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英雄和杀人魔鬼的三次交锋

路明

历史上常有惊人的巧合。邹毕兆和陈光中两人同为湖南邵阳人，但一位是红军英雄，是我党历史上“破译三杰”之一;一个是杀人魔鬼，剜眼剥皮心狠手辣。二人在时光的隧道中曾有过三次交锋。

邹毕兆（1915-1999），湖南邵阳市新邵县严塘镇夏家村人。他15岁参加红军，曾任红三军七师组织干事、红三军报务员。1934年，邹毕兆任中革军委二局破译科副科长，因其成功破译敌军数百套密码，被中央军委授予三等红星奖章。1936年12月，红军长征会师后，邹毕兆被提拔为中央军委二局破译科科长。1944年任王震率领的八路军南下支队副参谋长，1949年任邵阳军分区司令员，1961年任邵阳地委副书记，后调任省国防工办副主任（副省级待遇），历任第五、六、七届全国政协委员。

陈光中（1897-1949），邵阳市邵东市双泉铺人。1920年，陈光中啸聚山林、打家劫舍，后被国民党政府收编为国军营长。1927年“马日事变”后，他屠杀工农，被蒋介石任命为浏阳“剿匪”司令，下令杀绝“莠民”，致使铁屎山10公里地区内，血流成河，成为无人区，房屋被烧毁千余栋。在平江东南一地，被害百姓至今有姓名可查者便多至1700余名。1928年，陈光中任独立五师第二训练处长（相当于旅长）。彭德怀等领导平江起义后，陈光中率3个团前往镇压。他下令“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脱一个”，亲自下令对彭德怀侄儿剜眼挖心。1931年，陈光中被任命为国民党军六十三师师长。1932年，陈光中在江西莲花县大肆屠杀工农运动骨干，他命令下属率一个营包围吴塘村，用30把马叶子刀对该村15岁以上、60岁以下的人统统过刀，一个不留，自称“杀人乃人生一大乐事”。

第一次交锋

邹毕兆与陈光中的第一次交锋，发生在中央红军第四次反“围剿”后。

1933年4月，时任中革军委二局译电员、年仅18岁的邹毕兆，从前方（红军总司令部）二局调到后方（中革军委）二局，负责破译敌电报。邹毕兆曾回忆：“在粉碎第四次‘围剿后不久，（中央）将二局分成两部分，曾希圣、曹祥仁同志仍留前方。后方二局由钱壮飞任局长，我被分配到后方二局。破译密码工作，完全由我一个人负担。”

邹毕兆调入之前，中革军委无线电技术侦察工作的局面还没有打开，后方二局两部电台只能进行内部通信联络工作。邹毕兆调入后，局面随即得到改观。邹毕兆回忆：“钱局长对我破译了多少密码、是哪些密码，非常关心。他经常来数破译的密码数目，看得很仔细。到1933年八一建军节前，从（破译）第一个密码算起已经破译出100个密码了，平均两天多破译出一个密码。蒋介石不断变换的密码也一个不漏地都被破译了出来。”

1933年5月初，邹毕兆从破译的敌军密电中得知：湘军六十三师师长陈光中，将由莲花县派出4个营、1个骑兵连，经界化陇、九路冲前往茶陵县接运军用物资。这一情报立刻被上报至后方二局局长钱壮飞。湘赣军区从中央密电中得悉后，如获至宝，立即下令红军第八军连夜出发，“于5月6日进至九路冲待敌，7日在茶陵独立团配合下，予敌以歼灭性打击。敌第六十三师龟缩于莲花县城，不敢出动。

六十三师被红军打了个措手不及，还丢了军需物资，军心大乱，陈光中急忙发电求救。5月下旬，湘军第一纵队司令刘建绪令敌第十五师第四十三旅及第十九师第五十五旅掩护一个运输营，由茶陵向莲花押运军用物资。我军获此情报后，又于莲花县棠市设伏，5月29日再次歼敌一部，俘敌团长以下官兵1000余人，缴获步枪500余支、电台1部（机器遭损坏）。红八军在一个月内连打两次胜仗，受到中革军委的嘉奖。经此两次战斗，敌人对湘赣苏区的第四次“围剿”被粉碎了。

