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肥胖困境
2020-12-01陈媛媛
陈媛媛
肥胖除了带来身体伤痛,也给陶辛带来了心理伤害。在尝试了多种减肥方法,对自己的身体有了深入了解后,她决定做切胃手术。不过,这类手术并不能一劳永逸,也不适合所有饱受肥胖困扰的人
陶辛发现减肥不再容易。节食无效,一顿饭不吃便会手抖、心悸、头晕。她尝试过往肚子里注射多肽类药物来减重,没用。后来,她在孕检中查出患有多囊卵巢综合征,生了女儿,又查出因为体重长期过重,髋关节患了滑膜炎。肥胖除了带来身体伤痛,也给陶辛带来了心理伤害。成为母亲后,她下定决心去做切胃手术。
切胃手术是减重代谢手术的一种,全称为腹腔镜胃袖状切除术。这是一种以缩小胃容积为主的手术方式,切除胃底和胃大弯,保持胃原胃肠激素水平,以改善肥胖病人的代谢指标,达到减重的效果。
过去一些年以来,一些肥胖症患者在尝试了不少减肥手段之后,最终缴械投降,选择去做切胃手术,希望以此摆脱身体和心理所面临的困境。这一困境常常为外界所忽视。
胖是不是错误?
台湾姑娘萌萌小学五年级时,已经长到了158cm,体重达到130斤。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体形“特别突出”,有时会招来同学的恶意。有一个男生经常带头言语攻击她。当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或是路过走廊,或是在操场上看其他同学玩,只要一碰到他,对方就会起哄:“好油哦,她走过的地方不要走,有油会滑倒。”因为萌萌姓谢,男生常对着她“谢肥谢肥”叫个不停。
一开始听到这些话,她会生气,骂回去——“走开”、“很讨厌哪”、“你白痴哦”。之后,她开始自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哪里不好,我是不是哪里怪怪的?”语言暴力没有消停。有一天,她下楼梯,那个男生也在旁边,一直嘲笑她。她生气,推了一下对方。男生摔了几级台阶,被人送进保健室。她才反应过来,“天哪,是在楼梯上。”
“校服”有时也会给萌萌带来压力。现有的码数不符合身形,她需要工作人员到校量身制作——她直直站立着,手臂张开,阿姨拿着皮尺在她身上比划,一边量,一边感慨,“怎么长到这么胖哦。”她紧张,尴尬,傻笑,无法回应,只想快点结束。
上了初中,萌萌对自己的体形更加敏感。随着体重逐渐上升,她脖子上出现了灰黑色斑点(注:黑棘皮病,严重肥胖及胰岛素抵抗的标志)。同学经常嘲笑她“没洗澡”“很臭”。她努力解释,没有效果,于是把自己封闭起来,在教室里不随处走动,吃饭都是在自己座位上,“能躲角落就躲角落。”
萌萌手术前第四天体重237斤
歧视有时候令萌萌心碎。她高中修的是西点专业。高二时,学校要求实习,她到一家高档西餐厅应聘服务员。英文和日文都可以,满足聘用条件,最后却没有应征上。她打电话礼貌地请教面试官,自己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对方告诉萌萌:“我必须讲,你的能力跟我们的需求是一致的,但是你真的太胖了,这样子会给我们客人带来压力。因为他们在吃饭时,有一个很大的体积在旁边,会觉得不舒服。”
听到这番解释,萌萌错愕又难过,但依然礼貌地感谢对方。挂断电话后,她在房间里止不住地哭。
陶辛也经历了因肥胖引发代谢综合征疾病的困扰。她是湖南电台主播,每天有两档直播,经常忙到顾不上吃饭。由于工作压力大,她常通过报复性进食“放纵”一下自己,但体重也慢慢上来了。2013年,她的体重由原来的110多斤,升到了140斤。
