地战乱频繁,为外出另寻安生之地而迁入湖北,有的因躲避水灾等自然灾害迁往湖北。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也有因经商、工作、求学等多种原因迁入湖北定居的。
据2010年全国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统计,湖北省侗族总人口为5.2万人,是仅次于土家、苗、回的湖北省第四大少数民族,其中99%以上分布于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境内,主要集中在宣恩、恩施、咸丰等市(县)。改革开放后,随着党和国家的民族政策重新恢复和落实,经过民族调查、识别和认定,湖北省于1985年10月批准成立恩施市黄泥塘、宣恩晓关、猫山、张官、桐子营、八臺、会口等7个侗族乡,后经过进一步调整和合并,2001年湖北省人民政府最后确定恩施芭蕉、宣恩晓关、宣恩长潭3个侗族乡。目前,湖北侗族主要聚居于恩施芭蕉等3个侗族乡,散居于湖北省尤其是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各地。
一、湖北侗族研究的学术回顾
有关湖北侗族研究,改革开放40年来学术界已经做了大量研究工作,在民族史志资料收集与整理、侗族来源、社会与文化、民族文化等方面取得令人瞩目的一批学术成果。总结起来,主要集中在以下方面:
(一)民族来源
在湖北侗族历史与文化研究中,族源问题是学术界广泛关注、研究较多的一个焦点。吴万源在对比鄂西、湖南等地侗族的族谱、碑刻、传说等材料基础上,认为湖北侗族是清乾隆年间,由湖南沅州(今新晃侗族自治县、芷江侗族自治县)、贵州玉屏(今玉屏侗族自治县)、广西三江侗族自治县,先后迁徙而来,主要有杨、吴、姚、龙等姓氏。[1]他还指出,湖北侗族的风俗习惯、宗教信仰、艺术、建筑等都还在一定程度上保留着湘黔桂交界的侗族聚居区的文化特征。姚祖瑞则指出宣恩县姚、吴、杨、龙、谢、张等姓氏的侗族,是清代康熙至嘉庆年间,由贵州的玉屏、镇远、天柱和湖南的新晃、芷江、黔阳等地迁徙而来。[2]1987年,湖北省恩施市民委在进行民族调查工作中,在恩施市盛家坝区麻扎沟乡老马坪村得《吴氏家谱》手抄本一卷,题为《广西记古今》,全文八百五十余字,主要记载了当地吴氏宗族与姚、谢、龙等姓氏侗族迁徙湖北前后情景,及社会习俗、宗教信仰等。随后,张民对这一新材料进行断句、注释,并加以分析和阐述,他认为聚居于恩施市盛家坝区的这支吴姓侗族,及与之相关的姚、谢、龙姓侗族,皆是来自于广西柳州一带,而其迁来时间,“似在建隆元年,即北宋开国年间,还有待进一步探讨”。[3]
(二)民族史志资料收集与整理
20世纪80年代初,为开展湖北侗族的识别和认定工作,中共恩施地委统战部(现中共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统战部)和恩施、宣恩、鹤峰、利川等县委统战部组织对湖北侗族的历史、文化、社会、经济等领域展开调查研究,编辑了《湖北省恩施市市委统战部侗族资料》等资料,随后,胡挠又撰写了《鄂西侗族简况》,对湖北侗族的来源、历史、文化、社会习俗等方面展开初步探讨。不久后,姚祖瑞和高恨非分别撰写《宣恩县侗族索源》和《宣恩县侗乡风情》等文,对宣恩侗族的族源、信仰、习俗、节令、禁忌等方面进行论述。
进入20世纪90年代,湖北省各级民族工作部门和高校科研机构加强对湖北侗族的调查研究工作,广泛收集整理资料,先后撰写、出版了一批重要著作,为研究湖北侗族奠定坚实的基础。如:《宣恩侗族概况》《恩施市民族志》《恩施州志·人口民族卷》《湖北省志·民族》《宣恩县民族志》《咸丰民族志》《湖北省志·民族卷(1979—2005)》《芭蕉侗族乡志卷》等。
(三)风俗习惯
在迁入鄂西后,为了适应当地特殊的自然和社会环境,通过与土家族、苗族、汉族等其他民族长期杂居和交流、交往,经过200多年发展和变迁,湖北侗族逐渐形成了不同于湘黔桂交界的侗族聚居区的风俗习惯。主要集中在以下七个方面:
