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与现实:唐人小说中的“梦”
2020-12-02梁瑜霞詹岳佳
梁瑜霞,詹岳佳
(西安文理学院 a.长安历史文化研究中心;b.文学院,西安 710065)
唐人小说中出现了不少写梦的名篇,据统计,“《太平广记》从卷二百七十六到二百八十二,凡七卷,专收写梦小说共一百七十则,其中有近三分之二的作品是唐人创作的。”[1]其中,有的小说中只有简单的梦境描述,如《谢小娥传》《离魂记》等;有的小说全篇以梦境为主要描述对象,如《南柯太守传》《枕中记》《三梦记》《秦梦记》《异梦录》等,这类作品突破搜奇记逸的藩篱,体现了唐人“有意为小说”[2]的文体意识。作者们将现实中的理想与美好、不满与丑陋在梦境中巧妙地呈现,打通梦境与现实之间的关系,曲折地反映唐人的社会生活、生存状况及精神世界。
西方世界在20世纪初,随着弗洛伊德《梦的解析》一书的诞生,第一次以科学的方法来分析和研究梦境。该书中,弗洛伊德以很多有趣的梦为实例,分析其产生的原因和其中所蕴含的意义,并深入地探讨了与梦相关的一些心理问题。他以象征论为理论基础,解析出梦是人们对欲望的满足,这不仅合理地解释了梦境,而且还清楚地认识到人的精神世界。此书是弗洛伊德建立精神分析理论体系的一个重要标志,也是第一次从心理学角度,以科学的态度来通过梦揭示出人类心灵的奥秘。
本文试运用西方的精神分析理论去研究唐人梦幻小说,探究这些梦境与现实之间的关系,理解唐人梦幻小说中所反映的社会生活与唐人的精神世界。
一、以梦弥补现实——梦境与现实之关系
所谓“弥补”,就是事后把不够的事物用替代品充满。而“以梦弥补现实”,则是在现实中不易实现的诉求,通过梦境得以实现,满足梦者在现实中的欲望。弗洛伊德说:“梦是一种欲望的满足”[3]103,这一观点很重要。从自然属性上讲,人是一种被社会化的高级动物,人生来是有欲望的,但是人的欲望并不是都能够得到满足或释放。当人的欲望无法满足时,人的内心就会感到失望和不满,这便成了做梦的内在心理机制和有效刺激物,故而发挥着“以梦弥补现实”的作用。
人活在世上应该有理想有追求,这样人才能清楚自己该去往何处,也明白如何实现自身价值。在古代,大多数的知识分子抱着“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的心态,为的是将来实现建功立业的人生目标。但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一些失意的知识分子不愿安于现状,心中并不放弃自己当初的理想,也不知如何自处。他们处在现实的矛盾之中,时间久了,身心感到疲惫和痛苦,有人就借酒浇愁,醉后便去梦境中大展宏图,李公佐的《南柯太守传》便是这样。小说中的主人公淳于棼“曾以武艺补淮南军裨将,因使酒忤帅,斥逐落魄,纵诞饮酒为事”[4]85。一天,淳于棼在一株古槐树下醉倒,接着梦见自己变成大槐安国的驸马,后来又拜南柯郡太守,准备前往南柯郡而备行李“金玉,锦绣,箱奁,仆妾,车马”[4]87排满在大路上。淳于棼守郡二十载,与金枝公主生有五男二女,儿子靠门荫封官,女儿也与王族结亲,全家享受荣华富贵,盛极一时。从这些描述中我们可以看出,淳于棼在现实中喜爱喝酒,但由于喝酒误事,结果自己被革了官,心情失落,生活放荡,饮酒解闷。现实生活中的不如意就成了淳于棼这场梦的有效刺激物。在梦里,拥有着财富、地位和荣誉,这种美满的生活是淳于棼在现实中无法企及的一切。值得一提的是,现实中的淳于棼因酒误事,心中郁闷,无人理解,但梦境中的淳于棼照样喜爱喝酒,而夫人还劝诫自己的女儿要温柔顺从丈夫,要尽到做妻子的本分。同样是喝酒,但是在梦境和现实中却体现了不同的效果,梦中的效果便是淳于棼的喝酒愿望的满足,进而弥补着现实中不易实现的愿望。
