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鲁客家移民史的剥离与重现*
——读王世申译《隐形的社群:秘鲁的客家人》(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19年11月,172页)
2020-12-01王延鑫
王延鑫
如果从1849年首批获得秘鲁官方认可的中国移民算起,2019年恰是中国移民抵达秘鲁170周年之际。长期以来,秘鲁的中国移民往往被标签化为“广东人”。原秘鲁《商报》记者、北京大学与秘鲁天主教大学联合培养博士柯裴(Patricia Castro Obando)女士,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在《隐形的社群:秘鲁的客家人》一书中,她尝试在移民秘鲁的“广东人”中,发现、剥离并重现“客家人”的迁移历史,以此修正人们的传统印象,深化人们对秘鲁华人的历史与现实的认识。举个不太恰当但比较形象的比喻,柯裴女士似乎正在对以往的历史实行一项“外科分离手术”,而“手术”成功与否,取决于材料的多少、历史内在的联系程度以及作者的治史能力等多重因素。总之,这是一项既具有学术开创意义,又颇具挑战性的工作。
该书中文译者为王世申先生,曾任中国驻巴西、阿根廷与秘鲁使馆文化参赞,对拉美多国的历史文化有较深入的研究,所译文字务求准确晓畅,通达耐读。(1)[秘鲁]柯裴:《隐形的社群:秘鲁的客家人》,王世申译,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19年。本文的相关评述及文中页码,都依据此中文版本。作为柯裴博士论文的一部分,该书篇幅不大,正文部分共分五章。第一章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作者将客家早期移民(1849—1911)置于整个秘鲁华人移民史的大背景中,结合当时秘鲁国内与中国国内发生的重大历史事件,如中国国内的两次鸦片战争、太平天国起义、土客械斗、秘鲁国内的劳动力短缺、1849年引入中国人法令、1854年解放黑奴法令、南美太平洋战争以及双方谈判建交等,将19世纪中期至20世纪初的客家移民浪潮划分为三波,并介绍了国内迁出地的情况。作者认为,第一波客家移民的时段为1849—1854年,主要的出洋港口是厦门港,对应的迁出地是闽南与粤北;第二波客家移民的时段为1854—1874年,主要的出洋港口是澳门,对应的迁出地来自珠江三角洲;第三波客家移民的时段为1874—1911年,主要的出洋港口是香港或澳门,对应的迁出地来自广东的赤溪和田头。
第二至四章展现了秘鲁客家移民由隐身到显形的融合之路,以及土生华人对自身文化身份与文化遗产的追寻。在第二章中,作者从太平军残余转战秘鲁的传说、秘鲁报纸上中国人的内斗、南美太平洋战争中的苦力、智利北部的华人社区等方面,追寻19世纪客家人在秘鲁的蛛丝马迹,探讨客家人出现或消失的可能性。在第三章中,作者认为,面对来自秘鲁社会的歧视与敌意,通过兴建会馆与寺庙等方式,不仅加强了包括客家民系在内的秘鲁华人的团结,还加强了他们与祖国及家乡的联系;而客家移民的杰出代表谢宝山,作为一代商业巨子和华人领袖,在其带领和影响下,包括客家人在内的秘鲁华人社区逐渐显现。在第四章中,作者认为,宗教、通婚与烹饪成为推动客家移民融入秘鲁社会的有力方式,而在社会融合中,广府人与客家人之间的民系矛盾,渐渐为土生华人这一共同的身份所取代,包括客家人在内的土生后代通过接受华文教育、成立土生联合会等各种方式,尽量保留自己的文化身份,并通过外祖母等人的家庭教育,代代相传着自身在教育、金钱与家庭方面的中国传统价值观。
