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之吟
2020-12-10路来森
蜉 蝣
夏日到,蜉蝣生。
蜉蝣,是一种原始而美丽的昆虫。据说,它是最原始的有翅昆虫,距今至少已有两亿年的历史。就是这样一种具有悠久历史的昆虫,其肢体,却极其柔弱,一只蜉蝣拿在手中,只要轻轻用手一捻,就可以使其“香消玉损”。
小时候,在河岸边,常常会捉一些蜉蝣,拿在手中玩,却也很少有将其捻毙的时候,只因不忍。因为,蜉蝣的外表,实在是太美了,它那柔弱的肢体,楚楚可怜,美艳动人。
《诗经·国风·曹风》有《蜉蝣》一诗:“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虽然,全诗的主题,是借蜉蝣以比兴,感叹生命之短暂的,但诗中“楚楚”“采采”“如雪”等词,却是客观地来描写蜉蝣外表之美的。楚楚:鲜明整洁,或五彩缤纷;采采:鲜明的样子,或者众多的样子。所以说,“楚楚”“采采”,其实都是来描写蜉蝣外表的鲜明整洁或五彩缤纷的。而“麻衣如雪”,则是描写初生的蜉蝣,其翅翼,如雪般的洁白,翅翼上的纹理网状如麻。
蜉蝣之美,来自蜉蝣独特的形体、外表。
蜉蝣,肢体修长,头部,有两条短须,尾部,则有两条长长的尾须;眼睛,似蜻蜓的眼睛,属复眼,圆圆的,大大的,鼓鼓的,仿佛整个头部,就只是两只眼睛了;然而,蜉蝣的最美之处,正如《诗经·蜉蝣》所描绘,在于它的翅翼。翅翼薄而大,亮而明,安静时,双翅耸立,像是要随时飞起的样子,翅翼上,布满了清晰的纹理,似一片纹理分明的树叶。那种“纹理”,仿佛书写着天地经纬,想借自己微弱的身体,来彰显一份大自然的幽渺和深刻——“叶”片上,一条条的河流,在流淌;一道道的山脉,在逶迤。
蜉蝣,有着不同的色彩。有人说,是因为环境不同所致,即蜉蝣如变色龙,可以随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只是不似变色龙那般“变化多端”罢了。也有人说,蜉蝣色彩的不同,是因为蜕变带来的,因为蜉蝣是少有的成虫后,可以整体蜕变生长的。应该说,后者是对的。《诗经·蜉蝣》中“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就是写刚刚从洞穴中出来的蜉蝣,其翅翼似雪一样白。确然如此,而且不仅仅是翅翼“如雪”,整个身体,都是洁白透明的,只是身体边缘,有着一丝丝的红线,这倒反而愈加衬托了它整体的白了。那种白,真是纯洁、干净,到了晶莹剔透的境地,容不得半点瑕疵。而每蜕变一次,在生长的同时,它身体的色彩,也会发生一定的变化,色彩渐浓,渐醒目、明艳。
蜉蝣,虽然色彩纷繁,但却以浅黄色和白色为主。浅黄色的,是一种嫩黄,嫩如黄脂,又似柔软的蛋黄,透着软绵的体香;白色的,真白,白得晶莹剔透,能透过那种洁白,看到体内殷红的脏器,而殷红的脏器,在整个躯体上,又仿佛胭脂一点,美人的红痣般,红殷殷,殷殷红,愈加凸显了一只蜉蝣的美感。
蜉蝣的身体,太弱了,弱不禁风,仿佛始终处在一种“颤栗”之中——它是翅目昆虫中的“林黛玉”,正如华晨宇唱的那首《蜉蝣》歌的几句歌词:“睡在夜色中都惶恐,躲在喧嚣中都寂寞……”不过,也因为蜉蝣身体纤弱,就拥有了一种特别的“俏丽之美”——静,或者动,都楚楚惹人怜爱。
