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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信息视觉化的公众认知与情绪引导:问题、要求与展望

2020-12-06林子琪

传媒评论 2020年4期
关键词:曲线图原始数据折线

文_林子琪

今年初爆发新冠肺炎疫情以来,许多媒体、平台和机构纷纷推出反映疫情发展的视觉化作品,使政府公开的疫情信息更有效地传递给公众。公众健康危机爆发期间基于公开信息的视觉化作品无疑提供了便捷的信息服务,也成为公众查询最新疫情的有力工具,例如较早进行疫情数据视觉化的丁香园疫情实时动态系统点击量多达29亿余次(截至3月9日)[1]。因此,新闻视觉化作品也势必对特殊时期的公众认知产生巨大影响。

一、公共卫生事件的信息公开与视觉化:概念与作用

从法律体系上说,公共卫生事件发生期间的信息公开是一种作为专门公共服务的信息公开,政府作为向社会公众提供基本公共服务的部门,信息的收集制作、研究加工、公开发布是其服务中的重要一项[2]。这种信息公开虽是政府的主动公开行为,但是往往涉及申请人、第三人、国家等多方利益主体[3]。公共卫生事件关系到人民健康和生命,此时及时的疫情信息公开符合社会、公众的利益。

在传播学界,向帆认为,“视觉化”比“可视化”更准确,可以被定义为一种将不可见对象转化为可间接观察的过程[4]。这是“视觉化”最直接的意义,意味着人突破肉眼的生理限制和时空限制,让视觉思维成为现实的思维直观[5]。柴源从设计学角度认为,信息视觉化源于数据可视化,是用适当的方式分析并组织数据和信息,让数据、信息以合理的方式传播,让复杂难懂的数据易于理解[6]。目前数据新闻中常见的信息图(Infographics)可以被看作是视觉化的类型之一,也是目前应用最为广泛的一种视觉化形式。在网络时代,融媒体中的海量信息强化了公众对视觉化作品的需求[7]。如果说信息公开是为了降低政府与公众间信息不对称的强度,那么信息视觉化实现了信息的有效接收和传递,减少了公众的信息焦虑[8],视觉化对于信息公开的有效性发挥了重要作用。

二、新冠疫情的视觉化作品:对地图、折线/曲线图的问题分析

本次新冠肺炎疫情爆发期间,不同的媒体和机构都推出了不同的视觉化设计作品,从图表形式上看,绝大部分作品使用地图来描述各地疫情,具体信息包括地区的现存或累计确认病例数、病例所在小区等;使用折线/曲线图来展示确诊、疑似、死亡和治愈人数的时间变化情况。地图、折线/曲线图是本次疫情中最为常见的两种图表形式,分别主导了疫情的空间分布和时间变化。

本次疫情发生期间,尽管反映各地疫情严重程度的地图和疫情相关人数的时间变化折线/曲线图较为清晰地反映了疫情的时空情况,但在视觉直观上具有潜在的误导性。

1.疫情地图:色块标示法的误导

在形式设计方面,目前常见的各地疫情情况的展示使用了地图形式,各省、直辖市和特别行政区的确诊病例数用不同的颜色标示。这种表现方式虽然相当于平铺展示了各地疫情数据,似乎有利于各省级行政区间的疫情对比,但这种表达方式会产生一些问题。首先,视觉化图表受到行政区面积的误导。使用色块标示法时,面积较大的省的表达面积更大,而诸如天津、香港、澳门等区域则几乎不能被看见。这会使得读者对疫情的严重程度产生认知偏差,例如,虽然西藏、新疆等西部地区的疫情相对较轻,但由于其面积较大,这些地区被颜色标示时所造成的视觉冲击要远大于东部省份,而视觉冲击会影响人们对疫情实际情况的看法。

其次,疫情与人口流动有关,而与行政区划的关系相对较小,因此在空间显示上不是断裂的而应该是连续的。色块标示法无法反映人口流动情况,如果相邻行政区域被标示的颜色差异较大,会使得处于两者边界的人们不能明确所处环境的风险。

最后,疫情的严重程度也与一定区域内人口密度以及确诊人数与总人口之比有关,如果将人口数据纳入考虑范围,那么视觉化作品需要在对原始数据进行进一步加工、处理后才能实现。也就是说,尽管政府提供的原始数据也能部分地反映疫情,但身处特定区域、社区的人除了需要了解整体情况外,也需要对周边环境进行卫生风险评估,在这种细化层面上现有的以原始数据为基础制作的地图不能满足公众的需求。

2.疫情相关人数折线/曲线图:能否打动人心?