最后一章经由八个移民家庭各具特色的故事,深入生动地揭示了几代客家移民在秘鲁所经历的充满酸甜苦辣的生活。如刘月兰与甘慧莲的婚姻生活、温锐基的个人奋斗与子女的再移民、女性长辈安赫莉卡·程的家庭地位与作用、贝尼托·德霍的传奇经历、威廉·甘的寻根之旅、陈氏家庭及其烹饪遗产、菲利佩·甘携家带口寻觅商机等。全书由远及近,点面结合,图文并茂,既能从中把握秘鲁客家移民史的主线,又能深入了解个中人物的生活细节,作为一部秘鲁华人移民史领域内的开创性著作,实属难得。由于全书涉及的时段长、地域广、内容多,笔者难以全面评价,仅将其放置于秘鲁华人移民史的范畴内,并结合自身对早期移民史的了解,围绕以下三个方面,尝试做一探讨,以求教于方家。(2)尽管已有书评指出本书的某些特色,如提出秘鲁客家人这一议题、展现移民的阶段性与融合过程、获取大量一手资料等,但其并未从史学角度深入探讨书中可能存在的某些不足之处。参见于施洋、张宇辰、罗亦宗:《秘鲁的客家人:隐形的社群》,澎湃新闻,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5247282,2019年12月16日访问。
一、剥离客家移民史
本书视角新颖,提出了一个学界以往容易忽视的问题,即“客家人”移民秘鲁的历史。既往的秘鲁华人移民史研究,国内学界主要探讨华工的苦难、贡献与中外交涉等问题,而国外更重视华人移民在秘鲁的社会融入问题。(3)安梁:《秘鲁早期华人移民研究综述(1849—1930)》,南开大学世界近现代史研究中心编:《世界近现代史研究》(第十三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6年,第259—274页。虽然研究取向有所不同,但中外学界常将上述移民笼统视为“中国移民”或主要指“广东移民”,并未深入研究移民群体内部的族群差异。正是注意到中国移民内部的差异性,柯裴才试图剥离并重现客家移民的历史,追寻土客矛盾在秘鲁的延续,展现客家人在秘鲁的融合之路,揭示客家文化对秘鲁社会的影响。为了实现广府人与客家人历史的“剥离”,她特别注意当时爆发于广府人与客家人之间的土客大械斗(1854—1867),以及客家人参与其中的太平天国运动对当时客家人移民秘鲁的影响。她认为,由于知晓当年土客械斗的原因,直至20世纪60年代第二代土生移民仍会在意自己是广府人还是客家人,而不像此后的土生子女那样,只关注土生身份而不介意民系出身(第80页)。
值得注意的是,为了更深入地了解土客矛盾的历史根源,探寻客家移民文化的形成过程,作者接续了罗香林先生提出的客家先民自中原迁居南方的“五次迁移说”,尤其是将客家人的第五次迁移与客家人移民秘鲁的历史联系起来考察(第4—5页、第12—22页、第27—38页),如此一来,不仅打破了原有的史学分科壁垒,将中外史学联系在一起,在不自觉中体现出一种“整体史观”(4)吴于厪:《世界历史》,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14年,第97—98页。,还流露出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历史写作方式即跨国史书写,顺应了国际史学界的新趋势(5)[美]入江昭:《全球史与跨国史过去,现在和未来》,邢承吉、滕凯炜译,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8年,第1页。。诚如跨国史的倡导者入江昭先生所言:“80年代末、90年代初之前,历史写作主要以国家和地区为研究框架(如美国史、欧洲史),然而近二十年来,历史学家日益关注跨国群体(例如不同族裔、非国家组织等),以及跨国性与全球性的现象(例如人口迁移、人权等)。”总之,这一写作思路有助于人们更深入地了解秘鲁客家移民史的来龙去脉。