正是在这一时期,陶辛和丈夫有了要小孩的打算。孕检时,她被确诊患有多囊卵巢综合征。经过两年的治疗、调理,她好不容易在33岁时怀上了孩子。
宝宝生下来不足5斤,经过陶辛细心养护,一周岁多时已经接近20斤,“长得白白胖胖”,体重在正常范围内。有时候,她会带着孩子去附近的广场晒太阳。一些老人看到推车里的宝宝会笑着说,小朋友养得真好,圆圆的好可爱,当视线转到车后的陶辛身上,又说,“哦,怪不得,妈妈这么胖。”小区里的小孩看到她们会叫,“一个胖媽妈和一个胖宝宝。”
陶辛愧疚地看着宝宝,无力反驳。“一些人说起胖子,一定是懒,一定是馋,一定是你没有办法控制自己。”陶辛向本刊记者倾诉。
孩子因母亲的体形受到影响,陶辛不敢想象以后去幼儿园接女儿时,小朋友在女儿面前叫,“你有一个胖妈妈,你也是一个胖宝宝。”
冲突不仅发生在公共空间里,也常常出现在家庭内部。林晓桦从小到大经常看到父母因为她的肥胖问题争吵不休。父亲工作很忙,与林晓桦见面少,到家发现她变胖了,责怪妻子没有照管好女儿,夫妻俩吵了起来。有时父母吵架的起因是别的,但总能扯到她肥胖这件事。林晓桦小时候,每次听到父母在客厅里吵架,都会躲在房间里,害怕,掉眼泪,不敢出去。
李帆手术后第二天
“你看哪个小姑娘胖得跟你似的”“以后怎么找对象”“你现在胖得跟猪一样,到时候会胖死的”…… 母亲讲了不少让她伤心的话。父亲也曾说,“站在一个男性审美的角度,你这个体形肯定不行。”
本科快毕业了,林晓桦想读研,回到家中和母亲商量,母亲有点吃惊,对她说,“你这么胖,读那么多书干嘛,有什么用?我跟你爸说,估计他都不能让你读。你还是回国减肥吧。”
“我小时候觉得,好像我胖就是个错误。”林晓桦说。
减肥、反弹、再减肥
肥胖歧视背后是违背科学证据的公共叙述。2020年3月4日,全球36名学者审查了关于肥胖污名化的原因和危害等证据,在《自然》(nature)子刊《自然医学》(nature medicine)发表了一份国际联合共识声明,呼吁停止肥胖歧视。科学家们称,将超重和肥胖的原因归于个人选择,如懒惰和暴食,是源于一种假设,即体重完全受意志控制,这与过去几十年发展起来的生物学和临床证据不一致。
几乎每一位受访者都可以说出几段努力减肥的经历。今年22岁的杨铭祺自小较胖,从15岁开始,尝试了不少方法减肥,比如健身、针灸、拔火罐、练跆拳道等等,还体验过五花八门的瘦身产品,“市面上流行的东西我都尝试过。”
进行切胃手术前半年,她还曾专门请假,花六千多元参加一个减肥训练营,通过有氧、操课、力量的运动,加上控制饮食的方式减重。她锻炼了48天,每天4个小时,瘦了16斤左右,但不到半个月,体重完全反弹。杨铭祺发现,在减肥过程中,松懈或者缩短了运动周期,体重都会反弹,运动强度只能呈增长趋势,“只要停下来,绝对会胖。”
在营养科门诊室里,医生建议李帆动手术时,认真问了句,“你减了这么多年肥,减下来了吗?”李帆笑了笑。他来自河北张家口,高中毕业时,身高1米9,体重360斤,是国家铅球项目二级运动员。进入大学后,他怕停止高强度训练体重会反弹,加上爱美之心,曾有两年强制自己减肥,瘦了40斤。
入学的头三个月,他把午餐份量从原来的两份盒饭变成了一份,晚上不吃饭。两个月后,见出效果,瘦了些,他愈加發狠减肥,每天早上吃“一个拳头大小的烧饼”,中午吃只有蔬菜的盖浇饭,晚上依旧不吃。此外,他每天要么打一两个小时篮球,要么散步,走远路的时候,会尽量让自己跑起来。偶尔和同学聚餐,他吃了些肉或主食,会自责地去催吐,吐完胃里空荡荡的,心里才“舒坦些”。
陈笑梅在减重门诊接诊,评估患者的日常生活习惯