蜉蝣,通常生活在浅水中,栖息在水草边。有时,几只蜉蝣,一同栖于一根长草上,依次排列,翅翼耸起,光洁明亮,俏灵灵,翼翩然,那么安静,那么亮洁,纯净如赤子,真是叫人喜欢得不得了。蜉蝣,也会戏水,它们贴水而飞,却总也飞不出水面;飞行时,头须和尾须都张开,呈八字形,特别是两条长长的尾须,像极了两支划水的船桨;船桨划动,周围荡起浅浅的涟漪,荡漾着,荡漾着,像清浅而美丽的梦,此时,水梦也生香……那种飞翔的姿态,有一种飘逸之美,有一种梦幻之美。
见过铺天盖地的蜉蝣吗?我相信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但总有人见过,美国博物学家、自然主义文学作家艾温·威·蒂尔在其《夏游记趣》一书中,就描写过此等“铺天盖地”的蜉蝣场面,地点,是美国的凯利斯岛,美国人称之为“蜉蝣岛”。“它们(蜉蝣)遮蔽了山茱萸、野葛、野覆盆子、野胡萝卜、旋花、草木犀。柳树和灯芯草好像是从水里爬起,给蜉蝣弄得湿淋淋的。”真多,多得成为了一种美丽的灾难。不仅多,而且在风静之时,这些蜉蝣,还会成群地飞舞(尽管飞不高),“微风停后,黄昏一片寂静。从植物上升起的虫云越来越密。蜉蝣升起下降,飞升骤降。忽上忽下,忽下忽上,大家都是不停地动着,飞动的虫身在景色前就像超级热浪那样生出闪光。”那么美丽的蜉蝣,那样拥挤地出现在凯利斯岛的草草木木上,飞舞,闪耀,光彩绚丽,我想,凯利斯岛,应该叫做“美丽岛”,似乎更为合适吧。一座岛,因为一种虫,而变得美丽起来,那种虫,是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不仅如此,在这儿,艾温·威·蒂尔还发现了蜉蝣的一大生活习性——爱好灯光。它们像飞蛾一样,喜欢“扑火”,不是想投身自焚,而是在表达一份对光明的向往和追求。
有人说,大凡生命短促的事物,通常都会爆发出绚烂的美。比如,昙花一现,比如,蜉蝣一生……蜉蝣虽美,成虫后,它的生命却仅能活几个小时,所以,人们就常常借蜉蝣来感叹生命之短暂。《诗经·蜉蝣》,是如此,后来的苏轼,更是在《前赤壁赋》中,借此大发感慨:“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人生如寄,寄如蜉蝣。可是,又有何妨?虽然短暂,但毕竟灿烂过了,也值得。
纺织娘
纺织娘,这意象,美得曼妙。
口中默念着,眼前,仿佛就有一腰肢婀娜的少女,或一丰腴靓丽的少妇,莲步款款,走向织机,然后纤手轻舒,玉足轻踩,织机便扎扎响起——在夜里,在亘古流淌的时间河流里。一种动人的情景,一幅静美的画面,一份悠然的向往。
资料记载:“纺织娘体形较大,体长约50至70毫米,体色有绿色和褐色两种。其体形很象一个侧扁的豆莢。头较小,前胸背侧偏基部多为黑色,前翅发达,其宽度超过底部,翅长一般为腹部长度的2倍,常有纵列黑色源斑。”
这种叙述,也只能说是“基本准确”。但此等说明性的语言,却显得枯燥乏味,完全失去了纺织娘身上的那份生动的情韵。
纺织娘的体态,确然美丽。它的外形像蝈蝈,但更为纤细、修长、滑润,亭亭如少女;它总是穿着色彩亮丽的衣服,多数着深绿色薄衣,薄如蝉翼,绿如凝碧;有的则着紫色或枯黄色;还有极少数是着紫红色,这是“大家闺秀”,是纺织娘中的“贵妇人”,人们给这种“着红衣”的纺织娘,起了一个美艳而诗意的名字——红纱娘——梦一般的美娇娘。据说,这是纺织娘中的珍品,足以使“六宫粉黛”失色。
纺织娘的色彩,似乎与它的生长环境大有关系。