“情报是第一战斗力。”通过破译敌军密电，邹毕兆多次为湘赣军区红军提供了精准情报，使敌人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立下了赫赫战功。因为战功卓著，邹毕兆被授予三等红星奖章。

邹毕兆回忆说：“1934年‘八一节，中革军委对全军有功人员颁发奖章。在二局，颁发给曾希圣局长二等红星奖章，颁发给曹祥仁同志和我三等红星奖章。由周副主席、朱总司令亲自到二局颁发。”

第二次交锋

两人的第二次交锋，发生在长征初期中央红军血战湘江时。

1934年9至10月间，蒋介石调集100万兵力，对中央苏区进行大规模“围剿”。此时，王明“左”倾教条主义在红军中占据了统治地位，使红军陷于被动地位。1934年10月，中共中央、中革军委率中央红军主力8.6万余人，踏上了战略转移的漫漫征程，开始了长征。

1934年11月12日，蒋介石为了堵截红军进军湘西，委任湖南军阀何键为“追剿军总司令”，并明确指示，中央军嫡系薛岳、周浑元所部“统归指挥”。何键受宠若惊，立即发表就职通电，并炮制出“追剿”计划，部署了五路“追剿军”，重点是设立湘江防线，妄图把中央红军堵截在湘江以东，聚而歼之。

蒋介石和何键来往的密电，全部被中革军委二局侦听、破译。邹毕兆回忆：“敌人在衡阳召开军事会议，蒋介石做了如下部署：何键的二十八军以及刘建绪辖李觉、陶广、张亮基、陈光中4个师开往全州布防，与灌阳桂军夏威的十五军联合进行堵截;薛岳所率吴奇伟带第四、第五2个军5个师沿湘桂公路布防，进行机动侧击，防止红军北渡湘江，进入湘西。”

由于破译了敌军密电，中央红军采取了非常成功的“调虎离山”计。11月中旬，李宗仁、白崇禧的桂军主力已在全州、兴安、灌阳一线严密布防。为了调动敌军让出湘江一段防线，红军以一部出击嘉禾、蓝山，向湘桂边界的永明（今江永县）县佯动，威胁桂林。桂军保家心切，主力撤离江防。11月22日，中革军委二局截获蒋介石给何键的密电：“故拟即将仁（李宗仁）部主力移赴恭城附近……拨请转饬何总司令所部。”此时，湘江防线已完全敞开，但可惜当时红军在“左”倾领导者的指挥下，带着“坛坛罐罐”，行动缓慢，没能把握时机，给了敌人调动部队追击的时间。

11月23日，何键布置湘军一部向湘江上游集结。这个密电当天又被中革军委二局破译，并于24日向参加中央红军长征的五大军团进行了通报。直至25日，中革军委正式决定突破国民党军第四道封锁线，分4路向湘江地域前进。而此时，敌军已形成南北夹击红军的态势。11月27日，紅一军团渡过湘江，开始架设浮桥。

11月29日，围绕湘江渡口，爆发了红军长征中最激烈的战斗。湘江渡口北翼的红一军团，在湘江西岸的全州觉山铺（即当时的脚山铺）抵抗湘军的攻击;南翼的红三军团在界首光华铺阻击桂军攻击;红五军团则在新圩遏阻自东向西的桂军和中央军周浑元部的攻击。29日，中央第一纵队终于成功通过湘江浮桥。但是，后续部队红五、八、九军团损失惨重。其中，红九军团1万人渡过湘江后只剩3000余人，红八军团1.2万人只剩1000余人。

