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保国和“耗子尾汁”成为流量

张近山

本来是要回归平静生活，这下搞得不平静了”“不希望当网红，谁能帮助我不当网紅，我谢天谢地”……在火遍全网后，自称“浑元形意太极拳掌门人”的马保国对来访记者吐露心声。这些不及“耗子尾汁”“年轻人不讲武德”等“马氏语录”有冲击力，但并不影响人们继续“创作”和狂欢的热情。

在这场从B站兴起的“马学”狂欢中，主人公马保国一开始是“在场的缺席者”。你出一句“年轻人好自为之”，我对一个“接化发”。配上Master Ma独特的口音，参与者心照不宣一笑，或者哄然大笑，就完成了一次充满着快活空气的“马学”模仿秀。至于“马保国是谁”，并不重要，也鲜有人关心。

其实，常驻B站的用户们对“鬼畜明星”的态度大抵如此。去内容化，以及更深层的去意义化，可能是鬼畜区在发展过程中形成的一个“潜规则”。“鬼畜”本来也包含强烈的解构意味。

所以，包括马保国在内的“鬼畜明星”更多只具有符号意义。曲折的故事被熨平、严正的神态被放大、吸睛的金句被强调，都成为up主们任意裁剪的“素材”和比拼技术的工具。无需故事、情感，只是形式、氛围，只要喜感、洗脑，这才是鬼畜的真谛。所以，相比微博评论区的唇枪舌剑，鬼畜视频弹幕可谓一片祥和，不会引战、没有对骂、没人控评，只需快乐地加入“哈哈哈哈哈”和“笑得头都掉了”刷屏大军就行。在“快乐就完事了”的氛围中，深究“马保国是谁”反倒显得有些自讨没趣了。

但马保国的故事并没有像传统功夫那样点到为止。资本的嗅觉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或主动拥抱，或被裹挟前进，或半推半就，前脚“远离武林”，后脚就建真爱粉丝群、搞视频收费、拍电影，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有备而来”。然而，“出圈”也意味着不再只是同温层中供人消遣娱乐的符号，而是要遭遇一个更大舆论场，甚至会遭遇价值和道德拷问。

出圈之后的马保国，不再可能博得人们不约而同的“欢乐回应”。脱离了鬼畜圈，内容的世界害怕“意义的真空”。于是，有人说他以前是个骗子，现在是个有流量的骗子，也有人说他至少年近七十身体还很硬朗 ;有人说他套路玩得深，营销的手段一套接一套，也有人说他只是被利用了……关于马保国的争论远不止于此。当前，马保国身上一个明显的变化是 ：简单的喜感变成了复杂的讨论，简单的符号变成了复杂的象征。正如记者与马保国的问答，像极了两个年代、两种文化的自说自话 ：年轻人把马保国当笑柄，而马保国不能理解“一部分年轻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其实，马保国可能只是一个沉浸在原有价值体系中的倔老头，甚至有些“老炮儿”的意味。他与屏幕后观看他的人，不会分享同一种喜怒哀乐。这种理念、观念、审美碰撞，是触发鬼畜视频荒诞喜感的催化剂。但不管怎样，作为符号的马保国和作为流量的马保国，或许也正是一个双面隐喻，一起汇入了当下互联网文化泥沙俱下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