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鉴与融合
——浅析历史上域外建筑对草原民族建筑的影响
2020-12-05娜达罕
娜达罕
(内蒙古民族剧院 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
经济文化交流的频繁,对于建筑艺术的影响不言而喻。而中国北方游牧民族之建筑与中原地区汉民族之建筑,不论从建筑形制、建筑材料、建筑工艺、民俗文化等方面都在互相学习借鉴。
其中,处于中原地区汉民族的建筑风格,对于中国北方游牧民族建筑的影响,是十分明显的。
史有所载的一个明显的实例,是北魏时期的建筑大师蒋少游,于公元491 年(北朝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太和十五年,南朝齐武帝萧赜永明九年),奉北魏朝廷之命,出使南朝齐之都城建康,专门考察建康的城郭宫苑的建筑,其时的南齐武帝萧颐倒是态度开明,予以配合,使得蒋少游将建康之建筑设施默记于胸。也就是在他赴南朝齐考察回来后的第四年,北魏孝文帝拓拔宏锐意改革,诏令北魏弃平城,迁都洛阳。曾经是游牧的鲜卑人,入中原腹地,要建新都,从统治者孝文帝开始,并无历史包袱,加之重用蒋少游这个能人,新都洛阳的建造,几乎是放开手脚、潇洒发挥的杰作。
当然,为照顾作为游牧民族经贸交流不能偏废北方草原的情况,北魏新都洛阳的“市”设置在城北,还在城东青阳门外,设立“小市”,服务普通民众的易货贸易。又在城南宣阳门外,设“四通市”,建立“国际贸易”的大市场。这与其时南朝齐之都城建康,设立“市”于城南,有异曲同工之妙。南朝齐之经贸重点,是面对江南,自然“市”之设立在南面,而北魏新都洛阳的贸易中心,不能忽略北方草原,自然要设“市”于北,另开“马市”,尽显游牧民族的经济文化的特色。
城池的建筑如此,陵寝的建筑也不例外。
坐落于今北京市房山区的金陵遗址,是女真人设置创建的金国之皇家陵寝,规模宏大,蔚为壮观。从其选址营建的规模格局来看,显然是受到汉民族堪舆之学的影响。北京市的考古工作者曾经对房山的金皇陵遗址,进行了仔细的发掘和调查,发现这片位于北京大房山麓的皇陵选址,包括陵寝结构和平面布局,完全符合汉民族堪舆之学的诸多条件,因为北京市西南的大房山地接太行山,正处于堪舆之学所谓“中华北龙”的主龙脉上,金皇陵之主陵区,在大房山之九龙山,九龙山北接连山顶,连山顶处于西北-东南向半环形地势之中。
在考古勘察的调查报告中,北京市的考古工作者,详细地描述了金皇陵之地望及所折射出的文化内涵。调查报告称金皇陵“……根据堪舆学理论,有明显的‘行龙’痕迹。追山脉逆推,可见明显的‘少宗’、‘少祖’、‘太宗’、‘太祖’等龙脉。九龙山低于连山顶,符合堪舆学所谓‘玄武垂首’之说。九龙山之东为绵延迤逦的山冈,是明显的皇陵‘护砂’,符合堪舆学所谓‘青龙入海’的‘左辅’之说。九龙山之西为几个突起的山包,亦是皇陵明显的‘护砂’,符合堪舆学所谓‘虎踞山林’的‘右弼’之说。九龙山西北侧山谷中有泉水涌出,向东南流淌,千年不断,是明显的皇陵‘水砂’,符合堪舆学所谓‘朱雀起舞’之说。九龙山对面的石壁山,是金陵的‘影壁山’,又称‘朝山’、‘彼岸山’,石壁山中央有凹陷,堪舆学将其附会成皇帝批阅公文休息时搁笔之处,故又称‘案山’。金陵的主陵——太祖陵,就坐落在九龙山主脉与‘影壁山’凹陷处的罗盘子午线上……”[1](26-27)
这种坐北朝南,左辅右弼,水砂环绕,头尾相顾的观念,正是中原汉民族堪舆学之规矩所在。而女真人入主中原,在葬俗与坟茔建筑上接受一些汉民族的影响,也是文化艺术相互交流在建筑上的反映。
