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杜鹃(电影文学剧本)
2020-12-04张音阶
张音阶
序 幕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深秋时节。
我国西南山区,群山巍峨峻秀,延绵起伏。
密林红叶之中落座一所国防科学实验基地。
零三基地是防化科学实验基地。院内有花坛、鱼池、葡萄架,显得十分整洁、幽雅。
年青的部队防化科学工作者石峰自外走来,他三十岁,高个儿、挺拔,一对明亮的大眼睛透露出一种韧性,使人感到他的倔强。他绕过鱼池和花坛走进实验大楼。
实验大楼内,迎面的屏风上写着:“为实现国防现代化而努力奋斗”的醒目标语。绕过屏风走上楼梯,在二楼的一间实验室门前停下。他伸手启动门前的电钮,门自动打开,他走了进去。
实验室内设有多种精密仪表、电视屏幕及其他电器设备。
石峰观察每项仪表后向另一端走去。
刘新是石峰的同学、战友,与石峰同岁,容貌略显清秀,性格豁达。他见石峰走来迎上前去,二人对对手表并肩走出实验室。
石峰在实验室门外与刘新分手后走下楼梯。
石峰走出实验大楼,向另一处走去。
石峰来到平房实验室门前,启动实验室大门走进。
实验室内陈列着多种化学仪器,人们在工作台前静静地工作着。
石峰向一个正在做化学实验的工作台走去。
工作台化学实验在进行。
石峰一步步接近。
工作台上,实验员小林正在往实验器皿中添加化学成份。
石峰走近实验员身边。
突然,工作台上闪出一道亮光,即刻化作一股烟雾。
烟雾中,石峰急捂双眼,踉跄跌倒。
(升格拍摄)
石峰的脑海里闪现出未婚妻杜鹃的容颜,一张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的脸庞。
杜鹃沿着开满杜鹃花的山间小路奔跑着,她停下来向后张望。
石峰追了上来。
杜鹃望着石峰,幸福地笑了。她将手帕递给石峰,石峰接过手帕腼腆地边笑边拭去脸上的汗水。
杜鹃拉住他的手含情脉脉,身边的杜鹃花怒放着。
石峰望着山脚下清晰可见的零三基地,恋恋地说:“咱们的毕业实习就快结束了,我真舍不得离开这里。”
杜鹃玩笑地说:“你一个人留下,我回去。”
石峰:“以后我一定到这里来。”
“我也来!”刘新的声音。
石峰、杜鹃回头望去,只见刘新手拿一束采摘的杜鹃花,兴致勃勃地走来。
石峰、杜鹃:“刘新。”
刘新将手中的杜鹃花一半给了石峰,一半给了杜鹃。
杜鹃望着手中的花儿。
人与花儿相映生辉。
现出片名《红杜鹃》
1.一组镜头
直升飞机升起,飞越崇山峻岭。
救护车在道路上奔驰。
省城医院手术室,医务人员紧张地准备着。
省城电报大楼内,刘新焦急地打长途电话。
北京宾馆内,零三基地党委书记邓瑾放下电话,急匆匆走出。
邓瑾坐进黑色轿车驶出宾馆,奔驰在长安大街。
省城医院内,石峰的母亲在刘新的陪同下步上楼梯,在医务人员的指引下走进接待室。
2.医院
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大夫走进病房。
石峰双眼蒙着纱布躺在病床上,听见有人走近忙问:“大夫,实验员小林怎么样了?”
大夫:“抢救无效。”
一阵沉默。
大夫:“希望你能很好的配合。”
石峰:“大夫,非得手术吗?”
大夫:“是的。”
石峰:“怎么手术?”
大夫:“我们已经研究了方案。”
石峰:“请告诉我。”
大夫迟疑片刻,慎重地说:“你是一位坚强的军人,相信你能和我们很好的配合……”。
石峰静听着没有回答。
大夫:“左眼摘除,右眼尽量保住。”
石峰猛地坐起。
“镇静、镇静!”大夫忙扶他躺下。
大夫看看手表走出。
石峰的耳边回响着大夫的决断:“左眼摘除,右眼尽量保住。”
石峰喃喃自语:“我的实验怎么办?我怎么再见她?”
3.客车厢里
杜鹃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向窗外探望。她眼里噙着泪珠,心情沉重。
邓瑾坐在杜鹃对面,她看着杜鹃小声地说:“杜鹃同志,不要这样。”随后往旁边的旅客扫了一眼。
杜鹃急切地问:“邓书记,我还能见到他吗?”
邓瑾:“看你说的,能见到他,一定能见到。”
杜鹃长叹一声:“我真后悔!我们是那样不愉快的分别。”她的眼前浮现出当年的情景。
(闪回)
4.花园
北京防化学院办公大楼前的花园。年青的科技工作者们和老专家围着杜鹃向她表示祝贺。
秦教授:“杜鹃,祝贺你在防化战线上取得了新的进展。”
杜教授:“秦老过奖了,这仅仅是一个开头,距离成功还差之千里。”
秦教授:“万事开头难,杜鹃这一新的进展可是决定性的。”
杜鹃谦逊地:“这是大家的努力。”
秦教授:“大家的努力,通过你这块智慧的海棉结出了果实。”
王哲忙说:“秦教授说得精确。杜鹃同志为我们小组增光,我这个当组长的也感到光荣。”
大家欢笑。
石峰坐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在思索。
人群里继续说笑着。
刘新插了一句:“别忘了,这可是在石峰设想的基础上迈出的一步。”
王哲:“忘不了,刘新同志。石峰虽然提出了‘保卫’号防化学武器的设想,但至今还是纸上谈兵,而我们的杜鹃却向现实接近了一步。”
秦教授:“是的。”他转身向杜教授:“因此,我有理由向您祝贺,杜老,您培养了一位好女儿。”
杜教授:“要把石峰的设想变为现实,最终,还要看石峰的。”
秦教授笑着说:“杜老,您也太偏爱您的学生了,是不是因为石峰将是您的爱婿?”
大家又一阵欢笑。
5.游泳池旁
石峰手扶池边的水梯,望着平静的池水发愣。
杜鹃自远走来,悄悄地走近石峰,猛地推了他一下。
石峰吓了一跳,回头望着笑得不停的杜鹃,他一句话未说又把脸转过去。
杜鹃:“你一个人在这儿发什么愣?今天不应该为我高兴吗?”
石峰望着她,半晌说出:“高兴。”
杜鹃:“言不由衷。”
石峰没有辩解。
杜鹃:“难道我们的竞赛是为了个人吗?”
石峰仍不语。
杜鹃:“你呀,老脾气又犯了,总想压别人一头。”
二人一阵沉默。
石峰:“我要离开北京。”
“什么?”杜鹃一愣。
石峰:“我已经给校党委写了报告,要求到西南的零三基地去。”
杜鹃震惊地:“你要离开我?”
石峰未语。
杜鹃:“你越来越怪了,难道在这儿就不能完成‘保卫’号吗?”
石峰:“到那里去更好,我喜欢那地方。”
杜鹃:“为什么非得现在去?”
石峰不答。
杜鹃饱含深情地:“我和爸爸说好了,我们国庆节结婚,你也同意了。”
“等一等吧。”石峰打断她的话。
杜鹃:“为什么?”
石峰:“我……”
杜鹃愠怒地:“我知道,你一定要比我强才能满足,大男子主义,封建意识!”委曲地含着眼泪:“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转身跑去。
石峰没有喊她,也不愿解释,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离去。
刘新走近石峰,二人相视无语,看着杜鹃的身影消逝。
6.卧铺车厢内
(镜头回到现在)
杜鹃依然面对着窗外。
邓瑾:“分别一年多了,你没有给他写过信?”
杜鹃摇了摇头。
邓瑾:“他也没有给你写信?”
杜鹃又摇了摇头:“您不了解他是一个自尊心多么强的人,特别是在我面前。”
邓瑾笑着说:“是吗?可他对同志们从不这样。据我所知,他当时坚持来零三基地不是为了和你赌气。他看着基地有实践经验的同志多,会帮助他更快地实现‘保卫’号设想。他这个人,对事业的执着胜过生命。我想你是最了解他的。”
杜鹃不语。
邓瑾含笑地:“当然,他不加解释地突然离你而去,有些不尽人情,特别是对热恋中的未婚妻。”
杜鹃羞涩地低下头。
邓瑾又说:“据我了解,你在他面前也是自尊心很强的,对吧?”
杜鹃不语,沉默了。她在回想。
7.北京防化学院办公室内
(闪回)
以石峰、刘新为首的研究小组和以王哲、杜鹃为首的小组,将各自的“保卫”号防化学武器的设想方案都摆在杜教授的大写字台上,请他“裁判”。
杜教授指着石峰的设想说:“我认为石峰他们的设想有独创见解,我喜欢。”
杜鹃不服地:“您再仔细看看。”
杜教授:“虽然它没有你们的周密、精确,但它突破了前人的框架,闪现出发明者的火花,这是最宝贵的。我建议,你们就在石峰这个设想的基础上前进。”
杜鹃丧气地卷起自己的设计方案。
杜教授:“王哲同志,你的意见呢?”
王哲恭敬地:“老师,您是防化战线的权威,我们一定按照您的意见去工作。”
杜教授:“杜鹃,你呢?”
杜鹃有些赌气地:“您说了算,我们服从就是啰。”
杜教授:“你这个丫头。”
杜鹃打断他的话说:“我的意见,在石峰设想的基础上,我们两个组各做各的,继续竞赛。”
杜教授看着石峰。
石峰点头同意。
8.卧铺车厢内
(镜头回到现在)
杜鹃仍然望着车窗外。
杜鹃像是自语地:“偏偏我们俩凑成一对。”
9.一组镜头
火车进入山洞。
夜色朦胧。
火车向前滚动。
小轿车向前奔驰。
10.省会医院
西南省会城市。
医院大楼前。一辆黑色轿车驶进,停下。邓瑾和杜鹃自车内走出。
刘新走出医院大楼,走上前去和邓瑾、杜鹃握手。然后和她俩边说边走进大楼。
他们走上楼梯,穿过静谧的走道。一位医务人员将邓瑾领去。
11.接待室内
石母焦急地等待着,她忐忑不安地一会走向门口探望,一会走至窗前茫视。
刘新将杜鹃领进接待室。
“大妈!”杜鹃喊了一声。
石母转过身来,惊异地:“小鹃!”