尽管作者一直追踪客家人在国内外的迁移足迹,尝试剥离客家人的历史,但却从未给出关于“秘鲁客家移民”的清晰定义。在作者看来,展现土客民系间矛盾的产生及其在秘鲁社会的延续与消弭,似乎是一种剥离、定义上述移民群体的有效方式。但这尚不足以完全解决该问题。实际上,剥离、定义“秘鲁客家移民”,需要更多展现他们与广府移民之间的异同,而非仅是冲突的呈现与矛盾的化解。其次,不应过分强调或追寻移民早期(1849—1874)土客矛盾在秘鲁的延续。事实上,他们的关系更为复杂,有时也会团结起来,共同抵抗秘鲁雇主的虐待。如果说成立于1867年的古冈州会馆代表广府人,而1868年成立的同陞会馆代表客家人(第45—46页),那么,早在1869年由秘鲁“咕(古)冈公司、粤东会馆、同升(陞)公司”联合发起的控诉秘鲁华工受虐的禀文,便经由美国驻秘鲁公使阿尔万· P.霍维(Alvan·P.Hovey)和美国驻华公使劳文洛斯(J.Ross·Browne)之手传递到清朝政府面前。(6)Watt Stewart , Chinese Bondage in Peru:A History of the Chinese Coolie in Peru 1849-1872, Durham:Duke University Press,1951, pp.138-140;禀词的中文版,参见陈翰笙主编:《华工出国史料汇编》第一辑第三册,《中国官文书选辑》,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965—966页。公司在晚清有秘密会社之意(7)张忠民:《艰难的变迁——近代中国公司制度研究》,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2年,第56页。。由此可见,这份禀词实际是包括客家人与广府人在内的广东移民,共同申诉在秘鲁所受虐待的证明。
最后,和前辈学者将“中国移民”视作整体一样,作者也在不自觉中将“客家移民”视为整体,对客家移民整体性的阐释与把握,超越了对客家移民内部潜在差异与矛盾的关注,即便在最后一章叙述八个家庭的故事时,作者更希望以点带面,从中提炼出带有普遍性的客家移民议题,而非重点探讨个人或家庭之间的差异,这在某种程度上构成本书的“逻辑悖论”。
总之,如果作者能更多注意到土客间的异同与历史关系的复杂,能更多注意到客家移民的内部差异,那么在剥离秘鲁客家移民史时将会更为准确与充实。
二、秘鲁的隐形社群
在柯裴看来,客家移民的迁移与融合之路充满“隐形”意味。首先,在迁移方面,如前所述,作者主要结合中国和秘鲁国内的重大历史性变革和秘鲁客家移民的历史情况,将19世纪中期至20世纪初期的客家移民浪潮划为三波(第11—12页、第19—20页)。在第一波(1849—1854)和第二波(1854—1874)时期,面对旧有的土客矛盾以及秘鲁雇主的欺压,他们实际以“拟态”的方式隐藏于中国移民群体中,而到了第三波时期(1874—1911),尽管早已存在的会馆与寺庙等,加强了客家移民内部的联系,有利于其在秘鲁社会的生存与发展,而且以谢宝山为代表的一批客家移民也在商业上脱颖而出,但总体而言“客家人作为一个保留着自己文化身份的群体仍然被秘鲁社会所忽视”(第2—3页)。
其次,在社会融合方面,虽然宗教、通婚与烹饪一直推动华人融入秘鲁社会(第65—75页),但客家移民在融入秘鲁社会的过程中,也一直力求保持自己独特的文化身份与传统价值观遗产。即便到第三代与第四代土生华人时期,尽管他们已认同自己是秘鲁人,但仍努力“挽回丢失了的中国文化因素”(第79页)。土生后代身上保留的最大遗产是中国传统的价值观,这集中于教育、金钱与家庭三方面(第80页)。其中,“外祖母们的存在强化了传统习俗代代相传的能力,她们是传统延续到孙辈们过程中重要的一环”(第3页)。而长期以来,秘鲁社会并未意识到中国移民群体的内部差异,并对整个华人群体的看法经历了“从负面(苦力、混血儿)到中性(土生)最后到正面积极含义(中国人)的演进过程”(第76页)。在作者看来,除旧有的土客矛盾外,来自秘鲁社会的歧视与忽视也成为客家移民“隐形”于秘鲁华人群体的重要因素,他们实际视“隐形”为一种在不利环境中的生存策略(第27—29页)。
