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和平崛起:路途艰难、趋势向好
2020-12-08林靖然
林靖然
(北京外国语大学 欧洲语言文化学院芬兰语系 北京市 100000)
“和平”的定义
如果不使用“战争”的概念,“和平”一词似乎很难解释,换句话说,“和平”是一个主观的概念,“和平”的范围可以由人们在语言和道德允许的范围内自由界定。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人们对于战争和和平的认识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由于二战给世界带来的破坏,以及核武器对世界各国起到的威慑作用,人们逐渐在“战争”领域达成共识,将大规模全面战争化为小规模局部战争,并且极力避免核战争的爆发,从而避免战争给自身带来的毁灭性打击,为整个人类文明提供保障。共识的达成使得传统意义上的“战争”的概念的范围被放宽,而“和平”的概念随之趋于模糊。在以和平与发展为主流的当今,“战争”不应当以“武力冲突”来界定,因而不与其他国家直接的武力冲突,不代表中国可以以和平的方式崛起。
“崛起”与“和平”的矛盾
从积极的方面来看,中国提出“崛起”这一概念,意味着中国将随着国际环境的变化采取的新的政策,而中国政府对于“崛起”一词明确的表述,则可认为是确定了中国国家政策,尤其是对外政策方向。世界其他国家在看清中国政策的同时更容易搭上中国快速发展的顺风车,从而促进本国发展,在这种情况下强调“崛起”反而能消除国际社会对中国的顾虑,让他国普遍接受在中国的影响下正发生巨大转折变化的世界格局。
中国崛起本身,带来了一种国际新秩序,而这种新秩序要取代旧秩序,就必然会破坏“和平”“崛起”这种行为本身,就与“和平”有一定的距离。然而对待“和平”与“崛起”的态度与认知及相应的处理方法,则要依照国际社会各行为体的特点具体分析。
中国自身的“和平”性质
如果光就中国的主观意愿而言,中国的和平崛起很容易实现。这即是由中国的传统文化决定的,也是由中国当今的国情和社会制度决定的。
中华文明起源于农耕,上千年的农业发展打下了中华文明繁荣昌盛的基础,可以说农业是中国社会五千年来最基本的劳作方式。农业经济是最简单的经济形式,它的发展需要稳定的社会条件,需要持续而充足的劳动力补给,但也因此农业经济也成为了最脆弱的经济形式,因为它缺乏机动性,不能通过“转移”来保护已有的经济发展成果,一旦战争爆发,农业经济的既有成果会被迅速消耗,农业经济继续发展的必要条件难以满足,由于经济的下滑人们的生活也开始走下坡路,最终制约整个民族的前进、甚至危及民族的存亡。中国历史上多次经历朝代更迭,每次更全变动都会带来大规模战争而给民族自身带来苦痛,长久以来的民族记忆,让中华民族形成了热爱和平、珍惜和平的民族精神、民族文化,也正是这种精神文化支持着中华民族延续至今。
新中国成立之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对国家安全非常重视,虽然对外广泛交往,但是对外来的交流表现出高度敏感。中国人民的和平和解放来之不易,所以对“和平”的过分珍惜演化成了对国内外“战争”的恐慌,恐慌和警惕一方面在国内国际秩序不稳定的时期保证了中国的安全,另一方面也让中国政府在处理各种事务上变得畏手畏脚。随着世界的发展,国际秩序趋于稳定,过分强调安全就变成了战略误判。七八十年代以后,邓小平同志大胆判断战争不会发生,并提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中国从此走上改革开放的道路,发展速度迅速提升。可以说,中国的发展就是建立在“和平”的基础上。新时代的中国政府不管对内还是对外,都将“和平”放在至关重要的位置,中国也清楚的看到了二战后的欧洲,看到了战争对经济社会建设成果的毁灭性破坏,所以中国在崛起的过程中,不会自毁发展道路的基石,也不会自毁发展的已有成果,而会坚定地走“和平崛起”的道路。
目前中国外交已经发生了由内向向外向的转变,近年来中国在国际事务的参与程度不断提高,尤其是在2020年全球新冠疫情防治当中,中国更是在极力世界各国人民共同利益、主张发挥国际现有机制的协调作用,扮演一个负责任的大国的形象。这些对外采取的一系列措施,是中国发展的需要,也是中国作为一个大国承担国际责任的表现。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中国外交中“韬光养晦”和“有所作为”一对概念,常被国际社会误读为中国威胁的表现,而实际上“韬光养晦”是一种指导思想的哲学原则,而“有所作为”则是一种实践中的进取精神,二者并不矛盾。外向型的中国外交同样需要内敛,需要以国内的发展与稳定为基础,崛起的中国仍未做好领导国际社会的准备。
同时中国也清楚的认识到,由于国际文化和思想观念的差异,中国需要十分注意对外交往合作的方式。我国政府在描述“一带一路”时最早用的是“战略”一词,后来经过多次修改,最终演变成了现在的“倡议”。二者相比,哪个具有攻击性,哪个侧重“和平”一目了然。所以中国不但注重自身发展方式的和平,也一直在考虑其他国家对于中国崛起的感受,这表明了中国对和平崛起的诉求。
