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于丝路上的精神财富——论胡乐入华的历史发展及现时价值

张竞元 （河南大学）

“胡乐入华”在中国古代音乐史上具有重要意义。公元前138 年，汉武帝刘彻派遣张骞出使西域开辟了陆上丝绸之路，丝绸之路带来源源不断的物质财富的同时，流动于丝路之上的精神财富也生机勃发。丝绸之路的打通不仅为“胡乐”的传播建立了通道，同时也为中原文化走出国门开辟了新的路径。中原地区与西域的音乐文化交流随之进一步加强，西域流行的很多乐器也相继东渐。如，自魏晋南北朝开始，“胡乐”大规模进入中原地区，逐步影响甚至改变着内地社会各阶层的文化审美取向。隋唐时期，以中原文化为基础，逐渐形成了东西-南北贯通的文化艺术交流的发展态势，这种发展态势为唐代音乐艺术的吸收、融合、发展，奠定了坚实而宝贵的文化基础。随之而来的盛唐时代，政策开放、海纳百川、兼收并蓄，以博大包容的胸怀吐故纳新，使唐代音乐艺术成就达到了高峰。

首先，“胡乐入华”独一“胡”字便大有乾坤。“胡”不仅仅是一个空间概念，更是一个时间概念。在不同的时期，对于空间的范围界定不同。我们通常意义上称“胡”，指北方和西域的少数民族，如胡人。汉代匈奴冒顿单于在给汉武帝的书信中提到：“南有大汉，北有强胡，胡者，天之骄子也”（《汉书·匈奴传》）。自汉代，“胡”字已开始适用。此外，大量胡曲传至中原，如《龟兹乐》《疏勒乐》《高昌乐》被纳入隋、唐宫廷燕乐。《新唐书》记载：“周隋管弦杂曲数百，皆西凉乐也，鼓舞曲皆龟兹乐也。”其在民间广泛流传，因此唐诗中才出现“洛阳家家学胡乐”“胡音胡骑与胡妆，五十年来竞纷泊”等诗句。由此可见，隋唐以来“胡乐”在中原大地上已得到广泛传播。

其次，“胡乐”入华在中原音乐文化的发展经历了以下历史阶段：汉唐时期，我国形成一条自洛阳、长安通往中亚、西亚、南亚、北非以至希腊、罗马的交通大道，史称“丝绸之路”。这条丝路经贸带为“胡乐”入华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契机。胡乐的乐制、乐器、乐曲、乐工不断入华，为中原音乐文化注入了十分蓬勃的生命力。直至元代，宫廷雅乐乐舞所用乐器，多承宋、金遗制，现见于史书记载的就有37 种，包括吹乐器、弹拨乐器和打击乐器。除了宫廷雅乐乐器中有部分为民间同时流行的乐器外，民间和宫廷宴乐所用其他乐器以及外来乐器，见于记载的还有28 种。继箜篌、琵琶、角、笳之后，又有筚篥、唢呐、羯鼓、腰鼓、锣、铜钹等乐器传入中原。由于这些乐器体轻便携、音量洪大、表现力丰富等，在中原民族乐队中起着骨干乐器的作用。

这里，就以琵琶这件乐器的演变为例。琵琶自汉代由西方传入中原，据载，“琵琶”一词来自波斯语中的Bar bāt，汉代译作“枇杷”、“批把”，晋以后改为“琵琶”。最早传入中国的琵琶多为四弦，又因来自龟兹国，后称“龟兹琵琶”。据悉，龟兹国通过改进西亚两弦琵琶，制成五弦曲颈，传入中原后被改为四弦。四弦曲颈琵琶在汉代时已多流传于北方黄河流域，东汉灵帝时传入宫廷乐队之中。秦汉时期，陕西地区还有一种被称为“秦琵琶”或“秦汉子”的三弦琵琶，也是原产于西亚经汉人改造的乐器，公元前二世纪末汉公主嫁于乌孙昆弥时，所带嫁妆即有此种琵琶，俨然已作为中国特产。在唐代的乐队中，琵琶是主要乐器之一，它与今日的琵琶形制相差无几。

最后，“胡乐入华”在新时代背景下的现时价值主要有以下方面：

1、它为近现代作曲家的音乐创作提供了能够参考的历史素材及音乐元素。

近年来，《丝路花雨》《大唐玄奘》等关于西域文化、胡乐文化的大型舞剧纷纷走进剧院，进入大众视野。青年作曲家姜莹创作的民族管弦乐《丝绸之路》、青年作曲家王丹红创作的《沙漠玫瑰》以及现代筝曲《西域随想》《西域主题畅想曲》等越来越多的曲目，都以西域乐曲为基础展开创作，并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关注与青睐。

2、它是振兴丝路艺术、发挥边疆优势不可或缺的桥梁枢纽。

关于西域民族乐舞，无论是维吾尔族的声乐、器乐、舞蹈，还是哈萨克族的歌唱或冬不拉音乐，无不特点鲜明、技艺精湛，均可堪称“西域瑰宝、华夏佳音”。在积极响应国家构建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大背景下，振兴丝路艺术已成为众望所归的必然，而“胡乐入华”的发展脉络如同在丝路之上架构的桥梁枢纽，连接着西域与中原、中国与世界的文明往来。

3、它是中华民族独有的音乐文化体系中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

陕西省著名音乐学家李石根先生在研究丝路艺术与丝路音乐时曾多次指出，对于丝路音乐的研究是我国古代音乐史研究的一个重要课题。的确，从表面看，它不仅影响着中原汉民族文化艺术，还以长安为中心涉及到吐藩（今西藏）、南诏（今云南）、高丽（今朝鲜）、日本、骠国（今缅甸）、扶南（今柬埔寨）等整个亚洲地区各主要国家。还在时间上纵观汉代、魏晋南北朝、隋唐、宋元至今约两千多年。尤其在汉唐以来，中国正处于古代文化艺术发展的黄金时期。所以“胡乐”已成为中华民族独有的音乐文化体系中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

综上所述，“胡乐入华”这一历史事件背后所隐藏的文化底蕴和现时价值不可低估，它无疑是流动在丝路之上的瑰丽宝藏，值得我们继续深入的探索与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