如上所述,在女真人统治的金代,其诸多建筑皆程度不同地受到中原汉民族建筑文化的影响。
比女真人略早一点安邦立国的西夏,是游牧的党项人所创建。在建筑造型上,也对中原汉民族建筑的材料、工艺、形制,包括文化理念等,都多有吸收。西夏王陵的建设,实际上也吸收了不少汉唐皇陵之建筑元素,比如等级制,同中原汉民族皇陵的情形大致相同。在西夏王陵的周围,皇亲国戚的墓葬也有发掘出土,这显然是陪葬墓,只是比唐代的皇陵中陪葬墓少一点而已。且整体西夏陵园的占地面积,相比唐陵和宋陵,要小许多。西夏的皇陵并无后陵和地宫等附属建筑,从地表显露的陵寝造型规模和发掘出土的文物分析,“绝大多数后陵可能与帝陵同穴”。[2](3)
蒙古人创建了元朝,在元大都的建设上,起码在宫城的营造建设上,更多地是吸收了宋之汴梁及金中都(金亦仿北宋之汴京,在辽原南京城基础上扩建而成)的建筑布局,主要是皇城正门承天门外置石桥,再往南,御街两侧设千步廊,皇城内的设计,是由前后两组宫殿组成,每组均有自己的独立院落,而每一座大殿,又分前后两部分,中间用穿廊连接为工字型殿堂,前为朝会部分,后为居住部分。此一建筑布局设置,即宋、金皇城建筑之格局。另,皇城东西两侧,均建有太庙和社稷坛,与汉民族工程技术典籍《考工记》之“左祖右社”布局,亦相符合。
实际上,中原汉民族建筑对中国北方草原游牧民族建筑的影响,还能从众多的建筑构件和建筑装饰中展现出来。比如汉族建筑中的木雀替①构件,在北方草原的诸多建筑中也被广泛使用,制作木质雀替的透雕和浅浮雕的工艺技法,不论中原地区的建筑,还是落户于中国北方草原地区的建造,作为建筑构件,变化不大,其不同主要是在装饰的纹样上。中原地区建筑上的木质雀替,通常的装饰题材为拐子纹(演变为蒙古草原上的寿字纹样)、云纹、凤穿牡丹纹及其他各种花卉样式,而坐落于中国北方草原地区的诸多建筑上的雀替构件,或许制作的匠人,也来自内地,但雀替上装饰的花卉纹样,则入乡随俗,多了许多草原上常见的花卉纹样,如山丹花等。
考古工作者曾经在陕西省北部地区的神木县大和寨,发现了一处党项人的墓葬,出土了一批西夏文物,其中有一件“牡丹花纹石刻”(长83.5cm,宽84cm)。据考古学家证实,这块石刻“居于墓门西侧”,[3](222)应当是党项人墓葬建筑的建筑装饰配件。这株牡丹花的整体图案造型,是花杆粗直,叶子肥厚,6 个宽大的花瓣儿包藏着一个圆形的花蕊。牡丹花原产于中国的秦岭和大巴山一带的山区,虽然亦属北方花卉,但在更北面的草原地区,还不多见。自唐宋以来,因其雍容华贵的花姿,被赋予群芳谱中第一的位置,是象征富贵的观赏花卉,这样的花卉题材出现在党项人的墓葬建筑饰件上,画面布局的安排上还体现出“牡丹虽好,还需绿叶扶”的中国传统文化意味,可看出中原汉民族文化对于西夏党项人文化的影响。
同理,2001 年,考古工作者在清理宁夏银川西夏皇陵时,发掘出土了一批造型为迦陵频伽的建筑构件,材质有釉陶和红陶、灰陶数种。
迦陵频伽,是佛教诸神系列中的妙音鸟,功能是娱佛。这种西来的神鸟,进入中土后,以多种造型形式传播,根据现有的研究资料显示“据目前所知道的最早的迦陵频伽纹饰,出现在北魏的石刻上。唐代,迦陵频伽图案的使用也日趋广泛,最为典型的造型是佛经故事中人首、半人半鸟首的迦陵频伽原型与唐晚期凤鸟花叶形尾重新组合而产生的新的艺术造型,多用于壁画、金银器的装饰上。2001 年在西夏陵区所发现的迦陵频伽,是以建筑构件的形式存在的,有装饰效用,这一发现尚属首次。目前从西夏陵区出土的迦陵频伽的形态看,它们与唐代敦煌壁画和李德裕众禅寺银椁上所刻的有相似之处。可见,西夏皇陵建筑中迦陵频伽的形象应是延续了唐代的传统……”[3](202)为什么在中原腹地,迦陵频伽用作建筑装饰不多见,反而在西北地区党项人建立的西夏,则颇多用于建筑装饰构件呢?进一步的研究发现“在宋人所著《营造法式》中,有关于作为建筑脊饰的迦陵频伽的记载,不过,称谓是‘嫔迦’,但目前尚未有实物的发现,到了清代,演变为‘仙人’造型。说明迦陵频伽的流行,不仅主要集中在唐、辽两朝,还包括西夏,这就大大丰富了中国佛教艺术的内容,为研究佛教在西夏的发展提供了有力的实物佐证。”[3](202)