沈既济的《枕中记》和李公佐的《南柯太守传》都如出一辙。《枕中记》中的主人公卢生更具体地说出了读书人的愿望:“士之生世,当建功树名,出将入相,列鼎而食,选声而听,使族益昌而家益肥。”[4]37现实中的卢生曾经致力于读书学习,娴熟六艺,本以为可以做到高官,但如今已壮年却落得躬耕田亩的命运。卢生长叹道:“大丈夫生世不谐,困如是也!”[4]37“吾此苟生耳,何适之谓?”[4]37短短两句话便道出了卢生心中的不得意、生活中的不满足。同时,也说明了卢生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不愿安于耕田的现状。卢生的心理也就成了做梦的有效刺激物。在梦中,卢生享尽了一生的荣华富贵,经历了别人所达不到的辉煌。梦中美好的一切是现实中的读书人用十几年的寒窗苦读才能够有机会拥有的,有的读书人即使用功了,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但是,一场梦就可以弥补现实中还不曾拥有的功名利禄、权势富贵;一场梦就可以弥补现实中读书人的欲望;一场梦就可以弥补现实中读书人心理上的自卑感和精神世界的空虚。梦,因此成为唐代小说家弥补人生缺憾的精神补品。
沈亚之的《秦梦记》与上文提到的两篇唐人小说相比,其独特性体现在小说以第一人称的手法叙述。小说中写自己大白天做梦,来到秦穆公时代,秦公将沈亚之召到殿前,然后向他请教强国之方。沈亚之“以昆彭齐桓对”[4]162,秦公悦,随即任他“中涓”之职,派他辅佐西乞伐河西。沈亚之身先士卒,连攻下五座城池,秦公大悦,把自己的爱女弄玉公主赐给沈亚之。接着,他又被拜为左庶长,赐金二百斤,住进宫中,门上题了“翠微宫”三个字,宫中的人称这里为“沈郎院”。“穆公遇亚之礼兼同列,恩赐相望于道”[4]162。我们不知沈亚之是否真的做过这样的梦,但或许是真的,通过梦中的这些描述可以看出,沈亚之的人生理想是生活在求贤若渴的秦穆公时代,为国君献策,为国家效力,施展自己的才学和抱负。而现实中的沈亚之生活在中唐时期,三十岁之前的他居家苦读,希望学有所成,而当他进入科场角逐时,却屡次失利。他在《上寿州李大夫书》中坦言自己的困境“亚之前应贡在京师,而长幼骨肉,萍居于吴。无咫尺地之居,以自托其食给,旦营其昼,昼营其暮。如是凡三黜礼部,得黜辄归,自二月至十一月”[5],乃一副落魄书生的样子。而且市井之徒讥笑他以乞讨为生,这才是他真实的遭遇。笔者认为《秦梦记》是沈亚之在现实中受挫以后,向“梦”里寄托心理满足感,即“虚无功名梦里求”。现实世界中达不到的,但在梦中世界做到了,以梦来弥补现实。
上文述淳于棼、卢生、沈亚之三人的梦境都具有一个相同点,即以梦弥补现实。唐代多数知识分子都希望实现个人价值,为君王、国家效力,受世人敬仰。可是,当他们实现不了自己的理想时,就会产生怀才不遇、生不逢时的心理。而产生这种心理动因的实质是自赋价值判断与他赋价值判断二者之间的关系失衡,即自赋价值判断大于他赋价值判断,心里得不到满足,遂产生失落和困惑的情绪。因此,上文这三位的心理所产生的梦境都如此相似,相似的梦境反映了唐代多数知识分子的精神世界。
二、以梦预示未来——梦境与未来之关系
