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展览中的信息可视化设计
——以“设计介入精准扶贫案例展”为例
2020-12-03汪程玺WangYongWangChengxi
汪 泳 汪程玺 Wang Yong Wang Chengxi
引言
1885年,信息可视化设计的先驱,法国工程师查李斯·约瑟夫·米纳德,在其可视化图纸中面对拿破仑东征败退的撤军数据时,可能未曾想到今天信息数据的增长速度:过去2年中产生的数据比之前人类历史产生的全部数据还要多。展览作为当代文化传播的重要一环,可视化作为信息有效整理并传递的重要工具和方法,在展览的当代价值中亦应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一、信息设计和可视化设计
国际信息设计学 (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Information Design)对信息设计的定义是:对信息内容及其关于用户需求、意图实现特定目标的所呈现环境的定义、规划和塑造。而设计中的信息可视化,国内最早引用的是2007年德国学者马库斯·斯洛普《论信息图形》中“信息图形”的概念:“一种集合信息、数据和知识的视觉表现手段”1。
信息可视化以设计整合多个领域,包含字体设计、平面设计、应用语言学、应用心理学、应用人机工程学、计算机科学等,其往往对应新闻、统计、医学、地理等领域中的大容量或复制化的信息处理需求,譬如地图、图表、导视导航、过程说明等。以明确的信息传递意图为目的,主要围绕信息本身与外界的交互关系展开,经过信息的挖掘与整理,建立有效传递的信息构架并予以视觉呈现,将大容量信息规律化、复杂结构清晰化,客观逻辑艺术化地予以传递。
数字技术和可视化技术的不断提高,使信息开始从早期的静态可视化演变成动态、空间到交互的多维可视化。2011年向帆教授提出的“静态”和“动态”指向为:“静态”——电脑技术运用之前的信息视觉化,是单向的信息传达方式;“动态”——设计完成之后信息与计算机、用户之间保持动态的对应关系,是多向的信息传达方式2。这种指向对应了计算机从技术驱动到传播结果过程中,信息运行方式的变革。信息可视化中的动态,在今天的特征极为丰富:时间、空间、交互、沉浸、混合……当代的媒介和传播特征拓宽了信息可视化的表现形式,更促使信息可视化在满足其数据逻辑的同时注意情感需求,艺术与可用性并存。
信息可视化极具使用需求的可用性,越来越多的使用场景开始探索其具体的设计方法和效果。
二、展览中的信息可视化设计
当代展览价值和形式的多样性变化正在发生。
从最早的单纯的陈列博览,到今天的展览,除物质展品外,非物质的展览信息包含信号化的展品、围绕展览理念、组织关系的各级信息,如文本、文献、图表等。在以策展链接知识生产路径中,实物和信息、静态和多维、材料和技术,以跨媒介、多角度建构起当代展览的信息叙事与传播。当代展览价值形成一个复合的系统——知识的生产、组织与分配系统、社会公众的文化责任和教育系统,以及融合媒介的文化传播系统。
2017年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展出了日本设计师三木健的“APPLE+”,其中信息可视化贡献了丰富、生动的信息传递。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以当代文献展见长,扎根于扎实的文献研究,展览将设计个案以深入、有机的组织剖面呈现于工公众,可视化将知识生产的过程和结果予以呈现,亦是展览实现教育和社会媒介价值的有效探索。“APPLE+”旨在还原理解、观察、想象、分解、编辑到可视化的设计过程,探讨“学习方式的设计”以及“设计的学习方式”,将苹果重新解构并洞察其物理属性和文化符号,通过体验对苹果的深入观察找到切入点,并以之为线索,展示了三木健的思维模式,观者能够直接参与、接触,打破以往看与被看的关系,每个人都是创作的一份子。
“APPLE+”被视作展览知识生产的典型,信息可视化在这个过程中承担了重要作用:将抽象化的文本、数据信息视觉化,通过梳理、整合和重构转化到物质空间中,搭建人和信息之间的交流界面。泽莱尼最早提出了“DIKW 金字塔”的概念,他认为数据是该金字塔的基座,而智慧则是顶端3“数据——信息——知识——智慧”四个层次,将“数据”——未经组织的、不考虑境脉的事实和符号,通过围绕主题开展的分析与重组,逐渐转换成“信息”——被定义的、结构化的、在境脉当中的事实与符号,最后通过信息可视化的传递,形成“知识”——实践中可用的理论化信息,以及“智慧”——应用知识的能力。展览中的主要数据为策展理念文献及相关内容,这是可视化的基础和前提,通过对展览数据、信息的对比、链接、排序及逻辑架构,进而将信息转化成容易被理解的知识。