他觉得自己减肥像走火入魔一样,满足于晚上躺在床上的饥饿感。一年后,减肥进入瓶颈期,他的体重维持在260斤左右,减不下去。进入大三,他开始实习,工作忙,每天上夜班,生活不规律,饮食又变得不克制。大概一年后,他体重回升,激增到374斤,“走两步都喘气”。
“越减越肥。”陈笑梅担任暨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减重中心体重管理师11年来,经常听到胖友们说这句话。她称,“我每天在(减重)中心都能听这样的故事,所有人都经历了保守减肥,减了40斤,不到三个月,反弹了50斤。”
陈笑梅和胖友交流过,认为体重反弹的原因在于,中度肥胖(身体质量指数32.5kg/m2)以上的人群,“靠管住嘴减肥”太难了, “他(胖友)说,我不可能一辈子都活在减肥的世界里,不吃主食,待在健身房里。我一旦好(瘦)了,慢慢地要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可是上帝对我很不公平,我一旦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体重就要像吹气球一样吹起来。”
“切胃”的人
因为自己的体形影响了外界对孩子的评价,陶辛痛苦不堪,下定决心减肥。不过,无论她怎么运动、节食,体重都下不去,加上月经推迟,头发也变得容易出油。确诊多囊卵巢综合征后,她发觉节食不仅无效,而且只要错过饭点一个小时,手便抖得厉害,整个人脸色惨白,喘不上气,冒虚汗,“感觉血糖降得厉害,马上要破表了”。
她的饭量却迅速增加,感觉大脑一直说,“手啊,快点去,我要吃米饭,我要汤圆,我要面食,我要包子。”大脑不断地发出指令,她难以抗拒,常常吃撑了,才能停下来。
后来,医生告诉她,这是因为高血糖导致假性胰岛素过高,“这种情况是假性的,大脑在欺骗你,让你误以为体内血糖低,赶紧为它提供高血糖的营养。”
“人胖到一定程度,容易引起胰岛素抵抗,血糖控制不住,进食以后,血糖变得很高,但胰岛素分泌较多,高血糖很快变成了低血糖,就像过山车一样,转来转去。”王存川介绍,肥胖症患者容易饥饿,饭量大增,打破了正常的新陈代谢平衡,继而引起多种代谢综合征疾病。他是国内最早一批做切胃手术的专家之一,目前为中国医师协会外科医师分会肥胖与糖尿病外科医师委员会(CSMBS)主任委员。
暨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肥胖与代谢病外科中心主任王存川在做腹腔镜胃袖状切除术
2016年4月2日,《柳叶刀》发表的《全球成年人体重调查报告》显示,中国肥胖总人数达8960万,增速居全球第一。同年,世界卫生组织报告称,44%的糖尿病患者和23%的缺血性心脏病患者,病因可归咎于超重、肥胖,全球每年至少有280万人死于超重与肥胖。
肥胖人群庞大,但大众对这一群体了解有限,甚至存在歧视现象。王存川称,一些人对肥胖症患者“好吃懒做”的印象,是一种认识误差,“我们看到一个肥胖者,喜欢睡觉,喜欢吃,第一印象不好。实际上可能是他身体的变化。因为他饿了以后,会冒冷汗,心慌,要吃东西。吃了以后,因为血糖高,身体缺氧,又很容易睡觉,还有患者在高速公路上开车开睡着了。这实际上是一种病态,并不是简单的意志不坚定。”
“少吃、多运动对一般人群有用,但对病态性肥胖人群很难。胖了以后,他们身体的内分泌激素改变了,胰岛素抵抗很严重。”王存川介绍,腹腔镜胃袖状切除术的原理不仅是把胃的体积缩小,减少进食,还因为切掉一部分胃壁后,分泌的饥饿激素大大减少,所以“吃一点就容易饱”。
