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人的社会担当1

曹铁

摄影人的社会担当其实是一个比较大的话题，也是每个摄影人都必须面对的课题，被摄影人经常提及。那么什么是摄影人的社会担当？摄影人又怎样履行好社会责任呢？经历了这次全国性的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我更加深化和具体了对摄影人社会责任的认识。今天我就结合这次防疫抗疫拍摄，从以下七个方面谈点自己的认识感受，与大家探讨交流。

一、纪实是摄影的本质属性，记录历史是摄影最重要的功能

我对摄影人的社会担当的理解是基于对摄影的社会属性和本质特征的认识而来的。摄影不同于其它艺术门类，它所反映的对象是客观真实存在的，你不可能拍出不存在的事物。摄影不只是一门艺术，它还是与艺术创作无关的影像记录，而且这才是摄影的基本属性和本质特征。因此摄影有两大功能：艺术审美和社会纪实。自摄影术诞生以来，摄影就参与了对历史的记录。所谓历史，既是史学家用笔写的，也是摄影人用镜头拍的。客观上，摄影人都是历史的记录者和人类文明的传承者。

二、影像的力量和摄影人的作用

摄影人不只是对外界事物简单记录，重要的影像往往会影响社会发展，推动人类进步，改变历史进程。我们经常说影像的力量，这种力量有时是巨大的。历史上很多有影响的图片就是例证。比如越南戰争中被汽油凝固弹烧伤的小女孩、西贡街头枪杀越共，促成了美国的反战浪潮，提前结束了越南战争。解海龙的希望工程组图，促成i了国家关心下一代成长的重大长远工程等。影像的力量不仅体现在记下历史瞬间，现实中还能通过影像传递出的信息感受到爱与温暖，凝聚起力量，发挥出增强信心、鼓舞人心的作用。5.12汶川地震《敬礼娃娃》这次疫情的《钟南山坐在列车餐车赶往武汉》《军队医疗队驰援武汉》《雷神山、火神山医院建设》等画面都起到了很大的鼓舞人心的作用。所以摄影人要清醒地认识影像的社会影响力和摄影人的作用、价值。

三、摄影人要独立思考和判断

具体到每个摄影人，他能不能担负起社会责任，这与他的个人经历和对摄影的认识深浅有关，也与他的思维、判断有关。作为我来讲，从军33年，从事新闻宣传工作20多年，摄影创作也有30多年，还是具有近40年党龄的老布尔什维克，参加过两场战争，参加了5.12、4.20两次大地震的报道和拍摄，现在还负责成都市摄影家协会的组织工作，这些经历和长期养成，让我对自己的社会角色和担当的责任有清醒认知和明确判断，对事件也比较敏感。这次疫情发生，我凭直觉感到大事又来了，又到摄影人发挥突出作用的时候了。我始终认为摄影人不是普通人，尤其是在重大事件面前，这不是自命不凡，而是摄影人与普通人区别之一。普通人只是历史的经历者，旁观者，而摄影人是记录者、影响者。普通人都希望世界安宁，社会平和，摄影人却仿佛等待着大事发生，这就像军人希望和平又渴望战争一样，一个军人的荣誉是与他经历的战争和重大军事行动联系在一起的，而摄影人的职业生涯也是与他所经历拍摄的重大事件、重要选题紧密联系的。没有参加过战争是军人的遗憾，没有拍摄过重要事件是摄影人的遗憾。

这次新冠肺炎疫情与以往的事件不同，强传染、高致病，如果摄影人去拍，不仅威胁到个人，还可能连带到群体，更复杂，更具风险性。要投人这样的拍摄的确会有很大顾虑。你可以不顾个人安危，但不能不顾及社会。怎么办？确实很考验摄影人，那就要靠个人的判断了。当时政府号召大家宅在家，不出门，不为社会添乱，意见一边倒，要出去拍摄那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我认为不管是什么复杂严峻的情况，这场战“疫”都不能没有摄影人的参与，病毒比地震危险不能作为有责任的摄影人畏惧的理由，只能是更具有挑战性，更加考验摄影人罢了。正确的方式就是勇敢精神加科学态度，在做好充分防范的前提下进行拍摄，不逞匹夫之勇，不冒无谓风险，太危险的地方不去。同时要用拍摄的成果来证实甘冒风险的价值，事实上一方面政府号召大家不出门，另一方面又组织动员了大量的工作人员上一线。机关公务员下沉，警察、卫生防疫人员设卡守点，社区工作人员挨家挨户排查宣传，大量的志愿者参与到防疫一线，他们同样面临着病毒感染的危险，比起他们我们摄影人有什么理由惧怕呢？这给了我底气和理由。我认为在这个特殊时期，摄影人就是社会工作者，应该与一线人员并肩战斗，成为抗疫力量的组成部分，这就是我的判断和做法。

