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友好视角下的城市边缘社区特征演化与评价体系构建
2020-12-11吴聘奇
吴聘奇
(福州大学环境与资源学院, 福建福州 350108)
一、引言
《国家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中长期规划》指出,我国老年人口数量和占总人口的比重持续增长,2000年至2018年,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从1.26亿人增加到2.49亿人,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从10.2%上升至17.9%。同时伴随老龄化进程在世界范围内的全面加速,由之带来的养老服务、资源分配、空间共享等问题已成为社会各界广泛关注的重要议题。[1]国内外老龄化空间研究长期以老龄化和老年人与区域空间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为核心,从地理学与社会、经济和文化等多个学科交叉融合的视角展开探索。近年来,研究方向在人文主义思潮和文化转向的影响下,由之前宏观层面探讨老龄化社会演化的自然规律,转向对老龄化的演化过程及其社会心理和文化影响进行理解和诠释。[2]因此,基于中观乃至微观尺度研究老年人的生活空间和生命体验,探索如何改善老年人的日常生活环境,创造更多老年人参与社会生活的空间平台,对于缓解老龄化所引发的系列社会问题,能够起到更为积极的作用。[3][4]
在城市乃至社区的尺度上,城市边缘社区由于其丰富而独立的特性,与城市中心社区相比,普遍存在公共资源分配不均衡,基础设施缺乏或可达性低、社群关系更加复杂而脆弱等特点。[5]因此,对城市边缘社区进行老年友好性评价,使其真正成为满足老年人终生居住意愿的宜居社区,成为当前社区研究的关键所在。前所未有的深刻变革为城市和社区规划带来挑战,针对城市边缘社区所进行的老年友好性评价机制构建研究,可为破解挑战提供思路与方法的创新。
二、城市边缘社区的内涵与特征演化
西方传统研究认为城市边缘社区更多体现为社会学内涵。这些社区不仅多位于城市边缘,远离于城市中心市区以及集中便利的各项资源;而且体现为中低收入居民相对集中居住的廉价中高层建筑群落,环境品质恶劣,配套设施薄弱,安全存在隐患,并与社会主流阶层的生活工作空间存在间隔。[6]城市边缘社区的居民甚至被视为社会不稳定因素,难以获取公平的资源配置,也无法与主流社会进行顺利的文化融合。
然而,伴随着全球尤其是中国城市化进程的剧烈加速,近年的研究观点已有所突破。由于经济发展和城市化扩张的影响,城市边缘社区也在迅速发展,并在人口、消费、经济和社会的结构方面发生深刻变化。伴随国际研究视域中对城市边缘社区“去污名化”与社区更新的努力尝试,国内的城市边缘社区也已逐渐摆脱较为机械的传统定位,拥有更为丰富新颖的区域特征。城市研究学界对此进行大量深入的探索,主要聚焦于社区资源公正配置、社区治理与社区认同、社区发展与服务等方面,并取得较多的学术成果。近年研究逐渐认识到城市边缘社区作为城市社区的有机组成部分,不应片面强调其与城市或乡村社区的隔离和秩序的混乱,而应彰显它在城市发展中的先行地位与开拓功能。本研究在梳理国内外相关文献与学者观点的基础上,结合已经开展的基础调研工作提出,当前国内的城市边缘社区体现出以下新的特征:(1)社区人口来源复杂,增长速度较快,流动性较强。(2)社区人口年龄结构丰富,资源分配不均衡,代际共享急需协调。(3)与城市中心保持密切联系,但公共服务设施的配置仍较欠缺。(4)土地开发强度大,动态变化明显,成为城市开发的投资重点。(5)行政管理区域交叉,区域和权属相对独立,社区治理难度大。[6][7]基于对以上特征的认识,城市边缘社区的空间规划应当顺应其空间价值和文化内涵的历史转变,满足社会发展的更多需求。
在上述社区特征影响下,城市边缘社区的老年居民也相应呈现出特殊的生活与活动需求特征:(1)人口来源结构复杂,老年居民社交稳定性较弱。(2)与年轻居民群体在社区资源分配上存在较多矛盾,代际冲突时有出现,共享方案需要创新。(3)在社区外部空间尺度上,面向老年居民需求的公共服务设施配置不足。(4)社区的更新与改造存在较为有利的投资基础。(5)社区治理需要老年居民发挥贡献、协作参与。
三、老年友好型社区与老年友好性评价
