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乡音

2020-12-07周涵瑀

作文通讯·高中版 2020年11期
关键词:家乡话口音乡音

周涵瑀

我远离故乡,到广东上学已有月余,除了想念故乡的人、故乡的景,最想念的就是故乡的声音。

我的故乡是一座群山环抱的小城,鲜有外来人,乡人都操着同一种口音说话。我突然远离了十六年来听惯了的乡音,一时竟不自在起来。

与同学闲聊时,我问道:“你们能听出我的口音吗?”

一位同学抢先说:“怎么会!只听你说话根本听不出你是外地人。”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说:“怎么会听不出?很明显的!”

另一位同学笑起来:“你看,我就说能听出来。你刚才的语气更‘雀跃一点儿。”说着,还模仿我的口音重复了一遍我的话。

是了,怎么会听不出?我总找不着适当的词来形容故乡的口音,外地同学赠予的“雀跃”一词,我想再合适不过。倘若真要形容口音,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本地的人说起话来,语调总是抑扬顿挫的,更像浓墨重彩的油画。故乡的人说话却不一样,矮山丘陵里孕育的都是跳跃的精灵,语调都是活泼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但都是均匀平直的。若有什么情绪波动,说话的音调就变了,上扬或下沉,像一串错落有致的音符。

远离故土独居异乡,没有月夜里“低头思故乡”的惆怅,至于“归心似箭”一类的词就更假了,但自小融进骨子里的东西总抹不掉。家乡的一切就像一阵阵温柔的风,不经意间吹过心田又消失不见,勾起我对那片故土的思念。比如现在,我突然很想念那清脆的乡音,想听长辈说说熟悉的家乡话。

古人常说“南腔北调”,那是不是听着口音就能在异地找到老乡呢?我以前不懂,现在明白了几分。几年前我去外地旅游,等车时,恰巧身旁一位清洁工在用客家话打电话,同行的阿姨眼神都亮了,马上用家乡话搭话:“啊咧,你嘿大余佬啊(你是大余人啊)?”

虽然那位清洁工否认了,但她的口音太像故乡的乡音,阿姨很开心地用客家话和她聊起来……

当时我想,见到一个会说客家话的人有什么高兴的?但是现在,偌大的学校里我找不到一个同乡人。如果此时突然有人用家乡话跟我说句话,我一定惊喜万分吧。

我在家乡生活了十六年,可最大的遗憾便是不大會说客家话。

我的一位室友是潮汕人,用家乡话与亲人沟通毫无障碍,自称喜欢学习各地方言,据说还会一点儿东北话。一天她问我:“你们那儿的方言怎么说?教我几句呗。”

我感到羞愧。我只能听懂家乡话,却不大会说,想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哎内西翻?”我告诉她这是问“有没有吃饭”的意思。

她觉得很有趣,跟着我念了几遍,还用潮汕话念了一遍。我一听,果然是“南腔北调”,发音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感到一阵失落,原来会说家乡话也是一种莫大的骄傲,可以让人挺起胸膛说:“我是那里的人,就是那片土地养育了我。”

最可怕的莫过于遗忘。来到异地后我改变了许多生活习惯,这是无奈之举。而我更担心的是———忘了乡音。

周末晚上,我给老妈打电话。老妈啰啰唆唆地啥都问,什么每天有没有喝牛奶啦,早上会不会吃鸡蛋啦,晚上休息如何啦……

我不胜其烦,口无遮拦地冒出一句:“晓得,晓得,哦四嘎啰唆噢(知道,怎么这么啰唆)?”仿佛就在自己家里一样。

说完自己都笑了,堵在胸口的石头终于落下了。贺知章说:“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几百年前的耄耋老人历尽千帆后仍乡音不改,那么无论现在还是将来,无论海角还是天涯,我也必定是难忘乡音吧。

名师点评

这是一篇颇具理性的文化散文。作者离开故乡赴异地求学,却突破了对具体事件的怀念与回顾,仅以“乡音”为载体,表达自己对故乡的人、事的怀念。在怀念乡音中,作者既写自己的口音与他乡的不同,又回忆异地听闻客家话的亲切场面,以及对室友能用家乡话与亲人聊天儿的羡慕……看似形散,却不偏离中心,表现出极强的语言组织能力。(肖春花)

猜你喜欢

家乡话口音乡音
近七成受访者认为年轻人有必要学家乡话
家乡话
法国立法禁止嘲笑他人口音
别人都在说英语,只有中国人在说口音
语言资源保护视野下中小学生语言态度调查
有些水声,像乡音
你说话的口音反映出什么?
乡音
乡音不改
你最想“亲近”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