在考古工作者清理西夏皇陵时,还发现了许多作为建筑构件的脊兽②(有琉璃四足兽、长尾琉璃四足兽、四角琉璃套兽、无角琉璃套兽、灰陶屋脊兽、琉璃鸱吻等),实际上也是中原汉民族建筑特点,在中国北方草原地区党项人建筑中的具体运用。西夏皇陵里的诸多建筑,在造型及材料上与中原地区的诸多建筑相类似。而中原古建筑多为土木结构,屋脊是由木材上覆盖瓦片构成的,檐角最前端的瓦片因处于最前沿的位置,从工程力学的角度看,是要承受上端整条垂脊的瓦片向下的一个着力点。同时,在日常使用的过程中,还要承受大风等自然条件的威胁,极易被吹落。因此,工匠们只能用瓦钉来固定住檐角等处最前端的瓦片,包括正脊、岔脊两头的怪兽瓦件,称“正吻”,目的也是防止屋脊滑动。在长期的建筑实践中,工匠们在对瓦钉的使用过程中,逐渐创造出多种想象中的怪兽异禽的形象,在实用功能之外,还自然产生出装饰美感和等级标示的精神意味。而这些脊兽用在西夏皇陵的建筑上,除去使得建筑具有雄伟庄重的感觉外,还增加了中国北方草原游牧民族地方政权皇室王陵建筑的奢华和霸气。
满族人入关立国,创建大清,其建筑文化,也吸收了不少其他民族的建筑文化因素,尤其在都城市镇的建筑上,也不例外。
从关外入主中原,既要平定汉族人的不满情绪,也要关注北方草原上驰骋往来的蒙古人。因此,利用婚姻之纽带,清廷的满人皇族与驻牧中国北方草原上的马背民族蒙古人之贵族,缔结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政治联盟,成为满清的一项基本国策。满清公主下嫁蒙古族贵族,成为终清一代的维稳大计。
公元1636 年(清爱新觉罗皇太极崇德元年),满清之宫闱制度确立,“五宫”——中宫、东宫、西宫、次东宫、次西宫——并建。清廷依然沿袭了汉制,即公主(清廷亦称“格格”)称谓,而且还钦定了不同的品级。皇子公主出生,要列入黄帝族谱,交宗人府载入玉牒。至太宗时,公主之封更加明确,中宫所出者,即皇后所生之女,谓“固伦公主”;嫔妃所生者或中宫收养之女,下嫁蒙古草原者,谓之“和硕公主”;另有亲王、君王所生之女,皆称“郡主”、“县君”或“县乡君”。所有皇族女性,按等级定,则分别称“和硕格格”“多罗格格”和“固山格格”。这些皇亲国戚之女,下嫁给蒙古草原上的王公显贵,清廷异常重视,要陪送大批嫁妆,还要在中国北方草原上相对的蒙旗驻地,建造规模宏大的公主府。这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要数清康熙三十六年(公元1697 年)至清康熙四十五年(公元1706 年)之间,在塞外归化城修建的和硕公主府。
和硕公主府之建筑理念,受到汉族建筑理念的影响较深,整体建筑是一个四进五重院落的建筑群,以中轴线为基准线,左右对称,东西两侧有配殿、厢房、耳房等建筑,而影壁、府门、仪门、正殿、垂花门、寝殿、禁卫房等依次排列。秀美精致的皇家府邸与塞外牧野风光彼此呼应,《公主府志》中谓之“后枕青山,前临碧水,建筑与风景之佳,为一方冠”③并非妄言。
作为四处游牧的民族而言,他们的经历见识,在对待外来文化的吸收和融合方面,自然要比固定于一隅的农耕民族有更多的机遇和更大的优势。因此,在借鉴学习上的“拿来主义”,他们显得更主动和积极一些。于建筑艺术而言,更是如此。