1. 服饰习俗。以吴万源为代表的学者在对湖北侗族进行调查研究后认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侗族妇女是大衣大袖,无领,豇豆筋,有托肩滚边,衣袖及裤脚边有兰干,头上包丝帕,男的喜穿对襟短衣长裤。另外,《宣恩县志》亦记载,“过去男女都包头帕,束腰带,裹腿。男人对襟短衣;妇女上衣大襟无领、无扣,襟边、袖口和裤脚镶有花边。” [4]
2. 饮食习俗。侗族在饮食上的特点可归纳为“酸、甜、酒、糯”,湖北侗族喜食糯米,爱喝米酒,常见食物还有油茶、腌水汤、甜酒、糯米饭、油菜、干酸菜、辣椒等。在湖北侗族中还流传有“腌鱼糯饭常留客,米酒油茶宴佳客”的说法。这在《宣恩县民族志》《鄂西侗族考》等著述中有详细记载。
3. 居住习俗。湖北侗族喜爱合族而居,往往一姓一村一寨,甚至数姓一村一寨。住房为木质结构,大多数修建于依山开阔地区,一般是吊脚楼,一正三间,或是一正一厢,抑或是一正三厢房。吴万源在《鄂西侗族考》一文中指出,“其正屋中间为堂屋,堂中设有神龛,也是招待宾客的地方。其两旁为宿舍及火塘,火塘中有火坑,为取暖煮饭之用。” [4]《宣恩县志》《恩施市志》等著作对此作有补充说明。
4. 节令习俗。20世纪80年代,高恨非在宣恩侗族聚居区调查研究后认为,侗族主要节俗有:三月三歌寨节,人们在洗马坪、桐子营、覃家坪、椿木营等地集会开展观歌、赛歌活动,通过赛歌,青年男女,谈情说爱,选择伴侣;六月六尝新节,又叫晒谱节,人们把成熟的玉米、瓜菜办成酒宴,先在神坛前孝敬祖先,再由家中长辈先尝;祭祖节,又叫庙会,传说二月二(实际上是六月十九)是飞山公杨再思的生日,十二月二(实际上是十二月二十六)是飞山公杨再思的死亡日期,在这两个日子,人们纷纷沐浴洁装,庄严肃穆,拿上香蜡纸钱、鞭炮供物,到飞山庙祭拜祖公;春节,腊月三十至元宵闹年锣,正月初一到初三不出门,初四开始出门拜年,一般春节期间会停止农事活动;社日,从立春之日起,按甲子推算,第五个戊日为社,旧俗人们在这天把蒿菜去苦水,参少量米煮成饭,众人一同吃社饭忆苦,解放后,把吃社饭当作一种象征性尝鲜,常常吃八宝饭等食物;七月半亡人节,从七月初一到十五,这半个月内统称为亡人节,实际上正式节日只在七月十二、十三两天,人们请亡人回家过节,外嫁的姑娘也要回到娘家,参与祭祖活动。[4]除此之外,还有四月八牛王节,据《恩施市民族志》记载,四月八这一天,人们让牛休息,喂上好的饲料以表示对耕牛一年中的劳苦耕作的感谢,还有一种节俗,在牛圈边上烧香,以祈求牛王菩萨保佑耕牛平安无事。
5. 婚姻习俗。据《恩施市民族志》记载,侗族迁入湖北前,婚俗本来是“行歌坐月”,“玩山走寨”,“互相悦慕、歌达意合而成”。侗族迁入湖北后,长期与土家、苗、汉等民族频繁互动,其婚俗已有较大变迁。1986年,高恨非在宣恩各地侗族村寨调查后,撰写《宣恩县侗乡风情》一文,认为侗乡有自由婚姻、包办婚姻、填房婚、姑表亲、童养媳等5种婚姻形式。自由婚姻一般是在三月三通过赛歌,青年男女寻找爱慕对象,情投意合时寻一山林,互赠信物,示為定情,待父母商定后,正式结婚。包办婚姻,是受到了汉文化的影响,即采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办婚姻。填房婚是家族间的一种强制婚姻形式,一般是“亡弟续婚,弟亡兄填婚”。姑表亲即“姑家女必嫁舅家之子”,一般叫做还骨种。如若不结婚,就算是舅家同意,也要赔偿一笔钱。童养媳一般有两种情况,一是家中贫困,无力抚养,把女儿给送人家,二是穷家小户,拿不出彩礼,带个童养媳,传宗接代。
对于结婚流程,恩施《姚氏族谱》[5]中记载,“男女以礼相从,当两姓订盟之初。必先议婚,纳彩,问名,纳币,请期,然后迎亲。”可见,侗族与当地汉族杂居和交流过程中,采借有部分汉族婚姻习俗。同时,侗族迁入湖北后保留了“背亲”等传统侗家婚俗,又有“陪十姊妹,陪十弟兄”的习俗,这是与土家族“陪十姊妹,陪十弟兄”相同,表明侗族婚俗亦受到土家族的影响。