陶辛在尝试多种方法减肥无果后,决定做切胃手术。萌萌和林晓桦也先后做了切胃手术。
萌萌每年都会去医院检查。在一次检查中,她得知自己的糖化血色素高达6.4,这项指标意味着她已经进入糖尿病前期。同时,因为体重过重,她的膝关节负荷太大,左膝盖痛了四个月,最痛的时候连楼梯都上不了。身体的异常状况让她没办法安于慢慢减肥,当听说切胃手术可以“让体重快速先掉下来”、不少人取得了成效后,她决定动手术。
林晓桦的父母总对她说,“你减肥又不是给我减的。”父母持续给予的压力,让林晓桦认为,减肥是为了父母。她想,“瘦一点,你们会不会开心一点呢?”一面是父母施加压力,一面是女孩子穿漂亮衣服的朴素想法,她最后选择动手术。
李帆最终也把减重寄希望于手术。“刚开始的时候,只能吃一口。”李帆回忆,因为体重过重,通常两三个小时可以完成的切胃手术,他做了六个小时,“切了6斤的胃”。手术后,他胃口大减,“现在你可能给我五天,也吃不了当时的那一顿。”前期营养跟不上,他还曾通过维生素、蛋白粉等补充。
距离手术过去10个月了,他现在早餐只能慢慢吃掉三分之二个馒头,吃急了会“像小孩一样呕吐”。目前,他的体重保持在250斤左右。因为前后掉了124斤,他的皮带跟着剪短了四次。他过去不敢称体重,现在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踏上测重秤,看到自己体重减少,“宽心些。”
不过,并不是任何有减重需求的人都可以做手术。
“如果只是超重或者刚刚达到轻度肥胖的患者,可以通过运动、控制饮食等方法把体重降下来。”王存川向《南方人物周刊》介绍,能够接受切胃手术的肥胖症患者,或者是重度肥胖(身体质量指数≧35kg/ m2),或者并非重度肥胖(身体质量指数在27.5-34.9 kg/m2之间),但患有2型糖尿病,药物治疗不佳,或伴有两种以上其他代谢病及相关疾病。
切胃不能一劳永逸
切胃手术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困扰。
2020年8月,“杨天真要做切胃手术”登上了微博热搜。这名经纪人回应称,自己已患糖尿病六年,切胃的主要目的是治病,快速降低血糖。网友普遍的观点则是,做切胃手术减重是一种偷懒、对自己身体不负责的行为。
更早之前,一名up主在网上分享术后7个月减重情况的视频,引来大量网友质疑:请不要误导一些想减肥却没成功的人;这种靠开刀做手术走捷径的方法不可取;宁愿胖点也不愿意用这种伤害身体的方式减肥;说到底是不是就是不愿节食呢,那我觉得真的很没必要……
陶辛术后也听到过同样不解的声音。一位朋友问她,“你为了减肥去切胃,但切胃不就是为了少吃吗,那为什么平时不少吃呢?”陶辛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时,也曾自我怀疑。在对自己对身体有了深入了解后,她逐渐消减了这种怀疑。
不过,切胃手术并不能一劳永逸,术后复胖的可能性仍然存在。
“我问一下,他们(其他接受切胃手术者)体重都没有反弹是吗?”这是连美玲在接受本刊采访时说的第一句话。
2012年,连美玲生完孩子,因为奶水不足,喝了很多鸡汤、猪脚汤、排骨汤补充奶水。哺乳四十天后,她的体重从原来的120斤升到了145斤。之后的五年,她吃了两次减肥药,每次用药后,都在一个月内瘦了40斤,但不到三个月,体重又升了回来,一度达到峰值170斤。
减肥药瘦身不行,连美玲开始在各个社交平台搜索“一劳永逸的减肥办法”,发现了“袖状胃切除术”。2017年6月,她在河北邢台一家二级甲等综合医院完成了切胃手术。她在手术五天后出院时,体重已经掉了20斤。之后半年多,她没有出去工作,只在家里简单打理网店,平时坚持饮食清淡,烧了湘菜,也要放水里漂一下再吃,每天还会走一万步,后来最低瘦到了117斤。