梦真的可以预示未来吗?在中国古代人们的回答中是肯定的。据传说,周朝立国前,周文王姬昌做了一个梦,见一头大熊腾空飞翔。太史就此占卜:此梦预示主上将得到一位贤师。后来,文王外出打猎,在渭水之滨遇到姜尚,拜他为师。姜尚辅佐周武王出师讨伐殷纣王,从而夺取天下。又如,《左传·成公二年》载,韩厥梦见其父子舆让他第二天在战车上不要站在左右两侧,他便站在中间驾驶战车追赶齐侯。结果,站在车左的人死在车下,站在车右的人死在车里,他不但保全了性命,而且取得了胜利。在中国古代,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都相信梦能预示未来,他们还会去请教专门的解梦人,替他们解析梦象所预示未来的吉凶。《周公解梦》就是一本依据人的梦来占卜吉凶的解梦书籍,在民间流传甚广。
《南柯太守传》的主人公淳于棼在梦中经历时还提到他父亲的行迹。刚开始,淳于棼听国王说,自己与公主的婚事是得到父亲同意的。淳于棼心想,“意以为父在边将,因殁虏中,不知存亡。将谓父北藩交逊,而致兹事。心甚迷惑,不知其由”[4]86。为了解开心中迷惑,成婚之后,淳于棼就向国王寻问父亲的下落,得知父亲在守卫北疆,还与父亲互通书信。他的父亲在信中说不让儿子去看望他,只说:“岁在丁丑,当与汝相见。”[4]87当淳于棼回到现实,过了三年,正是丁丑年,他死在家中,终年四十七岁。还有一点,淳于棼回想梦中经历,看到发掘的洞穴,都与梦中相符合,他内心十分感慨,并照原样掩盖好洞穴。但在夜里,一场暴风骤雨毁坏了洞穴,全部蚂蚁不知所踪。回想在梦中,有人预言“玄象谪见,国有大恐。都邑迁徙,宗庙崩坏。衅起他族,事在萧墙。”[4]88淳于棼与朋友们都很惊奇梦中所发生的一切,于是到大槐树下的洞穴一探究竟,自然而然洞穴被人为破坏了。即使后来照原样掩盖好了,但松软的土壤经不起暴风骤雨的袭击,结果就如梦中预言的那样“都邑迁徙,宗庙崩坏”。这两点说明,淳于棼死于丁丑年和洞穴被毁坏的结果都来自于梦境中的预言,这些预言好像有神力一样,让现实中发生的事情朝预言方向去靠近,最终让梦中的预言在现实中得到应验,使梦境与现实二者之间产生联系。
有些唐人小说的叙述为了达到以梦预示未来的效果,会通过诗歌的方式进行,显得更加委婉含蓄。如《酉阳杂俎·续集》卷3:“中书舍人崔嘏弟崔暇,娶李氏。为曹州刺史,令兵马使国邵南勾当障车。后邵南因睡,忽梦崔女在一厅中,女立于床西,崔暇在床东。执红笺题诗一首,笑授暇,暇因朗吟之。诗言:‘莫以贞留妾,从他理管弦。容华难久驻,知得几多年。’梦后才一岁,崔暇妻卒。”[6]小说内容简洁,情节完整。其中对于梦境的叙述直接通过崔女的五言题诗进行,使梦境具有诗意化。最后一句“梦后才一岁,崔暇妻卒”是该小说的梦境在现实中得到了应验,这简直是一语成谶。从唐代小说家的观点和认知中,梦是可以预示未来的。
白行简所撰的《三梦记》较之前面二者,更拉近了梦境与现实的联系。同时,也表明了当时文人对于梦境预示未来更为深刻的认识。小说中刘幽求在现实中的经历与妻子所梦相符;白行简、白乐天、李杓直同游曲江和慈恩寺,以及白乐天题诗与元微之所梦相符;窦质所梦与女巫所梦相符。这三个梦例代表了三种不同的梦:“或彼梦有所往而此遇之者;或此有所为而彼梦之者;或两相通梦者”[4]108,但这三种梦皆模糊了梦境与现实的明显界限,不知是梦境演绎着现实,还是现实进入梦境,这种真幻交织的局面使文学作品独具魅力,让读者不由自主地走入文学世界。
在西方,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中强调梦的材料来源与过去有关,如梦的近期和无关紧要的材料、童年期材料等。他间接地否定了梦预示未来的观点,撕碎了梦的神秘面纱。他所举出的梦例都能从梦者过去的一些事情上解释清楚:这样的梦产生的动机是什么,或是梦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细节,或是梦者希望在现实中满足什么样的欲望等等。