横贯欧亚大陆的草原地带,历来都是东西交通的大动脉,在人类历史不同的发展阶段,生活在欧亚草原上游牧民族,不论建立了地方割据政权的游牧民族政权国家,还是建立了横跨欧亚大陆的草原大帝国,其帝都与城镇的建设,都少不了东西方建筑模式的照搬。同样,也都少不了创建了游牧民族政权国家的草原民族建筑自身的特色。仅就中国北方草原游牧民族而言,在文明发展的不同历史阶段,其建筑艺术,总有域外民族或其他地区建筑艺术的影子。下面,我们按照历史时序,梳理一下中国北方草原游牧民族的建筑中,域外建筑艺术的影响究竟有哪些。
中国历史上的春秋时代至秦汉时代,正是中国北方草原游牧匈奴人和东胡人活跃的历史时期。而此时的西方,即是古希腊、古罗马建筑艺术发展的成熟期。这一历史时段的建筑中,对于石材的应用更显突出。这是人类早起文明中,对于自然界就地取材、信手拈来的建筑材料反复使用的直接例证。我们看到在中国北方草原上,虽然游牧的匈奴人和东胡人,居无定所,但其墓葬建设中石材的运用,都有考古发掘的出土文物能提供佐证。虽然,我们找到或直接发现这一历史时段中,古希腊建筑艺术,对于中国北方草原游牧民族建筑的直接影响,但建筑材料的使用,如石材,还是在人类文明的黎明期,不同地域、不同民族,为了营造人类自己的栖居之所,不约而同地采取的建筑材料,与人类生活最为接近的自然物石头,成为选项相同的初级建材。
中国的魏晋南北朝时期,自中国东北部迁徙而来的鲜卑人,一路向东南挺进,终于在中原农耕文化圈的北缘安邦立国,建立了北魏,北魏的都城选定在平城(今山西省大同市)。自北魏道武帝拓跋珪天兴元年(公元398 年)定都于此,至北魏孝文帝太和十八年(公元494年)迁都洛阳,其间,鲜卑人在平城经营了97 年,使得这个由东北草原迁徙而来游牧民族鲜卑人创建的帝都王城,成为其时中国北方草原地区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的中心。
我们放眼西望,与此同时的西方,正是欧洲早期基督教建筑及拜占庭建筑兴盛的历史时期。这一历史时段,西方建筑风格的延续,竟然一直与中土的草原民族创建的王朝有着时间上的同步性。中间经历了辽、金、元等中国北方草原游牧民族安邦立国的朝代,基督教与拜占庭建筑风格大型穹顶式屋顶,与中国北方草原草原游牧民族穹庐式毡帐的建筑造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种“穹庐顶”同时出现在东西方,的确让人产生联想。只是,西方的建筑材料及建筑工艺,更加适合定居的人群,特别是都市生活,其典型建筑物的结构方法,是将穹顶支撑在独立的方柱结构上,然后于方形平面的边发券,在四个券之间砌筑以对角线为直径的穹顶,直观的感觉是仿佛一个完整的穹顶,穹顶的重量,完全由四个券承担。优点是,这样的建筑结构,使得内部空间,获得了极大的自由。相比中国北方草原草原游牧民族穹庐顶的毡帐,显得更加雄伟、壮观,典籍文献记载,其时的中国北方草原游牧民族,不论契丹,还是蒙古,都有为帝王准备的,建设在临时行营或者帝都的大帐,其规模也不可小视,但毡帐再大,也不能说这样的大帐,能装下成千上万的人。但东西方这种异曲同工的穹窿顶造型简直,实在是耐人寻味。