6. 丧葬习俗。据高恨非等学者在宣恩侗族村寨的田野调查显示,在亲人临终之前,男性抬到堂屋坐上川椅上落气,女性在火铺上落气,顺堂屋一方铺上竹席,由长子扶背坐起,亲属聆听遗嘱。在落气后,亲属一面哭丧,一面烧纸钱,一面象征性为亡人净身。侗族有个传统,结婚装必作送终衣。[6]据《宣恩县民族志》[7]记载,侗族入殓时,一般会头缠丝帕,脚穿布鞋,手拿纸钱,口含白银。民间有“用饭食金银之类以实死口”的传统。有钱人家还会请道士数人,做三至五天大盖灯道场,念诵经忏,超度亡人升天。此外,还有送葬、下棺、印七、服孝等丧葬习俗。
7. 禁忌习俗。据《恩施市民族志》[8]记载,黄泥圹(塘)侗族,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不能扫地和泼水,平时妇女不能坐大门。高恨非在《宣恩侗乡风情》一文中又补充到,“正月忌头,腊月忌尾。特别是正月三十这一天,禁忌百出。”[6]《宣恩县民族志》还记载,有些侗族禁吃狗肉、黄鳝和秧鸡;火铺柴尾巴一方,是妇女操持炊膳之地,客人不能坐;姑娘与产妇不能坐大门槛;客人与少妇不能坐在一条板凳上等等。
上述关于湖北侗族服饰习俗、饮食习俗、居住习俗、节令习俗、婚姻习俗、丧葬习俗等内容的研究,总体看来研究的深度和广度还有待扩展,这需要在以后的研究中进一步开展田野调查,进行深入挖掘。
(四)生计转型与文化变迁
侗族迁入湖北200多年来,其生计方式发生重大变化,逐渐适应当地的生态与社会环境,导致其文化急剧变迁。葛政委等对恩施州晓关侗族乡杨柳沟等3个侗族自然村开展调查研究,认为鄂西南侗族已经从单一的稻作单中心生计,过渡到稻作、旱作双中心,兼以畜牧业、劳务输出为辅的多元生计方式。[6]黄柏权等梳理出侗族迁鄂以来的生计变迁历程,指出侗族迁入湖北后,其生计变迁是对当地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适应的结果,同时迁鄂侗族的文化也对其生计变迁进行着回应。[9]基于对恩施市芭蕉乡侗族的田野调查,黄柏权等认为散杂居侗族迁入湖北后,在长期与当地土家、苗等族群交流、交往互动中,相互学习借鉴,友好和睦相处,既保持自身的民族认同,也主动适应当地的文化。这种适应性选择,不仅移民群体在异地能得到较好的延续和发展,同时能让民族的历史记忆和族群认同仍在一定程度上保留。[10]
(五)民族经济与社会发展
近十年来,民族经济与社会发展逐渐成为湖北侗族研究的一个新焦点,备受学者关注。邓辉对恩施市枫香坡侗族村寨展开调查研究,提出旅游统筹、产业整合驱动是民族村寨发展的新模式。[11]黄奇等则认为发展旅游产业,促进了恩施市枫香坡侗族村寨的新农村建设,新农村建设又推动了旅游产业的发展。[12]孙家寿提出在旅游开发中,应重视湖北侗族的饮食、服饰、音乐、舞蹈、建筑等民俗文化。针对当前湖北侗族民俗文化旅游开发中的问题,他提出了相应的建议和对策。[13]唐胡浩认为当前恩施市枫香坡侗族村寨的旅游开发已取得较大成就,但仍然存在民族文化推广不够、基础设施建设滞后、村民参与度不高等问题,提出突出村民主体地位,准确定位景区功能等解决措施。[14]邓辉则指出恩施市枫香坡侗族村寨发展经历了“传统农业模式”、“特色产业带动模式”、“旅游统筹、产业整合驱动模式”三个阶段,认为只有适应时代背景和社会环境,不断调整发展模式和产业结构,才能推动民族村寨新发展。[15]杨佳等以恩施州枫香坡侗族村寨为个案,基于农户视角指出民族地区观光农业发展现状与特征,针对其存在缺陷,提出应对之策。[16]米静通过对恩施市芭蕉侗族乡展开田野调查,梳理出民族乡镇集市贸易的变迁过程,认为民族乡镇集市是以定期贸易为主的自由贸易形式,也是适应乡村社会发展的经济文化场所。[17]刘双燕以鄂西南枫香坡侗寨为例,借助“旅游凝视”理论,指出民族村落文化建设中存在文化内涵单调、表现形式单一、族群认同淡化和社区居民参与不足等问题。 [18]
(六)宗教信仰