“艺术性的可视化作品并不是为了展示数据,而是要传达某个特定的观点”,2007年计算机科学家罗伯特·柯萨拉(Robert Kosara)提出,信息可视化能够提供更多维度,更多可能的认知与体验4。展览中信息集中,信息关系复合,如何高效地辨识、收集、确认、整理、存储和提取信息是展览的基本业务活动之一。信息时代展览观众、用户和获益群体的主要需求是从中获取信息,信息质量和信息服务水平成为影响观众行为、体验和感知的重要因素,而图像、文本、符号、音频、影像以及物质的组合,平面立体、静动态、交互等融合,在信息可视化的构架下,塑造丰富多样且清晰直观的展览体验。
信息可视化在当代展览中运用日趋明显,也推进展览形式的变化和传播效果。以丰富生动的结果,建立策展理念的多样化的输出方式,以及展览理念和公众传递、沟通、交流、体验、参与的渠道。日本东京21-21设计视点美术馆(21-21Design Sight),三位重要的策展人为日本杰出的设计师:三宅一生、佐藤卓、深泽直人,从20世纪80年代,在全球范围引入了不计其数的理念,并提出一系列通过设计来解决问题的方法。每一个展览都从设计的视角,开启了关于生活、社会、文化的对话。以大量文本、图像、实物的不同媒介组合的可视化,为策展的独特视角、有厚度的文献研究以及多元的叙事组织,提供了有效的理解路径,以及耳目一新的体验。
三、《设计介入精准扶贫案例展》中的信息可视化
2019年11月“设计介入精准扶贫案例展”在四川美术学院美术馆展出,主要内容是精准扶贫思想指导下的全国各优秀设计介入精准扶贫的案例。在展览的策划早期即开始讨论下信息可视化的可能性,案例展需塑造各个案例并列的逻辑关系,同时大量的文献梳理、扶贫故事没有展品依托,如何将文献研究变得更易阅读,传递策展理念的温度,可视化介入了展览信息的构架与设计。
展览中的信息可视化部分主要分为宏观和微观两个版块,呈现扶贫相关信息。宏观内容“贫困问题研究知识图谱”,对世界范围贫困问题研究进行整合和梳理,以时间轴为线索,建立文献的分类组织标准予以归纳和区分,运用感知的格式塔原理,将关联的元素进行组合,通过视觉形式予以呈现出其中的逻辑关系。理查德·乌尔曼(Richard Saul Wurman)的“latch”理念——位置(location)、字母顺序(alphabet)、时间(time)、分类(category)、层级(hierarchy)——这是应用广泛的信息归类常用标准——为文献的归纳提供了分类基础。贫困问题文献按照不同内容层级分为四类,以不同形式(色彩、字体及组合样式)进行区分,同时将文本内容提取关键词,形成学术脉络上相关研究成果的关联,呈现出当下精准扶贫政策的知识研究发展与学术源流。
微观版块立足中益乡扶贫个案,通对中益乡脱贫实践与发展进行考察,五个小版块分别从建档立卡、产业分布、村民李婆婆的一天、工作动态多个方面出发。“扶贫共生”的抽象概念,以信息可视化得到形象叙事的展示,在展览空间中,通过对中益乡建档立卡政策的视觉化表达,表现出建档立卡的详细过程,使观者更加容易理解;在中益乡实际调研的过程中,综合贫困户的信息及脱贫数据,归纳分析绘制出综合的中益乡李婆婆的村民画像,以其一天的生活轨迹为线索,以路径地图的形式予以呈现,增强观者的直观感受,以典型个案来反映扶贫对象以及扶贫成果实现。
通过贫困知识的文献可视化将展览研究予以梳理,呈现出清晰的文本关系;扶贫个案的叙事可视化,将普通的平凡故事予以温度,体现了设计介入精准扶贫的价值,也为展览的公众传播建立了易读性和情感化的通道。信息可视化成为方法的同时,更为重要的是提供了思考方式,在复杂化的展览空间,信息、展品、案例的多重关系中,有目的、有逻辑地以展览动线依次传递,也是可视化的重要体现。
结语
信息可视化的专业性也许被强化了其与生活的距离,事实上信息可视化不但在日常生活中并不陌生,在专业领域更是被广泛应用。文献展等当代展览,寄托了较大容量的文献研究、较为复杂的逻辑关系,信息可视化在主题知识化、情感体验性、交叉融合性等方面显现出明显的优势。
信息设计的本质是符合客观逻辑,既有逻辑实证性又有辩证创造性,而展览中的信息可视化的前提是展览理念相关的研究信息、体量和关系,可进行信息生产的挖掘与重组,以制造丰富的展览叙事和体验。通过对展览信息的梳理将抽象的文本、数据信息视觉化,除体现逻辑结构之外,还需体现视觉语言中内含的思想和情感,实现展览信息的多维度传播。以展览为个案,探索信息可视化的思维和方法,也可为其他应用场景提供有意义的参考。
注释:
1.[德] 马库斯·斯洛普:《论信息图形》[J],吴琼译,《装饰》,2007年第8期,第37页。
2.《美术向导》,2011年第5期,第42页。
3.王晰,辛向阳《信息可视化及知识可视化对医疗决策的影响探究》[J],《包装工程》,2015年第20期,第9页。
4.[美] Manuel Lima:《视觉繁美:信息可视化方法与案例解析》[M],杜明翰,陈楚君 译.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