人们在现实生活中,如果一味地相信梦境预示未来,这具有迷信色彩;但坚持否定的态度,又解释不清楚一些真实存在的事情。其实,梦对人的心理有很强的暗示作用,仿佛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有时可以改变一件事情的成功或失败,有时也可以让一个人处于健康或不健康的状态。在人们不知不觉中,事情发展的结果就与之前的梦境相吻合。
三、以梦超越苦难——梦境与心灵之关系
在唐人看来,梦是适意的、逍遥的、真实的。唐人借助这种对梦的认知来消除内心的压抑,去追寻精神的逍遥,做一个真性情的人,从而超越现实生活中的苦难。
在西方学者看来,梦是心灵的安全阀。换言之,梦境是一个抒发情绪、发泄能量的场所。弗洛伊德说“做梦过程是出于对一个潜意识愿望的满足而开始的”[3]348。实际上,潜意识是意识的一部分,是被人们压抑或者隐藏起来的那部分意识。但在梦中,人们的潜意识被释放开来,精神世界得到放松和满足,本真的自己感到快乐。这些是在现实生活中做不到的,所以有时会在现实中感到压抑和苦闷。
牛僧孺所撰的《玄怪录》之《古元之》篇中,主人公古元之在醉梦中游历“和神国”。这个“和神国”虽说不是仙境,但这里超凡脱俗、淳朴自然、安静祥和、民风质朴。从描写叙述上看,比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记》更为具体,涉及各方面的和谐,如人与自然的和谐、人生状态的和谐、人际关系的和谐,这便是庄子笔下的逍遥之境。在小说的最后,写古元之醒来后,从此“疏逸人事,都忘宦情,游行山水,自号知和子,后竟不知其所终也”[7],更加突出了古元之对那种美好和谐的理想国度的向往。从那个梦中,古元之也看清楚了自己的真正追求,并且不在现实中继续压抑自己的内心世界了,去游行山水,找到那个如梦中一般的国度。而在唐代,科举考试盛行,走上仕宦之路是读书人的追求,可这条路上也充满了曲折和坎坷,让人的内心感到压抑和苦闷,有时会迷失自己,不知心中真正所求。当人在梦中放松身心,进入精神的大逍遥和大自在时,就会感到快乐,从而超越现实生活的苦难。在古元之的身上还看到了,就算当他梦醒之后,也照样会把自己在梦中的向往和追求进行到底。他已经把自己梦中的潜意识完全带进现实生活中,不再受原来现实中“宦情”的折磨,放下功名富贵,做一个本真的自己。
陈玄祐所撰的《离魂记》写的是倩娘与表兄王宙彼此爱慕,倩娘的父亲也说过将来把倩娘嫁给王宙。可是,在二人成年后,父亲竟把倩娘另许他人。倩娘因此抑郁成疾,王宙也拟远走京城。为了爱情,倩娘的魂魄离开躯体而追随王宙,但倩娘的越礼行为不是为了表现才子佳人的主题,也不是因为父亲之前的许诺,而真正的原因在于“宙与倩娘常私感想于寤寐,家人莫知其状”[4]49。这句话可以说是小说全篇的文眼,所以说是梦为二人的爱情牵了红线、搭了鹊桥,二人在那梦里不受现实的束缚,袒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互诉情愫,擦出爱之火花。这样便为后来倩娘大胆的越礼行为提供了前提,并将梦境中的追求在现实中去实现,从而打破现实中痛苦的格局。
古元之和倩娘都是在梦境中追寻精神上的适意和逍遥,从而影响到现实中的自己,去做一个真性情的人,直面自己真实的心理世界,解放自己的身心,以达到超越现实中苦难的高度境界。
四、以梦感悟人生——梦境与人生之关系