宗教信仰是湖北侗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无疑是学者们关注的重点领域,但是至今学术界对于湖北侗族的宗教信仰研究仍相当有限,成果较少。吴万源指出,湖北侗族的宗教信仰主要有两类,其一是信奉“大母神”(又叫圣母),即敬祖奶奶,她是至高无上之神,其二是信奉飞山神,即敬奉杨再思。凡是有侗族的地方,都建有飞山庙,每进山一支人,就立一座飞山庙。[1]据《宣恩县民族志》记载,黄泥圹(塘)侗族有还烛愿、还宵愿、敬飞山、南岳和杨泗将军等宗教信仰。还宵愿是敬云霄、碧霄、琼宵娘娘,也有是敬罗头爷爷和罗头娘娘;敬飞山是敬奉飞山神杨再思的,也有一种说法是敬开发沅州的杨天应;敬杨泗将军,在当地许多庙宇和桥梁上都供有杨泗将军神像。陈千慧对宣恩县晓关侗族乡将科村开展田野调查,从多个层面梳理出鄂西南侗族的民间信仰体系及其变迁历程,指出鄂西南侗族民间信仰变迁的原因。[19]葛政委从生计文化、社会文化和精神文化等三个维度对散杂居湖北侗族祖先信仰进行阐述,认为“以祖先崇拜为核心的文化体系是湖北侗族最重要的族群象征和文化特征”。[20]
(七)其他
王希辉等认为包括侗族在内的武陵走廊散杂居民族具有特殊的文化特征和重要的研究价值。[21]近年来对湖北侗族的体质人类学研究成为学术界一个新兴的关注点。皮建辉等对448例(男232例,女216例)湖北侗族展开90项体质人类学特征的调查,再与南方其他少数民族群体的体质特征进行聚类分析,认为“湖北侗族的体质特征与湖南侗族和贵州布依族最接近,具有典型的蒙古人种的南亚类型体质特征”。[22]向德标等分别对湖北侗族428人、湖南侗族400人、贵州侗族406人和广西侗族415人的肤纹进行研究分析,认为“贵州侗族与广西侗族的肤纹特征较接近,湖南侗族与湖北侗族的肤纹特征较接近”。[23]这一研究结果也在一定程度上证明湖北侗族的来源,与历史文献、民族学调查材料等构成多重证据,相互印证,证实湖北侗族主要来自于湖南沅州(今新晃、芷江县)、及会同、靖州、通道三县等侗族聚居地。
二、当前湖北散杂居侗族研究中存在的主要问题
回顾湖北侗族的学术研究后可以发现,在民族史志资料收集与整理、民族来源、社会与文化、生计转型与文化变迁、民族经济与社会发展、体质人类学研究等方面取得不俗成绩。但是,总体来看,当前的湖北侗族研究还存在着诸多问题,主要有以下方面:
(一)文献发掘少
目前有关湖北侗族的文献资料记载相当少,现有文献资料主要集中在方志文献和民间文献中。涉及到湖北侗族的方志文献仅有《湖北省志·民族》《宣恩侗族概况》《恩施市民族志》《宣恩县民族志》等;民间文献主要有族谱、碑刻、谱牒、文书等。如恩施盛家坝杨姓侗族的《杨氏族谱》、宣恩晓关吴姓侗族的《吴氏族谱》、咸丰龙潭司姚姓侗族的《姚兰贞碑文》等,史料价值较高。因此,要做好湖北侗族研究,学术界不仅要充分利用好现有史料价值,还要深入开展田野调查,发掘出更多族谱、碑刻等民间文献。
(二)研究人员少,研究成果少
当前学术界对湖北侗族的研究还较为薄弱,存在研究人员少,研究成果少等问题。从研究人员来看,主要集中在三峡大学、湖北民族学院(今湖北民族大学)等院校,而且研究人员仅10余人。就研究成果而言,除少量专门记载湖北侗族的历史文献外,仅有20余篇专门研究湖北侗族的学术论文,涉及到湖北侗族研究的学术论文也较少。特别是还没有一部专著对湖北侗族进行过专门研究。由此可见,学术界对湖北侗族的研究,还相当不足,这与湖北侗族的历史贡献极不对称。
(三)研究领域亟待拓展
湖北侗族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民族来源、文化变迁、民族经济与社会发展等方面,研究视野较窄。而且当前的研究缺乏新材料、新观点。作为典型的散杂居民族,湖北侗族的重要性和特殊性不言而喻,湖北侗族研究许多领域还有待深入。如:湖北侗族的民族志深描;从移民角度研究侗族迁徙鄂西地区的路线、阶段、规模;从民族关系方面探讨湖北侗族与周围土家族、苗族自治主体民族之间的交往交流交融的历史进程、经验教训等;从民族认同方面分析其族群认同得以维系和保存的影响因素等。
