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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世界的姿态:“丰裕社会”中“道德-物化”的实践沉思

2020-12-07王国兵雷龙乾

唐都学刊 2020年5期
关键词:物化理性现实

王国兵,雷龙乾

(1.东华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南昌 330013;2.陕西师范大学 哲学与政府管理学院, 西安 710119)

雷龙乾,男,陕西华县人,哲学博士,陕西师范大学哲学与政府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

道德为人之为人而奠基,为人之生命存在而塑形。世俗生活中的熙熙攘攘总是徘徊在物质丰裕与道德风尚争论的左右一边,人类能否在丰裕社会中坚守朴素的道德风尚,人们在丰裕社会中能否保持道德理性,道德丰裕与物质丰裕之间是否是悖论性逻辑关系,这些问题总在诱惑着人们的口舌。世俗生活总是沉浸在利益的追逐中,似乎忘却它还需要受到朴素道德风尚的考验,但经济爆炸的利益辐射已经渐融入追逐者的思想中,使其早已没有顾及道德风尚的心思。能否提升物质增长已经成为所有思想和行为合乎人性的终极标准,朴素的道德风尚和道德内在的羞耻感已经在物质增长面前变得无所谓,人们的物质欲望正在摧毁人性中的一切其他价值标准。如何协调物质丰裕与世俗道德风尚之间的关系,如何迎接物化时代的道德转向,如何确立道德在社会评价体系中的主导地位,已成为迫在眉睫的问题。

一、实践生活:道德问题的现实境遇和内生逻辑

(一)道德问题的实践生成化

道德问题是对道德存在本质的实践生活问题的追问。一些道德学家却把道德命题当作实践活动来研究,殊不知他们是否关注道德本质问题的范畴,而只是基于对道德问题偏狭、执拗、武断、癖好、理性的存在方式和终极意义的假设,各种命题都在历史的维度中变得富有张力,且不知它仅仅是满足了道德学家的虚荣心,而并没有诠释道德存在的本质。如今,可以说道德存在的异化语言已经成为完全符合道德学家的尊严,并让高傲的道德学家以我为尊,试图垄断关于道德形态和道德行为的所有命题,殊不知自己的立碑名传会被时间摔进历史的坟墓。形而上学道德学家只喜欢谈论命题、形式和意义,同样所有道德学家也不乏深陷于其中,且越陷越深,同样他们也安慰了人们内心深处忧心的脆弱,道德命题、道德形式和道德意义已经成为行为世界虚荣的安神剂。

道德学家已经把道德命题变成道德意志和道德行为,他们对内产生生命疑问,对外产生行为关系。道德的生命关系源自生命体自然功能与道德命题架构起道德意志之间的竞争关系,二者处于平衡时,人的生命关系处于“非道德”状态;二者处于失衡状态时,要么处于“恶”的状态,要么处于“善”的状态,结果道德问题深陷于心理学的逻辑范畴中。同样,道德的行为关系源自历史环境与生命需求的竞争关系,特别是“我的”概念的存在和发展,不断催生出历史环境与生命需求之间的竞争,同时这种竞争把道德行为关系推向道德的物质关系,道德行为彻底在“我的物”面前变得毫无意义。道德的行为关系已经被“我的物”的竞争关系所代替,人的存在已经成就了物的存在。人的意志已经消融在物中,道德在物面前已经被“物化”,结果就导致道德深陷于物化中。

与此相反, “实践生活”本身既是问题根源,也是一切问题的起点。道德问题的本质也就是实践生活,除实践生活之外别无其他。但直观历史上各种道德观点之间的争论,实质上并不是道德问题的争论,只是道德存在形态的争论,只是道德命题的历史争论,其都缺乏对道德本质问题的追溯。但总的说来,实践生活既是生命活动的存在,又是非生命变化的存在,生命实践活动是道德存在方式,正如海德格尔所言:“良知作为此在的现象不是摆在那里的、偶尔现成在手的事实。它只‘存在’于此在的存在方式中,它只同实际生存一道并即在实际生存之中作为实情宣泄出来”[1]。生活实践本身就是道德问题,道德问题的本质就是如何使道德更好地伴随实际生活,如何使道德成为存在方式。道德问题起源于“实践存在”,并非源于理性的抽象和宗教的情感。道德存在是道德哲学和道德问题的第一原理,道德问题的研究就是对道德存在的争论,其他所有的道德命题争论都是道德形态和道德意义的争论,都是非本质性的争论。

