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贸易中拼箱运输业务发展分析

王普玉

（1.江苏科技大学苏州理工学院 商学院，江苏 张家港 215600；2.中船工业现代物流研究中心，江苏 镇江 212000）

1 引言

国际贸易货物可以通过水路运输、航空运输、国际小件快递，以及逐步发展起来的多式联运等方式实现跨国运输。其中，国际小件快递费率较高，适合价值较高、需求紧急或具有其他特殊要求的货物运输。其次是航空运输，以深圳至南美国家费率为例，空运成本是海运的8-10倍，是多式联运的3-5倍，与国际快运相似，适合价值较高的货物运输。由于低费率优势，大多数国际货物运输仍依赖于海运，适合数量多、价值与时效要求低的货物[1]。然而，随着我国“一带一路”、“跨境电商”等战略及相关业务的迅速发展，有一批货物的运输要求不同于传统需求，即订单货量小且货物价值低，该类货物无法承担空运及国际小件运输高昂的运费，货量也达不到海运整箱运输的一个标准集装箱容量，该类物品的国际运输成为市场难题，且供需矛盾日益放大。

拼箱运输概念对于物流行业并不陌生，这是专门针对货量无法达到一个标准集装箱而设计的运输方式，将多个托运人、具有相同线路和时间要求的货物拼为一单进行进出口运输。从概念本身描述可以看出，该运输方式能够很好地解决上述我们提出来的供需矛盾。然而，现实操作中，由于货源分散、操作流程复杂、溢价价值低，一直难以成为市场主流运输方式。市场调查发现，当前专业从事拼箱作业的物流公司数量稀少，大多数货代公司仍倾向于整箱运输，淡季时偶尔操作若干拼箱运输。因此，本文将深入研究拼箱运输实务操作中存在的问题，借助于“互联网+”思维，对于货量小且价值较低货物的运输提出发展建议。

2 研究现状

以拼箱为关键词的文章在中文数据库中有259篇，但大多研究方向为铁路拼箱运输，与海运拼箱业务相关的文章不到50篇，其中高梦伟、卢玮、卜雷等学者（21篇文章）从货物装配、配送路径及车辆调度等角度进行研究；谢经兵、钟广宇、吴扬青等学者（15篇文章）从拼箱平台搭建提出优化建议；李琦、赵一飞、王雪峰等学者（8篇文章）基于当前市场中存在的拼箱收费不合理问题进行论述。

以LCL（Less than Container Load）为关键词在英文数据库（Web of Science）有100篇文章，但其中与拼箱运输发展、流程及作业等直接相关的文章不到30篇，分别是装箱空间利用率（6篇）、拼箱转运效率（4篇）、货物装卸效率（5篇）、码头之间的货物转移效率（7篇）、拼箱运输发展建议（5篇）等方向，暂无文章围绕拼箱运输的流程以及信息化等方面写作。

综上所述，当前已有的研究中，均围绕拼箱运输体系中存在的问题提出解决方案，较少学者结合当前技术发展，从战略布局视角，系统地对拼箱运输升级发展进行研究。本文将基于现有研究，从业务流程、支付、信息共享等不同方向深入研究拼箱运输发展。

3 拼箱运输市场存在的问题

3.1 无法指定具体船公司

受货源局限性，一般拼箱公司均采用“集中托运，集中分拨”来安排运输，为控制运输成本及操作的便利性，在拼箱流程第二步中，具体船公司选择的决定权在拼箱公司，而较难接受托运人指定的船公司。拼箱公司为控制成本，一般会选择同周期价格低廉的服务。

3.2 运输周期长

通过市场调研发现，由于国际海运的复杂性及拼箱运输市场的不成熟性，对江苏张家港市15家中小型外贸企业调研发现，有5家企业管理人员并不知有拼箱运输服务；8家企业了解该项服务但不知应如何操作；2家企业使用过拼箱运输服务，但作业周期太长，且相比整箱运输，运费并未明显降低，因此较少采用拼箱运输服务。

拼箱运输需要两票或两票以上货物进行拼箱，且目的地在同一航线上及货物无其他特殊运输要求。拼箱市场中，由于其市场推广落后及信息共享差，所以需要较长时间寻找货源并完成拼箱。此外，拼箱运输操作繁杂，拼箱、装箱及报关等过程中任何一环节出现问题，所有流程又需重新进行，将极大延长运输周期。