在湘江战役最激烈的新圩、界首、觉山铺三大阻击战中，双方投入兵力最多的是觉山铺之战。参战的双方为：国民党军第一路追剿司令刘建绪指挥的湘军部队4个师：十六师（章亮基）、六十二师（陶广）、六十三师（陈光中）和第十九师（李觉）之一部（1个旅），其中最为凶狠的便是陈光中的湘军六十三师。在红军方面，则是林彪指挥的红一军团的第一、二师。

觉山铺战斗持续了3天。最后由于敌众我寡，再加上国民党加派飞机20余架，连日轰炸，红军伤亡惨重，“军团政委聂荣臻负伤，四团政委杨成武和五团团长钟学高负伤，五团政委易荡平等千余人牺牲，2个师损失近4000人”。此次交锋，虽然邹毕兆占了先手，但未能获胜。

第三次交锋

第三次交锋，发生在1949年10月初，邵阳地区解放初期。

1949年9月5日，经上级批准，中共湖南省委、湖南省军区正式任命邹毕兆为邵阳军分区司令员。邹毕兆回忆：“省军区给我们配备了1个团和1个警卫连的兵力。我们于9月20日率部于长沙出发，10月7日到达新化县城，12日抵达邵阳市。”邵阳获得解放。

在抗战时期，陈光中因放弃抵抗而被撤职回乡。邵阳解放后，陈光中并不死心，他纠集匪徒2000余人上山，企图继续顽抗。不久，他被蒋介石派来挽救危局的“国民政府”最后一任“湖南省长”黄杰封派为“第六游击纵队中将司令官兼隆回县长”，又自任“反共救国义勇军总司令”，公开叫嚣“活捉一个北方南下干部，赏光洋400元”，气焰十分嚣张。

对此，邹毕兆所部“入邵阳以后的主要任务是收编游杂部队和剿匪”。邹毕兆回忆说：“邵阳地委和军分区为了统一指挥剿匪战斗，决定以我、李道之（一五八师师长）、夏如爱（邵阳地委书记）、莫异明（一五八师参谋长）、白希清（邵阳县县长）组成剿匪指挥部。我们以邵阳军分区的名义，向全区所有的反动地方武装和游杂武装下了一道命令，要他们迅速向人民政府缴械投降，接受改编。据我的记忆，全区有70来股游杂武装与我们联系，愿意接受整编，但多数国民党残余反动武装和惯匪，仍坚持反动立場，与人民为敌。于是我们于11月初开始了对龙山、板子山及隆回边境的会剿。”

此后，一五八师在独立十五团、武冈独立团、隆回县大队的紧密配合下，对陈光中等匪部展开军事围剿。这次围剿战斗，历时10天，经10余次长途奔袭，穷追猛打，歼灭了陈光中、刘建章、贺幼农、袁庆光、胡惕、邓耀楚、刘科恕等7股反动武装，歼灭土匪2000余人。

12月6日凌晨，陈光中被湖南邵阳剿匪部队一五八师四七三团三连一排捕获。

这个消息立即在湖南、江西等地传开。很多市县派代表来到邵阳，隆回县上万群众拥挤在押解陈光中沿途路边，自动开起控诉声讨大会。邵阳《工商晚报》不仅发出“号外”，而且派记者牧里请示邹毕兆，于16日获准到监狱直接见到杀人魔鬼陈光中，向千百万人民曝光了陈光中的狼狈相，揭露了其反动本质。

1949年12月25日，邵阳专区临时人民法庭在邵阳市城西飞机坪召开了3万人大会，公开审判陈光中。笔者当时是邵阳县委秘书处干部，作为工作人员也参加了这次公审大会，既看到了坐在主席台上的邵阳剿匪总指挥、军分区司令员邹毕兆，也看到了浑身颤抖、在竹椅上嚎叫不停的杀人魔鬼陈光中。湖南平江、浏阳，江西莲花等县的代表纷纷上台控诉陈光中的罪行。公审之后，人民法庭庭长姜鸿照（邵阳军分区副司令员）宣读判决书，陈光中被依法处决。

公审大会之后半个月，全区土匪登记改过自新者高达2000多人。

（责任编辑：章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