(四)成果转化探讨不足
从目前的研究成果来看,主要集中在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偏少,研究成果转化不足。不少学者对湖北各侗族村寨开展了大量实证调查,厘清了民族来源等基本问题,并对民族文化和社会发展现状进行了详尽描述,就民族文化的保护与开发提出部分对策建议。但这些对策建议都显得过于宏观、可行性不高,与当前“脱贫攻坚”等国家政策脱节,明显落后于时代,无法真正指导实践。
三、推动湖北侗族调查研究的对策
总体看来,湖北侗族研究还存在文献发掘少、研究人员少、研究成果少及研究视野亟待拓展等问题。在推动散杂居民族发展、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大背景下,做好湖北侗族社会与文化调查,深入开展湖北侗族历史与文化研究,对促进湖北侗族地区政治稳定、经济发展和社会和谐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同时也可为散杂居民族研究提供典型案例和学术经验。我们认为,要促进湖北侗族历史与文化研究,可以采取以下措施:
(一)加大对湖北侗族的文献发掘和研究力度
要进一步深入湖北侗族地区开展扎扎实实的田野作业,对侗族的经济生活、风俗习惯、宗教信仰、文学艺术等进行深入调查,尽量收集和整理第一手资料。同时,还要注意湖北侗族地区乡镇街道志书的编辑和出版情况,如恩施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写的《芭蕉侗族乡志卷》由中共党史出版社公开出版发行,将为下一步湖北侗族研究的深入发展提供了坚实的文献基础。另外,对于现有的文献包括学术论文和方志、族谱、碑刻等资料要进一步发掘和深入研究。
(二)调拨专项科研经费,组建专门研究队伍
侗族是湖北省第四大少數民族,而且湖北侗族地区设有3个民族乡,因此对于湖北民族地区尤其是散杂居民族经济与社会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要做好湖北侗族历史与文化调查研究,就应调拨专项科研经费,设立研究奖项,组建专门研究队伍,培养研究人才。我们建议在湖北省内高校如中南民族大学、三峡大学、湖北民族大学组织专门科研队伍,加大对湖北侗族调查研究的力度,这不仅是散杂居民族研究的学术需要,更是湖北侗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现实诉求。
(三)拓展研究领域,深化理论研究
当前湖北侗族研究还较为薄弱,存在研究成果少、研究视野较窄等问题。因此,我们建议:第一,积极拓展湖北侗族研究领域,如民族志撰写;侗族文化变迁研究;湖北侗族与湘、黔、桂三省侗族比较研究等;第二,持续开展田野调查,推进湖北侗族的基础研究,同时深化理论探讨,也为积累和完善我国散杂居民族研究提供了新个案和新经验;第三,定期召开湖北侗族研究学术研讨会,提高学术界对湖北侗族的重视程度,邀请省内外专家学者参与湖北侗族的调查研究,积极推进湖北侗族研究新发展。
(四)加强资源转化,积极推动应用研究
在理论研究的基础上开展更加广泛的应用研究,提升理论知识转化能力,积极指导民族文化遗产保护、民族村寨旅游开发和民族地区脱贫攻坚等实践。一是开展各领域的资源普查,摸清家底,如文化遗产普查、旅游资源普查、自然资源普查;二是利用各种政策工具,拓展资源开发力度,将文化遗产资源申报为各级文物保护单位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将旅游资源打造成旅游景点景区、将森林湿地等自然资源申报为自然保护区或湿地公园等,进而争取各级财政资金支持;三是紧跟时代潮流,转变资源利用方式,提升利用质量,如运用最新的博物馆学理论将民族村寨建设成生态博物馆,运用“全域旅游”模式对民族村寨旅游资源进行全面开发,利用“互联网+”思维将民族文化资源、村寨土特产品开发成文化创意产品或电商产品进行网络销售。