3.3 拼箱运输提单无法满足信用证（L/C）要求

国际贸易中，信用证是当下保证买卖双方利益最为普遍的一种结汇方式，通过买方当地的开证银行与卖方当地的受让银行的担保，保证了交易过程中货物和资金的安全性。但信用证付汇中，银行只承认由船公司签发的正本提单（B/L），而拼箱运输中，一个集装箱内有多个托运人的货物，且船公司只能将B/L签发给拼箱公司，再由拼箱公司签发货代提单（House B/L）给各个托运人。

银行不接受House B/L的主要原因是其无法保证货物有没有上船离港，拼箱公司如果伪造提单，银行也无法验证其真伪性，存在信用证诈骗风险。无法使用信用证支付，也让部分企业放弃使用拼箱运输。

3.4 拼箱运输费用纠纷多

传统模式下按时间划分，运费分为“预付运费”和“到付运费”。预付运费是在签发提单之前支付全部运费，在以C类价格成交的情况下，通常使用预付运费；但如果收货人在目的港提货之前付清运费，买卖合同以F类价格成交的情况下，通常使用到付运费[2]。部分国际货运代理公司利用运费支付规则漏洞，使用恶性竞争手段赢取订单，如近年来，市场上频繁出现零运费甚至负运费现象，该手段只是将“卖方”应付的运费转嫁至“买方”支付；即卖方在始发港少付钱即可发货，但买方在目的港提货时，会被多收取各种杂费。

除上述情况外，拼箱运输运费是根据货物的尺寸及重量进行计费，通常托运人将货物送达拼箱公司指定仓库前会提供相关数据，但抵达仓库后，拼箱公司会重新测量尺寸及重量，并以该数据作为收费依据，而两份数据经常存在纠纷。同时，相比整箱运输，拼箱运输并未体现出其用时间成本换来的运费成本，部分港口由于拼箱货源较少，导致拼箱公司提出最低收费标准来保证自己的收益，一般最低起算为2个运费吨，如货量不满2个运费吨也按最低标准收费。该规则有违拼箱运输的初衷，不利于国际贸易中小订单合同的发展。此外，拼箱公司并不会列清拼箱运输具体收费项目，擅长采用模糊报价法，导致运费纠纷问题多。

3.5 报关风险高

在拼箱运输第五步作业中，由于同一集装箱内装有多个托运人的货物，如果任一托运人的货物或报关材料出现纰漏，同箱内其他托运人的货物也将受到影响，无法按计划运出。

3.6 存在多级货运代理

远洋运输专业化程度较高，且信息化水平低，大多数托运人对海运业务组织流程了解程度低，因此对货代依赖程度较高。而部分货代恰巧利用该漏洞，大量敛财，市场乱象丛生，这其中就包括多级货运代理委托的情况。部分货代公司没有自己的业务履行部门，仅靠若干个市场人员接单，再将订单倒卖给其他货代公司，从中赚取差价。

4 拼箱运输业务发展建议

传统模式下，拼箱运输组织流程复杂、周期长、成本高，因此，简化组织方式和流程势在必行。但由于参与方众多，文件繁杂，货源分散，拼箱运输改革阻力较大。而在“互联网+”、5G、物联网、区块链等新技术及概念出现的同时，一场倒逼传统行业改革的风潮逐步来袭。同时，在十九大报告[3]中也指出：“支持传统产业优化升级，加快发展现代服务业，瞄准国际标准提高水平。”因此，对拼箱运输的商业模式升级进行探讨很有必要。

罗珉，李亮宇指出，在工业经济时代，分销渠道为交易达成起着重要作用，这也是信息不对称条件下交易达成的基本保障，也是产品实现增值的基本方法。但互联网经济时代，技术允许供需双方不再依赖于渠道的帮助进行互动交流，实现去中心化[4]。

例如零售业，工业经济时代，产品生产者与消费者需要依赖多级分销商的信息共享，以维护市场的正常运行。而互联网经济时代，信息获取成本降低，原有交易结构中的黑箱消失了，以淘宝、天猫、京东、苏宁等为代表的O2O电商平台崛起，供应链中信息流通促进了产品商流、资金流、物流的加快，从供到需的流通时间和成本迅速走低，带来零售业新一轮的发展。在电商业发展如日中天的今天，商业模式仍然在快速创新，比如新零售概念的提出，通过“线上+线下”的模式，增强客户的体验感。在此基础上，各大电商公司开始寻求跨界发展，来增强客户粘性[5-6]，例如阿里巴巴和金融业跨界出现了蚂蚁花呗，帮助客户解决资金问题等。