杜鹃上前拉着石母的手不知道说些什么。
石母痛苦地:“没想到,你还会来……”
杜鹃扶石母坐下,欲言又止。她自责地:“怪我,都怪我……”
石母喃喃自语:“真没想到,为了他我退休来到这里,眼看就快开花结果了,他却……”
刘新:“大妈,别难过……”
“病人要见他的母亲。”一位医务人员站在门口说。
石母随即走出。
杜鹃和刘新一阵沉寂。
杜鹃忧心地问:“他会完全失明吗?”
刘新:“手术很成功,左眼摘除,右眼保住了。”
杜鹃:“我真后悔啊!”她潸然泪下。
刘新:“杜鹃,你也要挺住。”
杜鹃:“你放心,我会的。”
一阵沉默。
杜鹃:“我们相隔千里,可我做梦都想着‘保卫’号的成功,我为她做出了努力,但我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我后悔当初我为什么不和你们一起……”
刘新:“杜鹃,别这么想。”
石母心情沉重地走了进来。
刘新和杜鹃走上前挽扶石母坐下。
杜鹃转身出。
“小鹃!”石母喊住她:“你……不要去了。”
杜鹃呆住了。
石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玻璃盒,递给杜鹃:“小峰让我还给你。”
杜鹃凝望着用玻璃盒装着的一支玲珑的小手镯,顿时眼里渗出泪花,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不,大妈,不能……”转身奔出,向着病房跑去,她跑过一条走道……又跑过一条走道……突然一位医务人员拦住:“嘘,静!”
杜鹃急切地:“石峰同志的病房在哪里?”
医生:“有什么事吗?”
杜鹃:“我想见他。”
医生:“病人嘱咐,从现在起任何人都不见。”
“我是他的未婚妻,我……”杜鹃央求地说。
“不行”医生摇了摇头表示无可奈何。
杜鹃愣住了。她痴情地望着前面的病房,泪眼迷离,渐渐地把目光移到手中的小玻璃盒,晶莹的泪珠颗颗滴下,小手镯逐渐模糊了……。
(闪回)
12.一组镜头
热恋中的杜鹃和石峰在春天的山野里奔跑。
他俩在轻柔的海滩上嬉戏。
他俩在枫红菊黄的幽径漫步。
他俩在冰雪覆盖的沙河里追逐。
13.圆明园
他俩跑上圆明园的废墟,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亲吻着。
杜鹃依偎在石峰的胸前感到无比幸福,她柔情地说:“我送给你一件东西。”
石峰在她耳边轻轻地问:“什么?”
杜鹃睁开饱含深情的大眼睛:“最宝贵,最心爱的。”她放开拥抱石峰的双手,从挎包里拿出一对精美的小玻璃盒,里面各装一支玲珑的小手镯。
石峰惊异地:“手镯!”
杜鹃纯真地:“我生下来刚满月,爸爸给我戴上的,我一直珍藏着。”她望着石峰诚实而智慧的眼睛:“送给你。”将一个玻璃盒递给他。
石峰珍惜地捧着小玻璃盒,感激地:“我要天天看着它。”
杜鹃腼腆地:“那干嘛?”
石峰:“它随时会提醒我。”
杜鹃不解地:“提醒什么?”
石峰:“加倍努力,尽快完成‘保卫’号设想,一定要──”
“超过我,对吗?”杜鹃打断他。
石峰:“为什么要这样想?”
杜鹃:“我知道,你一定要比我强才行,大男子主义。”
石峰:“不对,这是动力。”他望着手中的小手镯。
杜鹃:“我们这一生就在你追我赶中生活吗?”
石峰:“这有什么不好?这就是我们科学工作者的特征。改革开放以来,咱们的眼界打开了,看看当今世界,科学领域的新发展多么迅速,真是日新月异,我们一定要迎头赶上去。一个国家没有现代科学技术,没有先进牢固的国防是要受欺负的。”
杜鹃深情地望着石峰。
石峰环视着圆明园的一片废墟,无限感慨地:“火烧圆明园给我们留下了多么惨痛多么深刻的历史教训。”他弯下腰抓起一把泥土,眼里溢出激动的泪珠:“我们再也不能受人欺凌了,‘两弹一星’我们有了,改革开放了,我们需要更多的科学技术才能让国家富起来,强起来。中国需要科学。”他仰望着蓝天,高呼:“科学的春天已经来了!”
14.杜鹃卧室
(镜头回到现在)杜鹃望着桌前的小手镯,伏在桌上失声哭泣。
雨声淅沥。
夜已深,雨打在钢窗玻璃上像是无尽的泪。
杜鹃坐在窗前,呆望着窗外的夜雨。
这是一个宾馆的套间卧室。卧室内,灯暗着,石母静静地躺在床上睁着不眠的双眼。此刻,她心里仍在盘旋:“也许我不该替峰儿把手镯还给她,多好的一对呀!可峰儿说他已经不配她了。做母亲的最了解儿子的心,让我怎么办?杜鹃该怎么想,她能理解他吗?”老泪簌簌流下。
“我理解他,太理解他了。”杜鹃坐在窗前苦思着,内心在说。
窗外细雨蒙蒙。
“小鹃──”这是石母的喊声。
杜鹃回望着里面卧室。
石母的声音:“快睡吧。”
杜鹃轻轻地答应:“嗳。”
一阵寂静。
杜鹃离开桌子走到壁厨前,迅速换上雨衣雨鞋悄悄地开门走出。
杜鹃急步穿过走道走下楼梯。
15.大街上
杜鹃走在大街上,她穿过大桥向前走去。
杜鹃来到医院门口,铁栅大门已经锁上,旁边的侧门也都上了锁。她向值班室的窗户敲了两下。
窗户拉开了,一位值班的老者探出头来。
杜鹃急切地:“老同志,让我进去好吗?”
老者:“不行啊,这是什么时候了。”
杜鹃:“老大爷,我是几千里路赶来探望病人的,只求看看他。”
老者端详着杜鹃。
杜鹃恳求道:“只看他一眼。”
老者有些犹豫,但此刻又坚持说:“对不起,姑娘,制度实在不允许。”
杜鹃还想说什么,老者顺手将窗户关上。
杜鹃愣了半晌,她抬头望望医院的病房,只有几个窗户亮着灯光。连绵细雨下个不停,她的雨衣缀着水珠,眼里闪动着泪珠,她就像是泪人一般。
“回去吧。”刘新撑着雨伞出现在杜鹃身边。
16.零三基地邓瑾办公室内
邓瑾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花丛里的蝴蝶在追逐,半晌,才把目光移到坐在沙发上的杜鹃:“我没想到石峰是这样的任性。”
杜鹃无语,失神地望着前方。
刘新在一旁激动地:“他太过了!”
邓瑾望了他一眼未语。
一阵沉默。
邓瑾:“手术还是很成功的。左眼虽然摘除,右眼总算保住了,慢慢会恢复的。你放心吧。”
杜鹃:“我想明天就回去,院里工作还等着我。”
邓瑾想了一下:“好吧,我陪你再去医院一趟。”
17.医院
浮云掩月。
医院附近一个独院楼房内,传出一个姑娘的歌声。
远远地可以看见那姑娘自弹自唱的身影印在窗帷上,歌声唱出了一对情人别离的惆怅。
邓瑾走进接待室,杜鹃迎上前去急切地望着她。
邓瑾摇了摇头:“他还是不愿见你。”
杜鹃垂下了目光,她的心全凉了。
邓瑾安慰地:“过一段时间他会冷静下来的。到时候我再请你来。”她扶着杜鹃向外走去。
二人默默地走着,一直走出病房大楼。
杜鹃一边走一边内心激烈地斗争着:“就这样回去了吗?不!”杜鹃急转身又跑进大楼。
杜鹃跑上楼梯,不顾一切地闪过护理人员的阻隔向前奔跑,转过一条走道又跑过一条走道。
她在306号病房前停下,推开房门。
杜鹃走进病房。
石峰双眼蒙着纱布,静静躺在病床上,他似乎睡着了。
杜鹃走近石峰,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轻轻地呼唤:“石峰,石峰──”
石峰像是真的睡熟了。
杜鹃爱怜地抚摸着他的手,仍然轻轻地说:“你真的睡着了,还是不愿理我?”她把脸贴在石峰的手背上,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明天就要回去了,我有多少话要对你说呀,可你——”她慢慢地抬起头来,无声地看着石峰,眼里流露出无限爱恋之情!半晌,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装着小手镯的玻璃盒和一封信,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艰难地站起身来说了声:“再见吧,亲爱的!”转身向外移步。
石峰仍然静静地躺着。
杜鹃走到门口,回过头来一往情深地望着石峰,含笑地闪动着泪花轻声地说:“我爱你,祝你早日康复。”
凄凉而惆怅的歌声传来。
杜鹃恋恋不舍地走出病房,将门关上。
走出医院大楼,在凄婉的歌声中慢慢走出,她三步一回首。
石峰躺在病床上听着这酸楚的歌声,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寻着什么。当触到小玻璃盒时,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他拿过小玻璃盒抚摸着,把它贴在自己的脸上。
18.公园
北京的春天,公园里景色迷人,孩子们在场地上放风筝。
19.杜家
小院摆放着不少盆花卉,争奇斗艳。
杜家客厅内。
杜鹃的母亲坐在沙发上织毛线。
杜鹃的妹妹杜玲自院内走进,手里拎着一个口袋:“妈,我回来了。”
杜母:“星期天不值班也不在家呆着,这一大早上哪去了?”
杜玲:“和王浩看了一场电影。”
杜母:“又是王浩,听说这孩子花得很。”
杜玲:“老传统,这都改革开放好几年了,男孩子多交几个女朋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杜母:“他是正正派派交朋友吗?听说他和那个女演员──”
杜玲:“好了好了,妈,我自有分寸。他是很好的外科医生,这没错吧?”