关于老年友好型社区的营造与发展,国内外均开展了相关研究。长期以来,在欧美东亚等地的老年型发达国家,老年友好型城市与社区一直是城市与社区老龄化研究的热点。目前国内外关于“老年友好型社区”尚未有一致的名称和叫法,也有称为“老年宜居社区”“适老型社区”“长者友善社区”“养老社区”以及“全龄化社区”等等。上述概念之间的共同点在于一致关注各年龄层共存的社区中如何体现对老年群体的友好与支持,因此本研究将研究对象统一阐述为“老年友好型社区”,其基本特征体现为“老年友好性”。世界卫生组织在《适老性城市必备特征评估目录》(2007)中提出了室外空间与建筑、交通、居住、社会参与、社会尊老爱老、老人就业机会、交流与信息公开、社区与健康服务等8项内容。美国学者也提出了社区适老性评价标准,亦涵盖交通、散步、安保、购物、居住、健康服务、文体休闲、互帮互助等8个指标。日本的养老社区评价标准包括了各项社会与专业服务内容,评价项目范围亦十分广泛。[8]
近年国内也已进行了部分研究与探索。包括老龄化社区的居住空间环境评价及养老规划,面向特定社区如单位社区的“宜老性”研究,也包括对于社区满意度的相关研究。有学者进行了社区“适老性”评价指标体系的构建创新,但距离形成完整系统的评价体系还有相当差距。[9][10]
现有与社区老年友好性相关的评价与实践,大多采用理论探讨和定性分析相结合的方法,尚未形成多元反馈的评价指标体系。传统研究中,学者们偏向用客观总量指标评价社区,而对社区居民的主观心理感受没有予以足够的重视,致使社区的规划和建设成效未能得到持续性的保障,同时也削弱了社区居民参与社区规划的积极性。[11][12][13]当前对于社区老年友好性的主观评价研究相对稀缺,在空间微观层面与微小尺度的探索上,在老年人生活体验和行为观察研究上,在老年人的精神需求和公共服务设施的代际共享上,应进行进一步的理论和实践探索。选择基于主观感受的质性评价方法研究社区的老年友好性,可促进已有的评价机制的完善和发展。
四、城市边缘社区老年友好性评价维度提取
传统研究中,关于社区友好性的评价大多侧重于客观指标体系,对于居民自身特别是不同年龄层居民的切身主观感受无法予以充分关注与合理测度。有鉴于此,本研究选择基于主观感受的评价方法研究城市边缘社区的老年友好性,对传统的评价体系予以改进。 借鉴国内外经典公众满意度评价模型理论,并结合城市边缘社区基本特征,提出以该模型为基础的老年友好性的五项评价维度。
(一)对应于特征一:社区人口来源复杂,增长速度较快,流动性较强。
提出维度一:社群融合度。即城乡、省际及其他不同背景的移民是否获得较为稳定的社交网络;不同来源地的老年居民能否在社区内多元融合、求同存异、和谐共处。
(二)对应于特征二:社区人口年龄结构丰富,资源代际共享急需协调。
提出维度二:代际平衡度。即社区空间资源能否在不同年龄层居民之间实现时间利用的合理分配与空间使用的协调共享。老年居民是否处于弱势,或过于强势导致社区内部其他年龄层居民的情绪对立。
(三)对应于特征三:与城市中心保持一定联系,但公共服务设施的配置仍较欠缺。
提出维度三:空间延伸度。即社区的空间场所与设施能否在满足老年居民的各类日常需求之余,帮助老年居民实现有益于身心健康的边界探索与空间拓展,从而保持与城市文明的密切联系。
(四)对应于特征四:土地开发强度大,动态变化明显,成为城市开发的投资重点。
提出维度四:服务智慧度。即是否利用投资优势,借助先进的智慧城市理念与技术,构建社区智慧空间与虚拟平台,以满足社区居民尤其是老年居民的服务需求。
(五)对应于特征五:行政管理区域交叉,区域和权属相对独立,社区治理难度大。
提出维度五:居民参与度。即社区规划与治理的自组织模式是否形成,老年居民能否顺利参与社区规划设计与建设,社区管理者是否主动为老年居民创造易于理解、便于操作的多种参与形式,老年居民是否积极参与社区治理。
五、城市边缘社区老年友好性评价体系构建
根据上述评价维度,构建城市边缘社区老年友好性评价体系,具体内容如表1所示。在此基础上,可进一步选取有代表性的城市边缘社区为调查单元,在获取足够人群对象样本的基础上,进行细致充分的问卷调查与访谈调查,并展开广泛深入的社区调查工作。
表1 城市边缘社区老年友好性评价体系构建
六、结论
城市边缘社区作为城市社区的有机组成部分,社区中老年居民的公共资源与服务的分配,经常处于失衡无序的状态。当前城市边缘社区的规划也普遍存在以下问题:缺乏机制规范,建设标准不明确,监管力度弱;项目无序开发,设施配套缺乏,运营效率低下;开发模式滞后,无法充分满足日益增长的居民养老需求;制度支持薄弱,缺乏政府政策及企业资本的共同承担。因此从老年友好的视角出发,构建基于主观视角的城市边缘社区老年友好性评价指标体系,可为城市边缘社区建设的完善和发展,提供切实可行的决策建议。