2018年4月,因為丈夫的箱包厂需要帮忙,连美玲不得已出去找客户和供货源。工作压力大,她又开始大量进食,缓解焦虑。一开始她没太在意,安慰自己说,忙过了这段时间,还能瘦下来,“我以为胃都切了,还能吃多少?肯定是一辈子瘦瘦的呀。”
她的胃口难以抑制地放开,体重跟着上来,术后第三年反弹到160斤,只比术前轻了10斤。她难过、纠结,怀疑工作的意义,“我连胃都割了,以后再胖起来,没有第二个胃可以割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连美玲早上起来换衣服,看到肚子上的伤疤会难过。她数着伤疤跟自己说,这是做切胃手术的,这是剖腹生儿子的。每个疤痕都有故事。连美玲这才意识到,虽然手术可以让人瘦下来,但是后期仍然需要保持健康的饮食习惯,并非瘦了就不再反弹。
黎倩在非洲
对于连美玲的遭遇,王存川称,术后要达到理想体重,必须满足三个重要因素:手术的精准、术后的随访管理和患者本人的配合,缺一不可。
对重度肥胖人群而言,对抗肥胖仍然是一场长久的战役。
“我不是一个没用的胖子”
“你瘦下来一定很漂亮。”和很多胖友一样,黎倩从小听到大,反感这句话,常常回一句“我瘦不下来”,结束对话。她不喜欢别人评判、关心自己的身材,因为觉得体形遮蔽了她的优点。“他们看不到我作为现在的自己。”黎倩说。
黎倩在澳洲读研,毕业之后去了非洲工作。她发现国外的体形文化环境要宽松得多,“没有人在意他人的身材。”当体重不再成为焦点时,身边的人开始发现她的闪光点。“现在(大家)觉得我是个很优秀的人,很多人赞美。”她变得越来越自信,不再怀疑自己,这是她在青春期所没有的。
出国以后,她有了不少追求者,其中不乏中国人。“我觉得他们也是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在非洲,她谈了第一个男朋友,是中国人。
现在,黎倩的体重是146斤,相比术前瘦了44斤。在以瘦为美的主流文化里,仍然会有人把她归类到偏胖的人群中,但她已坦然接受自己的体型,不再和自卑困斗,“这就是我啊,我接受自己的优点,也接受自己的缺点。而我们每个人都有缺点。”
胖友们之间常常互相理解,把对方视为同类。成长过程中,黎倩逐渐抹平了青春时期因肥胖所遭受的创伤,人际交往变多了。她也关心其他受肥胖困扰的人,“世界上的价值观可能有好多种,我想,不是每个人都能走出来,不被中伤。”
术后一年,陶辛体重减了60斤。她感觉自己从“一座山变成了一棵树”, 因超重引发的髋关节滑膜炎、心影增大也有好转。因为有过相同的遭遇,她更加能体会其他肥胖患者的处境。走在路上,她看到一个体形较大的人,会暗暗猜对方有多重,是不是因为身体疾病的原因发胖,而不是简单判断对方是因为“吃得多”。她会为胖友们难过,“很少有人会站在胖友的角度想,原来胖是一种病症,他(她)是控制不了的。”
同理心也渗透到陶辛对孩子的教育中。有一次,她和女儿外出,女儿看到一个较胖的人走过,说:“妈妈,那里一个胖子。”陶辛蹲下来对女儿说,“宝宝,你不能够这样形容人,你只能跟我说,他是一个叔叔,还是一个阿姨,但是用胖子来称呼别人是非常不礼貌的。”
因父母施加减肥压力而焦虑自卑的林晓桦,在留学期间用课余时间尝试了各类兼职工作,考取了CASI单板滑雪教练证,不断得到周围人的赞美。她开始觉得,“我不是一个没用的胖子。”
(为保护受访者隐私,文中部分人物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