道德问题是实践生活的问题,道德关系同样也是实践生活中人们的交往关系。但随着市场经济的快速发展,社会评价标准趋向货币化后,货币化的标准不断地挤压道德、法律等方面的标准。同时,货币化的标准正在驱逐人们内心深处的道德评价体系,甚至正在成为支配人们实践生活所有取舍的标准,正如阿格尼丝·赫勒所说:“不是在说社会关系的货币化,因为这个趋势是直线发展的,而是说货币化精神在所有人类关系上的扩张”[2]。货币化精神已扩张到人们的内心世界中,成为支配我们生活实践的垄断性标准。道德作为内心深处的主导性评价力量已经变得无力,同时道德也正在趋向物化的状态。物质化的东西已渗透到道德评价中,道德与不道德只能用该行为所获的物质利益来衡量,即使做了不道德的行为,也会被成功的结果所辩护。米歇尔·波德同样说:“经济更加支配社会,同时也趋向于经济推理更加支配我们的精神、思考模式、判断和决策。”道德问题和道德关系在经济化和货币化的支配作用中发生变化,人们在实践生活过程中变得不知所措。结果人们的道德行为表现出“极度中立”和“极度盲从”,最终所有道德行为都深陷于物欲的泥潭中,道德在针对外化行为时已经失去了评价能力。

(二)道德问题的实践习惯化

实践行为总是凝聚着理性意志、文化风俗和民族习惯、经济价值、个人任性等多重要素。每一种行为在不同实践活动中都会侧重其中某一或某几项要素作为支撑点。基于能够凝聚所有理性的道德核心要素,每个人的行为所生成的价值判断都是有根据的。实践行为本身赋予了道德意志、道德习惯、道德命题、道德方式这些道德价值以特定的行为方式。行为活动中就包含有物质性的目的价值选择,满足物质需要是人们所有行为活动中的第一活动,是现实人类生活的第一需要,这是马克思的唯物史观。

实践活动在价值上具有双重价值。实践活动本身具有经济满足的目的性价值,同时还具有理性交往过程中的道德因素,二者共同建构起了人们实践活动的理性,但随着前现代的终结,经济目的性价值和理性道德因素在行为结构中逐渐失衡。实践活动的价值取向逐渐倾向于经济满足价值或物质性的价值,而道德价值正在被实践活动所排挤。实践活动的“物质性”和“利益性”已经成为所有行为活动的唯一取向,其构成要素也趋向唯一性。实践活动开始逐渐的分裂为经济行为和道德行为,同时二者也逐渐的趋向于悖论。道德行为不讲究目的,所有经济行为同样也不涉及道德。二者悖论的形成逐渐成为现代社会的特征,实践活动在价值上也逐渐的趋向唯一的“物质性”。实践行为本身是否还能够兼容道德性和经济性?丰裕社会是否能够带来道德的淳朴?经济行为和道德行为的关系是否是悖论?丰裕社会的经济理性和道德理性是否会出现理性冲突?这些都是现实的问题。

“无限增长”是经济行为追求的理性目标,“无限至善”是道德行为追求的理性目标。在现代社会中,经济行为有无限“增长”的追求,对物欲的无限渴求已经使得经济行为变得疯癫和恐惧,行为经济已经开始转变为“娱乐致死”状态,丰裕社会开始朝向实践生活的崩溃。雅典和古罗马的覆灭足以证明丰裕社会导致的实践生活的崩溃,也验证了行为道德自身的崩溃。丰裕社会的行为价值导向就是无限的物质追求,行为自身的道德属性已经彻底被物欲所融化,行为自身的目的性价值只剩下物欲命令。人们开始放弃对于行为道德属性的追逐;开始放弃对道德命题和道德意志的追逐;开始放弃对道德榜样和道德意义的追逐;道德开始深陷于个人任性中,行为开始表现出“非道德”状态。行为自身失去了道德属性,行为的意义开始变得趋向经济目的的唯一性。物欲充斥每个人的大脑,改变着思维活动的方式,塑造着“非道德”状态的经济理性,物欲也讥讽着淳朴的风俗习惯,同样物欲也使得行为更加具有褫夺性。丰裕社会似乎对提升道德风尚并不热心,漠视着行为自身的道德属性,反而塑造了行为经济自身所具有的物性化。道德行为和经济行为发生着悖论,折射出悖论所表现出的经济行为追逐“无限增长”和道德行为追逐“无限至善”之间的渐行渐远。

