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李慧娘——导演《放裴》的构思

邹莉莉

《会裴放裴》，素为名家名班所唱，大凡古典剧种均有此剧,大都沿袭自明代周朝俊《红梅记》传奇。后有高、昆整本和散出两种演法。到了秦腔梆子时，遂精于演技，其舞台表演千姿百态，各呈异彩。近时，更达高潮。如川剧的钢琴伴奏，京剧的芭蕾旋风，梆子的三叠高台，秦腔的八尺喷火。以前我省吉安高腔演出也有站腿托举、蝴蝶穿花等种种绝技，美不胜收，应有尽有。

如此名家层出、高招满台的硬戏，江西省赣剧团特邀我导演，还要甩脱别人路子，自成“青阳”一派，谈何容易！该剧主演段日丽同志要我摘取名家之长，尤其不能缺少喷火表演。新改本又特别注明有“火把挥刀”“连串扑虎”等绝技展示。谁都认为，这类传奇剧目，应该是鬼气森森、杀气腾腾的功夫武戏，无此莫他。可要创造自我，独树一帜，就必须摆脱前人，跳出窠臼。因此我接受传统，而不囿于传统，吸收名家，避开名家。在排演之前。我明确告诉演员：一不用喷火，不用绝技；二是先去学跳现代舞蹈，伦巴、探戈、霹雳舞，越新越好，重起炉灶，另辟天地。以做到“他有我无，他无我有”！

仔细研读剧本后，我做了如下的处理：

（一）大刀阔斧删去了所有“提示”。于是在曲白间发现了两段醒目的唱词，意趣鲜明，秀色浮动。前段手笔轻倩，柔情缕缕，后段墨迹浓烈，热情奔放；前面文静，后面跳荡，前抑后扬。恍惚间，在我脑海里发生了一组组舞台上的形象。

（二）重构框架，自铸剧情。根据我对舞台节奏的把握，把一个不到两千字的小戏，分成四个段落，即第一段《忆裴》、第二段《会裴》、第三段《救裴》、第四段《别裴》。自掀波澜，自制高潮，剧作者的重心是《救裴》，我的高潮则在“别裴”。因而削弱了“救裴”的翻打，减少了人鬼武斗，加强了“别裴”的剧情，渲染了帮腔，扩大了调度。二声鸡叫，声声长鸣，大跪大拜，依依泪别。传统的甩发，现代的旋舞，中西两种艺术，碰击生花，最后一缕青烟，达到了高潮，幕落剧终。

（三）浓墨重彩，突出音乐舞蹈抒情剧的全剧风格。

精选音乐。选择了青阳腔最有特色的两支曲牌。第一支【步步娇】类，轻涟细漪，流丽悠远；第二支【好姐姐】类，一波三折，跌宕多姿。舞台上三次“美哉少年郎”唱句，这是全剧的曲魂，剧中人的诗魂，也是导演的剧魂。

创新舞蹈。全剧有《忆裴》的独舞、《会裴》的对舞、《救裴》的三人舞、《别裴》的双人舞。以舞蹈表意，以舞蹈抒情,以舞蹈“开打”，以舞蹈出新。有现代的伦巴探戈，有当今的太空霹雳，有古典的西班牙舞，也有国际上流行的交谊舞。杂而不乱，多而不显，在三位主演的和谐配合下，处处虽有西味的现代舞，可仍是民族的古典风。

突出抒情性。名家偏于演技，我们则重于唱情，前人多把李慧娘演成厉鬼，我却将她扮作一缕香魂，“我也是十月怀胎人生父母养，我也有爱美爱善的好心肠，慧娘一死何所惧，割不断缕缕柔情爱裴郎”。她是美的勇士，她是美的化身，生前她敢于为美而死，死后她更会大胆地为美而“忆”，而“会”，而“救”，而“别”。若在汤翁笔下，她一定又能为美而生。这是千年封建女子的呼喊，也是万世人类的真情。

（写于1989年10月江西省第二届玉茗花戏剧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