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古文字知识在文言文教学中的应用——以宫和室为例

王少苇

（福州教育学院第二附属中学，福建 福州 350013）

我国的建筑历史源远流长，独具特色，是中华传统文化凝固的表征和象征。在为建筑物造出的汉字中，从宀者甚多。居住与人类的生理和生存需要密切相关。白天忙碌的耕作捕猎过后，当夜晚来临时，睡眠是人类无可避免的，这时就需要一个安全舒适的地方调整休息，准备下一轮的劳作。一个安定的环境更是人类繁衍生息的基础。于是房屋建筑由此诞生。我们的祖先在漫长的与自然抗衡的岁月中发展出的两大居住方式——穴居与巢居。《墨子·辞过》：“古之先民未知为宫室时，就陵阜而居，穴而处。”《礼记》记载:“昔者，先王未有宫室,冬则居营窟,夏则居橧巢。”这两段话记载的“穴而处”和“橧巢”就是指穴居和巢居。二者解决了人类的居住问题，远古先民终于可以在土地上定居、繁衍，中华土地上辉煌灿烂的建筑文化也由此开始。从“巢居”“穴居”发展到“宀”，即地面房屋，人类大约用了几十万年的漫长岁月。这是建筑史上的巨大转折点，从这时开始，建筑有了更多的表现形式。反映在文字上，是宀部首字作为符号或部首造出了诸多与房屋义有关的字。首先表现在“宫室”。古人将“宫室”连用表示房屋的统称，《释宫》曰：“宫谓之室，室谓之宫。”二者是同义词。所以有《孟子·辞过》：“圣王作为宫室”，《淮南子·汜论训》：“筑土构木，以为宫室。”随后，生产力的发展与阶级的产生将“宫”“室”二字，带向了不同的方向。

一、“室”引申为所有可居住的住室

室人 室子 室不崇壇 室内 室氏 室市 室老 室宇 室宅 室如縣罄 室匣 室奉 室事室制 室舍 室妾 室居 室妹 室客 室怒市色 室徒四壁 室家 室授 室处 室堂 室第 室祭 室族 室隅 室妇 室奥 室温 室隩 室廡 室学 室迩人遐 室庐 室属

可以看出，与室相关的词语一是房屋建筑的统称，二指在房屋中居住的人。居住在一个房间里的，或是夫妻，或是家人，总而言之是关系亲密的人，所以家人又称“室人”，相反，若不是一家人，同居一室，则称“室友”。中国历来重视传统礼法制度，每个人在社会中也因为森严的等级制度而被束缚在一定的位置上，表现在“室”，即使同处一室，每个人也有区别。位尊者居住在中央房屋，位卑者则列在两旁。具体来说，居中面南为尊，面东西者次之，西北最为低卑。所以居住在尊位的是长辈、家长，晚辈则住在房屋的两侧。本着封建社会“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观念，男子的活动场所广阔，而女子则要被束缚在一室之内，甚至无权选择居住的房间，因为自己的名分而被动地居住在相应的位置，同时在居室前加“正、侧或偏、次”等表示尊卑。古代的嫡妻居住在室，所以称嫡妻为“正室”，而嫡妻之外的夫人居住在室旁的房，故称庶妻为“侧室”“偏室”。封建社会巩固了“男尊女卑”的观念，女子甘愿将自己置于“室”内。《诗经》云：“靡室劳矣。”室是女子的栖身之所，也是劳动之所。而男子则志于“清万里”，“谁能扫一室”。从这我们可以略微探见中国传统的伦理关系。

二、“宫”用来表示帝王的居所

宫、室都表示房屋的意思，但段玉裁说他们析言有别，统言不别。段玉裁解释说：“宫言其外之围绕，室言其内。”王念孙也认为：“《尔雅》宫室虽可互训，然以其制言之，则自户牗以内谓之室。宫为总名。”可以看出，“宫”（）指有围墙围着的房子，可以指称所有房子，而“室”则指其中的一个房子或屋子。《释文》记载：“秦汉以来，惟王者所居称宫焉。”于是“宫”从一般房屋演变为专供帝王居住之处，房屋的规模大大扩大，不是“室”可以相比的。宀部首字中有㝩、㝗、宏和宽等表示房屋空阔的字，可以想见它们所搭配的中心语极大可能是“宫”，而非“室”。那时的宫殿是什么样子？我们从杜牧所作《阿房宫赋》可以略微想象：“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这时的“宫”是由众多建筑组成的建筑群，围以宫墙，形成宫城，宫城中又分布着许多自成一区的宫。面积之大，宫殿之高，可以隔离天日，其间又布置水流、楼、阁、廊、桥等，如同园林，气魄宏伟，极为壮观。故宫作为世界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宫殿建筑群，更是代表了雄壮宏伟、庄严典雅的宫殿建筑艺术。“宫”成为帝王居室的特指，与“宫”有关的词也都带上了阶级色彩，如：

宫丁：保卫王宫的兵士

宫人：妃嫔、宫女的通称

宫女：被征选在宫廷里服役的女子

宫月：照临宫廷之月

宫令：帝王宫中的律令

宫市：宫廷内所设的市肆

宫司：掌后宫中事宜的人

宫衣：宫人所制之衣

宫池：帝王宫苑中的池沼

宫宅：宫中的房舍

宫花：皇宫庭院中的花木

宫车：帝王后妃等所乘坐的车辆

宫妆：宫中女子的妆束

这些常见物品，一旦带上“宫”字，就意味着精美与华丽，成为皇家所有，寻常百姓可望不可即。宫与室的差别不仅在于一墙之隔，更是几千年无法跨越的封建鸿沟。

本文尝试将汉字溯源分析与文言文教学结合起来，选取了“宫”“室”作为研究对象，进行字形、字义以及文化方面的阐释，希望能为二字或其他汉字的教学实践提供一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