杜母:“小玲──”
杜玲:“好了,别盯住我,姐姐呢?”
杜母:“到院里去查资料去了。”
杜玲:“还是为了那个‘保卫’号?”
杜母:“石峰受伤之后,她心里急呀。”
杜玲:“干嘛非干这个危险的行业。”
杜母:“少胡说,什么行业不危险?”
杜玲:“我们当医生的就不像他们那样的危险。”
杜母:“医生就不会发生事故?”
杜玲:“当然会,可是对自己的生命不构成危险。”
杜母:“小玲,你怎么会说出这种幼稚的话,我也是医生,如果出了重大的医疗事故是会判刑的,那不危险?”
杜玲:“好了,妈,我说不过您。妈,您不觉得在当前的形势下,还去研究防化学武器,不过时吗?”
杜母:“怎么过时?”
杜玲:“以前我们的头号敌人──美国,现在已经和我们建交了,苏联也自顾不暇,我们就需要和平的环境来建设国家,改善人民生活,六零年的苦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您说,像爸爸这样的化学家,现在在多方面都是大有作为的,在轻工业方面呀、化妆品呀、食品呀……”
“小玲!”杜母打断她,不悦地:“你也算是知识分子,怎么眼光这么短浅。”
杜玲:“我眼光短浅?”
杜母:“你爸爸早年国外归来,原本也不是搞防化专业的。抗日战争日本在我国的土地上发动毫无人性的细菌战,这才促使他一心要搞防化学武器的研究,对付法西斯。”
杜玲:“现在哪还有什么细菌战、毒气战?”
杜母:“你真太天真了,你以为和西方各国建立了邦交,就天下太平了?局部战争一天也没有间断过,看看我们周围,我们就是要做到有备无患,防御为主。小玲,你整天也不看报,也不了解世界形势,你呀──”
杜玲:“咱们也有原子弹、氢弹,还怕别人欺负?管那些干什么!”
杜鹃从外走进:“又在辩论什么大事?”
杜玲:“没有什么。”把杜鹃拉到一边:“姐,看看我的新鞋。”从袋里拿出一双新皮鞋。
杜鹃看了一番:“够新潮的。”
杜鹃:“王浩送给我的。”
杜鹃:“王哲的弟弟?”
杜玲:“对,就是你们大组长的弟弟。”
杜母:“小玲,你怎么轻易接受人家的东西哪?”
杜玲:“我要付款,他先替我付了,还他钱他又不要,那怎么办?”
杜母:“唉,你让我说什么好。”走出客厅。
杜玲:“姐,听王浩说他哥哥正在忙着写书,你还一脑门子帮石峰搞那个‘保卫’号,是缺心眼儿怎么的?”
杜鹃不理会,走进自己的房间。
杜鹃走进卧室,将书柜内的书籍资料拿出放在桌上。
杜玲跟进:“姐,石峰那么帅的小伙子,为了‘保卫’号害的眼瞎腿瘸──”
杜鹃厉声地:“住嘴!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杜玲:“本来嘛,他伤成那样,你去看他连见都不让你见一面。半年来,你天天给他写信,不见他一封回信,他对你还有什么感情。”
杜鹃:“你别说了。”
杜玲话中有话地:“倒是刘新总给你来信。”
杜鹃:“那是我让他把石峰的情况及时告诉我。”
杜玲:“就没有别的意思了?”
杜鹃:“什么意思?”
杜玲:“刘新过去也很喜欢你,他也不比石峰差,现在石峰不理你,他就不能──”
杜鹃:“小玲,你胡说什么!刘新不是那种人,你不知道当初我们三个人的关系?”
杜玲:“当然知道,是刘新帮助你和石峰建立的关系,他是个好人。”
杜鹃话锋一转:“小玲,你过去不是很欣赏刘新的吗?他现在还是单身一人。”
杜玲:“怎么,想给我当红媒。”
杜鹃:“你也是了解他的,我觉得你可以考虑。”
杜玲:“过去我是挺喜欢他的──可现在我觉得还是找同行好。”
杜鹃:“妈妈是学医的,爸爸不是防化专家嘛。”
杜玲:“那是时代的产物,过去式。”
杜鹃:“你是什么逻辑?满脑子糊涂酱。王浩是你同行,你了解他吗?这是你相伴终身的伴侣,一辈子的大事。”
杜玲:“我了解他,过去他很轻浮,那我管不着,只要现在改了,只对我好就行了。
杜鹃:“能改了当然好,不过你别太着急了,还是多了解了解好。”
杜玲:“行了,我的事就此打住。姐,听王浩说他哥王哲一直都在想着你 ──”
杜鹃:“屁话!”
杜玲:“是真的。他说最近他哥和他嫂子离婚就是为了你。”
杜鹃:“为了我?那就让他后悔去吧。”
杜玲:“姐,你不能在一根绳上吊死。刘新、王哲你都可以──”
杜鹃制止地:“小玲,别再说了。”
杜教授进来:“争论什么哪?”
杜玲忙说:“没什么,爸,我去帮妈做饭去。”走出。
杜教授望着杜玲走去:“都走上工作岗位了,还是那么不成熟。”
杜鹃:“她还是太单纯了,在这种纷乱的思潮冲击下会吃亏的。”
杜教授:“你这个姐姐要多关心她。”
杜鹃:“我会的,爸。”
杜教授坐下:“石峰来信了吗?”
杜鹃摇了摇头。
杜教授:“石峰是我最喜欢的学生,在过去的年代里,由于他的家庭背景,使他的性情变得孤傲,少言寡语。但他骨子里和他父亲一样对祖国对事业满腔热血,他有才华,最难得的是他有创造性。可这次事故对他的伤害太大了,我很为他惋惜、痛心。”
杜鹃:“爸,他能挺住,我了解他。”
杜教授:“这我相信。可他和你的关系──”
杜鹃:“他不来信,我理解,在他内心深处是爱我的。只要他能呼吸,我就不会离开他,永远不会。”
杜教授拉过女儿的手抚摸着:“孩子,谁都难以预料命运会给他们安排什么样的生活,但是生活需要强者。”
杜鹃似乎领会了爸爸这番话的含意:“爸,我想离组,单独进行一些研究。”
杜教授:“为什么?”
杜鹃:“‘保卫’号在我们小组,半年来没有任何进展,王哲心不在焉。”
杜教授:“想突破是有难度的。”
杜鹃:“我坚信石峰他们会成功,我愿意帮助他们。”
杜教授沉思片刻:“好吧,你写个报告,我和院党委研究一下。”他怜爱地望着杜鹃坚毅的脸庞。
20.山坡上
零三基地对面的半山坡上,坐落着一排排红砖建造的宿舍。
21.石家小院
石峰家宿舍独门独院。小院里三分之二被葡萄架遮盖着,那里摆放着各种花卉,显得很清静幽雅。
石峰的一只腿在事故中也受了伤,他正在院子里架着双拐练习走动,累得满身大汗。他的左眼蒙着黑色眼罩,一只右眼依然是那样炯炯有神。
石母提着一篮刚洗好的衣服自屋内走出,她看着石峰,关怀地:“峰儿,该休息了,看你衣裳湿的,又该换了。”
石峰兴奋地:“妈,再过几个月我可以丢掉拐杖了。”他过来帮助晒衣裳。
石母:“别动,妈不让你帮,只要你能快些康复就好了。”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拿着一束新采的杜鹃花跑进院子,向石峰喊道:“石峰哥哥,给你。”
石母亲切地拉着小孩:“芳芳真好。”
石峰高兴地接过杜鹃花,闻了闻陶醉地:“真香,芳芳,是你采的?”
芳芳瞪着两只大眼睛,抿住嘴点了点头:“妈妈说,你最喜欢杜鹃花。”
石峰呆呆地望着手中杜鹃花不语。
石母:“谢谢你,芳芳。”她从石峰手里拿过杜鹃花。
石峰拉着芳芳:“我该怎么谢谢你。”
芳芳:“给我讲个故事。”
石峰爱抚地摸着芳芳的小脸:“好,给你讲个什么呢?”
芳芳:“妈妈给我讲过《马兰花》的故事,我最爱听。”
石峰笑了笑:“好吧。”他开始讲述起来:“从前哪,在一个美丽的山区里,有一位勤劳、聪明的小姑娘……”
22.屋内
石母拿着杜鹃花走进屋内。她把花瓶拿过,取下已经衰败的杜鹃花,将这束新鲜的杜鹃花精心地插入瓶中。
23.石家小院
“石峰──”邓瑾喊着,走进院子。
“邓书记”,石峰站起身来。
邓瑾走上前:“坐,你坐下,我又不是客人。”
石母走出:“邓书记,屋里坐。”
邓瑾:“不,就在这,葡萄架下颇有些诗意,只是还未结出果实。”
石峰:“可能结不出果实。”
邓瑾:“为什么?”
石峰:“风水不好,结出果实也不饱满。”
邓瑾:“瞎说。”
三人笑了起来。
芳芳傻乎乎地望着他们。
石母:“芳芳,到屋里来玩。”
芳芳顺从地跟着石母走进屋里。
邓瑾关怀地:“看你,又是一身汗。”她拿起堆在一边的外文书籍翻了一下:“在啃德文。不要过分劳累,要保护好你的那只右眼。”
石峰:“闲得让人心急。”
邓瑾:“你要求到实验室去?”
石峰:“是的,我已经写了三份报告。”
邓瑾:“我都看到了,党委研究,你目前的主要任务仍然是安心休养。”
石峰:“邓书记,我──”
“这是组织决定。”邓瑾话中有话地:“这,你总得要听吧。”
石峰喃喃地:“我服从组织决定。”他停顿一下央求地:“您知道,我离开了实验室这么久,心就像飘浮在无边的大海里一样,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邓瑾:“我理解。可是生活的海洋也是有急有缓,急的时候波涛汹涌,一泻千里;缓的时候平静得像是一面镜子,把人的灵魂都能照出来,你说对吗?”
