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北海原著《侠隐》与改编电影《邪不压正》之艺术特色比较
2020-12-07尹艳艳
姜文导演的电影《邪不压正》毁誉参半,电影带有强烈的姜文风格和姜文印记。电影改编自张北海的小说《侠隐》,电影和原著貌合神离,电影只沿用了原著的故事框架,完全没有传承原著的神态和气质,电影荒诞夸张,原著温情平实,电影无不充满商业气息,原著处处透露着侠士风骨,电影的角色定位背离原著的角色塑造,本文从以上三个方面着手进行电影和原著的艺术特色比较研究。
姜文导演电影《邪不压正》透露了姜氏一贯的黑色另类幽默,然而,将电影《邪不压正》同原著《侠隐》的艺术特色进行比较,电影版完全没有传承到原著《侠隐》的神韵,可谓貌合神离。张北海的小说《侠隐》描述了1936年的北平,也就是抗日战争爆发前的北京,人们读着张北海娓娓道来老北京的故事,感受人物的命运和呼吸,体味当时时局的动荡和不安,张北海带领读者进入一个有刀光剑影的武侠世界和一个有家仇国恨的现实世界。
一、电影的荒诞夸张与原著的温情平实
电影的基调是荒诞夸张,黑色幽默,光怪陆离,充斥着各种人物的各种欲望,读者感受到的是快节奏的情节内容,各种人物角色轮番上演着自己的故事,这些人物的出生背景和做事风格迥异,既充满魔幻主义色彩又映射了现实,读者感受到的是乱世中的权谋、利益和欲望。
原著的基调是平和、朴实和温情,每个角色的故事沁人心脾,读者感受着人物的悲欢喜乐,犹如走进了民国时期的北平,虽然那个军阀混战、时事错综复杂、国际形势风云变幻的年代,民不聊生,苦不堪言,但是读者在原著中感受到的是充满温情、有幸福感的、真实的平凡人的生活,读者感受到的是平常人的小幸福。小说中描述李天然刚从美国回到北平,他隐隐有一点回家的感觉,虽然北平也不是他的家,他也根本没个家,但是,看着熟悉又有点陌生的一切,他觉得心中冒着一股股温暖。
电影中的李天然多次在白日飞檐走壁,似乎并不避讳被看到,偷刀盖章,做事任性妄为,直到亨德勒大夫死亡,李天然才变得些许内敛稳重。原著中的李天然做事稳重,思虑周密,绝不暴露自己侠士的身份和复仇的欲望。在一次叫裁缝关巧红做黑色手绢和打黑色帽子时,关巧红说:“压头压耳黑帽,黑手绢儿蒙脸,再穿身黑,绑上裤腿儿……这不成了小说里头说的夜行依靠了?”当时因被巧红无意中说中了自己的隐秘心思,他还为此感到不安,告诫自己以后绝对不能这么大意。他要“隐”,如中国道家的哲学思想所云,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李天然隐逸在喧闹的市井之中,时局混乱,人际关系复杂,他有过迷茫,有过怀疑,有过不安,但是他一直保持着宁静的心境,筹谋着报仇计划,他隐在北平的胡同,他隐在房顶,他隐在大街小巷,他隐在世间和江湖。
二、电影的商业气息与原著的侠士风骨
电影中的唐凤仪风情万种,主要负责性感情节的演出,小亨德勒大夫给她打不老针的场景、朱潜龙和她亲热的场景、她无比性感的身姿和充满挑逗的眼神等给了观众太多遐想的空间,所以她负责挑逗所有男性观众,吸引男性观众的眼神。学者李珂颖认为,以《邪不压正》为代表的姜文电影不仅放大了女明星的第二性征,还增加了男性身体展示,但是这些观看和欲望的呈现方式依旧是男性的。电影中的李天然八块腹肌,身材魁梧,长相俊美,在唐凤仪房间裸浴,在北京城的屋顶裸奔,让观众自行脑补情节,所以他负责挑逗所有女性观众,吸引女性观众的眼球,无不充满商业气息,同时也是电影票房的保证。