马克思指出:“一切固定的僵化的关系以及与之相适应的素被尊崇的观念和见解都被消除了,一切新形成的关系等不到固定下来就陈旧了。一切等级的和固定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3]403实践行为结构体系中的道德价值要素也被摧毁或者变得物化,道德的表现形态已经趋向于物质生产和交往过程的工具。道德已经在现代社会中失去自己的传统型价值和意义,以至于已经不能再用传统的道德价值观来评价现实,否则就会出现我们上面所说的经济行为和道德行为之间的悖论。在现代社会中,道德行为必须面临着“转型”,必须要超越传统的道德价值结构,而是要趋向更加开放、自由、平等的道德价值。

(三)道德问题的实践进阶化

没有稳定不变的公共道德风尚,它会随着实践活动的广度和深度不断发生变化。在前现代社会,公共道德风尚或受宗教的影响,或受传统文化的影响,它们都适应了稳定性的社会,都在社会发展过程中起着重要的评价标准作用。然而,现代社会则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的时代,稳定性的社会和公共道德风尚早已变得没有现实意义,特别是资本主义的商品化和货币化建构的社会交往模式中,所有行为活动围绕的核心就是“物”,物尺度的大小已经成为衡量行为优劣的唯一标准。物欲已经成为思维活动的规则和方法,物的可衡量性尺度已经成为行为活动的标准和方式,物欲上的共赢已经成为行为关系的表达和直观。同样,丰裕社会也彰显着物欲的体系化、物欲的意志化、物欲的动力化、物欲的目的化、物欲的形式化、物欲的质料化。社会生活中的公共道德风尚发生了深刻的变化,道德风尚正在依附于物欲的价值化、习惯化、生活化,淳朴“无物”的道德实践活动少有直观。

公共道德已经被商品生产制度体系所挤压,而变得边缘化,难以适应生产制度体系。商品制度不断地挤压公共道德空间,同时也在“演变”着传统公共道德价值,并不断地形成新的公共道德价值。这些新的道德价值的核心就是服务于整个商品生产和资本运作的道德。马克斯·韦伯认为,新教伦理解放了人们的物质欲望,且确立人们在追求物质满足上的伦理性价值,是促进资本主义快速发展的动力。反观韦伯的时代可以看出,其时代属于宗教道德思想挤压物质生产欲望的时代,此时的道德和物质生产也是处于不平衡状态。随着资本生产不断地扩大,并且建立起来的资本主义社会和资本的社会生产体系,公共道德开始被资本生产体系所挤压,且被不断地物化。社会也开始按照资本生产体系来建构了公共关系和公共规则、公共文化和公共习惯,也建构了公共社群和民族共同体。公共道德依附的现实载体,形成追求物欲的规则。现代社会的公共道德不同于早期的道德,并不意味着道德良心的提升,而是道德正在随着商品和资本生产发生着根本性的转变。良心道德变得越来越弱,物化道德变得越来越强。

二、生活实践:资本生产逻辑和价值逻辑生成的道德问题

货币主义正处在实现着道德形态的现实物化和正在构建着货币主义体系下的物化道德价值评价。技术创新为丰裕社会打下了坚实的物质基础,社会自身的内在价值生成机制和关系生成机制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人的存在方式已经如马克思所说的表现为外在的“感性存在的人”,人目的性意志的根本则表现为“我的物上”。马克思说:“货币是一种外在的、并非从作为人的人和作为社会的人类社会产生的、能够把观念变成现实而把现实变成纯观念的普遍手段和能力,它把现实的、人的和自然的本质力量变成抽象的观念……”[3]246。货币主义现实已经渗透到“我”的思想中,同时也把“我”的思想变成现实的思想。“我”的思想正在被货币主义的思想所主导,“我”存在的物性化和我意志的物性化已经构建起新的生活实践方式,“我”的道德价值观和社会价值观正在发生着变化。这种发展不断导演着丰裕社会中道德的异化过程,道德的存在方式开始变得具有“物化”的抽象方式。人的各种任性则把物化道德变为能够凝集所有个人劳动价值的“货币”,道德存在方式以各种慈善捐助、爱心基金、扶贫济困等抽象方式存在。丰裕社会内在的道德结构和抽象方式正在成为新的“至善理性”和“高尚情操”,人和道德都在丰裕社会发生着转向和变化。

