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与欧美国家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的比较分析

李春玲， 肖远军

(浙江外国语学院教育学院，浙江杭州 310012)

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是校长素养与行为的基本要求，是校长核心胜任力的外在表现，也是校长选拔、培训、考核和评价的重要依据，具有引领和规范功能。我国教育部先后颁发了《义务教育学校校长专业标准》(2013年)、《普通高中校长专业标准》(2015年)、《中等职业学校校长专业标准》(2015年)，这些校长专业标准的颁布与实施，对于完善我国中小学校长队伍建设起到了重要的制度保障作用，也极大地提升了校长的治校能力和办学水平。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社会对教育的期待不断提高，中小学校长素养和行为面临新的要求。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的《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明确提出，要“推进教育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提高学校自主管理能力，完善学校治理结构”。因此，需要重新审视和分析现有的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

欧美国家对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的研究也非常重视，不断修订和完善校长专业标准，纷纷出台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的升级版。如美国全国教育管理政策学会(NPBEA)发布《教育领导者专业标准》(Professional Standards for Educational Leaders，PESL，2015)[1]，英国教育部发布《全国优秀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National standards of excellence for head teachers，2015)[2]，澳大利亚教学与学校领导力研究所发布《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Australian Professional Standard for Principals，APSP，2014)升级版[3]，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发布《学习标准、教学标准与校长专业标准》(Learning standards, teaching standards and standards for school principals，2013)[4]，等等。这些校长专业标准都强调了校长要适应21世纪智能化时代的素质要求，强调了校长的使命、愿景和核心价值观，提出了培养学生核心素养校长应该具备的特质和行为要求，对我国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的改进和完善提供了启示和借鉴。

一、欧美国家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的主要内容

智利学者庞特(Pont, B.)采用内容分析法，对欧美国家(如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德国、韩国、智利等)的校长专业标准文献进行了整理和分析，归纳提炼出了校长专业标准框架要目，主要包括5个维度、33个要素的职能标准和4个维度、9个要素的行为标准，[5]颇受各国学者认可和推崇。

(一)校长的职能标准

校长的职能标准，即校长角色应承担的职责，也与文献中经常提到的“领导力实践”相对应。虽然清单很长，各国教育制度也迥异不同，但在分析过的OECD国家《校长专业标准》中皆可以找到。具体包括：

1.建立指导任务，是指学校需要有一个共同的愿景和目标，以改进和调整利益相关者的期望。包含5个要素：为确保改进工作，组织确立学校或教育项目的使命；使个人利益与组织使命相一致；使教育项目与环境和社区的特征相结合；将使命转化为具体的实现目标；促进卓越。

2.生成组织条件，是指成功执行任务所需要的组织条件与校长应起的作用。主要解决学校组织结构、资源分配、时间管理等问题，以改进为导向有利于合作的组织文化也是其重要内容。同时，政府、社区组织、公援机构、学生家庭、其他同类学校以及其他利益相关者也是重要的学校资源。包含11个要素：有效分配时间支持教学；根据任务调动资源和调整部门机构；管理工作量，平衡个人生活与工作之间的关系；将教育机构与环境联系起来；在教育过程和学校文化建设中与家庭合作；促进以改进为导向的文化建设；促进以协作为导向的文化生成；运用科技手段及管理系统领导学校运行；确保教育机构遵守法律法规；遵守对利益相关者的承诺，并与之合作；建立有效的沟通机制。

3.创造学校内部和谐，主要目标是确保学校有一个安全、良好的环境，以确保学生正常学习。在此，解决学校内部冲突，满足学生和教职工特殊需求是校长的必备技能，这也是良好学校组织的具体体现。包含4个要素：管理与解决冲突；促进形成有利于学习、安全、幸福的校园气氛；确保规范的执行；满足学生和共同体成员的特殊需要。

4.发展自己和他人，即校长引导和促进校内教师专业发展和校长自身的专业发展，并建构一种激励教师不断成长的学校人力资源管理系统。包含6个要素：激发教师的智力，促进教师的专业发展；根据确定的工作质量标准实施人力资源管理；培养他人的领导能力；表彰和庆祝个人或集体的贡献与成就；反思自己的实践经验和专业发展；给予每位老师个别关注。

5.实施教学管理。校长在教学管理中的作用至关重要，这意味着校长对学生和教师的行为表现需要持续监测，对现有教学信息和证据的分析需要特别关注。同时，校长还需要采用教学促进策略来改进学生学习和教师教学技术。包含7个要素：分析相关信息以做出改进；赋有教育教学知识；管理课程计划；监督教学；监控学习和有效利用数据；开展课程改进行动；推广良好教学方法和技术。