围绕着整个秘鲁客家移民群体,以“隐形”为切入点,作者致力于描述上述群体的迁移脉络、阶段性特征与融合后果,从而勾画出一幅简明生动的移民流动全图。倘若以放大镜来看,在这幅移民流动图上,仍有一些思路或史实上的瑕疵值得注意。首先,虽然作者提出了客家移民“隐形”说,但某些问题尚未得到深入回应。比如,面对土客间的历史矛盾、语言及风俗差异等,客家人在移民早期可能采取哪些“拟态”方式“隐形”于中国移民中?如何理解1868年客家人成立同陞会馆这一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行为?又比如,为什么无论在客家移民早期,还是在以谢宝山为代表的客家移民展露头角时,秘鲁社会都未注意到中国移民内部的差异?而在上述两个时期内,客家移民“隐形”的方式与原因,是否有所不同?此外,围绕着客家移民“隐形”说,全书最后并未做进一步的总结与提炼,相关内容仅散见于书中。简言之,或许因为该书仅为作者博士论文的一部分,“隐形”在书中更多表现为作者研究的切入点,尚未成长为浓缩全书观点的核心词。
其次,就史实方面来说,比如,作者认为1849—1854年间包括客家移民在内的中国移民的主要出洋港口是厦门港(第11页、第19页),其实根据现有的英国外交档案材料来看,相关船只主要从金星门(Cumsingmoon)出发,其次是澳门(Macao)或汕头(Swatow),而非厦门港。(8)“Correspondence upon the Subject of Emigration from China(1855)”, in British Parliamentary Papers on Chinese Emigration 1853-1858, Cleveland, 1916, p.60;陈翰笙主编:《华工出国史料汇编》第二辑,《英国议会文件选译》,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90—91页。金星门又名金星山,道光《广西通志》曾对其有比较形象的记载:“在(香山)县南一百里,二峰相峙,蜿蜒如龙,中有小屿如珠。”(9)《广东通志》卷100,《山川略一·广州府山·香山县》,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1928页。具体来讲,它位于今天珠江口西侧的唐家湾与淇澳岛之间,是当时中外船只停泊的优良港湾,并且因鸦片贸易、苦力贸易等问题,受到中外关注。(10)魏雅丽:《鸦片战争前后金星门的鸦片贸易》,载《广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6期,第89页。又比如,谈及导致秘鲁苦力贸易走向终结的“玛也西”号(Maria Luz)事件,作者写到“秘鲁籍船只Maria Luz号在日本横滨触礁引发外交事件”(第11页),但根据日本发给清朝的外交译文与“玛也西”号船上华工口供来看,实际是因海风吹断了桅杆,不得不进港修整(11)陈翰笙主编:《华工出国史料汇编》第一辑第三册,《中国官文书选辑》,第977、996—1000页。,而引发外交事件的主要原因是船主虐待华工,深层原因是各国考虑到自身利益,彼此博弈(12)胡连成:《1872年马里亚老士号事件研究——近代中日关系史上的一件往事》,载《暨南学报》(人文科学与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6期,第108—115页。,最终在英、美、日等国的支持下,清朝赴日官员陈福勋成功带回226名幸存男性华工(13)《清季华工档案》第一册,北京:全国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2008年,第145页。。总之,如果在某些关键史实上更为严谨,本书所描绘的移民流动图则将更为出彩。
三、实物、照片与访谈资料
第三,为数不少的实物、照片与访谈资料,构成本书的一大特色。从时段上讲,这些资料主要集中于1874年后移民秘鲁的客家人及其土生后代的资料,这与1849—1874年间客家移民资料匮乏的局面,形成鲜明对比。从内容上讲,这些资料既包括祖辈或后代整理成的宝贵文字,如1910年抵达秘鲁的陈必大留给家人的回忆录(第129—133页),也包括作者访谈土生华人后代整理成的访谈记录;既包括受访者提供的珍贵历史照片或证件,如移民个人及其家庭成员的照片,也包括作者参与拍摄的相关照片,如土生华人受访对象的照片、秘鲁客家同陞会馆内供奉的关公、孔子、观音等的照片(第53—54页)。