在此体系框架下,后续研究可根据老年人的生理、心理等特殊需求,拟定多个具体评价指标,通过专家咨询指标进行筛选和分类,进而建立完整的城市边缘社区老年友好性评价体系。选取老龄化问题较为典型以及城市化进程较为激烈的城市作为区域研究对象,对城市边缘社区进行空间识别和边界划分。利用城市遥感影像图,结合城市规划的详细图件,同时根据相关部门的社会人口统计数据,分别从物理、景观、人口等多个视角出发,对城市边缘社区的范围边界进行可视化判别,最终选择较有代表性的城市边缘社区进行研究。在明确城市边缘社区数量与边界之后,选取社区调查单元,进行细致深入的调查记录与整理分析。可采用层次分析法、模糊评价法与人工神经网络评价法等多种方法相互对照的方式,获得不同社区的评价得分。之后可运用结构方程模型(SEM) 等方法,对城市边缘社区老年友好性评价理论模型加以验证。分析各项指标对社区老年友好性的复杂交互作用,并根据结果进行分析提出相应的结论。从而可为城市边缘社区规划的完善和改进,提供切实可行的优化建议及政策支持。
注释:
[1] Skinner M. W.,Cloutier D., Andrews G. J.,“Geographies of ageing: Progress and possibilities after two decades of change”,ProgressinHumanGeography, vol.39,no.6(2015),pp.776-799.
[2] Schwanen T.,Hardill I.,Lucas S.,“Spatialities of ageing: The co-construction and co-evolution of old age and space”,Geoforum,vol.43,no.6(2012),pp.1291-1295.
[3] Meijering L., Lager D.,“Home-making of older Antillean migrants in the Netherlands”,AgeingandSociety,vol.34,no.5(2014),pp.859-875.
[4] Hanlon N.,“Geographies of ageing: social processes and the spatial unevenness of population ageing”,PopulationSpaceandPlace,vol.19,no.5(2013),pp.645-646.
[5] 高万辉:《新型城镇化下的大城市边缘社区公共空间价值探讨》,《经济地理》2016年第9期。
[6] Pacione M.,“Private Profit,Public Interest and Land Use Planning——A Conflict Interpretation of Residential Development Pressure in Glasgow's Rural-urban Fringe”,LandUsePolicy,vol.32,(2013),pp.61-77.
[7] Hillcoat Nalletamby S.,Ogg J.,“Moving beyond’ageing in place’:Older people’s dislikes about their home and neighbourhood environments as a motive for wishing to move”,AgeingandSociety, vol.34,no.10(2014),pp.177l-1796.
[8] Stenholm S.,Westerlund H.,Head J.,“Comorbidity and functional trajectories from midlife to old age:the health and retirement study”,JournalofGerontology:SeriesAMedicalSciences,vol.70,no.3(2015),pp.332-338.
[9] 林婧怡:《老龄社会下居住区规划建设的适老问题与对策》,《建筑学报》2015年第6期。
[10] 魏 维、顾宗培:《老龄化背景下的养老社区规划设计》,《规划师》2015年第11期。
[11] 贾巍杨:《社区适老性评价指标体系研究初探》,《城市规划》 2016年第8期。
[12] 周 典、徐怡珊:《老龄化社会城市社区居住空间的规划与指标控制》,《建筑学报》2014年第5期。
[13] 谷志莲、柴彦威:《老龄化社会背景下单位社区的“宜老性”研究——以北京大学燕东园社区为例》,《城市发展研究》2012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