(一)实践的逻辑:公共生产组织生成的道德价值主体

实践的现实的人是第一哲学命题,是打开宇宙世界不朽的万能钥匙,诠释人在时间中的不同存在方式和活动轨迹则形成了人的历史,它内部凝结着各种人内在的复杂结构和外在的抽象形式。人不是抽象的哲学范畴,而是能够改变现实生存环境和进行实践创造的现实的人,并能够在复杂的实践活动过程中创造支撑人类社会趋向未来的支柱。支撑人类社会实践生活的支柱构成人类社会的结构体系,黑格尔强调的市民社会制度体系、马克思强调的社会生产制度体系、国家统治与管理体系共同构成现代社会存在。这些制度体系是现实的生活实践方式和抽象价值理想共同形成的现实存在,伴随着生产结构的变迁不断地发生着改变。人则是结构体系中的核心要素,人能够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力去改变现实,但却无法通过自己的主观能力改变他人。人在这个结构体系中既是主动的,也是被动的;人的主动表现为人的主动性任性和被动式的自由,同样人也表现出被动地服从社会结构体系所赋予的总体价值体系和良好风尚。复杂的社会结构体系是由错综复杂的交往关系组成的,不断生成驱动社会进步的各种动力和力量。同时,社会在实现这些力量过程中,也不断地形成各种现实的社会结构体系,其中最为重要的价值结构就是多元共存的道德单元。

人的交往和道德关系是实践生活在价值上的反映。人把自己的实践生活凝结为历史性的存在和哲学范畴史的存在,人在交往关系中存在着生存法则的命题与道德命题,它们表现出道德意义的自由逻辑和必然命题,这似乎彰显了人的理性,但实质上这却恰恰证明了生存法则和道德命题的现实生活。丰裕社会中人的任性已经超越了人的结构性范畴,理性的一切生存法则和道德命令都变为任性,人的存在倾向于对生命法则和道德命令的任性消费。丰裕社会中人的任性化消费正在透支着各种实践生活中道德资本,其中人也正在消费着精神世界中的变态性恐惧,消费精神中的疯癫和狂躁,如残忍性的暴力、毒品导致的疯癫和狂躁。最终导致社会价值体系趋向“物化”本身所具有的消费性,实践生活会把精神作为具有物性的消费品,去消费现实的道德良心。

丰裕社会中的社会结构和价值观念正趋向唯一性。社会结构已经变成物质生产的结构,人的实践方式也已经变成物质生产的实践方式。人完全消失在物的结构—要素—环节中,主体同样处在物质生产关系的消费之中。主体的存在是一种忘我的存在和无我的存在,人类社会开始趋向同质化的倾向,物化的道德价值也开始趋向服务于“生产效率”式的工具。丰裕社会的道德结构正在表现出各种任性的选择和表达,其中人性道德、荣誉道德、律令道德、任性道德四种道德形态已经全面诠释了丰裕社会的道德结构。律令道德已经成为丰裕社会道德体系中的一般道德,任性道德则是包含各种同情、怜悯、仁慈、关怀、感动、愤怒等任性选择的“道德”或“反道德”的行为。趋向单一性和唯一性的社会结构和道德价值会不断地产生价值暴力,会造成现实的交往冲突。道德结构中任性道德隐藏着精神的任性和暴力,精神暴力导致原有价值的崩溃,导致现实的道德关系发生转型。

(二) 实践的自决:资本价值逻辑规范出的主体性自决

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资产阶级在它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时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生产力生产着全社会的物质文明,同样也生产着挤占思想的物质暴力。物质强制表现为人把自己消失在主动追求物的过程中,并按照取得物的方式和规则去命令自己的行为,又表现为当获得物后物又会使人变得被动,物成为人自身的负担和被动命令,人在物面前已经失去了自为的自由。