昔年,我居乡下时,村子的北头,有一块土地,叫“涝洼地”,地势低,土质肥沃。由于经常水涝,种庄稼不成,就只好任由它生长成一片青草地。草木葱茏,草质滑嫩,绿出一种油油的质感。一进入秋天,我和小伙伴们,便经常去那儿寻找纺织娘。白天里,纺织娘静卧草丛中,拨草寻觅,极易寻得。那儿的纺织娘,是通体嫩碧,纯然一绿。相反,在村子的西山头,砂岩上,生长着一片紫红色的荆草丛。荆草生硬,根根耸立如棘,大片的紫红色荆草,远远望去,霍霍如烧,红得通透,红得生猛。荆草丛中的纺织娘,体肤则成紫红色,体质亦硬,仿佛,随性有一份砂岩的硬度。这种紫红色的纺织娘,在别处很少见到,是标准的“红纱娘”,美艳之极。荆草修长,根根耸立,秋风吹来,随风摇曳,莎莎作响,惊动了伏在草丛中的红色纺织娘,于是,红色纺织娘纷然飞起,盘旋于草丛间,如秋娘起舞,腰肢翩跹、袅娜,姿态曼妙,动感极了,也美丽极了。
因为品质好,外形又俊俏,所以,捕捉的人就多。这几年,这种俊美的“红纱娘”,听说已是很少见到了,真真让人遗憾。
纺织娘,不仅服装多彩,而且芳名繁多。
它古名络纬,“络纬”这名字,真好,单是从字形上,就呈现着一种丝线缠绕的纺织的意味。经纬穿插,一丝一线,穿梭不已——那个美丽的女子,在编制自己的青春梦。
李白《长相思》:“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秋天到来,夜已深,金井栏杆旁,纺织娘鸣个不停。清悠绵沉的声响,缠绕着这长夜的寂寞。一灯如豆,昏昏沉沉,伊人在这微薄的霜夜中,并未睡去。她,正卷帘望月,思念欲绝,却也只能,对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此情此景,络纬的鸣声,正合了伊人的那份思念之情。只是太过绝望,决绝得让人心痛。
李白,赋纺织娘一份“愁绪”,愁得缠绵,愁得感人。
《尔雅·释虫》又名纺织娘:螒,天鸡或莎鸡。《诗经·七月》:“五月斯蟊动股,六月莎鸡振翅……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可见,“莎鸡”之名,亦是由来已久。有的地方,则又称它为筒管娘或络丝娘,盖是因其体型似筒管,翅薄如锦纱,且触角甚长,丝状极美。但叫得最多的,还是“纺织娘”,这是因为,其雄虫振翅,常在野外草丛中发出“沙沙”或“轧织、轧织”的声音,很像古时候织布机织布的声音。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巾帼女子,本就有一份淑女情,有一份“美目盼兮”“清扬婉兮”的俏丽相,那“当户织”的,本该是一位“红纱娘”。
纺织娘为夜鸣虫。它白天不发声,静伏于藤蔓中、草丛间。雄性则在夜间鸣叫。
进入七月,选择一个晴朗的夜晚,你仰卧于一草丛中。明月在天,大地苍茫,静如太古。这时,一阵凉风吹过,萧然四野,悄然地,附近就传来了舒缓的“扎织,扎织……”的声响,节奏是如此的缓慢、从容,声音是如此的曼妙、细微,似是用纤细的触角,轻触着你的心弦。但渐渐地,“扎织”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节奏也越来越短促、急骤,很快,急促成一片“织织织……”的声响。这声响,铺天盖地,浪潮般涌动,很快便弥漫开来,蔓延了整個荒野。此时,仰卧草丛中的你,无法多想,也无从多想,只有倾听,用心地倾听,倾听这大自然的天籁之音,感受这一场大美的乐章,而且,在倾听中,你会深陷,会沉溺,会感动,甚至于会潸然泪下……仿佛一支歌正在流淌:“晚风凉,月光香,谁人纺纱纺到大天亮;早也纺,晚也纺,到底纺了几斤又几两;请问姑娘尊姓名,我就是那纺织娘……”
秋夜凉爽,歌声美妙。秋夜里,有这样一次倾听,也真是人生的一种福分。
蚁 狮