丰富的资料提供了大量历史细节与鲜活情景,增加了人们对历史的感性认识。其中,关于德霍家族的创建人贝尼托·德霍·卡维洛(Benito Dejo Cavero)(1848—1914)的经历,尤为传奇。其人原名贺福宝,出生于湖南湘潭,受太平天国运动的影响,和他弟弟一起来到秘鲁,逐渐在秘鲁北部的兰巴耶克、奇克拉约等地站稳脚跟,并逐渐扩展家族势力与商业版图。此后,在南美太平洋战争期间(1879—1883),他还与当时智利占领军最高长官帕特里西奥·林奇(Patricio Lynch)有过短暂交往(第114—123页)。
在使用这些资料时,根据不同情况,作者或采用以图配文的方式,将移民个人及其家庭成员的照片有机穿插其中,如谢宝山及其家人的照片即是一例(第56、59页);或撰写引言提炼核心问题,并以分加小标题的方式,使获取的访谈资料展现出主题性与层次性,避免陷入“碎片化”。后一做法集中体现在本书第八章,作者首先依据受访者身份的不同,分为主角人物、子女一辈、土生后代等,并从相关受访者或祖辈留下的个人经历中,寻找有价值的主题,如婚姻方式、新一代移民、文化价值观、妇女家庭地位、家族势力的兴起、个人寻根之旅、中式烹饪与餐馆、个人的漂泊与奋斗等。而在最后一节“往事片段”中,作者则是直接录入了诗人胡莉亚·黄对去世的客家妈妈的纪念文章,以及来自客家家庭的几份证件照。如此看来,作者的上述做法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资料的“原汁原味儿”,使读者能够最大限度地了解当时人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
尽管作者深入搜集1874年之后的秘鲁客家移民史料,并希望将其相对直观地呈现给读者,但从史学的角度讲,仍有如下几个方面可以加强。首先,对于个人的回忆或访谈资料,可以借鉴口述历史的相关做法,进一步深入挖掘与细致考证,尽量避免潜在的史实性错误,最终实现由“探寻记忆之真到逼近历史之真”的跨越(14)左玉河:《历史记忆、历史叙述与口述历史的真实性》,载《史学史研究》2014年第4期,第20 —21页。;再者,上述资料主要侧重描述个人经历,由于时代隔膜或身处其中,受访者未必能全面透彻地理解所处时代与个人境遇之间的关系,因此书中可以尽量补充造成秘鲁客家人处境的外部因素,展现个人经历在宏大历史潮流中的独特价值;最后,鉴于某些个人经历的私密性与认识上的独特性,有些史实难免无法被确切考证,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将其视为一种对过去经历的独特建构,并且可以结合情感史的理念,着重分析不同受访者的情感表达及其背后的社会性因素(15)孙一萍:《情感表达:情感史的主要研究面向》,载《史学月刊》2018年第4期,第20 —21页。,展现客家移民生活中更为细腻真实的一面。
当前,中国与拉丁美洲、中国与秘鲁之间的双边关系正处于不断提升之中,为更好地理解彼此、把握当下,人们需要从历史中获取经验智慧;并且,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深,跨国移民现象日益引起学界的关注,由此看来,该书的出版可谓恰逢其时,顺时而为。尽管该书可能存在某些不足之处,但瑕不掩瑜,鉴于它在选题上注意到中国移民的内部差异、在写作思路上尝试跨国史书写、在材料搜集上深度挖掘土生华人资料,仍不失为一部重要的秘鲁华人史著作,尤其在秘鲁的客家移民史方面具有开创意义。秘鲁华人作为重要的跨国移民群体,相关的史学研究既需要中外学者充分发挥各自的比较优势,又需要彼此相互合作,共同努力。相信以中拉、中秘关系的快速发展为依托,以该书的出版为契机,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包括秘鲁华人在内的拉美各国华人史,进而推动该领域成为中国拉美史研究的新方向与重要增长极(16)韩琦:《我国拉丁美洲史研究70年回顾与展望》,载《光明日报》2019年12月9日。。