石峰同意地点点头。
邓瑾:“可在生活的海洋里,你除了实验室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石峰:“对于我来说,只有工作。”
邓瑾:“是这样吗?”随后掏出一封信递给石峰:“杜鹃同志的信。”
石峰接过信:“谢谢。”
邓瑾:“据我所知,杜鹃半年多来给你写了许多封信,你都没回复一封,是吗?”
石峰不语。
邓瑾语重心长地:“这可不对呀!你们有牢固的感情基础,有共同的理想和追求。虽然你受了伤,留下了残疾,可她还是对你这样一往情深,这是难能可贵的,要珍惜呀!”
石峰仍然不语。
邓瑾:“杜鹃是真正爱你的。你也是爱她的……”
“不,现在不爱。”石峰打断她的话。
“是吗?”邓瑾站了起来:“那你可太薄情了!”她又稍停片刻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寡义青年,你的内心深处也绝不是这样的。”
石峰:“不,是这样的。”
邓瑾不再反驳,只是死死地盯住他的眼睛。
石峰渐渐低下头,深沉而坚定地说:“我只希望她幸福。”
邓瑾有些激动:“什么是幸福?对待幸福有多种不同的理解。如今我们的国家改革开放了,这是开天辟地的大好事,但是各种思潮也就随之而来,有一小部分青年他们开始浮躁了,他们已经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情。然而,杜鹃不是这样,她是一个有理想,有信念的女性,她懂得爱情,懂得什么是青年人的真正幸福。你这样对待杜鹃公平吗?不会使她幸福的,懂吗?石峰啊,石峰,你还不了解一个真正女人的心。”
一阵沉默。
邓瑾:“你怎么不说话?”
石峰:“也许是这样。作为我,仍然坚持我的意见。”
又是一阵沉默。
邓瑾望着石峰那固执的神情,无可奈何,笑了笑说:“好了好了,看来这一次我又失败了。”
石峰十分尴尬:“谢谢您对我的关怀。”
邓瑾由衷地又说:“我只希望你再慎重地考虑一下我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的话。”欲走。
石母出:“不再坐会儿?”
邓瑾:“不了,大妈,星期天多转几家。”走了几步转身向石峰:“千万注意休息,这是任务。”
石峰:“我会的,您放心。”他和母亲望着邓瑾走出院子。
24.石家
晚霞如火。
石峰在院子里仍然练习走动,他迈着艰难的步伐累得汗流浃背。
石母自屋内出,望着石峰怜爱地:“孩子,今天你是怎么了?快停停吧。”
石峰还是不停地练习,已经精疲力竭了,踉跄欲倒。
石母急忙上前扶住:“峰儿,你这是──”心疼地落下泪来。
石峰痛苦地:“妈妈,我要工作,我要工作。”
25.石峰卧室
夜。
石峰在灯下看资料,桌上放着那个玲珑的小手镯。
石母走进,从床上拿过一件衣服给石峰披上,关切地:“天不早了,该睡了。”
石峰:“妈,我让您借的日文资料呢?”
石母:“借来了,明天再看。”
石峰:“快给我,我要核对一下原文。”
石母走出,很快拿来日文资料递给石峰。
石峰接过资料立即翻阅。
石母停了半晌,将一封信放在桌上:“杜鹃的信。”
石峰停下翻阅,接过信。
石母:“拆开,念给妈听听。”
石峰拉着母亲的手:“不,妈妈。”
石母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
石峰凝视着杜鹃的来信,半晌,拉开抽屉将信放了进去,这里放着许多杜鹃寄来尚未启封的信。他望着这些信件凝神片刻,把眼光移到抽屉里角的一个照片镜框上。这个镜框是背着放在那里的,他伸手欲取,刚刚触及又缩了回来,他的心情极度矛盾。最后终于拿起镜框翻了过来。
这是杜鹃的单人头像,她微笑得那样甜美,仿佛(闪回)她望着石峰开口说话:“你要说什么?”
初恋时的石峰望着杜鹃说:“没有。”
杜鹃:“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了。”
石峰的一双大眼睛秀美而明亮,他望着杜鹃心虚地反问:“是吗?”
杜鹃:“是啊,我喜欢你这双会说话的眼睛。”
(镜头回到现在)
照片又翻了过去,杜鹃身影消失。
石峰猛地关上抽屉,喃喃自语:“眼睛,我的眼睛!”他痛苦地捂上双眼。屋内一片漆黑,石峰躺在床上睁着一只失眠的眼睛,手里抚摸着小手镯。
26.北京杜鹃卧室
小手镯在杜鹃的书桌上,迎着窗外射入的阳光熠熠发光。
杜鹃将刚写好的信装进信封。
杜母走进:“又在给石峰写信?”
杜鹃:“不是,是写给刘新的,把我的工作近况告诉他。”把信装入挎包内向屋外走去。
杜母望着杜鹃的背影,摇了摇头。
27.防化学院王哲小组办公室内
王哲坐在书桌前抄写资料。
王浩走进室内:“哥,你的大作还没完成啊?”
王哲:“你怎么有时间到这来?”
王浩:“向您汇报啊!”他兴奋地:“哥,谈妥了,打两套家具,超时代的组合式。”
王哲心不在焉地:“给人家多少钱?”
王浩得意地:“只收原料费30元。”
王哲:“哪有这么便宜的?”
王浩:“谁叫我是医生呢。”
王哲:“啊?!”
王浩:“这不就等于给个红包嘛,求我的人多着呢。”
王哲:“你的医德呢?“
王浩:“这关医德什么事,我又没坑人,害人,这是利益交换,很正当。”
王哲:“你可要小心呢,我不欣赏你这一套。”
王浩:“好,好,好,不谈这个。哥,你和杜鹃谈了没有?”
王哲摇摇头:“难哪!”
王浩:“怎么轮到你,就这么难?”
王哲:“杜鹃可不是她妹妹杜玲。”
王浩:“那又怎么样?”
王哲:“浩弟,我可要提醒你,别再和那个女演员鬼混了!”
“我早就和曼莉掰了。”王浩眼睛一转又说:“哥,我建议,你要出版的那本书,把杜鹃的名字加上。”
王哲不解地:“干什么?”
王浩自以为是地:“杜鹃这种女孩子,用别的动摇不了她的心,她不是要做出一番事业吗?就让她先出个名。”
王哲思索着。
王浩进一步说:“听杜玲说刘新盯得很紧,常给她来信,你不能放松。”
王哲阴沉的脸露出一丝微笑。
28.北京同仁医院
翌日。杜玲挎着包走出医院大门。
王浩跑了过来:“玲玲──”
杜玲见是王浩,高兴地问:“办好了吗?”
王浩得意地:“我亲自出马,还有办不好的?”
杜玲:“真有你的。”
王浩:“全捷克式,下月取货。我哥也订了一套。”
杜玲一愣:“他订家具干什么?”
王浩:“离了婚就不再结婚了?我不是跟你说了,他很早就喜欢你姐姐,现在就看你的了。”
杜玲不解地:“我?”
王浩:“快做做你姐姐的工作。我告诉你,现在有不少好姑娘等着我哥哪。”
杜玲为难地:“我姐姐是个很固执,很传统的人,她可——”
“你愿意找个丑八怪姐夫?”王浩说,“年青人找对象图个什么?这是一辈子的幸福。”
杜玲有些不高兴:“看你说得多难听,什么丑八怪!”
王浩:“本来嘛。”
他俩一块走去。
29.杜家
清晨。
杜鹃走进院子,穿过客厅走进自己的屋子。
她从挎包里掏出一封信,拆开来看。
杜母走进,关切地问:“是石峰来的?”
杜鹃一面看信一面回答:“是刘新的。”
“都谈些什么呀?”杜玲走近俏皮地问道。
“谈他们‘保卫’号的进展,有一个问题要我帮助。”她仍在看信。
杜玲:“就没有别的?姐,我上次跟你谈的事,你考虑了没有?”
杜鹃:“什么事?”
杜玲:“王哲呀。”
杜鹃眼都不抬地说:“少废话,还是考虑你自己的吧。”
杜玲:“我有什么好考虑的,王浩家具都买好了。”
杜母:“他买他的家具,关你什么事?”
杜玲:“怎么不关我的事?将来我们要结婚的,结婚总是需要家具吧。”
杜母:“你跟王浩才相处几天,就要结婚,我们还没同意哪。”
杜玲:“这是我自己的事。”转身走出。
王哲走进院子,向屋内喊:“老师在家吗?”
杜玲:“是王哲同志,我爸爸去上海讲学去了。”
王哲故作尴尬地:“对了,看我这记性。”
杜玲:“快进来坐。”将王哲请进客厅。
王哲:“你姐姐在家吗?”
“在。”杜玲喊,“姐,有人来看你。”
杜鹃和杜母走出。
王哲有礼貌地:“师母好!”
杜母:“坐吧。”
杜玲端上茶:“请喝茶。”急退下。
王哲:“谢谢。”
杜鹃:“你真是稀客,有事吗?”
王哲:“我又写了一篇小东西,想请老师指点,我忘了他今天出差了。”
杜玲喊:“妈,您来一下。”
杜母:“杜鹃,陪王哲同志坐坐。”
王哲:“师母,您请便。”
杜母走出。
一阵沉默之后。
王哲首先打破僵局:“院传达室有你一封信,好像是零三科研基地的信封。”
杜鹃:“我拿到了。”
王哲:“是石峰来的?他好吗?”
杜鹃:“是刘新。”
王哲意味深长地:“哦……”
又是一阵沉默。
王哲站起来走向书架:“生活的万花筒真是变幻莫测。人们为了一时的感情冲动去追求一个理想,表现得是那样热情、执着,那样坚定,并且一时受到赞许和尊敬。但是,渐渐地她忽然发现这不是她要的,于是她悔恨,他颓伤,后悔不该为了一时的冲动付出那么昂贵的代价……”
杜鹃忽然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位哲学家?”
王哲被她笑得有些难堪:“这不是哲学,是生活。”
杜鹃严肃地:“生活中确实有这么一类人,他们轻浮,缺乏信念。”
王哲:“信念也是会改变的。”
杜鹃:“那可要看建立在什么基础之上。”
王哲:“难道我们就没有一点基础吗?”