四、摄影能力是摄影人履行社会职责的基础条件

摄影人有勇气、有担当固然可贵可敬，但如果不具备完成拍摄的基本能力水平，就不能履行好社会责任，所以光有勇气是不够的，就真可能帮不上忙反而添乱。一个摄影人要真正承担好社会责任，应该具备以下素质：是掌握常规的摄影技能，能熟悉运用手中设备器材;二是要有对摄影和摄影人深刻的认识才能有自觉担当的意识;三是要有大无畏的牺牲奉献精神，勇于承担风险，甘于吃苦打硬仗;四是要有对社会的深切关注，悲天悯人的人文关怀和爱心;五是思想敏锐，眼光敏捷，嗅觉灵敏、身手快捷，善于找线索、挖题材、提炼主题;六是记录采访能力、交流沟通能力，文字描写能力，能用图片加文字讲述完整事件、故事;七是发稿的能力，熟悉现代传媒，能快速把拍摄内容分享发布出去，最大限度发挥影像的社会影响和价值;八是应变能力和锲而不舍的精神，能够保证在复杂困难条件下想方设法完成拍摄。

五、忠于事实是摄影人对社会负责任的重要体现

记录摄影就是纪实，真实的实，对待历史不能搞春秋笔法。用虚假的影像歪曲、篡改真实是对历史的不负责任，引起误读误判。纪实摄影不允许为了所谓完美和需要来进行干涉、导演、摆布、PS，这涉及到摄影人的社会良知和职业操守。非典时期出现的一幅在国际上获奖作品《非典时期的爱情》，后来证明是虚构的，这次疫情中也有三幅作品引起了置疑，因为它太过理想化，太过完美，有点不合常理，经不起推敲，但现在还没有定是真是假。这次我看到一幅图片我一直没敢用，就是因为有怀疑，还有一类作品说不上假，但有太重的宣传味，再过一步就与假照片差不多了。如果出现假照片，多半出于摄影人的功利心和虚荣心，还有就是长期形成的形式主义风气。其危害是很大的，会影响到摄影人个人、媒体甚至政府的公信力。所以摄影人要坚持真实性原则，坚守不做假的底线，完整体现摄影人的社会责任感。

六、摄影组织在大事件中的责任和作为

摄影组织就像放大了、提升了的个人，但又有群体性社会组织的属性，與摄影家个人有所不同，摄影组织更应该展现出社会责任感，更应该发挥出摄影的力量。拿成都市摄影艺术家协会来说，成都一进入疫情防控，作为协会的负责人，我就想到我们协会应该有所行动。在当时，你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也不会有什么错，没人批评指责你，如果想组织摄影反而会招来非议。于是，我先私下悄悄联系了市卫健委和市交通运输局的熟人影友，探求合作配合的可能性，为后来的组织摄影做准备。正好一月三十号成都市摄影艺术家协会得到成都市文联的指示，要摄协组织志愿者拍摄抗疫防疫，于是我们摄协独一家的发出了志愿者征集令，发出来后一片哗然，不相信的、劝告的、质问的、批评的很多，大致意思是我们与政府唱反调，干扰大局，出风头，导向错误。应该说这些的意见没有错，也都是善意的。对于绝大多数摄影人来说确实应该老实宅家，不能一窝蜂都出门拍照，所以我们很快就撤掉了征集令。有一种意见是，出了大事有专业的摄影记者去拍就行了，何必要社会上的摄影人去凑热闹。我不以为然，也不认同这种看法。看来这事争论下去就会做不成了，重要的是我们协会内部核心成员具有一样的共识，尤其有成都市文联领导支持。于是我们的策略是集中协会报名志愿者中的少量精兵强将组成志愿者队伍，在严密组织化和严格自身防范的前提下悄悄投人拍摄。这10多位志愿者的积极响应、踊跃报名和上级的支持让我倍感欣慰，至少不是我一个人在战斗了。所以我们摄影艺术家协会是顶着很大的压力在开展工作。

成都市摄影艺术家协会可以说是最早组织起专门的防疫抗疫摄影队伍，最早投入有计划的拍摄和最早利用协会公众号发帖进行宣传和向社会媒体供稿的。当时因为有中摄协发出的让所有摄影人不要出门的倡议，各家摄协都积极响应按兵不动，当然他们也没什么错，都是好心，只是我们一家协会自行其事了。直到20天后，中国文联派出了以中摄协李舸主席带队的4人摄影小分队奔赴武汉，此时风向才变了。各家协会开始动作、征集图片、发送帖子，原来质疑的声音逐渐消失。2月23号，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防控疫情的一个工作会上讲话，提到要加强與论宣传力度，营造强信心，暖人心、聚民心的环境氛围…….动讲述抗疫一线的感人事迹……在全社会激发正能量，弘扬真善美。我觉得我们协会看似冒天下之大不韪所做的事是符合总书记的要求的，是做对了的，这更加坚定了我们的信心、决心。

到目前协会17位志愿者采用集中拍摄和分散拍摄结合的方法记录了大量的一线防疫抗疫情景和人民群众在疫情下的生活百态，包括援鄂医疗队出征、凯旋、重点工程复工复产等重要内容的拍摄。在新华网、人民网、今日头条等媒体上发表了大量图稿。起到了记录历史、见证大爱、传递力量的作用，尽到了一个摄影组织的社会责任，向社会交出了一份合格的答卷。截止今天（4月29日）抗疫还没有结束，成都市摄影艺术家协会还在继续组织拍摄和传播，还将在疫情结束后举办防疫抗疫摄影展，以充分发挥摄影组织在这场战“疫”中的作用。

七、结束语

最后，我想到鲁迅先生的一段话：“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千的人，有拼命硬千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这就是中国的脊梁”。摄影人担当社会责任，也应当有这样的精神和境界。借用一句名言：“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我改一下为“铁肩担道义，影像著华章”，用这句话与摄影人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