原著中的李天然虽在美国受到高等教育,有绅士精神,但是骨子里还是一个传统的中国侠士,他谦卑、坚毅和冷静。在《史记·刺客列传》中,司马迁描述了五位刺客的事迹,中国的侠士精神是忠诚、尊严、独立、平等,在风云变幻、时局混乱的春秋战国时期,侠士精神得到了很好的诠释。李白的五言古诗《侠客行》中有脍炙人口的四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就是李天然的写照,更是“侠隐”的写照。元稹的《侠客行》曰:“侠客不怕死,怕死事不成。”这也是李天然的写照,只是下句“事成不肯藏姓名”“我非窃贼谁夜行,白日堂堂杀袁盎”的高调和“侠隐”相去甚远。被人称为大侠的金庸写尽了中国的侠士精神,如《射雕英雄传》中郭靖的忠诚、《天龙八部》中乔峰的义气、《神雕侠侣》中杨过的低调。在绝壁留下十六年后与小龙女相会的言语后,杨过修炼武艺,行侠仗义不留真名,带面具隐藏身份,常有雕兄陪在左右,大家称之为“神雕大侠”。小龙女、杨过重逢后大战蒙古大军,救了郭襄,解了襄阳之困,华山之巅,辞别众人,双双隐归。这是杨过的归路,也是李天然的归路,虽然原著中未曾说明,但是在为蓝青峰完成两次任务后,血溅顺天府手刃仇敌后,他一定会走上抗日的归路,和杨过一样,最终为大义而战,事后隐退江湖。杨过、李天然是典型的侠客,具有侠士精神,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标准,不被权力束缚,为心中的正义赴汤蹈火,无惧生死,他们有自己的江湖,是独立的存在,但是江湖內外两个世界有交汇的时候,朝廷或民族有需要侠士的时刻,杨过没有迟疑,同样李天然也毅然不会迟疑。
三、电影的角色定位与原著的角色塑造
电影中的李天然高调,张扬,懦弱,犹豫,需要女人的刺激和鼓励,他才能成长,经历了失去亲人的痛苦才能成熟;原著中的李天然,稳重,低调,从容,有勇有谋,回国时同样二十八岁,但是他的心理更成熟,他有清晰的目标,有达成目标的手段,他不从容不迫,智勇双全。张北海笔下的李天然有血有肉,会武功,是太行剑继师傅后的新掌门,但是他并没有被塑造成天不怕地不怕的超级英雄,而是像平凡人一样有迷茫,有彷徨,有踌躇,心中有仇恨,一心想按照江湖上的规矩为师傅等人报仇雪恨,在家恨面前,他对国仇并不很在意,对政治局势并不太敏感,他就像平凡人一样,只想报仇雪恨后过上安稳的小日子。虽对国家大局有所感慨和领悟,但同时有懵懂不明白,后来在蓝青峰的指引下,他逐渐走上了抗日之路。
关巧红,电影中,坚毅,刚强,独立,有童子功,会骑摩托车,有隶属自己的小队伍,这是欧美电影中经常出现的大女人形象,除了性别是女人,其他和男人没有什么差别,这是理想的现代女性的形象——有魅力,独立,有自己的事业和团队,同时是小男生的人生导师---催化小男生成长,走向成熟和稳重,是电影中懦弱、犹豫的李天然的人生导师;原著中的关巧红,人称关大娘,她具有内敛、传统、恬静、美丽、聪慧等特质,这是理想的传统女性形象,作者一定特别偏爱这位姑娘,将她塑造成了心中的女神。她打扮朴素,白净,坚强,自立,而同时又温润如玉,这样的形象既有中国传统女性的温婉美,又有西方文明女性的独立美,东西方两种美集于一身,是文学作品中不可多得的一位佳人。乱世中的美丽女子在大多数文人墨客的笔下通常有两种命运:第一种,自己无法掌控命运,在历史大潮中随波逐流,被裹挟,走向死亡;第二种,日本侵华战争中,犹如百合花般美丽的女子通常被玷污,将美好彻底地摧毁。原著中,关巧红避免了这样的命运,她遗世而独立。
四、结语
电影中处处透露着商业气息,暴力、欲望、美色轮番上扬,而原著中透露着侠士风骨的气息,老派、传统、人情、义气,有如三月的春风,抚平内心的创伤,同时主人公李天然既是中国传统的侠士,也有西方文化绅士的气质,在传统和现代之间自由转换。电影中的主角角色定位夸张,媚俗,懦弱,和原著中的人物塑造完全背离,原著中的人物有血有肉,有真实感,就如同身边的人物一般,电影中的人物夸张离谱,虽说电影是源于生活和高于生活的艺术,可是太过于荒诞、夸张和背离,就失去了真实感,过犹不及。
(西安交通工程学院)
作者简介:尹艳艳(1983-),女,河南三门峡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