杜鹃:“我们只是同事,请你放尊重,不要谈这些。”
王哲:“我这完全是为了你,也是为了石峰同志……”
“还有事吗?”杜鹃猛地站起来。
王哲说不下去了,稍停片刻:“我希望有机会再和你谈谈,我们可谈的话题很多呀。”
“请吧。”杜鹃下了逐客令。
王哲灰溜溜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忽然他回过头来:“我很佩服石峰同志,他主动退出是明智的,也可以说是大勇。我愿向刘新同志学习,在你需要的时候,伸出友谊的手。”转身离去。
杜玲和杜母自屋内出。
杜玲不满地:“姐,你干什么对人家这种态度!”
杜鹃没有理会。
杜玲:“变态心理,非要嫁给一个残疾人?!”
杜鹃暴发了:“要,我要!”眼里噙着泪水走出。
30.石家小院
石峰正在洗脸。
小芳芳拿着一束新采的鲜花悄悄走来,她把花束举在石峰耳边骚动一下。
石峰拿开正在洗脸的毛巾转头望去。
“啊!”小芳芳惊叫了起来,花束散落在地上,转身跑去。
石峰一手捂住左眼,一手扶着葡萄架,一阵绞心的痛楚,喃喃自语:“我太丑陋了。”
石母从屋内走出,看着地上散落的鲜花,望着石峰痛苦的神态。她明白了,她默默地把鲜花拾了起来。
石峰头抵着葡萄架,声音有些颤抖:“妈妈,我要工作,工作起来我会好的,快送我去实验室。快,妈妈,我求您了!”
石母心如刀割,忍不住老泪溢出,说了声:“好。”一把搂着儿子。
31.零三基地实验室门口
石峰拄着拐杖在石母的搀扶下出现在零三基地实验室门口。
刘新等人见石峰走来,都愣住了。
石峰向实验室内走去。
32.一组镜头
石峰神采奕奕地和同志们畅谈计划。
石峰在工作台上和同志们研究图纸。
石峰专注地观察电视荧屏。
落叶缤纷。
雪花飘零。
33.石峰卧室
石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在沉思:“北方的雪早该下了。”
34.北海的滑冰场
(闪回)
杜鹃看着石峰和刘新满脸满身的雪花,笑得跟孩子似的,回头看看下面的滑冰场向石峰说:“滑冰去。”
石峰:“我不去。”
刘新:“我教你。”
石峰看看冰场上的人群:“我真的不去。”
杜鹃向刘新:“他这个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走,咱俩去。”
刘新看看石峰。
石峰:“去吧,我在这见习。”
杜鹃和刘新奔向滑冰场。他俩健美的体态和敏捷的滑姿,随着手风琴的伴奏声变化着。
石峰欣赏着,不时和杜鹃、刘新的目光交流,他发出赞叹的微笑。
“石峰──”刘新的喊声打断了石峰的回忆。
(闪回完)
35.石峰卧室
(回到现在)
石峰透过玻璃窗看见刘新走进了院子,走进房内。他便走向外屋。
刘新满身雪花。
石母走向前:“快脱下来。”帮刘新脱下大衣。
石峰:“快到我屋来,暖和。”领刘新走进自己卧室:“这么晚了,你还跑来。”
刘新高兴地:“邓瑾同志通知我,让我到北京去一趟。”
石峰一愣:“去北京?”
刘新:“去请学院老师为咱们的新方案会诊一下。”
石峰:“哦,那太好了。”
刘新兴冲冲地:“又要见到阔别两年的战友了,真让人高兴。”
石峰含笑不语。
刘新:“给杜鹃带信吧?”
石峰:“不用。”
刘新:“捎话不?”
石峰摇摇头。
刘新捶了他一拳,玩笑地:“你啊……”
石峰思索着:“我该怎么和她说?”
刘新:“信也不带,话也不捎,真成了冷酷的心。”
石峰倒了一杯水,艰难地:“刘新 ──”
刘新接过茶杯,望着他。
石峰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刘新:“你说呀。”
石峰:“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刘新:“问吧。”
石峰:“你过去不是也很爱杜鹃的吗?”
刘新愣住了:“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石峰:“回答我。”
刘新:“那不是爱情是友情。”
石峰:“你撒谎,你是爱她的,但是你成全了我……”
“不是这样的!”刘新打断他。
石峰:“是这样的,由于当时我的处境,你同情我,怜悯我才成全了我,可是今天看来,你害了我,也害了杜鹃。”
刘新震惊地:“你这是说些什么?”
石峰:“你愿意看到一个美丽无瑕的姑娘和一个残疾人忍辱一生吗?”
刘新:“你到底想说什么?”
石峰由衷地:“我希望你去爱她。”
刘新猛地站起身:“你发疯了?”
石峰恳请地:“你不要激动,我请你听我说完,我闷极了。”
刘新望着石峰痛苦的神情,强忍着站在一边静听。
石峰坦诚地:“我现在考虑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杜鹃,她是一位多么好的姑娘,她理应找到一位在各方面都配得上她的终身伴侣。不然的话,老天太不公平了。我想来想去只有你才能代替我,你会使她幸福。她对你和对我一样是了解的,也是会信任的。”
刘新冷冷地看着他:“你都说完了没有?”
石峰:“我是恳求你,帮助我彻底解脱我们的痛苦。”他痛苦地双手捂住眼睛。
刘新仍控制住自己:“我很难想象你会对我说出这种话。”
石峰:“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我……”
“你污辱了我,污辱了杜鹃,也污辱了你自己!”刘新发火了。他一把抓住石峰,激动万分:“你干嘛尽往斜路上想,难道你对杜鹃真的不了解了吗?她对你的一片痴情全被你当成废纸了吗?真让我难过!”他的眼睛闪动着泪花:“你就是铁石心肠也该融化了,可你……再这样下去,你对得起谁!”他转身走到外屋拿起大衣出门。
“刘新、刘新……”石峰追到屋外望着刘新走远。
石母依在门旁。
石峰站在雪地里,任飞雪扑满全身。
36.石家
早晨,雪住天晴。
石峰坐在桌前把信封好,然后提笔在信封上写了:“转交杜鹃同志。”落款写上石峰托。
石母走进高兴地问:“写好了吗?”
石峰:“写好了。”将信递给石母,嘱咐道:“路上滑,您要小心。”
石母接过信,小心翼翼地装在口袋里:“刘新什么时间动身?”
石峰:“十点钟,请他代我向杜老师和同志们问好。”
石母喜形于色地:“好,好!”转身向屋外走去。
37.山路
小汽车披着冬阳在崎岖的山道上行驶。
38.杜家
房上,院子覆盖着白雪,屋檐上挂着的冰凌迎着阳光透明发亮。
刘新风尘仆仆地跨进院子,喊道:“杜鹃!”
杜玲跑了出来,一见刘新,惊异地:“真是稀客,什么时候来的?”
刘新:“刚下飞机。”
杜母站在门口:“是刘新吗,快进来。”
三人走进客厅。
杜玲:“回来有什么要事?”
刘新:“是来会诊的。”
杜母:“会诊?”
刘新:“师母,是来请学院的老师和专家们为我们的新方案会诊。杜老师在吗?”
杜玲:“爸又出去讲学了,这两天就回来。”
杜母:“他现在成了大忙人了,全国都快跑遍了。”
杜玲:“明年春天去德国交流。”
刘新:“老师是防化专业的权威,他能不忙嘛,杜鹃不在?”
杜母:“去军科院了。”
刘新掏出信来:“石峰写给她的信。”
杜母惊喜地接过信:“太好了,日日盼夜夜盼,杜鹃总算把信盼来了。”
杜玲望着刘新:“刘新哥,你好吗?”
刘新:“好啊,你看我越来越棒了。”
杜玲:“还是一个人?”
刘新:“是啊,你呢?”
杜玲:“我有朋友了。”
刘新:“那我恭喜你了。”他站起身拎起提包:“我得赶快到学院去,改日再来。”说着走出。
杜母:“一定要来,我有好多话要问你哪。”
刘新:“一定来。”
杜母将刘新送出院门外,转身回来进入客厅,高兴地:“你姐姐可要高兴坏了。”
杜玲不以为然:“有什么好高兴的,长痛不如短痛。”
杜母:“你懂得什么,她和石峰,不像现在的一些年青人那么轻率。”
杜玲嘟囔道:“老传统。”忽然想起什么:“妈,把信拆开看看。”
杜母:“别胡来,这是犯法的。”
杜玲:“家信犯什么法?看看石峰现在还能说什么。”
杜母:“不行。”
杜鹃忽然走进来:“妈。”
杜母:“哟,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杜鹃没有回答,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杜母笑着说:“石峰来信了。”
杜鹃停步,怀疑地:“谁?”
杜母:“是石峰写来的。”
杜鹃顿时感到周身的血液沸腾了起来,她急切接过信来观看:“是他,妈,真的是他,谁带来的?”
杜母:“刘新。”
杜鹃此刻已顾不上再问什么了,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把整个身子都贴在门上。喜悦的泪水从她闭着的双眼溢出,她喃喃自语:“终于把你盼来了!”半晌,她睁开眼睛,走到窗前把信拆开,耳边响起了石峰的声音:“杜鹃,请原谅我过去的粗暴态度,我不应该那样对你。那个小手镯我不再还你了,留在身边做个纪念。我感激你在过去的日子里给我的爱,对我的帮助,我铭记一生。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你我都应该冷静地面对现实了,不是嘛,我爱过你,深深地爱过你,希望给你幸福,共度一生。但是如今,我却不能。这使我万分内疚,这是不容回避的现实啊!为此,我恳切地盼望你把我忘掉,彻底忘掉!重新找一位理想的伴侣。”
杜鹃看到这,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急忙扶在桌上,片刻,又睁开了眼睛,继续看下去。
石峰的画外音:“我觉得刘新同志是能够配得上你的,他原本是爱你的。只是为了我,他才牺牲了自己的爱。然而现在看来这是错误的,你应该爱的是刘新而不是我,他是可以信赖的,他会给你幸福……”
杜鹃不想再看下去了,把信装在口袋里,开门走出。
杜鹃来到客厅,问母亲道:“刘新到哪里去了?”