蚁狮,是学名。
它还有许多个别名,如:幺幺狗、沙猴,沙牛、或者沙狗。草木虫鱼,常常是,不同的叫法可指向同一事物,或者同一事物存在不同叫法,蚁狮,属于后者。名称众多,每一个名字,却都有意思,都是对蚁狮某一特性的一种解读。“幺幺狗”,状其形而名之——蚁狮形体像一只灰突突的“狗”;“沙猴、沙牛、沙狗”,一个“沙”字,凸显了蚁狮的生活环境特质(生活在沙土中),更贴近蚁狮的生活本性。不过,我觉得还是“蚁狮”更好,科学——它的确是一只吞食蚂蚁的凶猛“狮子”。
关于蚁狮。
专业书籍是这样描述的:蚁狮,脉翅目,蚁蛉科,体近似纺锤型,头和前胸较小,中后胸较发达,腹部肥大,体表生长着生刚毛的毛瘤。成虫与幼虫皆为肉食性,以其它昆虫为食,幼虫生活于干燥的地表下,在沙质土中造成漏斗状陷阱,以用来诱捕猎物。
这个解释,缺少了关键的一点:头部,有两个坚硬的“螯钳”。蚁狮,以之挖掘漏斗状沙坑,以之捕捉猎物。蚁狮,体型虽小,但其外皮,却是坚硬而粗糙,身体,像是披上了一层铠甲,所以,它是一种有“硬度”的昆虫。或许,它的“硬度”就与它的生长环境相关,它终日生活在沙土中,身体与沙土日日摩擦,怎能不硬?它的“硬度”,正是沙土锻造的结果。大自然熔铸万物,体型极小的蚁狮,也是其成果之一。
如今,生活在城市里的孩子,大多已不识蚁狮了,子曰“多识于草木虫鱼之名”,城里孩子,却与此观念,渐行渐远,未免叫人遗憾。但在过去,在乡村,捕捉、玩耍蚁狮,却是乡下孩子的一种有趣的游戏。
蚁狮,喜欢生活在山坡向阳处。山,并不高,确切地说,只是一个个沙丘。沙,是灰褐色的细沙;夏日,阳光毒烈,高温之下,那些细沙,会顺着山坡,缓缓地流下。蚁狮,就喜欢将自己的沙窝,做在这样的沙坡上。河岸边,柔软的沙地上,也会有许多蚁狮窝,漏斗状,密集地散布着,像是小孩刚刚走过,小脚丫撵出的暖窝窝。
蚁狮很多,沙窝也做得很多。隔着一定的距离望去,那一个个沙窝,犹如沙坡的眼睛、河滩的眼睛,痴呆呆地仰望着高远的天空。烈日下的中午,这样的情景,让人感受到有一种广袤的落寞和空虚。而每一个沙窝,都是一个陷阱,蚁狮就卧在沙窝的底处,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沙土中,静等着那些黑而肥的蚂蚁,掉入陷阱中。
这些“沙窝”是怎样做成的?小时候,虽然多次玩捕捉蚁狮的游戏,却始终没有见到蚁狮做沙窝的过程,因为,即使你偶然遇到了,人一旦走到跟前,蚁狮也会停止自己的工作。蚁狮的警觉性,是很高的。我推想,它一定具备很敏锐的感知能力,很远很远,即能感知到地动的声响。最近读书,倒是读到了一段描写蚁狮做沙窝的文字,是英国作家约翰·伯格在他的小说《我们在此相遇》中书写的:“蚁狮,先在地上画一个圆,然后慢慢往后退——它没法往前走,因为它的后脚已经演化成凿子。它用快速的甩头运动把挖出的土铲到一旁。接着,它画出第二个圆,比先前的小一点,窄一点。然后,如此这般地一圈圈挖下去,直到土底,然后躲在里面。”若然果真如此,一只蚁狮,定然是具有很强的几何能力了,难怪它的沙窝口,总是那样圆,乃至于“圆”出一中强烈的诱惑力。