和平崛起的国际环境条件
由于全球化进程加强了各国之间的联系,自由贸易使得中国“崛起”带来的影响、中国的政治经济运作模式慢慢进入了其他国家,因而“和平”的界定不完全是由中国自身控制的。中国是否能够和平崛起,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周边国家、与中国有合作关系的国家和诸如美国、德国等传统大国对于行为的态度,取决于他们是否可以接受中国的崛起。
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目前已经在欧洲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同时,中国的生产模式也进入了欧洲,其中一个成功的案例就是希腊的比雷埃夫斯港(以下简称“比港”)。中国中远海运集团与2008年,和希腊签署了为期35年的对比港的特许经营权,至2016年海运集团持有比港港务局51%的股份和16%的托管股份,预计于2021年完成投资并达到绝对控股。中国在经营比港过程中,雇佣的希腊工人习惯于希腊的生产模式,如按工时记工资等,这种模式的固有弊端使得港口运营效率极其低下。中国管理方通过多次与希腊工会和工人交流,逐渐让他们接受了中国的奖励多干、标榜模范、按劳分配等思想观念,从而生产效率低下的问题也逐渐得到解决。比港运营效率提高是件好事,但是这也反映出,即便中国的直接目的并非进行文化输出,但是为了提高国际合作的效益,中国的思想观念、发展模式,正在中国崛起的过程中不断挑战着传统占据主导地位的西方的思想观念、发展模式。所以在是否与中国合作问题上,各国都面临着接受强大外来文化还是在国际合作中谋取最大利益的矛盾;在判断中国的崛起是否和平时,各国将中国的合作视作文化安全威胁还是共同发展共同进步的机会是决定这个问题答案的关键。
同时,中国的经济政治运营模式与传统大国的模式不同,具有明显的社会主义色彩,而这种模式又随着中国的崛起和国际合作而逐渐影响着其他国家。在新的中国模式下,传统大国往往因为难以适应而遭受亏损。以中美金融领域为例,中国政府为了国内市场稳定、社会制度稳定,会对流入中国市场的外来资本进行宏观调控,中国政府也同样会在市场中投入国有资本来共同进行市场竞争。这种行为在美国人眼里看来是不可接受的,首先,这种市场运行方式与美国所熟悉的相去甚远,从而导致美国资本在中国市场中失去了主导权;其次,中国政府的资本在可以宏观调控的条件下参与市场竞争,将意味着美国的资本不会受到与中国政府资本相平等的对待,加大了美国资本在中国市场内部流动运营的难度。既然美国已经在中国遭受了如此窘境,美国就会想方设法避免这种经济模式的进一步扩散,即阻碍中国的“崛起”,让中国的“崛起”不再和平,从而保证美国在世界其他地方的资本能够正常运营。
中国的崛起是一股不可阻挡的潮流,中国能否和平崛起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因为要做到和平崛起不是中国可以主观单方面决定的。作为一个自由贸易国家,中国被完全地吸纳入了现有的世界市场当中,中国的利益与世界其他国家的利益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中国的崛起也并不会给所有国家带去同等的收益。尽管中国一再在国际上表达自身对“和平”的诉求,向其他国家不断示好,奈何“崛起”这一行为本身就是一种“非和平”行为,它打破了世界原有的政治经济秩序,从而让那些在原有世界政治经济秩序当中占据主导的国家蒙受损失。这些国家,虽然发展势头不及中国,但在旧秩序中他们已经积累了相当强大的实力,他们将很有可能继续利用他们的话语权优势,来将中国的崛起描述为“非和平”已维护自身利益,最终对中国的进一步发展产生巨大阻碍。而面对这些敌意中国将如何回应,将成为最终判断中国能否和平崛起的最重要因素。目前看来,中国尽管一直在潜移默化地挑战旧的政治经济秩序而建立新秩序,但始终未作出过于激进的举动,因而中国和平崛起的路途艰难、趋势向好。
注释
[1]“战术核威慑”洛斯阿拉莫斯科学实验室报告LA-74-1362 1974 Solem,JC
[2]阎学通, 孙学峰. 中国崛起及其战略[J]. 2005.
[3]门洪华. 中国和平崛起的国际战略框架[J].世界经济与政治,2004(6):14-19.
[4]BRI代替一带一路-中国编辑其最雄心勃勃的国际项目的英文名称, 2016年7月28日
[5]政治化消费文化:广告在中国社会转型中对政治意识形态的占用 Russell W. Belk[M]消费者研究期刊,2008(35)
[6]中国创建了自己的世界银行和美国的萧条[N]纽约时报, 2017年5月11日
[7]特朗普与中国的贸易战正在进行中 Swanson Ana [N]纽约时报,2018年7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