杜母:“说是到学院去。”
杜鹃急步向外走去。
杜母不知发生了什么,跟出门外望着杜鹃远去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39.北海公园
金色的阳光映照雪后的北海公园,景色怡人。
杜鹃和刘新沿着结了冰的北海漫步。刘新手里拿着那封信,看样子他们已经谈了很久。
刘新摇了摇头:“真没想到,他还是这样做了。”稍停之后,又说:“可我知道,他爱你爱得那么深,再没有像他那样爱你的人。”
杜鹃:“我知道,知道。还记得在这里你和我的一次谈话吗?”
刘新点点头:“记得”。
杜鹃:“那是大学三年级,你、我、石峰在一个团小组,我们三个人相处得最好。有人说友情再向前跨进一步就是爱情。说心里话,当时你和石峰谁先跨这一步,我都可以接受,就在那年暑假我们快读大四了,一天,你约我来这里玩,我真的有些紧张。”
(闪回)
40.北海
夏日北海的情景
杜鹃和刘新也是这样并肩走着。
一阵无言的沉默。
杜鹃感到窘迫。
刘新首先开口:“我想和你谈个问题──”
杜鹃顿时紧张起来。
刘新:“你觉得石峰同学好吗?”
杜鹃松了一口气:“他成绩优秀,是我们的学霸。”
刘新:“他是男学霸,你是女学霸呀,你喜欢他吗?”
杜鹃腼腆地:“不知道──”
刘新:“他很喜欢你。”
杜鹃羞涩地:“是吗?”她低下头说:“他可是个很清高,很孤傲的人。”
刘新:“是啊,可在我们同学中他是最有抱负,有才华,有感情的正直青年。他原来不是这样,我和他从幼儿园开始同学十几年,我了解他,小时候他是那样活泼可爱,爱说笑,爱帮助人,大家都喜欢他。他一直都是三好学生。自从他父亲被错划成‘右派’之后,他的性格才渐渐起了变化。他父亲是老清华,老地下党员。我听我爸说过。”
杜鹃:“他父亲不是被平反了吗?”
刘新:“是平反昭雪,可是人不在了。”
一阵沉默。
刘新:“他爱你,却不愿向你表白,只是站在远处欣赏你,站在钢琴室外倾听你的歌声。也许他会一生爱着你,到死也不说出来。”
杜鹃:“那为什么?”
刘新:“这就是他的性格悲剧。”
杜鹃思索着。
刘新:“如果你也真的喜欢他,我请求你去靠近他,主动告诉他。”
“我……”杜鹃有些慌恐。
41.北海公园
(镜头回到现在)
刘新:“我记得当你约他出去之后,他回来浑身湿淋淋的像是刚从水里出来,一把抱住我,兴奋地哭了。”杜鹃不语,眼睛有些湿润。
刘新:“你们相爱以后,他像变了一个人,不再那么沉默寡言,学习和事业上更富有创造性。”
他俩说着不觉走进梅园。
各色梅花在雪地里竞相绽放。
杜鹃望着朵朵梅花,想:“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42.室内讲台上
刘新在讲台上为专家们讲解“保卫”号新方案。
43.实验室内
杜教授和刘新、杜鹃在实验室内做化学试验。
杜鹃和刘新在实验室内研究新方案。
刘新兴奋地:“你的建议对我们太关键了!”
杜鹃把图纸卷起来说:“什么时候回去?”
刘新:“明天就回。”
杜鹃:“请替我好好照顾石峰,谢谢!”
刘新:“你放心,这头犟牛我一定要把他制住。”
44.零三号基地平房实验室内
石峰撑着单拐忙碌着。一边放着一张单人行军床,青年战士小张推开门让邓书记进室。
邓瑾走进室内,石峰在看资料,未曾觉察。
邓瑾走近石峰身边说:“石峰同志──”
石峰转过身来:“邓书记,您怎么来了?”
邓瑾严肃地:“在这住了一个星期了吧?”
石峰:“邓书记。”
邓瑾:“这样疲劳下去,你的右眼还要不要了?”
石峰:“很好啊,我……”
邓瑾:“你的眼睛不仅仅属于你自己,也是属于我们大家的,属于整个防化事业。立即回家休息!”
石峰:“在家里急,在这我很安心,邓书记,我请求……”
邓瑾严厉地:“这是命令!”
石峰:“是。”
45.石家
白雪茫茫,覆盖整个大地。
化雪时节。
石母在院子里清扫陈雪。
石峰坐在桌前,拿着杜鹃托刘新带给他的信发愣,半晌,他把信放下,站起身来拿手杖走出。
院子里石母见石峰欲外出,忙问:“要上哪去?”
石峰:“去找刘新。”
石母阻止地:“不行,路上滑。”
“不用找,我来了。”刘新走进院子。
石母高兴地:“看你,回来好几天了也不过来看看。”
刘新:“大妈,回来忙着汇报。邓书记说,石峰最近太疲劳,不让我来打扰他休息,就没有及时过来。”
石母:“快进屋。路滑邓书记不让他上班,可把他急坏了。”
石峰和刘新走进屋内,来到石峰的房间。
刘新:“怎么,着急了?”
石峰:“怎么不急,北京会诊的情况怎么样?”
刘新:“帮助很大,提出了很具体的建设性意见。”
石峰:“太好了,明天我就到实验室去。”
刘新:“杜鹃夜以继日地帮助修改,真把她累坏了。”
石峰不觉低下头,轻声说:“她好吗?”
刘新:“她很好。”
石峰又喃喃地说:“她对你好吗?”
刘新看出了他的心思,答道:“和从前一样。”
一阵沉默
石峰又问:“她没和你谈谈?”
刘新:“谈了,她把你的信也给我看了。”
石峰猛抬头:“她……”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刘新责问。
石峰愣住了。
刘新:“你自以为你不自私,可你却非常自私。她最需要的东西,你不给,却要让她痛苦终身,这就是你为了她的幸福?”
“我……”石峰想为自己解释。
“你真想做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牛虻?”刘新责问他。
石峰:“爱情的价值,任何时候都在一个天秤上。”
刘新:“可是杜鹃不是琼玛?”他压住自己的情绪,“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她在信里可能都写了。”刘新指着桌上的信说:“我只希望这次你能打开看看,多看几遍好好想想。我走了。”转身走出。
石峰透过窗户看见刘新离去。
他思想激烈斗争着,在屋里来回走动。
石峰停在桌旁缓缓坐下,拿起刘新带来的信,耳边响起了刘新的声音:“她在信里可能都写了,我只希望这次你能拆开看看。多看几遍,好好想想。”石峰慢慢地撕开信封,当他撕开一半的时候,一眼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又停下了手。他揭开自己的眼罩,“啊——”的一声捂住了脸,伸手将镜子掷在地上,圆镜粉碎。他趴在桌上,良久,抬起了头,忽然感到右眼模糊一片。他惊恐了,大声呼喊:“妈妈——妈妈。”
石母在院子里闻声,急忙向屋内跑进。
石峰颤抖的自语:“我的右眼,我的右眼……”
“啊!”石母见状惊恐万分。
46.基地医院内
医生走出眼科治疗室,向站在门外的邓瑾、刘新和石母说:“免疫力低下,感染多种并发症。情况很危险,要立即送北京治疗。”
47.机场候机室内
石峰、石母和一位医生坐在机场候机室内。
48.石家
杜鹃拎着提包,走在通往石峰家的小路上,她步履矫健,充满自信。
杜鹃来到石峰家院子门前停下,向周围张望。
小芳芳跑来,看着陌生的杜鹃好奇地:“你是干什么的?”
杜鹃笑着回答:“小妹妹,石峰住在这里吗?”
芳芳:“他不在家,你要进去吗?”
杜鹃点了点头。
“好吧,你等等。”转身跑去。
杜鹃走进院子欣喜四周,自语地:“真好。”
芳芳拿着钥匙跑来:“我来开门。”伸出小手将门打开。
杜鹃走进屋。
芳芳跟进,向石峰屋里走:“石峰哥住这屋。”
杜鹃踏进石峰卧室,仰望四壁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低头忽见地上摔碎的镜子,心里一怔,又看见桌上放着的那封撕开了一半的信,神情异样。那开着的抽屉,一封封信笺更引起了她的注目。她拉开抽屉翻看,都是她的来信一封未拆,她的心情慌乱极了,转脸向呆立在门旁的芳芳问道:“石峰哥哥到哪去了?”
芳芳:“上北京了。”
“北京……”杜鹃喃喃自语,“是去找我吗?”
芳芳:“不是的,听妈妈说是去治病的。”
杜鹃急问:“什么病?”
芳芳撇着小嘴难过地:“他的右眼也坏了。”
杜鹃五雷轰顶,她惊呆了。
芳芳:“石妈妈和他一起坐飞机走了。”
杜鹃急速跑出石峰的房间,穿过外屋来到院子,她茫然了。
一架银色的客机飞过天空。
杜鹃抬头望着掠过的银燕,向山上奔跑,边跑边喊:“石峰,石峰──”
49.同仁医院
杜玲穿着一身白大褂在住院部大楼内走着。她来到眼科病区医生值班室,向一位年青的女医生轻呼:“李青──”
李青走出值班室,小声问:“拿到没有?”
杜玲掏出两张电影票:“给,内部参观。”
李青接过电影票:“王浩真有本事。”
杜玲不高兴地:“不是他,是防化学院送给我们家的。”
李青:“那王浩不是答应……”
杜玲:“别提他。我和他分手了。”
李青:“怎么了?”
杜玲:“他又跟那个女演员混在一起了。”
李青:“不会吧,听说你们都快结婚了。”
杜玲:“他以为我不在,就把那个女演员带到新买的房子去了,他俩居然……真恶心!”
李青:“被你撞上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杜玲:“让我痛骂了一顿。”
李青:“骂得好!不过你可别生气,像你这条件,什么样的找不着,等着我给你介绍。”
“好了,不谈这个。”杜玲问道,“我问你,前些日子,你们科是不是收了一位来自西南防化基地的病员?”
