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技巧的运用规律

赵丽敏

（安阳市崔派艺术研究院，河南 安阳 455000）

“一脸神气两眼灵”戏曲“做功”最讲“眼神”。

戏曲表演中，用眼珠的转动或眼神的投射，来表现其内心活动叫“眼神”。眼是心灵之窗，眼神是动作的生命，是感情的引线。“眉许目听，色授手语”即说眼能传神达意。戏曲表演中的每一个眼神，都深深地刻着人物在一定瞬间，所必然产生的精神生活的印记，并深深地打入观众的心灵中历久难忘。只有从眼神中，才能最鲜明地看到人物的年龄、经历和性格的闪光。它有时，像糊上的薄雾一样深沉幽怨；有时，却又像灿烂的明星，光芒四射。它没有嘴巴，却会说话。

18 世纪法国思想家卢梭说过：“真正的美，是美在眼睛本身能显出奕奕的神采”。对眼睛来说，能显出奕奕神采的仅是眼神儿。眼神儿是心灵的表露，随人的精神状态和情绪起伏而改变。人的七情：喜、怒、惧、爱、恶、欲。决定了眼神的变化极其复杂微妙。人逢喜事或情绪高昂时，两眼炯炯有神；极端愤怒时，又会眼露恨意；脑子里有了鬼点子，眼神会给人以狡黠的感觉；恋人一见钟情，也大都是眼神儿互相交流的结果。在人际交往中，对人热情还是冷淡、尊重还是鄙夷、认真还是敷衍、真诚还是虚假、稳重还是轻浮都会在眼神儿上所有表露。而交往的对象则从你的眼神儿评价你的眼睛乃至你心灵之美丑。眼神儿美不能靠化妆，只能从美的心灵中流露出来，人物在任何状态中，精神本质和内心感情的表达，都取决于眼神的精确运用。比如，在《挂画》一折中，我扮演耶律含嫣。《挂画》是一出集传统戏曲舞蹈与杂技于一体的戏曲做功戏。主要情节是：耶律含嫣因深爱花云而无法见面，遂趁哥哥强娶良家女子成亲的机会，定计让花云假扮新娘进府秘密相会。开场时耶律含嫣唱到：“梵王宫见花云箭射双雁，回家来心如痴情丝缠绵”，幸喜花母有识见，安排下李代桃僵巧计关……一唱到自己等待的心上人要来府相会时，此时，她的潜在心境只是一种强抑兴奋、激动，而又惴惴不安。我把耶律含嫣的表演用闪烁的眼神来表达她的欣喜。以当丫环进房禀报：“韩娘子的花轿已从花家庄动身了”。耶律含嫣从椅子上惊（惊喜）起，两眼瞬间放光，眼神儿满是惊喜。眼神儿释放的是内心激动和狂喜。收拾房间挂画是这段戏的高潮部分。耶律含嫣因为心上人马上就要和她相会，所以兴奋得站在椅子上亲自挂画布置房间：由于椅子不够高，又跳到椅子背上去挂。我在表现这些动作时，不是卖弄技巧的熟练，而是体现小姑娘的活泼天性和心上人即将到来时的那种激情，并着重表现在跳上椅子后紧接着产生的恐惧感，她站在椅子上左摇右晃，直到适应了椅子的高度后才又调皮地单腿站立挂画。以这一系列技巧性动作来表现耶律含嫣的内心世界和情绪外化，来塑造人物的内心活动。而这一系列挂画的高低角度、怕高恐惧，以及从椅子上滑倒坐在椅子上的惊愕等等的动作又是以眼神为引领，以眼神蕴意而定神造型，以至把蕴意传达给观众，使观众会意而产生共鸣。

演员在舞台上表演时，眼神的角度，一般要照顾到左、中、右三面，上、中、下三层，要以取中为适。上看不能太仰，下看不能太低，左右不能歪头，这样观众就不至于看不到演员的眼睛了。戏曲演员在做身段动作时，眼神的角度要遵照“眼随腰走，不离三条线”的原则，演员表演的身段动作以腰为轴心。身向前倾，眼自然看地；背向后贴，眼向前平视；身向左转，眼随左瞅；身向右扭，眼随右看。头部的转动力在腰，眼又要随头部的转动而转动，因此“眼随腰走”。

眼睛的转动，无论向前、向下、向左、向右看，是有法度可依的。即下巴颏儿不能离三条线—左、右乳和胸口。如果表演中，下巴颏儿超过了左乳或右乳的界限，观众只能看到演员半边脸，影响了姿态美。

在戏曲表演艺术中，眼神的运用不是孤立进行的。它绝非动此不动彼的单翼活动。艺术说：“以手带眼，以眼带步，以步带锣鼓”，即说明眼神的运用应是相互关联，互相配合、协调一致的有机整体。它要遵循“眼先引、头后跟、步相随、手势准”的要求，靠与口脸肌、身段动作、内心情感、呼吸节奏、锣鼓等的有机配合才能达到传情的效果。即是单从面部来谈，眼神的运用，也要靠眼皮、眼眶、眉毛的配合，同时还要有嘴、气息的协助。所谓“心通眼，眼通嘴，嘴带脸，脸心合一”，即指眼神运用中互相之间协调配合的关系。如表现惊恐的眼神，必须配合以张口、吸气；笑的眼神非配合以咧嘴不可；表现惊喜的眼神。

除了局部的配合之外，同时还需要全身各部的协调一致。比如艺人常说：“手到，眼到”。生活中双手活动特别多，劳动操作，补充语言，表达意见也常常辅以各种手势，如果说眼神是灵魂的镜子，那么手指就是身体的眼睛。“手有所指，眼有所顾，指顾应声，貌合神兴。”正因为人物的感情决定人物的眼神，同时也决定着台词的语气和人物的行为，故眼神的运用与唱、念、身段是互相刺激、互相启发、相互为用的。动作的目的性，必须通过眼神来突出与明确。如果眼睛不能紧紧地伴随动作，动作就缺乏活力。因此，一定要使动作与眼神的表现糅为一体，充分准确地表现人物的情绪。

眼神的作用在戏曲表演中既不容忽视，也不能孤立、机械的运用。眼神运用的角度、分寸、过程如能精准掌握得当，就会使人物内心情感准确表现出来，进而为塑造人物性格和艺术形象垫下坚定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