在其他行业已经实现新经济时代转型并开始寻求新一轮的企业经济租金形式（如李嘉图租金、彭罗斯租金）的情况下，拼箱市场仍处于工业经济时代，依赖于多级代理的信息共享达成运输任务。因此，拼箱市场需要快速实现转型升级。本文给出相关发展建议如下：

4.1 加强信息共享平台的建设

4.1.1 基于市场的信息平台。市场端是指拼箱流程的始端，即拼箱公司从不同托运人获取货源，这一环节首要任务是促进信息流通，降低信息获取成本。对于拼箱公司而言，能够实现在不依赖于多级代理的情况下快速获取客户拼箱需求，对于客户而言，有拼箱需求时能够快速获取拼箱公司信息，实现去中间商，消除原有交易结构中的“黑箱”。通过信息平台的建设（见表1）解决两个问题：第一，降低信息获取成本和运输资料传送便利性，将会让拼箱运输周期平均有效降低10%-15%；第二，通过平台化管理，让资金流更加透明，即解决拼箱运输乱收费问题。

表1 拼箱平台框架图

4.1.2 基于流通环节的信息集成。完成拼箱后，进入运输环节，信息传递变得更加复杂，其中涉及多个机构，如拼箱公司、拖车公司、船公司、出发国及目的国的海关及码头等，其中信息量大、流程复杂、纸质单据多，且不同个体及机构拥有多个信息系统，但集成度低。例如，拼箱公司在本公司系统已录入待运输货物信息后，仍需通过邮件系统再次发送相关信息给船公司、码头或海关，重复工作导致信息及时性差、工作效率低下等问题。该问题不仅存在于拼箱运输业务，而且在整个国际海运系统中均普遍存在。关于信息共享，Fawcett,S.E.从技术和意愿两方面进行论述，技术是指有成熟的系统、设施及规则帮助供应链中不同参与者实现信息系统集成，而意愿是指供应链中不同参与者有动机去建立系统或通过某种特定途径将信息共享给合作商，这里动机可能包括增加盈利、降低成本、加强合作等[7]。互联网技术快速发展的今天，帮助企业实现不同企业间的信息共享并不难，但当前的问题主要在于拼箱运输的参与者缺少动机去促进信息共享及系统集成。拼箱信息平台的建设可以帮助相关参与者降低沟通成本、资料传递成本以及货源获取成本，同时增加公司营收。政府、协会及相关组织需引导市场的规范化发展，提供必要的政策、资金及技术等扶持，满足多元化国际运输市场需求。

4.2 增强信息可信度

拼箱运输操作复杂，其原因一方面是涉及多个相关方，且信息共享效率低，另一方面是报关复杂。由于拼箱运输模式下，一个标准集装箱内部装有多个托运人的货物，海关需要更多时间核查人单匹配（托运人与单据）、货实匹配（货物与单据）、单单匹配（单据与单据）等，且如果其中一单货物出现问题，同箱内其他货物也将受到影响。信息平台的出现虽然降低了信息获取成本，但却无法保证信息的可信度。提高信息的可能性，将能够减轻多方面工作压力，真正提升拼箱运输中出现的种种问题。例如，对于海关，高可信度数据能够明显降低其工作压力，减少查验时间；对于银行，高可信度数据能够解决当前信用证议付问题等。

针对该问题，区块链技术能够提供理想的解决思路。该技术运用数据加密、时间戳、分布式共识和经济激励等手段，在节点无需互相信任的分布式系统中实现去中心化信用的点对点交易、协调与协作，从而为解决中心化机构普遍存在的高成本、低效率和数据存储不安全等问题提供解决方案[8]。在区块链技术支撑下，供需双方订单受智能合约（主合约）约束，在订单履行中，产品每一环节的加工及交易数据将以时间轴及空间轴的顺序被记录（原材料供应、产品加工、物流运输等），数据一旦记录将无法被更改与删除，每件产品能够做到“来可追溯、去可追踪”，如某件产品尝试作假，则需要编篡产品生命周期内的全部数据，但这几乎无法实现，例如某公司生产一批电视，配件中屏幕使用的是A公司产品，但实际使用了B公司的产品，该数据在区块链上将无法被记录，因为在时间轴上，该公司没有与A公司的交易记录，所有信息均为虚构，编篡的记录所形成的区块将无法链接到已有区块链条中去（无法形成映射的逻辑关系）[9]。相比传统模式下仅通过几份单据证明货物符合相关要求，显然区块链技术下的数据更有说服力。通过授权，海关及银行能够查看到货物的来源，这将从根本上解决报关流程复杂、时间不可控以及拼箱运输下货代提单的信用证议付问题。