李青:“你怎么也关心起他来?”
杜玲:“你忘了,我爸和我姐都是防化战线的。”
李青:“对对,我怎么忘了。”
杜玲:“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青:“很年青,他已经失去了左眼,现在右眼……”
“他姓石?”杜玲打断她的话。
李青:“对,叫石峰。”
杜玲焦急地:“现在情况怎么样?”
李青:“已经脱离危险了,你认识?”
杜玲有些忧伤地点点头:“他是我姐的男朋友。”
李青:“是吗?太可惜了,两只眼睛要是好好的,真是个标准的男子汉。”
杜玲:“世界上少有的男子汉。”
李青:“就是现在,他戴着一只眼罩也很有风度,像个骑士。”
杜玲苦笑了一下:“李青,拜托你,好好照顾他。”
李青:“你放心。”
杜玲转身离去。
50.杜家
杜鹃拎着包匆匆走进客厅。
杜母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杜鹃走进,惊异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杜鹃没有回答,急往自己屋里走去。
杜鹃走进自己卧室,脱下沉重的大衣,打开立柜拿出一件短大衣穿上,急出。
杜母见她走了,忙说:“刚到家也不歇歇。”
杜鹃:“不,石峰来北京住院了,我去打听一下。”说完走出客厅,出了院子。
51.杜家
夕阳西下,晚霞映照着北京城的大街小巷,也照射着杜家宁静的小院。
杜鹃拖着疲倦的身子走进院子,迈进客厅。
杜母自内出,急问:“找到了吗?”
杜鹃摇了摇头,累得连一句话也不愿说,蹒跚地走进自己房间,大衣未脱就伏在写字台上。
杜玲进来:“妈──”
杜母:“你姐姐回来了,石峰来北京住院了。”
杜玲:“就在我们医院。”
杜母埋怨地:“你怎么不早说?”
杜玲:“我也刚刚知道。”
杜鹃拎着包奔了出来,问杜玲:“他怎么样了?”
杜玲:“脱离危险了。”
杜母惊异地:“什么……”
杜鹃转身急出。
王哲一脚踏进院子,正碰上杜鹃,他满脸堆笑地:“我刚听说你今天回来了。”
杜鹃着急地:“对不起,我有事。”转身去推自行车。
王哲阻拦,微笑地:“我是来给你送书的。”他说着将一本新书递到杜鹃面前。
杜鹃接过书,一眼看见封面作者的名字是王哲、杜鹃。她立刻竖起蛾眉,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哲含笑地:“这里也凝聚着你的心血。”
“啪”的一声,杜鹃将书掷向王哲:“请你立刻将我的名字删除!”说完推着车子走出院门。
王哲脸上现出一种十分难堪的表情。
杜玲站在客厅门口讽刺地:“王哲同志,你和石峰的差距太大了。”
王哲不知所措。
52.大街上
杜鹃骑着自行车在大街上飞奔……
十字路口红灯亮了,杜鹃急忙停车,看着一辆辆的车子过去,她心急如焚。
绿灯亮了,她踏车继续前进。
又一个十字路口,红灯闪烁,杜鹃紧急下车,一辆辆车子在面前闪过,好像永无休止。她焦急的心快要爆炸了,望着路灯仍然亮着红色的眼睛,她不能等待了,转回车头踏上路边的小街,毫无顾忌地蹬啊蹬啊。穿过一条小街,又穿过一条小街,再蹬上大街,不远处就是同仁医院。她把车停在一边,径直往医院大楼里走去。
53.医院病房
杜鹃推开眼科病区的门,来到医生值班室,她和医生李青说了些什么,便又往里面走去。
杜鹃来到病房门前,看看门上写着12号,便推门进去。
石峰双眼蒙着纱布,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门,听说有人进来便问:“几点了?”
杜鹃:“五点多。”
石峰:“今天家里来信了。”
杜鹃无语。
石峰:“组织上会同意我的要求,一定会等我回去参加‘保卫’号试验的。”
杜鹃眼里溢出泪水,她声音哽咽地轻轻呼喊:“石峰──”
石峰一愣:“你?杜鹃──”
杜鹃:“是我。”
石峰:“你来干什么?”
杜鹃:“我需要你。”
石峰:“我……不需要。”
杜鹃:“不!你不要欺骗自己了,我全知道。”
石峰:“你知道什么?”
杜鹃从提包里掏出包着的破碎的圆镜和信:“这是你要拆开的信和你摔碎的镜子。”
石峰:“怎么,你去了我家?”
杜鹃几乎是祈求地:“你不要再折磨我,也不要折磨你自己了。”
石峰不语,又一阵沉默。
石峰:“我希望你冷静一些。”
杜鹃:“我很冷静,难道我还会感情冲动吗?”
石峰:“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要面对现实。”
杜鹃:“现实是什么?”
石峰拄着单拐向窗前移动。
杜鹃看在眼里。
石峰:“我喜欢一个人生活,这对我很合适,你可以重新……”
“找一个我不爱的人,让我也像你一样痛苦一生。”杜鹃沉痛地说。
石峰:“你为什么要这样想?”
杜鹃:“我还能怎么想?你以为过去我们相爱过,现在只不过是出于同情和怜悯吗?你完全错了!我没有一分钟失去过对你的爱,我们都深深地爱着对方。我相信我们的共同理想和抱负,你是不会改变的吧,我们已经为她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但是还有多少在等待着我们去做啊。我离不开你,你离不开我,从我们相爱的第一天起,就注定了我们的命运。除非你现在把她忘了……”
石峰不语。
杜鹃:“不然,你就是故意装作不理解我。”
石峰激动了:“你知道,我的右眼有一天也会失明,完全变成一个瞎子。”
杜鹃扶他坐下,眼里噙着泪水:“那又怎么样?我的眼睛不是好好的吗?求求你别再固执了,我……我不能没有你。”跪在石峰面前,扶着他的双膝痛苦不已。
石峰紧握住杜鹃的手,感动万分。他把杜鹃扶了起来,双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二人紧紧地拥抱。
54.杜家
清晨,阳光明媚。杜家客厅内。
杜母忙着把一束鲜花插入花瓶中,又走去将水果摆在桌上。
“铃,铃……”院子里传来自行车的铃声。
杜母急忙走出客厅。
“妈──”杜鹃满脸汗水推着自行车站在院子里,车上装满了鸡、鱼、肉等。
杜母见状,笑呵呵地走上去帮助拿下车上东西。
杜教授站在客厅门口,高兴地:“嗬,买了不少嘛。”
杜鹃:“爸,今天我给您炒两样川菜。”
杜教授也过来帮忙拿菜:“难得,难得,什么时候学会的?”
说着他们三人拿着东西走进客厅。
杜鹃:“过去在零三基地实习的时候学的。”
杜教授风趣地:“呀,石峰要是不进家门,你还不会露这一手。”
杜鹃羞涩地:“爸,看您说的。”
“哈哈……”杜教授笑着说,“这头犟牛总算被你制服了。”
“妈,我来拿。”杜鹃把东西拿进厨房。
杜母望着女儿高兴的样子:“她总算有了笑脸,石峰来了我要当面对他说,五一就结婚。”
杜教授:“石峰今天刚出院,谈这个好吗?”
杜母:“有什么不好,恋爱都七、八年了,总得有个结果吧,我还等着抱外孙哪。”
杜鹃走进,已经听见了杜母的话,嗔怒地:“妈,您别一见面就唠叨这个。”
杜母坚持:“五一,一准办事。”
杜鹃:“妈……”
杜母:“你快到医院去接他们娘俩。”
杜鹃:“不用。说好了小玲陪他们一块来。今天厨房的事我全包了。”说着将鸡又拿进厨房。
杜教授欣慰地:“总算了结了我们一桩心事。”
杜母:“是啊,这两个孩子等得好苦啊,能走到一起多不容易,小鹃真让我心疼。”
杜教授:“好了,好了,别为已经过去的事情难过了,要往前看。”
杜母拭去泪水,笑着说:“往前看,他们会幸福的。可小玲的事……”
杜教授:“小玲什么事?她和王哲的弟弟不是断了嘛。”
杜母:“是断了,可她也不小了,个人问题总得解决。”
杜教授:“孩子们都大了,经过这些,她们会总结教训的。人生的路坎坎坷坷,让她们自己去走吧。”
55.同仁医院
医院眼科病区,12号病房门前。
王哲推门进去:“石峰……”
石峰的右眼已经好了,左眼仍戴着眼罩。听见喊声,忙转身:“王哲——”高兴地站起来。
王哲急忙扶他坐下:“别起来,早就想和杜鹃一块儿来看你,可脱不开身。”他审视着石峰,关怀地,“真没想到,你会遭遇这样大的灾难。”
石峰豁达地:“一切都过去了。”
王哲:“是啊,一切都过去了。大家都很佩服你,特别是你和杜鹃关系的处理,更让人敬重。”
石峰莫明其妙,无语地望着他。
王哲:“你不愧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牛虻。杜鹃常和我谈起你们过去那一段真挚的爱情,她十分珍惜,当然也深深地感到遗憾。”
石峰更加不解地:“遗憾?”
王哲:“对。她是那样地爱过你,而你为了使她幸福,却忍痛拒绝了她。”
石峰不知如何解释:“我……”
王哲:“你是对的,这正表现了你的高贵情操,所有了解你们的同志,都很感动。”
石峰茫然了。
王哲:“杜鹃会永远记住你,我也会永远感谢你。”
“你?”石峰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王哲忙从皮包里拿出一本新书:“这是我和杜鹃合写的,送给你做个纪念。它经历了多少个不眠之夜,是我们共同劳动的结晶。也是……”
石峰颓然坐下。
王哲:“怎么,不舒服了?”将书放在床上,“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好吧,再见。有时间再来看你。”他拿起皮包开门走出。
石峰木然地拿起书看着。
石母推门进来:“峰儿,邓书记打来电话,祝贺你康复,大家都等着你参加现场实弹试验。”
石峰:“太好了。”
石母:“峰儿,时间不早了,别让杜鹃等急了。”
石峰冷冷地:“不,妈,咱们回家。”
石母震惊的面容:“你……”
56.原野上
火车在原野上奔驰。
57.车厢内
石峰和石母无言地坐在车厢内,任窗外景色闪过。
58.石家
春夏之交,山花烂漫,绿树滴翠。
清晨,石峰在小院洗脸。
芳芳拿着新采来的鲜花,悄悄走进,她举着花在石峰耳边轻轻骚动。
石峰没有立即回头,他忙去找眼罩,问道:“谁呀?”