丰裕社会的物质暴力来自物对人的意志压迫和行为压迫,但现实中似乎物质的丰裕给人带来的是各种幸福,这是物质生产的两面性。人对物的认识有三个阶段,物的短缺、物的丰裕、物的暴力,人类感觉物给人带来的是幸福,仅仅只是物的丰裕满足了特定的心理需求,人类社会的发展都经历了如此的阶段和历程,物的丰裕确实曾经给人类社会带来巨大的物质满足感,包括目前我们似乎都还沉浸在物的幸福当中。沉浸在物的幸福中的人类似乎忘却了“乐极生悲”的生命辩证逻辑,物开始压迫和抑制人的精神自由,“我的物”已成为统治精神的第一法则,其他的自由精神命令都失去了意义。物也不断地压迫人的行为,让行为变得更加任性和浮躁,所有的行为都开始围绕更好地创造各种物的形态,同时行为也不断地为自己制造着压迫自己的暴力工具和暴力命令。人面对物的暴力已经失去了自我,人已经融入物质生产过程中,人已经成为“物的存在形式”的现实表达。

人正在逐渐的失去自己的价值选择。追求“无限增长”的所有社会生产过程中,人的实践活动也逐渐地趋向单一化,现实的选择也变得趋向唯一性。物质不断地变异着自己的力量,不断地把它的力量渗透到社会制度和所有的价值观念中,对社会的理解就只能变成对物质生产的理解。物质生产剥夺了人们所有的想法,也剥夺了人们价值选择的可能,道德选择正在变得困难。

(三)实践的强制:道德物化的实践被强制

物质力量迫使我们失去选择道德的可能,但它却改变着我们的道德实践。丰裕社会中的道德实践关系表现为四种道德信念,它们主要基于人现实交往关系、物质生产结构、传统文化和价值,共同构成现实的道德实践关系。丰裕社会的文化是物质性的文化,政治是凝结财团利益的政治,价值是聚焦统治目的的意识,行为是践行创造物质财富的行为,科技是聚焦垄断人的所有行为的倾向。丰裕社会的道德关系已经倾向于抽象的物,“物”已经成为大多数道德行为的纽带,道德实践关系已经不能离开物的实践关系,可以说正在趋向物的实践关系。

道德实践关系的物化属性正在考量的现实实践。在实践生活中,人们还普遍存在圣人道德、良心道德,其中良心道德基本上能够被所有的人在无价值冲突状态下所认可,它的认可也并非属于无条件的认可,也就是说“昧良心”道德现象还存在。荣誉道德也存在于日常的生活过程中,它有主动追求 “无目的性”和“无物性”的偶然道德行为;也有无意识状态下的习惯道德行为;也有被动谴责状态下的被动和非自愿道德行为。荣誉道德的内涵是表扬道德和称赞道德,它的外在形态就属于示范道德和榜样道德,是丰裕社会中偶然性的道德存在方式。人性道德和荣誉道德不能生成道德关系,这是基于个体性的任性,对外不追求目的和价值,也没有竞争性,同时“物性”对这种偶然性的道德的腐蚀也并不严重,所以也并没有生成抽象的道德交往关系。

三、走向实践文明:从拒斥道德物化到开放道德文明的实践

现代社会的“物化”道德实践要想归回前现代社会的道德实践是没有现实的可能性,现代社会的“物化”道德实践要想脱困必须跟随时代前进的步伐转型。现代社会的财富不断为理性、激情和欲望的主体制造着诱惑,有承载着对主体的蔑视,在每个理性主体的头脑中都获得持久的排他性。财富放弃了时间,放弃了理性,不断地挑逗着理性自身的无限欲望,挑衅着人的主体性格位,不断地“俘虏”着人的价值观念。财富在理性的深度中影响着人们的道德实践活动;财富也不再敬畏至善的形而上的道德命令;财富成了追求的终极目的;财富创造成了现实的美德。潜入传统的文化中去寻找“物化”道德脱困的路径已经没有希望了,必须要嵌入现代社会结构中去探寻脱困的方式方法。我们不能放弃对财富的追求,因为这是时代历史特征;我们也不能放弃对道德实践渴望,因为这是人类社会特征。伴随“物化”道德脱困的仍然是“随时随地都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3]367。