这,也许是对的。但在这儿,“甩头的运动”似乎是不确的,不是甩头,而是利用头上的那两个“螯钳”,将挖好的沙土,抛出。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孩子,不怕天热,常常与自己的玩伴,趴在烫人的沙坡上,观看蚁狮捕食蚂蚁的情景。蚁狮,将自己的沙窝做好后,就静静地卧在窝底,它的肤色,与沙窝的沙色是完全一致的,它静卧在那儿的时候,你很难分清它到底是一只虫,还是一粒沙,而这种天然形成的“欺骗性”,也正是蚁狮杀敌的绝技所在。不过,正常情况下,蚁狮是很害怕自己的沙窝被掩埋的,再加上确实不断有沙粒从坡上滚下,流进沙窝中,所以说,很大程度,蚁狮是“静而不静”;它会不断挥动自己的螯钳,将流入沙窝的沙粒,甩出——不断地进行,几乎不会停止。趴在沙窝旁,看着蚁狮不停地甩出沙粒,碎沙飞溅,也是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而一旦有蚂蚁靠近沙窝,蚁狮,就会迅疾安静下来,静如处子,只等待“动如脱兔”了。沙坡上的蚂蚁,大多是一些胖胖的黑蚂蚁,蚂蚁一旦掉进沙窝中,蚁狮就会“脱兔”而起,快捷地将蚂蚁拖住,但你,却看不到它是怎样将蚂蚁吃掉的,只能看到蚂蚁一步步地被拖入沙土中,随后,被甩出的,就只是蚂蚁的几条细细的腿,或者其它部位的外壳。奇怪的是,蚁狮似乎不吃蚂蚁腿,因为在每一个沙窝的底部,你总会看到一些蚂蚁腿的,通过计算蚂蚁腿的数量,你也能知道这只蚁狮,一天里已经吃掉了几只蚂蚁了。据说,蚁狮是靠吸食而进食的,它汲取的,是蚂蚁身体中的汁液;而蚂蚁腿,是几乎没有汁液的,故尔,蚁狮就只好将其抛弃——这也就解释了沙窝中剩下蚂蚁腿的原因。
用“榨汁吸髓”来表现蚁狮吃食蚂蟻的情状,是再恰当不过了。如此猛烈,如此残忍,如此彻底,所以,有人就给它起了一个很勇武的名字——“沙场武士”。这个名字,真是“帅呆了”,“螯钳”挥舞,宛如荆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蚁狮,望文生义,即可知道,它是以蚂蚁为食的。但它也会吃其它昆虫,比如苍蝇,比如蚊子,据说,蚁狮特别喜欢吃一种黑蚊子,故尔,就有民间传闻,说它是“小黑蚊的天敌”,或许,这一些都是真的,只是我们没有见过。有时候,我们守在沙窝旁,很长时间了,实在没有蚂蚁掉入沙窝中,就特意为蚁狮捉一只“甲壳虫”,放进沙窝里。也许是甲壳虫太大、太硬了,蚁狮只能咬住甲壳虫的腿,却不能将其吃掉;更多的情况是,甲壳虫缓缓从沙窝中爬出,连带着把咬住不放的蚁狮也带出了沙窝。于是,蚁狮,就被我们捉住,成为我们手中的玩物。
捉蚁狮,是一件很好玩的游戏。方法,其实很简单:将四个手指并拢,从沙窝的底部铲入,然后让细沙从指缝间流出,一只灰褐色的蚁狮,就躺在手心了。大肚、细脖、两个张牙舞爪的螯钳,蠕蠕而动,那么丑陋而笨拙,却让人觉得,好玩极了……
连续捉几只蚁狮,放进一个方形的火柴盒中,扣严,放到耳边,倾听蚁狮在火柴盒中走动时,发出的唰唰唰的摩擦声,那时,也让人觉得好玩……
凡虫类,大多有一定的药用价值,蚁狮,亦是如此。《本草纲目》称蚁狮为“沙挼子”,据说,它能治疗多种疾病,如高血压、胆结石、骨髓炎、脉管炎、疟疾、便秘……等等。以此观之,蚁狮当为一种益虫,是应该加以保护的。
【作者简介】路来森,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专栏作家,书评人。有作品发表在《福建文学》《散文百家》《北方文学》《青海湖》《雪莲》《厦门文学》《黄河文学》《阳光》《延安文学》《青岛文学》等期刊及《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艺报》等。有作品入选《2011年中国散文年选》《2017中国最佳杂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