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方言语气词“正”的语气意义及语用功能

莫茜茜

摘要：本文对粤方言语气词“正”的句法分布、语气意义及其语用功能，辅以实例进行讨论并归纳。粤方言语气词“正”可用于陈述句、疑问句和祈使句，在语气意义方面，一般适用于祈使、告知、责问、不满等语气范畴;在语用功能方面，有体现礼貌原则、缓和语气以示尊重等作用。粤方言语气词“正”具有鲜明的粤西地域文化特色和鲜活灵动的当地生活气息。

关键词：粤语;语气词;语气意义;语用功能

一、引言

关于粤语语气词，前人的研究成果已经较为突出。梁慧敏[1]（2016）从“主观性”角度探讨了粤语常用句末助词“啫”【??55】的表意和功能特征，认为“啫”在意义方面有客观表示“低限”以及表示轻视、解释、反驳等多种主观的意义;在功能方面，“啫”能反映说话人对命题内容的态度和评价。洪远瑶[2]（2015）对粤语语气词“嘅”的句法特征及语用功能作以下总结：“嘅”一般出现在陈述句及疑问句中，具有告知，申明，疑问等语气功能;同时在句中有标记，暗示预设、提示时态及凸显疑问点等语用功能。

本文主要针对粤语高阳片、茂名方言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语气词之一“正”的语气意义及语用功能进行论述。

二、语气词“正”的句法分布

茂名方言属于粤方言高阳片，就语表、语用来看，与普通话存在较为突出的差异。“正”是茂名方言中具有地方特色的词语之一，其国际音标为【tse?51】。从语法形式和语里意义来看，在方言中的地位约等于普通话中的“先、暂且”，该字常见于陈述句尾、名词后或句中语义停顿处。

《现代汉语词典》第七版，对“正”的释义是：不偏斜，与“歪”相对;合于法则的：正当;合于道理的：正道;恰好：正好;表示动作正在进行中;两者相对好的、强的、主要的一方;纯，不杂：正宗;改去偏差或错误：正误;大于零的：正数;指失去电子的：负数。

（一）句末

除了做形容词表示空间上的“端正”、性质上的“好”等意义，用作副词以外表示时间副词的“刚好”和关联副词“才”，还能作先行助词。语气词均可用于句末，“正”作为语气词当然也能用于句末。

林华勇[2]（2014）曾表明：“正”多用于祈使句句末先行助词，表示建议、提议或希望先做某事。“正”有“先 暂且……再说”的意思，用法相当于广州话的“先”。若只用于一般主谓谓语句末，则表示打算、计划做某件事，强调的是一种未然但即将要去完成的事件。

1.用于主谓谓语句句末

用于陈述句句末，可参考以下例子：

（1）你入来正。（你先进来再说。）

（2）你地再坐多阵，我先埋单正。（你们再多坐一会儿，我先去结账。）

用于疑问句句末，详见下面例句：

“正”用于疑问句句末语气助词，有迫切弄清情况的意味并带有轻微的问责语气。例如：

（3）你贪佢乜好正！（你到底图他什么！）

（4）去冇（去）正！（到底去不去！）

用于祈使句句末：

（5）入来坐阵正！

2.用于非主谓谓语句句末

用于非主谓谓语句的情况可见下面例子：

（6）星期一正！（到星期一再说）

（7）考完试正！（等到考完试再说）

（二）句中

“正”用作先行助词，即用在复句的前一个分句之后，一般前一分句为祈使句。还经常出现在句式“代词+VP+正（S1），S2”中（即后接分句S2组成的复句中），请看例句（8）—（9）：

（8）你去正，我等一阵仔就去。（你先去，我一会儿就去。）

（9）你地食饭正，唔使等我地。（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们）

三、“正”的语气意义

根据齐沪扬[3]（2002）的观点，语气分为功能语气和意志语气。功能语气的划分依据是以“表示说话人使用句子要达到的交际目的”。洪远瑶[4]（2015）认为：意志语气是为了“表示说话人对说话内容的态度或情感”，往往以助动词或者表示语气的副词为标记。下面探讨“正”的几项功能语气及其表示的语法意义。