(一)从追寻“传统道德”走向职业化和文明化的实践生活道德

眷顾和追忆过去的道德已无现实可能,传统普遍的道德价值观也应与时俱进。只有在实践生活中,把“物化”道德实践引向生活道德实践才能走出“物化”的道德困境。财富带来生活的富足和闲暇时间的充裕,同样也必须追求实践生活方式的理性表达,创造个体存在的人格性载体。在实践生产过程中,人们实现了肉体上对物的依赖性,丰裕社会解放了人的肉体,人实现了肉体上的独立。在人实现肉体独立后,生产的历史惯性不断地推动着人持续对物质生产的决心,人并没有对生产过程中人的精神存在进行反思。人逐渐失去自己的精神独立性存在,“物化”道德也已成为人确证自己精神存在的实践理念。

反思人们精神的独立性,建立自己现实实践存在,必须要确证属于自己的原始价值即道德。传统道德已无复兴的潜力,并且也无法从传统道德中挖掘适应现代社会的道德实践。马克思已经宣布过去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物化”道德实践是道德的最新实践方式,无论你是否愿意这种道德实践都没有意义。但我们已经看到“物化”道德对人自由意识的挤压和强制,它影响了属于人自身的一切具体和抽象。一切实践活动都正在经历着艰难的“物性化”过程,一切具体和抽象都必须通过物性化的过程来实现自身目的性价值。丰裕社会中的物彻底展现了自身的侵略性,它用不同的外在形态诱惑着、惰性化的功能彻底俘虏了人的所有幻想,最终使得人类的抽象中充满了物性化意义,结果导致一切抽象的动力就是“物”的欲望。丰裕社会的物已经超脱了物自身的一切属性,超越了物自身的理性,物自身开始进入“唯一物”,并开始袭击了人们一切具体和抽象的理性。

“物化”对理性渗透是全方位的,同时对道德实践的影响也是致命的。我们必须要在实践生活中充分激活理性的主导型,理性必须在“物化”道德实践中再次复兴,创造属于实践生活的道德方式和习惯。从现代社会的特征来看,具有普遍共同的道德实践越来越少,职业化的道德越来越多,并且已经成为主导现实实践生活的道德方式。职业道德将来会成为社会公共道德的重要组成部分,成为每个人实践社会生活的主要道德意见。我们必须要在实践生活过程中强化职业道德公共性,让职业道德中的共同道德成为现实的公共道德,这是符合现代社会给每个人的功能性定位的。职业道德中的公共道德会成为人们实践生活的道德价值选择,职业道德也会使现代道德脱离“物化”道德实践的困境。实践道德行为不再为了“物化”的道德目的,而是成为某种职业习惯和职业资格。道德和物质生产都成了现实追求的目的。

(二)从拒斥财富的不可能中走向经济交互性和互惠性的公共实践生活道德

超越传统的“人格道德”、趋向“实践生活道德”是道德摆脱“物化”困境的现实出路。丰裕社会的强大物质力量正在改变着一切,重塑着“以物为中心”所有理想和现实的形态,丰裕社会让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潜在的转向。同样,财富也激起了人们久违的物质欲望,并且现实社会的进步似乎都表现在人们追求物质财富的一切实践活动。这一切是不可改变和拒斥的,是无法实现掉头的历史趋势。无论我们如何批判带来这一切变化的资本主义和科学技术,我们都必须承认属于当下的现实实践。面对现实的问题,我们必须要批判和反思,但不能停留在批判和反思的过程中,还必须去建构属于财富生产过程中的道德。在生产实践过程中,支撑市民社会的现实的生产交往关系,我们必须要通过调整生产关系和分配关系来实践道德。

现代化社会中,“物化”道德要想脱困必须要实践经济伦理。持续不断的财富生产导致整个社会运行机制的“唯生产性”,所有社会力量都集中起来为生产服务。所有国家都被捆绑在物质财富生产这个机器上,资本家不断地释放着生产对自然和人的挤压和强制,物质生产像毒草一样疯长,失去遏制增长的良药。我们暂且不考虑生态的承载力,“富裕”中的贫穷不断地出现在我们实践生活中,正如马克思理论中渗透出来的“贫穷是被财富创造生产出来的”。关注贫穷不是生产的目的,同样也很难说法律所关注的,唯独只有道德关注了实践过程中的贫穷。所以,我们必须超越生产逻辑和法律逻辑的“物化”道德,我们要关注实践经济伦理,要通过实践经济伦理摆脱“物化”道德实践困境。