4.3 促进拼箱运输集装单元化

除以上所分析的信息管理问题外，导致拼箱运输效率低下的另一主要原因是作业复杂。拼箱公司需要将多个货主的物品装入一个标准集装箱内。海关查验时，所有货物均被检查，出现可疑货物后，其他货主也将受到牵连。集装箱本身作为一个集装单元，已经极大促进了国际运输效率，但对于内部的货物包装形态则缺少足够重视，尤其一个集装箱内装有多个货主的货物，如何合理集装化装载尤为重要。通过数据库查询，发现当前关于集装箱内部货物的二次集装单元化相关研究较少，仅有的一篇文章是应用装箱软件（LoadExpert）仿真了货物包装数量（包括标准化与非标准化包装）对集装箱装箱率的影响，最后得出并非包装尺寸规格越多对装箱率提高越有利，当包装种类在8-12种之间时，装箱效果是较优的，相比其他数量提升了10%的装箱率[10]。

以上研究结果具有一定参考性，但市场中推广难度较大，如果针对某一个具体行业的产品推广包装标准化，具有一定可实施性。但如果覆盖全行业，由于产品种类多样化，产品特征复杂，难以实现标准化。因此，如何减少对不同货主的货物作业时间，增加作业效率，以什么形态将货物装入一个标准集装箱内部，仍需进一步优化和创新。

有研究提出子母箱的概念，即将一个标准集装箱（母箱）分为若干个区块（子箱），而不同规格的子箱根据母箱大小进行重量和体积限制，货主可根据运输需求预定不同大小的子箱[11]。通过这种子母箱的形式，拼箱公司只需对不同货主的子箱进行作业，无需花费较多时间进行理货、装货等繁琐工作。如果遇到问题货物，仅需拿出某个子箱即可，其他货物仍可继续运输。参考前面所提到的最优包装数量，子箱规格可设计8-12款。该方式不仅减少了拼箱作业时间，防止货物在多次搬运中发生损坏，最大的好处是可实现收费标准，即将传统模式下以货物尺寸和重量收费升级为以子箱大小进行收费，使得收费更加透明化及便利。

4.4 降低拼箱运输作业复杂性

当前我国运输业发展正从规模速度型、粗放增长型转向质量效率型集约增长；运输结构正从增量扩能为主转向存量与增量并存的深度调整；运输发展动力正从传统增长点转向新的增长点[12]。在运输业快速发展的今天，拼箱运输仍然停留在传统的粗放型发展状态，市场中基本没有专门从事拼箱运输业务的机构，拼箱订单主要依赖一些货代以“顺带”的形式完成。然而国际贸易下多元化需求增多的今天，从原来的B2B，到今天的B2C，甚至C2C，为满足这部分中小型订单的运输，进一步加快全球贸易多元化发展，应该加大拼箱运输业务的发展。此外，由于国际快递价格过高，且产品价值不高，需求不紧急，因此急需寻找低成本的运输方式，来满足这部分快速增长的市场需求。国际快递公司可考虑跨界协作，开展拼箱运输服务，类似国内快递公司推出汽运业务，除了提供多种等级服务外，也能让拼箱运输实现门到门运输，更加便民化。

5 总结及展望

无论是从物流业发展的必要性，还是支撑国际贸易下中小订单的流通，快速发展拼箱运输都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本文基于当下拼箱运输存在的普遍问题，从传统服务升级角度提出四个建议，即平台化、信息化、集装单元化以及作业简化。运输方式和成本决定着国际贸易参与者的覆盖范围，随着需求的个性化及定制化，批量化的产品流通会逐步减少，随之而来的是小批量、多品种的贸易需求，拼箱运输未来也会不断普及。本文结合前人研究，从服务升级转型角度给出一些建议，后期仍可从技术落地、参与者利润博弈关系、服务满意度等方面开展细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