结语
40年来,湖北侗族研究在民族史志资料收集与整理、民族来源、社会与文化、生计转型与文化变迁、民族经济与社会发展等研究领域取得不俗成就,但仍然存在着文献发掘少、研究人员少、成果转化不足及研究视野亟待拓展等问题。因此,进一步做好田野调查,加大湖北侗族的文献发掘和研究力度,调拨专项科研经费,组建专门研究队伍,拓展湖北侗族研究领域,才能推动湖北侗族研究迈上新台阶。
注 释:
[1] 吴万源:《鄂西侗族考》,《贵州民族研究》,1985年第4期。
[2] 姚祖瑞:《宣恩县侗族索源》,《侗族文化史料》,内部资料,1986年1月。
[3] 张民:《试释<广西记古今>兼证鄂西侗族来源》,《贵州民族研究》,1987年第2期。
[4] 高恨非:《宣恩县侗乡风情》,《侗族文化史料》,内部资料,1986年1月。
[5] 吴兴堂:《姚氏族谱》,木活字本。
[6] 葛政委、黄柏权:《鄂西南侗族社会人口和生计的人类学考察》,《怀化学院学报》,2009年第7期。
[7] 《宣恩县民族志》编委会:《宣恩县民族志》,中国文联出版社,2001年。
[8] 《恩施市民族志》编写组:《恩施市民族志》,民族出版社,1991年。
[9] 葛政委、黄柏权:《清代迁鄂侗族的生计变迁与文化适应》,《三峡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4期。
[10] 黄柏權、葛政委:《散杂居民族的文化适应和文化变迁——湖北恩施市芭蕉乡侗族调查》,《贵州民族研究》,2008年第6期。
[11] 邓辉:《旅游统筹、产业整合驱动:特色民族村寨发展新模式——基于恩施市枫香坡侗族村寨的调查与思考》,《珞珈管理评论》,2011年第2期。
[12] 黄奇、沈再新:《民族地区旅游与新农村建设——以湖北恩施市芭蕉侗族乡枫香坡村为例》,《黄冈师范学院学报》,2011年第1期。
[13] 孙家寿:《重视鄂西侗族民俗文化开在旅游经济发展中的作用》,《世纪行》,2011年第4期。
[14] 唐胡浩:《新农村建设进程中民族地区特色旅游可持续发展新模式——湖北恩施枫香坡侗族风情寨的社会学考察》,《宜春学院学报》,2012年第11期。
[15] 邓辉:《转变发展方式背景下特色民族村寨发展模式的调整与转型——以湖北省恩施市枫香坡侗族村寨为例》,《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2第5期。
[16] 杨佳、邓磊、曹骞:《农户视角下民族地区发展观光农业的思考——以恩施州枫香坡侗族风情寨为例》,《贵州民族研究》,2014第5期。
[17] 米静:《民族乡镇集市贸易及其变迁研究——基于恩施芭蕉侗族乡集市的个案研究》,《湖北民族学院硕士论文》,2017年。
[18] 刘双燕:《旅游凝视下的民族村寨文化建构研究——以鄂西南枫香坡侗寨为例》,《湖北民族学院硕士论文》,2017年。
[19] 陈千慧:《鄂西南侗族民间信仰变迁研究——以恩施州宣恩县将科村》,《湖北民族学院硕士论文》,2017年。
[20] 葛政委:《对散杂居湖北侗族的祖先崇拜的阐释》,《湖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报),2009年第3期。
[21] 王希辉、莫代山:《武陵走廊散杂居民族的文化特征与研究价值述论》,《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5期。
[22] 皮建辉、谭娟、向德标、卫思丽、吴亿中、雷鸣枝:《湖北侗族的体质人类学》,《人类学学报》,2016年第4期。
[23] 向德标、皮建辉、谭娟、卫思丽:《中国侗族不同群体的肤纹参数分析》,《怀化学院学报》,2015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