表示祈使语气，具有说话人提出建议、要求或者命令的语气功能，参见以下例子：

（10）你返学正，阵间落课再揾你出来倾下。（你先去上学，一会儿下课了再找你出来聊聊。）

例句（10）中的“正”强调了发话人提议或要求听话人“返学”这件事，具有祈使的语气功能。

表示陈述语气：说话人有告知听话人某件未然、但准备要去完成的事件这种陈述语气功能。

（11）我宜家去食饭正。（我现在先去吃饭。）

例（11）中的“正”强调了说话人向听话人告知、表明、解释，自己要先去完成“食饭”待发生的事情，具有告知计划，表明打算的语气功能。

表示疑问的语气：并带有有迫切弄清情况的意味并带有轻微的问责语气。请看例（12）—（13）：

（12）你贪佢乜好正！（你到底图他什么！）

（13）你有无搞错正？（你有没有搞错？）

例（12）（13）中的“正”强调了说话人想弄清楚情况的强烈意愿，并向听话人发出责问、疑问，表明带有不满的疑问甚至是责问的语气功能。

四、语用功能和价值

（一）语用功能

宗晓哲（2015）提到：语气词“正”最常出现在会话语体中，因此只有将日常会话作为分析对象，才可以真正考察出它的核心功能。从句法上看，他们出现在话语的末尾，并不对句法结构组合形成制约……但从语用角度，类似词语却体现出丰富的语境功能”。

1.礼貌原则

語气词“正”在祈使句末尾时，具有表现礼貌的作用，在某些语境可以加强或减弱祈使语气。当说话人的地位处于弱势时，“正”可加强祈使力度，不容易造成粗鲁失礼。当说话人地位较高时，“正”强化其身份或地位得到强化，既体现辈分或等级之分，但又不会冒犯听话人，使对方听起来没有压迫感。试对比以下两个例句：

（14）二姑，唔该你帮我摞下呢几本书。

（15）二姑，唔該你帮我摞下呢几本书正。（二姑，麻烦你先帮我拿一下这几本书吧。）

对比例句（14）（15）发现：如果没有语气词“正”，该句带有命令语气，过于强硬。像上述在晚辈对长辈提出请求帮忙的语境里，语气词“正”恰好能达到使语气委婉和提高礼貌程度的效果，使说话人的表达减少冒犯之意。

2.缓和语气

句末语气词“正”在陈述句、疑问句的末尾时，具有缓和语气等意味。

（16）你到底贪佢乜嘢好？

（17）你到底贪佢乜嘢好正？（你到底图他什么好？）

显然通过上述例句（16）（17）的对比可得：同是带有轻微问责意味的疑问句，但显然前者在表达上语气比后者更为委婉、缓和。“正”作为语气词用于句末，承载着说话人不解的负面情绪，同时一定程度上缓和了说话人问责、不解以及不满的语气。

（二）语用价值

“正”作为茂名粤方言中具有代表性的语气词之一，地方特色鲜明，体现粤西地域文化气息和广东茂名鲜活灵动的语言风格。

1.地方特色鲜明，生活气息浓厚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和重要表现形式，“正”的读音短促利落，体现了浓厚的乡土风格，展现着干练直爽的人文特色，如“食饭正”、“等我上完课正”等常用口头语，语言简短干练，表意明确。

2.拉近距离，不失礼仪

通过“正”也能传递出对话中的社交关系，可使话语表达更自然，减少语言的压迫感和不适感，反映出茂名人交流中不受拘束但又注重礼貌的特性，从而更有利于双方拉近距离。

五、结语

广东茂名粤方言语气词“正”有着丰富的语气意义和语用功能。本文具体分析了它的语法分布，并结合具体例句分析其语气范畴和意义。最后，对“正”突出的语用功能进行阐述总结。望籍此论述归纳，可为广东粤方言中的语气词“正”的语气意义和语用功能研究尽绵薄之力。但本文在语料充实和研究方法创新等方面所做的研究尚且不足，相关研究仍有较大发展空间。

参考文献

[1]梁慧敏.论粤语句末助词“啫”的主观性[J].中国语文，2016（03）：339–348.

[2]林华勇，李雅伦.廉江粤语“头先”和“正”多功能性的来源[J].中国语文，2014（04）：317–325.

[3]齐沪扬.论现代汉语语气系统的建立[J].汉语学习，2002（02）：1–12.

[4]洪远瑶.粤语语气词“嘅”的句法特征及语用功能[J].湖北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03）：2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