(二)校长的行为标准

校长的行为标准，即校长能有效地完成他们的工作任务所必须具备的个人素质、能力和态度等全部品质。具体包括：

1.灵活变革学校管理。这是校长变革学校管理的能力，要求校长应具有很强的适应性，以响应上下左右或决策环境的变化。同时，校长还应知道如何选择最有效的机制来产生所需要的变化。包含3个要素：领导行为应适应学校发展变化的需求和周围环境的不断变化；理解变化过程，选择有效的解决方案；化解冲突，解决复杂问题。

2.沟通，即校长具有清晰表达自己观点的能力，以及乐于倾听他人意见并从他人的反馈中获益的能力。包含1个要素：清楚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并积极倾听他人。

3.价值观，即校长自身所具有的价值观，以及这些价值观在学校内发生作用的方式。关键是促进民主、尊重和接受多样性的价值观，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良好的人际关系。此外，校长还应明确学校整体的价值观，并使自己成为道德和专业表现的榜样。包含4个要素：表明自己和组织的价值观；促进民主、公平，尊重多样化的价值观；保护学生和家庭的隐私；在尊重和接纳的环境中促进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

4.理论联系实际，校长必须了解有效教育教学实践的最新研究成果，并纳入学校的决策过程，指导学校日常工作。包含1个要素：整合研究成果并赋予领导实践。

这些详尽的校长职能标准和行为标准清单，规范了校长专业标准的制订范围，体现了校长专业标准的多样性和丰富性。但是，42个素质与行为要素的校长专业标准清单有把校长树造成“超级英雄”的嫌疑，于是，2019年加拿大拉瓦尔大学教授兰伯特和包查马(Monique Lambert & Yamina Bouchamma)对庞特提出的校长专业标准要素进行转录和编码，提炼归纳出了20条校长专业标准的核心清单[6](见表1)，作为比较和分析各国校长专业标准的常用工具。

表1 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的国际比较

二、中国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与欧美国家校长专业标准的比较

我国教育部颁发的三个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分别从规划学校发展、营造育人文化、领导课程教学、引领教师专业成长、优化内部管理、调适外部关系等六大领域展开，从专业理解与认识、专业知识与方法、专业能力与行为三个维度列举了60个要素的校长专业标准清单。按照兰伯特和包查马提出的20条校长专业标准核心清单，对我国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进行内容分析和编码，再与美国(2015)、澳大利亚(2015)、加拿大阿尔伯塔(2016)的校长专业标准进行比较，得出如下结论(见表1)。从表1中可以看出，我国的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与欧美国家校长专业标准相比，在许多方面都是相同的，但是在改进与创新、适应变化和回应、平衡个人生活与职业生活(自我与他人)、专业发展方面是欠缺的。

三、改进我国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的建议

结合中国和欧美国家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的差异，需要从四个方面思考和改进中国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提升校长的学校治理能力和水平。

(一)增强校长领导学校改进与创新的能力

所谓学校改进，是指校长根据学校使命、愿景和发展目标，诊断与分析学校工作中存在的问题，设计改进方案，提供必要的支持条件，实施改进方案并评价其实施结果的全过程。有效领导学校改进与创新是欧美国家校长专业标准的核心要素之一。校长领导学校改进和创新的能力主要包括：1.厘清学校存在的关键问题与原因。学校工作存在的问题有可能是目标不明确，教师精力投入不足，管理混乱，声誉不佳，绩效不良等。分析其原因，有可能是校长素质不高，缺乏对教师及时有效的指导、支持和帮助，学校分配不公，激励机制错位，内外环境与信息沟通不畅等。2.制定学校改进计划。学校改进计划应由学校领导、教师、学生、家长等共同决定，并选择恰当的改进突破点；学校改进方案应包含有待改进的项目、改进这些项目的原因、目前的水平和期望达到的水平、改进这些项目的途径和方式、设定达到目标的期限等要素。3.建构个体利益与学校使命相一致的机制，这点在西方国家的校长专业标准中尤其强调。学校工作靠全体师生，校长只有把学校建设成为一个命运共同体，形成一个良好的互动机制，才可能群策群力地把学校办好。4.监控学校改进过程。实施学校改进方案的关键在于过程监控与管理，通过对教职工每个微观细节、改进节点和步骤进行监督、检查和质量控制，从而达到全面质量提升。同时，加强校长与教职工之间的沟通，将学校的要求逐步内化为教职工的自觉行为。5.不断激发学校的创新活力。校长具有创新意识和能力才可能培养出具有创新精神的学生和教职工。校长的创新意识和能力不仅表现在在现有条件下的革新，而且还体现在能超越学校现有条件积极主动寻找发展机会。