芳芳笑着说:“我,芳芳。”
石峰:“你怎么来了?”
芳芳:“你上北京了,我常到这里来。”
石峰:“快回家吧。”
芳芳:“你不用戴眼罩,我不怕了。”
石峰:“快回去吧,芳芳。”边说着,边将眼罩戴好。
芳芳:“妈妈说,你是为国防事业受伤的,你的心跟这花一样。”
石峰一把抱起芳芳,感动地:“谢谢你,芳芳谢谢你。”
芳芳扶在他的肩上:“石峰哥哥,那个大姐姐找到你了吗?”
石峰:“找到了。”
芳芳:“她没跟你回来,她还会来吗?”
石峰:“不会来了。”
芳芳:“真可惜,她长得多好看。”
石峰:“芳芳,我要去实验室参加实验了。”放下芳芳。
“那好吧。”芳芳懂事地把鲜花递给石峰转身出去,“石峰哥哥,等你有空,我还要听你讲故事。”她走出院门回身向石峰摆摆小手跑去。
“这孩子真懂事。”石母走近石峰。
石母:“峰儿,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见杜鹃,把事情弄清楚?我不相信那个王哲。”
石峰:“不说了,妈,不说了。我要赶快到实验室去。”
石母:“你还没吃早饭。”
石峰:“不用了,您把面包给我。”
石母怜爱地:“你呀!”转身进屋。
59.零三基地实验大楼
石峰和同志们在实验室做准备,他已不用拐杖,步履轻捷的走动。
刘新跑进实验大楼,跑进实验室,一见石峰快步走来,惊喜地:“怎么不用拐杖了?”
石峰回答:“完全不需要。”
刘新捶了他一下:“太帅了,又是原来的石峰,整个一位欧洲的骑士嘛。”
石峰:“别涮我了,你怎么才来?”
刘新:“我去拿一封信。”
石峰:“什么信?”
刘新:“暂时保密,试验完了告诉你。”
石峰:“好吧。”二人说着察看了多种仪表。
刘新:“今天是第120次室内试验。”
石峰:“上次北京会诊的意见,对我们很有帮助。”
刘新看了一下手表:“我到下面试验现场去了。”
石峰:“要谨慎,保证安全。”
刘新:“万无一失。”走出门。
石峰走向指挥台。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严密地坚守岗位。
60.平房试验室
刘新走向平房试验室。
刘新来到门前启动大门进入。
61.实验大楼内
多种仪表走动着,电视大荧屏出现平房试验现场。
石峰面对总指挥灯一明一亮地闪动着。
电视荧屏上的数字变动着:5、4、3、2、1。
石峰按动电钮。
62.大楼前
刘新兴高彩烈地从平房试验室走出,边走边喊:“成功了!”
跟出来的试验人员,一个个也欢笑呼喊。
刘新跑向实验大楼。
石峰跑出大楼。
二人拥抱在一起。
石峰兴奋地拍打刘新的肩膀:“现在我们可以为‘保卫’号现场的实弹演练做准备了。”
刘新:“对,杜鹃要是在这,该有多高兴!”
石峰望着刘新无语。
63.零三基地党委办公室
一边放着刚运来的杜鹃的箱子和行李等物。
杜鹃坐在沙发上,端起了茶杯,看样子她们已经交谈了多时。
邓瑾在接电话:“好,太好了!同志们辛苦了,谢谢大家。”放下电话转向杜鹃:“石峰他们的室内试验成功了。”
杜鹃站起来:“应该祝贺他们。”
邓瑾:“太应该了,这里也有你的功劳。”
杜鹃含笑不语。
邓书记激动地解开纽扣,撸起双袖:“你坐下。”
邓书记:“‘保卫’号的成功,对我国国防事业意义重大!我们是共产党人,一定要不忘初心,任何时候,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居安思危,小心再小心呐,要保卫我们美好的家园。”
杜鹃:“邓书记,我懂,这就是我们当代青年科学工作者的天职,我会永远铭记。”
邓瑾从桌上拿起一张组织介绍信,亲切的询问杜鹃:“你真的要这样做?”
杜鹃:“我想这样做,可能会更好的帮助他完成‘保卫’号实弹演练。同时也可以照顾他的身体。”她低下头来望着手中的茶杯,结束了她的谈话。
邓瑾怀着敬佩的心情,高兴地:“我相信,这次你会胜利的。”她站起身来,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情绪,然后略显平静地:“你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当代的青年人,应该怎么对待事业,对待爱情和友谊。”
64.花坛前
石峰和刘新在实验大楼门前的花坛旁坐着。
刘新掏出信来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小玲在信里说,关于杜鹃和王哲合写的那本书,是王哲的弟弟王浩出的主意,让王哲在即将付印的新书上加上杜鹃的名字来讨好杜鹃。你知道吗?当王哲将书送给杜鹃的时候,杜鹃气愤地差点将书扔到他脸上。院党委正在为这事处理王哲。”
石峰:“王哲怎会变得如此另类?”
刘新:“兄弟两都是一路货色。”
石峰:“小玲和王浩怎么样了?”
刘新:“分开了。”
石峰:“吹了?那现在和你一样也是单身了?”
刘新微笑看了他一眼:“是滴。”把信欲装起来。
石峰一把抓住他的手:“还有什么内容?”
刘新:“没了,没了。”
石峰:“你给我看看”。
刘新:“好,好,好我告诉你。小玲要陪他们院长来我们省里开会,顺便来看看我们和石妈妈。”
石峰望着他给他一巴掌:“有戏!包在我身上。”
战士小张跑来,兴奋地:“告诉你们一个惊人的消息,杜鹃同志调来了。”
石峰和刘新都愣住了。
石峰急问:“你说什么?”
小张:“杜鹃调到我们基地来工作了。”
石峰茫然。
刘新高兴地:“快,快去看看。”
石峰不动。
刘新:“好吧,你就在这等着,这次看你还往那儿躲。”和小张向外走去。
石峰的心立刻掀起了波澜,他不停地走动着,然后向大门走去。
石峰出了大门,向左一拐上了山坡,顺着山路登上了山顶。晚霞似火,照着他那坚毅的面庞发红,发亮。他心里慌乱极了,喃喃自语:“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马上离开这里?实弹演练就要开始了,我不能走。”
65.石家
杜鹃拎着箱子进了院,正碰上石母走出房门。
杜鹃激动地喊:“妈妈──”
石母一见是杜鹃,惊喜地:“小鹃。”急步上前。
杜鹃放下箱子,扑向石母:“妈──”
石母紧紧地拥抱着杜鹃:“好孩子。”她端详着杜鹃:“你怎么来了?”
杜鹃:“我调到这里来工作了。”
石母惊讶地:“你……”
“妈,让我进屋吧。”杜鹃拎起箱子。
“哦”,石母这才意识到还站在院子里,赶快引杜鹃进屋。
杜鹃:“石峰还没有回来?”
66.石家
夜晚。
石峰来到自家院门前,正碰上小芳芳走来。
芳芳跑上前向石峰说:“石峰哥,你家来客人了。”
石峰停下脚步,他犹豫了。
芳芳说:“就是那位大姐姐,上次她来过,你上北京了,快走,进屋看看。”拉着石峰欲走。
石峰:“等一等,今天还没给你讲故事呢。”
芳芳:“明天再讲。”
石峰:“不,现在就给你讲,走。”他强领着芳芳走出了院子。
天上星星伴着月亮,晚风轻拂,树影轻移。
67.小花园
山上天然的小花园。
石峰走来坐在石头上,芳芳趴在他的腿上,仰望着天上的星月,等待石峰讲故事。
石峰喃喃地:“今晚的月亮多圆哪,它是为相爱的人准备的,可是我……”
芳芳:“石峰哥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石峰如梦方醒:“啊,我是说星星离不开月亮,月亮离不开星星,它们永生永世在一起。”
“峰儿──”石母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故事。
石峰转过身来望着来到身边的母亲,痛苦地:“妈妈,我该怎么办?”
石母:“快回家,当心着凉。”
芳芳懂事地:“明天再听故事,我回家了。”说完离去。
石峰:“我要离开这里。”
石母:“上哪去?”
石峰:“不知道,只要离开就好。”
石母:“先回家。”
石峰未动。
石母命令地:“听话。”
石峰缓慢地站了起来。
68.石家
一排排宿舍,万家灯火。
石峰和石母踏进院子。
石峰:“妈,我不进去了,您给我找几件衣服好吗?”
石母:“傻孩子,你进屋看看。”将石峰推拉进屋。
石峰走进自己屋间,眼前的一切有些异样。他来到桌前,突然发现桌上摆放着一对用同心结系在一起的小手镯,呆住了。只听背后杜鹃轻柔的声音:“这么晚了才回来。”
“杜鹃!”石峰心里喊了一声,他仍然背着杜鹃,停了半晌,才轻轻地问道,“住的地方,组织上安排了吗?”
杜鹃:“没有。”石峰:“要不要我去说一声。”杜鹃:“不用,我想搬到家里来住。”
石峰:“家?”杜鹃:“家。”此刻石峰宽大的肩膀抽动了起来,他暗自抽泣了。
杜鹃走上前拥抱他,含着喜悦的泪花,深情地:“我爱你……”
歌声起。
在歌声中浮现出两张结婚证书。
证书上一对喜花。
喜花在转动。
“保卫”号实弹演练成功。邓书记率领众人还有杜玲,欢呼沸腾。
百花盛开的春天,杜鹃依偎着石峰站在翠绿的山巅上,俯视着现代化的祖国大地。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