当然,对应中土的辽、金、元时期,西方哥特式建筑风格也流行开来,那高耸的塔尖、尖形的拱门、修长的束柱,屏幕式的山墙和平缓的屋顶,使之看上去外形壮美、室内空阔(此前的建筑,由于设计的结构所限,开窗都很小,而哥特式建筑,都是大窗户),其高度和垂直感,非前代建筑可比,以结构紧凑的基督教教堂的建筑,为哥特式建筑的样板典范之作。总之,哥特式建筑,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此时,中土北方草原上先后创建了辽的契丹人和创建了元的蒙古人,在建筑方面并不比西方逊色,尤其在都城的营造和宗教寺院的建设方面,舍得投入人力、物力和财力,其都城的建筑规模和装饰的金碧辉煌,令其时的西方旅行者们亲见,并在游记中留下来惊诧赞赏的笔墨。
蒙古人其时最常见的居所,是搭建拆卸简便易行的毡包,但千万别以为游牧的蒙古人,只谙此道。待他们占据城市后而建立汗权,也一样过起都市生活,包括他们的建筑也会发生变化。
蒙古人的几次西征,都将蒙古旋风刮到中亚、西亚及欧洲。成吉思汗的孙子拔都,在欧亚草原西端的南俄草原,建立了金帐汗国,建立起拔都萨莱和别儿哥萨莱(金帐汗国的后继者别儿哥建立的都市)等大都市。在城市建设上,也是因地制宜,主动吸收了不少伊斯兰教的建筑装饰艺术,进而丰富了南俄草原都市的建筑景观。这一点,俄罗斯学者早有记述,“……将别儿哥萨莱与拔都萨莱的建筑艺术与玉龙杰赤作一比较研究后,虽然进行研究所根据的材料只有瓷砖装饰(别儿哥萨莱城的地上考古遗物没有保留下来),却证明了花剌子模工匠以其特有才华复制了瓷砖镶嵌的丰富多彩的图案,这种镶嵌图案迄今还装饰着忽尼牙·玉龙杰赤的秃剌别汗陵那样令人赞叹的建筑物……花剌子模工匠不只是复制,而且还在新的地方创造了新的流派。根据大批搜藏的十三十四世纪别儿哥萨莱的各种建筑物上的瓷砖,可证明那里有着典型的封建时代的伊斯兰教艺术的表现。综合的植物图案与几何花纹及装饰体阿拉伯文字相配合,五光十色的釉彩(蓝、碧绿、白、绿、黄)与玉龙杰赤特有的红色(底色)相配合——所有这些,与中亚及伊朗各城居民所习惯的那些建筑形式一起传入了伏尔加河流域。”[4](140)因此,这时的蒙古人,已经入乡随俗,融入了他们占据的中亚及欧洲的生活之中,起码,当地的建筑与装饰习俗被蒙古人所接受,成为金帐汗国前后两个都城的主要建筑形式,进而形成这两个蒙古汗国都城的建筑布局与风格。
蒙古人接受新事物速度之快,令人赞叹。在金帐汗国拔都萨莱和别儿哥萨莱两个都城中生活的蒙古贵族,已经蜕化为纯粹意义上的都市蒙古人,他们住在完全入乡随俗的固定建筑物中,与他们的前辈居住的蒙古包类的帐篷,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这种情况,在中国北方草原游牧民族走遍的欧亚大陆的各个地方,都是如此。建筑,则呈现出五光十色的多元景观。
纵观历史上中国北方草原游牧民族的建筑,包括在不同历史时段上,由中国北方草原游牧民族创建的地方性政权和全国性政权,他们的居所、城池、宫殿等建筑,多借鉴吸纳了包括中原地区汉民族建筑、西域及其他地区和民族的建筑的多元建筑模式,同时结合了北方草原民族的建筑特点,融合颇具时代特点的历史文化建筑。对于我们今天的建筑设计、建筑规模、建筑风格的多元拓展,依然有着启迪的意义。
注 释:
①雀替是中国古代建筑中最具特色的木质构件之一,通常出现的地方是置于梁枋下面与立柱相交的位置,其实用功能,是增强梁枋的荷载,还能防止梁枋与立柱垂直相交的地方角度变形。随着建筑技术的发展,雀替的实用功能逐渐被装饰功能所替代;
②有关西夏皇陵中诸多建筑脊兽构件的详情,可参阅由中国国家博物馆和宁夏回族自治区文化厅联合编辑的《大夏寻踪——西夏文物辑萃》(北京:中国社科出版社2004 年版)一书第208 页~第216 页的图版及说明文字;
③参见内蒙古图书馆藏祁多寿手抄本《公主府志》(影印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