(二)关注校长适应变革与回应变革的能力

变革的时代要求学校不断发展和变革，对校长的变革素质和变革能力提出新要求。校长适应变革和回应变革的能力主要包括：1.分析经济社会及教育发展趋势，判断学校变革的方向。校长是否具有战略眼光，能否根据教育发展态势进行合理预测，准确判断学校变革的方向，是学校可持续发展的关键因素。因此，校长应该高瞻远瞩、审时度势，找准学校改革方向，精准制定学校发展战略规划。2.把握教育规律，坚守学校使命和核心价值观。学校使命学校应当承担的社会责任的规定，是学校存在的理由和根本意义。学校价值观是学校全体成员在长期的教育实践中，共同创生、提炼、认同的价值观念和行为准则。校长要基于教育规律的本质，对学校的使命和核心价值观保持理解、尊重、欣赏与敬畏的心态，激发和师生员工一起分享和服务学校使命和共享愿景。3.掌控变革过程，灵活有效地解决变革中的复杂问题。校长要具有变革的勇气和魄力，直面变革中的核心问题，不回避矛盾,并妥善应对和处理危机事件；校长要善于调控变革过程，制定具体可行的变革方案，在变革过程及时修正和完善方案。

(三)重视校长个人生活与职业生活之间的平衡关系

中小学校长面临的任务越来越复杂，承担的责任越来越多，因此，校长在职业生活与个人生活之间保持良好的平衡关系至关重要，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的校长专业标准都强调了这个方面[8]，而我国的校长专业标准基本不涉及这块内容。当前我国中小学校长工作时间长、工作压力大、工作责任重，使得许多校长倍感无奈与苦恼，身心疲惫，产生职业厌倦，甚至出现一些校长因工作压力过大而主动离职逃避的现象。因此，处理好个人生活与职业生活之间的平衡关系，保持良好的工作心态，是校长重要的素质要求，也应是我国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关注的要素。首先，校长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工作量，适当放缓工作节奏，不急于求成；其次，校长要敢于和善于授权，调动和发挥教师、家长、社区多主体的力量，实现共治共建共享；第三，校长要学会时间管理，按照帕累托法则，分清协调事务的重要与次要、紧急与不紧急，把主要精力放在对重要事项的决策和处理上；第四，校长要建设好学校制度文化，让学校的每一位成员明确岗位职责，自动、自觉、自发地完成任务。

(四)提升校长自身专业发展的意识和能力

我国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对校长促进教师专业发展作了明确要求，引起了校长高度重视，其效果也非常明显。但标准未对校长专业发展做出明确规定，致使部分校长对自身专业发展的积极性不高、动力不强，部分省市至今未开通校长评定管理类的正高级和特级校长的通道，一定程度上也阻碍了校长对学校管理方面的专业追求。为此，我国中小学校长专业标准应该增加“校长专业发展”的内容，不断提高校长的治校能力和水平。一方面，校长专业发展需要校长主体的内生性养成，树立终身学习的理念，学会自我反思。澳大利亚教学与学校领导力协会(AITSL)开发出了一套基于实践反思的校长自我发展模式颇受业界欢迎，即“意识(Awareness)—态度(Attitude)—知识(Knowledge)—行动(Action)—行为改变(Behavior change)，简称AAKAB模式[9]。该模式认为，发展的关键在于“行动”，核心在于“改进”，途径在于“实践反思”，并提供了校长在线自评系统和360°评估系统两套工具，旨在帮助校长对自我发展形成全面而客观的认识，并对自身发展不断反思与修正，制定新的专业发展规划, 进而实现自我持续而有效地发展[10]。另一方面，校长专业发展需要外塑性制度和平台的有效利用。国家非常重视校长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颁布了鼓励校长专业发展的政策法规，搭建了国家级、省市级校长专业成长的发展平台，培育了国内外校长发展基地，出台了诸如“国培计划”“省培计划”等校长发展的行动计划，因此，校长应确立主动发展的理念，抓住有利时机，排除各种阻碍因素，有效化解工学矛盾，乘势而上、勇立潮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