经济伦理虽然不能彻底摆脱“物化”道德实践,但它却实现着经济服务实践生活的伦理属性。在现代社会中,要想道德彻底不依赖经济是不可能的,只有适度扭转经济生产对道德实践方式的捆绑,平衡人们在道德选择面前的非“物质唯一性”目标,可以说道德就基本上实现了“物化”的脱困。除此之外,我们在经济伦理实践过程中,必须要建立起“互惠经济”和“福利经济”交往制度,弥补实践道德无法关注实践生活的能力。使实践道德真正进入每个人的物质生活中,而不是传统道德所具有的人格道德。现代社会正在把道德推向生活,经济伦理制度也同样是把道德实践推向生活,这是现代道德区别于传统人格道德的主要标志。

(三)从追寻世界文明前进的步伐中走向道德文明化和文明道德化的实践

追寻财富是一种生活方式,追寻美德同样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在财富与美德之间没有对错的理性评价,选择何种生活方式与个人的“任性”有密切的联系,但丰裕社会的主要道德形态表现为财富性的慈善道德。传统道德认为追求财富与追寻美德难以实现融合,财富要么放弃了道德,道德被财富放弃了,朴实无华的道德承诺、道德信仰和道德命令早已没有现实的市场。为了生存,人类放弃了各种谦谦礼节,在追求财富过程中释放出各种狼性精神,释放出各种适者生存的暴力。

如果我们转换视角,把道德和实践生产统一于同一实践行为中,把道德实践作为经济实践活动的选择方式后,我们对道德的认识就会摆脱“物化”的状态。道德作为取舍价值的理性,本身就是经济实践过程中必须要考虑的,所以我们必须要考虑道德与经济实践的融合,随后道德才能借助经济实践来展现自己的理性。麦金泰尔先生似乎还希望人类能够回到属于道德盛典的时代,但当前历史维度下的人们却并没有如此之意愿,实践道德必须要保持与经济的融合。在追求财富已经变成人们最基本的生活方式的当下,我们只有把经济与道德融合在一起,才能真正摆脱“物化”的道德实践。

在现代社会中,我们必须打破道德与财富生产之间的壁垒,使二者协同发展,并与时俱进地彰显人类的理性精神,用进步和转型的方式看待道德实践活动的变迁。只有这样,人类才能消解“静态”道德实践观所表现出的“物化”道德倾向,从而为人们提供“道德转向”的意见。

(四)走出固守传统的道德观念,走向与时代紧密契合的现代文明观念

人类社会从前现代社会发展到现代社会,社会内部结构和价值观体系都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现代社会的特征就表现在不断变化上,并且不断地追求这种变化,趋向稳定的社会结构也已经不存在了,其中就包括价值体系也伴随着人们生活方式的转变而发生变化。现代社会逐渐地趋向于现实的个人和现实的实践生活,抽象的道德价值越来越远离人们的视野。杜威曾说:“在事实上,经济制度和经济关系是属于人性的表现方式之最易改变者。历史便是这些改变的活生生的证据。”[4]社会确实已经发生了事实上的变化,社会的价值关系也已经发生了变化。只是某些我们研究的视野似乎还沉陷在过去的历史文献中,似乎总想用过去的价值去衡量现在的社会,结果出现了时空上的价值倒错。我们必须要适应已经发生的历史变化,现代社会已经不是“天不变,道亦不变”的时代,现在每天都是在变中求适应。“物化”道德问题产生的缘由之一就是时空倒错观念所导致的,认为现实社会中道德沦丧和道德滑坡。实质上人们没有看到传统道德已经不能适应现代社会,传统道德必须要跟随物质生产来实现自己的转型。

总之,无论我们承认价值观是否会转型,都必须要承认现实的实践生活和实践关系已经不同于原来的社会。虽然现代社会中还存在着因时空与价值倒错导致的传统道德眷顾,以至于我们必须要实现思想的现代化,从思想摆脱物质对精神独立性的束缚开始,把价值体系与经济生产制度相融合,才能实践现代社会的文明道德和道德文明。最终走向丰裕社会既能成就财富的梦想,又能够成就道德上的卓越的实践至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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