在数据统合方面,不同计算指标、不同统计范围的数据被整合到一个图表中,使得图表呈现上产生偏差。例如,2月12日湖北省将临床诊断病例数纳入确诊病例数进行公布后,确认病例数量猛增。但有关前后统计口径不一致的说明并没有出现在部分视觉化折线/曲线图中,当公众只看图而没有接收到其他新闻报道或者数据说明时,很可能会产生恐慌情绪。

与此同时,折线/曲线图也未能对原始数据做出更多具有可读性的解释。直观上,折线/曲线的走势较为平缓,不能突出疫情爆发时的迅猛和此后的衰退速度趋势。这些冷冰冰的折线/曲线对于数据分析能力较弱的人来说是几乎没有意义的,因此似乎很难引起公众对疫情足够的警觉。与地图相似,疫情信息的折线/曲线图只是简单地展示原始数据,而没有对数据进行进一步的加工处理,这也使得图表携带的信息量有限,不能更好地发挥视觉化的潜力。

三、公共卫生事件中信息视觉化的基本要求

公共卫生事件出现时,社会上容易出现恐慌、焦虑等情绪,谣言极易滋生。此时的信息视觉化作品承担着更多的社会责任,因此必须满足及时更新、减少认知偏差、降低理解成本、配合防控策略等要求,让公众能够直观地看到疫情的真实情况,并满足疫情不同阶段公众不同的认知需求。

首先,公共卫生事件的发展过程中会产生大量数据,这要求相应的视觉化作品必须保持一定的更新频率,使公众能够了解新近的事件发展情况。除了数据的更新,视觉化作品的主题除了表现公众长期关切的话题外,可能还要随公众在整个事件中关注焦点的变化而更新或者增加,比如在春节返乡期间,人们对新冠病毒肺炎的关切在于人员流动情况和各地区的输入病例,而到了复工时节,人们逐渐加大对返岗客流的关注度。

其次,公共健康危机时期的公开信息,其视觉化要求应当增强可读性,降低理解成本。但是,降低公众理解成本并不意味着直接采用并展示政府的原始数据。例如,疫情数据与人口数据的结合可以更好地反映疫情,而这并不意味着可理解性的降低。在视觉化制作中,只有将强大的数据分析能力和合适的展示形式相结合,才能提高作品的可理解性。视觉化能够使抽象的信息、数据更直观和具象化,但如果采取了不合适的、意义模糊的或者容易引起误解的表达形式,它也可能导致公众的认知偏差。因此,能够减少认知偏差的视觉化作品不仅要求信源的可靠性和信息的准确性,而且也必须在表达形式上保持清晰、明了。

最后,视觉化的目的是为了使公众获得正确的感知,并采取相应行动。虽然视觉化作品“用数据说话”,但它的核心价值在于反映态势和预测。因此,信息视觉化要考虑到公众情绪波动以及随之而来的公众行动的问题。例如,在好消息开始出现但疫情拐点尚未到来之时,许多媒体纷纷制作展示疫情向好态势的视觉化作品,较常见的是展示各地“0新增”的图表。尽管这的确是事实数据,但暖色为主的图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人们的盲目乐观情绪,在特定时间内可能不利于疫情控制。因此,视觉化作品不仅是吸引阅读量的手段,它还必须与疫情防控策略相适应,考虑在什么时候发布什么信息更有利于公众配合政府倡导,采取有利于疫情防控的行动。

四、公共卫生事件中的信息视觉化展望

事实上,有关流行病发展与预测的视觉化探索在国外很早就已出现。1854年约翰·斯诺有关霍乱弧菌传播途径的图表就展示了霍乱传播中复杂的科学信息。美国东北大学的“全球流行病与迁移”(The Global epidem ic and M obility,GLEAM)是在H1N1流感爆发时开发的一款视觉化流行病分析与预测工具,其中结合了一定面积内的人口密度、通勤和旅游数据、流行病特征以及旅游限制、疫苗研发进度等其他因素,成功预测了H1N1流感爆发的高峰[9]。同时,用户友好的设计使得疫情的扩散预测情况一目了然。在GLEAM的基础上开发的流行病分析可视化工具VoroGraph虽然是一款面向流行病学家的工具,但它的展现层次从全球到社区,不仅涵盖了基于全球航班信息的人口流动情况,而且对社区中人的通勤轨迹进行了精确处理。这些较为成功的案例,对于面向公众的视觉化作品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目前,我国对于公共健康危机时期的视觉化设计尚未得到学界的关注,疫情信息的视觉化仍然运用的是被各个领域广泛使用的图形,但公共卫生事件的特殊性使得惯常使用的图形未必能够展现公共卫生事件中公众所需的细节信息。因此,为了充分发挥视觉化的优势,有针对性的设计正是目前所急需的。视觉化作品不是对原始数据进行直接的展示,也不一定要采取最新颖的设计形式,必须杜绝过于复杂、难以读解的表达方式。视觉化设计需要多方的配合,其中,提供原始数据的政府必须注重数据格式、统计口径、计算标准等的统一;设计者与流行病学家、传播学者、舆情分析师等则需要在视觉化图表的展示形式和展示数据方面通力合作,共同向公众提供更能反映真实疫情,更具及时性、可达性、可读性的视觉化作品。公众的信息需求是多样化的,在保证疫情基本信息能够准确呈现和表达的基础上,不同的视觉化作品创作者可以从多个角度切入,以满足不同人群的差异化信息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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