弗洛伊德说:“在梦里,我们好像不是在思考而是在体验;换言之,我们彻底信任幻觉。等我们醒后才意识到,我们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只是在用一种独特的方式思考。”[3]31人们在梦中经历时如同是真实的人生历程,醒来后才发现原来那只是一场梦,并且还会从梦中得到或多或少的感悟。
卢生在入梦之前,就表达了自己意欲获取功名利禄,才称得上人生言“适”的状态。于是,他枕着吕翁的枕头进入了梦境,在那里把现实中无法实现的愿望一一做到了。卢生娶了高门望族清河崔氏之女为妻,又不费吹灰之力一路升官,直至最后封为燕国公。他的五个孩子也都高官厚禄,嫁娶天下望族,有十多个孙子。他活到80岁,一生享尽荣华富贵。但在这一生中,卢生也经历了高潮迭起,尝尽了荣辱、得失、生死的滋味,体会到人生的大起大落。吕翁这才对他说:“人生之适,亦如是矣。”[4]38卢生恍惚之下悟出了人生的意义,谢曰:“夫宠辱之道,穷达之运,得丧之理,死生之情,尽知之矣。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4]39好一句“窒吾欲也”,由此看来,卢生已经悟出了人要节制欲望的道理。之前的他为了没能得到名利地位,而否定当下的生活,此刻的他明白了是自己身上背负的欲望才活得如此的疲惫和痛苦。中国古代知识分子普遍以建功立业作为人生的奋斗目标,从而产生了对名利、地位的欲望,在这种欲望的驱使下得一望十,得十望百,只因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但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也是无常的,人从世间离去之时什么也无法带走。因此,何必在人活着时要背负那么多的欲望呢?
淳于棼在古槐树下醉倒后,梦见自己成了大槐安国的驸马,随后又任南柯太守一职,与金枝公主生了五男二女,荣耀一时。但后来因与檀萝国交战,吃了败战,金枝公主亦病死,失信于国王,最后被遣发回人世间。他在梦醒后发觉“梦中倏忽,若度一世矣”[4]89,这是人生如梦的感慨。在他发掘蚁穴和得知好友离世后,又“生感南柯之浮虚,悟人世之倏忽,遂栖心道门,绝弃酒色”[4]90,他最后死于丁丑年,“将符宿契之限矣”[4]90。梦境与现实有着明显的对应关系,梦中的经历在现实生活中一一应验,更加突出了“浮生若梦”的道理。作者李公佐在小说后面也警示后世君子“幸以南柯为偶然,无以名位骄于天壤间云”[4]90,这也是作者自己从梦中得到的人生感悟。
无论是“黄粱一梦”还是“南柯一梦”,二人都在梦境里经历了人生的起落荣辱,回到现实的二人得到不同的体会,从不同的角度思考人生。人生的经历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即使在梦中的经历也不例外,只不过是用一种独特的方式感悟人生,清楚地认清现实的路该如何去走。唐代的知识分子满怀着热情跻身于科举之路,但一些人没能实现心中的抱负,这时理想与现实发生了强烈冲突,于是便不由自主地走进梦里寻找答案,一旦梦醒了,这些人便能在现实生活中找准自己的位置,珍惜短暂的人生。
综上所述,唐人小说中的梦幻题材作品与唐人所处的社会现实及唐人的精神世界之间密切相关。梦幻小说或弥补现实之缺憾,成为唐代文人的精神补品;或预言未来,让梦境在现实中得到应验;或超越当下的人生痛苦,做精神逍遥和生活适意的本真自己;或参悟人生,拥有一颗平常心。通过探究唐人梦幻小说与现实之关系,揭示了唐人丰富的精神世界以及他们所面临的人生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